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跌水 > 61 包顿饺子
    “嗳,小秦老板。”

    秦之垚站在车子旁,手中夹着香烟,冷空气让烟的味道都加倍凛冽了些,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房间窗户,天冷结霜,玻璃上一片白,完全看不见里面。和姜想住在一起的人出院了,大概姜想又发挥了他那善意助人的精神,好几天都没出来摆摊过,秦之垚自然也就得不到能见面的机会,只好像个没头苍蝇,一有空就来楼下守着。但他最近也有公司的事情,没那么多时间,往往都和姜想错开了,今天是周末,好不容易才得了闲。

    他抬头朝招呼自己的方向看,从来没人这么叫他,通常会叫“秦老板”的人,不会在前面加个“小”字。

    楼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宽大的长羽绒服,这人秦之垚不会再熟悉了,就是姜想的同居人,那天昏倒的孕妇,宛玲,她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

    “那天的事儿,谢谢了啊。”宛玲对秦之垚这辆车比他这个人还要更熟悉,接连好几天就见在他们窗口停着,宛玲对这种事儿比较警觉,她知道对方是来找姜想的,可又放不下心来。

    “举手之劳。”

    尽管知道宛玲大概是在自己不在身边时,对姜想颇有关照,可秦之垚心里还是有点儿别扭,也许是因为过去他和姜想是最亲近的,然而如今却被宛玲横插了一脚进来。他们两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互相都在揣度对方到底什么用意,最终还是宛玲先开了口。

    “把烟熄了。”

    秦之垚手中夹着的烟一顿,这人怎么突然管起了这个,烟灰轻巧地飘落在空气之中,秦之垚丝毫没有听她的话的意思。

    “进来吃个饭吧,姜想在家里呢。”宛玲叹了口气,知道这小老板,满心满眼都是姜想,是容不下别人的,只得最后把姜想搬出来了。果不其然,一听这话,秦之垚立刻就把手中的烟一熄,车一锁,麻溜地跟在宛玲后面进了门。

    屋子里很暖和,这是秦之垚第三次走进这里了,房间里添置了许多东西,几乎都是婴儿用品,也许是因为多了个孩子,看上去有些手忙脚乱的意思。姜想正抱着宝宝,轻轻地摇晃着,脸上还微微带着笑意,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小孩子,完全没注意,秦之垚也跟着宛玲进来了。

    “玲姐,现在喂她应该可以吧?”姜想弯腰把孩子放进婴儿床,就要去拿奶瓶,一抬眼,屋子里却多了一位。

    姜想疑惑地看向宛玲,对方则是很坦然地把桌上奶瓶往秦之垚手里一塞,把秦之垚也弄得一愣。

    “你不是说今天想包饺子嘛,我琢磨着,人多的话吃着香一点儿。”宛玲笑笑,看着这两个人都愣愣地看着对方,内心感慨了下年轻人可真有意思,便走到一旁去看自己的孩子了。

    “啊…”姜想应了一句,不知道说什么好,“对,饺子…我打算包三鲜馅儿的……”

    因为还没反应过来,姜想莫名地就只能说饺子的话题,秦之垚也是一样。

    “挺好的。”

    “那个,奶瓶给我吧。”

    “我帮你冲吧。”

    秦之垚乐不得和姜想一起多做点儿什么,当然不会放弃宛玲帮他创造的机会,早就眼尖地瞧见了奶粉罐子,自顾自地打开了。姜想拗不过,只好告诉他要放多少奶粉,放多少热水,拿着奶瓶摇晃均匀,倒是也做得像模像样。姜想忍不住去想,秦之垚是不是哪一天也会结婚,生孩子,成为某个人的丈夫,成为某个孩子的爸爸呢,终归会有一天,秦之垚会远离自己的生活,消失不见吧,一瞬间姜想心里升起没来由的怅然,他摇摇头,这些不该他去想。

    “小姜哥,这样可以了吗?”秦之垚是第一次冲泡奶粉,以前表亲家的哥哥姐姐们也有一些结婚生子了的,可秦之垚也就是满月酒时去送些礼物,完全没照顾过小孩子,他当奶粉和速溶咖啡一样,均匀溶解了就行,还展示给姜想看。

    “得滴在手腕上,试一下温度。”

    “噢……”

    秦之垚只是照做,撸开袖口,将奶瓶里的液体,滴了上去,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怎么样?”姜想看秦之垚一脸疑惑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有一点温温的感觉就刚好。”

    秦之垚依然紧皱着眉头,又滴了两滴上去,像是无法理解姜想的描述,这下姜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听不懂呢。姜想无奈,拉过对方的手腕,做实验似的再用奶瓶滴了几滴,用自己的手背挨上对方的手腕,是刚刚好的,秦之垚怎么不懂呢。

    “这样就刚好了。”姜想满意地看向秦之垚,对方也笑了,他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的手还交叠在一起,抽着纸巾擦了擦手,低着头拿过奶瓶就奔着宝宝去了。

