穿着得体的管家大叔从外面走进来,一直礼貌的低着视线,不看床上的郁欢一眼。
“二小姐。”
他将手里密封的文件袋双手递给厉一霜,“郁氏集团分散在外的40%股份都已经回收完毕,这些是签好字的转让合同。”
百分之四十?郁欢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文件袋。
记忆中自己的爸爸郁无作为集团总裁也只是持有三十的股权,剩下的百分之七十都分散在大大小小百余位股东身上,去年因为继承人事件,自己和妹妹都分到了三和四的股权。
两个第一继承人是Omega和beta,所以郁氏的真正总裁人选,是她的二叔郁羚,尽管他人烂到臭水里,一个Alpha的头衔也足以刷掉两个侄女。
郁无的真正想法她不得而知。
“最近郁氏不是上任了新董事长吗?叫什么来着。”
“郁羚,是郁氏前董事长郁无的弟弟。”管家回答。
“把这些给人送过去,当个贺礼。”
厉一霜摆手让管家下去,这时旁边那个人却扑过来抓住了自己。
“不能给他,”郁欢扯着厉一霜,身子重心不稳压在了她肩上,嗓子沙哑道:“郁羚是个卑鄙的小人,若不是他,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糟糕透顶的事。”
见这件事还有争议,管家就先放下了文件袋自行出去了。
厉一霜眼神轻飘飘的扫过郁欢,微弯的桃花眸里覆着笑:“…是呀,多亏了他,我和你才有重逢的机会。”
“求你给谁都不要给郁羚。”郁欢心思紊乱,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最让人失望的,就是郁氏集团最后竟还是落到了郁羚手里,一瞬里莫大的失望和痛苦让她感到迷茫。
“决定权在你,毕竟这一切都是你换来的,想施舍给路边一个乞丐都与我无关。”
厉一霜透着坏意,又跟她说:“海上赌场那边的势力复杂,牵扯很广,下次落入陷阱的话,就算被救出来也不会在像现在这样回到最初了。”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郁欢怔神,盯着厉一霜问,“厉小姐你还知道些什么,告诉我我要知道!”
“你不知道吗?啊也是,郁无应该在你面前维护了自己和弟弟的形象了。”
厉一霜不介意被对方拽疼了肩膀,眯着眼睛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讥讽之余慢悠悠的提起那些收集来的情报。
她说,“郁氏集团在六十年前算得上是H国排名前五的顶级企业了,是不折不扣的豪门,最近几代掌门人都不是Alpha,才会在规模上下滑,可是真正被海上赌场盯上的原因,是郁家人主动送上门。”
顿了顿,“赌场的主人少说也有二十来个,而且都是不同国家的高层,郁羚落入圈套被美人计套住,和那个Omega生了个孩子,这是赌场的计划一环,假设没有我的出现,郁氏也不会破败的,相信我,因为在最后关头海上赌场会出手拯救郁氏……”
“郁氏集团在巅峰时期能左右H国经济命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赌场怎么会不心动。”厉一霜提醒她,“郁羚和赌场主人是所谓的朋友关系,连私生子是属于赌场的,那个孩子会在赌场的帮助下获得继承权,这些事我记得有告知你父亲呀,为什么他还是把董事长的位置给了那个人呢?”
风风光光的潇洒快活,在虚假的位置上享受花不完的钱财,在全球各个角落都可以纸醉金迷,是赌场给郁羚的承诺。
那个私生子会继承郁氏,以H国郁氏的身份成为海上赌场的一份子。郁欢在震撼中消化着这些事情,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闪过,连手都克制不住的在抖。
颤巍着问道:“爸爸他,一直不愿意接受郁氏已经不如从前,难道他认为归属于海上赌场后就能改变现状吗?”
“你认为这不可能吗?”厉一霜耐心给郁欢分析,“我跟你说过,赌场背后有二十多个来自不同国家的顶端人物当靠山,你明白这意味什么吗?他们一直无法撼动厉家在国际上的地位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缺失一个打入主场的契机,郁无一定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在赌场的帮助下郁家在国际上畅通无阻,早晚能成为不输厉家的存在,只是那个时候郁家也已经不再是H国郁氏了,而是赌场的、郁氏集团。”
“如果他真的这样打算了,那我做的一切,我做的这些……!”郁欢眼眶通红,愤怒和不甘下过往的桩桩件件都变得恶心起来。
郁无根本没有考虑过郁欢,他虚情假意端腔做派,只是维护一个假象,假象之下是对权势极端扭曲的渴望,不惜主动落入陷阱,牺牲自己,成全郁羚和赌场。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棋局,只有她跟个傻子一样,寻找那所谓的生机。郁欢喉咙里滚出一声沙哑的轻笑,通红的眼眶里滴下大颗大颗的泪珠。
那个人在见到自己时候甚至不愿意正眼看,恐怕也是因为自己自作主张,扰乱了局势,他想要的郁氏回到巅峰期,无论是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所谓。
“我记得你跟我提的条件就是保障郁氏,和你的家人富足无忧,现在怎么样?知道真相后。”
厉一霜拿起文件袋,把它按进郁欢的怀里,道:“郁氏集团就在这里,这么薄的一张纸,你的家人比我想象中的来的冷情呢,知道你忙前忙后也不告诉你真相,那天我去接你时这种印象就更深刻了。”
“闭嘴,你不要说话!我不想听这些东西!”
郁欢推开厉一霜,那文件袋也被她打落在地,苍白的脸颊上满是泪痕,哭红的杏眼里充满了逃避,娇弱纤瘦的身子发着颤。
那人慢条斯理的从床上站起,优雅的捡起文件袋,拆开封口,把里面二十多张合同纸如同垃圾一样抛上半空,看着它们哗啦啦的落在郁欢的床上。
冷淡的眉眼也很是动人。
薄唇里吐出来的文字,带着笑,和怜悯。
“还是收下吧,郁大小姐,瞒着家里人出来当陪睡也不容易。”
郁欢看着那人的笑容,感到无比的刺眼,她对自己的恶意分明远胜世上的其他人。
越过那些飘落的白纸,不顾身体上传来的痛觉,郁欢的突然爆发携带着一股远超平时的力量,她推倒厉一霜,跨坐在对方身上死死掐着对方的脖子。
声嘶力竭的吼道,“厉一霜!你凭什么这样践踏我,你到底在恨我什么?就因为我当初关心了你一句,你觉得自己自尊心受挫了,我让你感到丢人了,所以就想杀我,想把我踩进烂泥里?!”
失控的郁欢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温和有礼,她二十多年来的礼仪教养,仿佛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全部崩毁。
嘶哑的嗓子发泄着她内心的不甘,遭受的所有屈辱都变成了小丑的戏剧,她的牺牲完全都是没有必要的,郁无的梦想只有海上赌场能实现,郁欢的自作主张,也难怪让父亲对自己冷眼相待。
在那个人的眼里,自己唯一也是最后能弥补的,还真的是给郁家生一个Alpha继承人。
“你看我很可笑吧,看我这样,你解气了吗?问你解气了吗!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那个疯子,哪怕你学会伪装了,你也还是五年前那个厉一霜,是那个喜怒无常的精神病!!”
那人眼泪一直砸在自己身上,厉一霜冷静的盯着对方,掐在脖子上的手一直在颤抖,以郁欢现在的状态也没有那个力气能掐死自己,顶多掐出来一圈的红痕。
“现在这样,你才是那个疯子吧?”
厉一霜的话让郁欢身子狠狠一震,她愤怒之余又觉自己悲哀,透过被眼泪朦胧的眼睛,郁欢紧紧地盯着厉一霜的脸。
日光西沉,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天边。
郁欢低下身子,用被自己咬出血的嘴唇轻轻覆上厉一霜的薄唇,温软的触觉传达到神经。
房间里的光线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