    秦之垚他故意的。

    真是的。

    小婴儿闭着眼睛,享受着姜想的喂食,手一直攥紧又松开,两条腿也来回晃着,像是满足又放松,姜想也忘记了刚刚的小插曲,因为小朋友的样子而笑了出来。

    秦之垚一直在旁边看着姜想,他真是顶温柔良善的人,对什么人都这么耐心,秦之垚忍不住去幻想,如果自己和姜想有一个孩子就好了,姜想会是个很好的家长,但他的想法又过了几秒钟就跑偏了,那个孩子也许会拥有姜想全部的爱,自己说不定会嫉妒的。

    桥上的人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喂完了奶,宛玲把孩子抱了起来,看看秦之垚,又看看姜想,“我带着孩子回屋里睡一会儿,你们俩一起包包饺子什么的吧。”

    “行。”这次秦之垚答应得果断,但实际进了厨房,秦之垚根本搭不上手,哪一样都是姜想做得又快又好,最后他只能把面板放在桌上,坐到一旁看着姜想忙来忙去。

    面和好了,三鲜虾仁馅儿泛着淡淡的油香,姜想坐了下来准备自己包,可就见秦之垚也伸了手过来。

    “你…会包饺子吗?”

    秦之垚的字典里没有否定一说,而且在姜想面前,他似乎总是想像只雄性孔雀似的,无时无刻都要挺着胸脯开屏,把自己华丽闪耀的尾羽展示出来以得青睐,就算是不会,也得说会。秦之垚笑着点了点头,实际连擀面杖都不知道怎么用,只是眼光盯着姜想,准备现场学。

    一把生粉散在面板上,那些圆滚滚的小面球在姜想手下,很快就变成了圆而薄的面片,秦之垚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对方的手,他模仿着姜想舀一勺馅料到面片中心,然后从一边捏褶,没有两秒钟,一个形状好看匀称的饺子就出现在姜想手里,而秦之垚手上的这只却只是勉强封上了口,歪歪扭扭,一点儿形状都没有。

    秦之垚的丑饺子和姜想的完美饺子放在一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秦之垚却偏不服输,觉得自己可以做得到,又试了一次,还是惨不忍睹,等他再拿起一个面片时,手就被姜想扣住了。

    “你……”姜想失笑,“不会就别包了,下锅会漏的。”

    “不行,我再试一次。”秦之垚是这样的,一旦认准了什么,不做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姜想比谁都要更明白这一点。

    “那我教你,你别乱包了。”

    “好。”

    “放点馅儿,不要太多了,太多了包不进去,对,这样差不多。”

    秦之垚听话地按照姜想说的做,只有这种时候,姜想才能感觉对方是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只会吃不会做。

    “然后一边先捏住,右手拇指不要动,左手食指往前推,右手帮着压实。”姜想一边说,一边缓慢地示范,包好了抬头一看,秦之垚还停留在第一步,捏了一个角,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想以前总觉得秦之垚是无所不能的,他懂得太多自己不懂的东西,可最近,姜想越来越感觉到,不是那样的,秦之垚作为一个人,也有不少的笨拙之处,他那副明明不懂却还要努力的样子傻得可笑。姜想看对方那么认真,也不好意思打消他的积极性,只好弯腰凑过去,试图手把手教学,自己的手没有秦之垚的大,只能按着他的手指行动,两个人的手上都沾了面粉,所以有着微微的颗粒感,姜想从来没这样去握过秦之垚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明明做这样的事情会很灵巧的,姜想按着对方的手指,往前推着手中柔软的面片,一下子就包好了。

    “你看,这样就好了。”

    圆鼓鼓的饺子躺在秦之垚手里,姜想也颇有成就感,他转头去看秦之垚,鼻尖蹭到了对方的鼻尖,他们两个什么时候靠得这么近了?

    从姜想过来教秦之垚怎么包饺子的时候,秦之垚刚刚的好胜心就消失了一大半,在姜想面前,示弱没什么,输了也没什么。也许对方最近总是抱着小孩子,身上有种难以形容的好闻气息,就像婴儿身上的那种,淡淡的香,又干净又舒适的味道,秦之垚忍不住深深呼吸。姜想那柔软的指腹按着自己的手,又轻又细致,围裙在脖颈上也打了个蝴蝶结,他的头发又长长了,脖颈,鬓角,额前,都同样柔软,秦之垚忍不住靠近一点儿,再靠近一点儿。

    姜想的眼睛眨了眨,离得太近了,秦之垚的呼吸又一次喷在自己唇边,这不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了吗,他赶忙往后退,秦之垚却跟了上去,目光在姜想脸上来回扫着,暧昧的气息不断加重,姜想开始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了。

    手指在下巴上轻轻刮了一下,好像在掩饰什么一样便移开了目光,秦之垚清了清嗓子,“沾到面粉了。”

    “噢,谢,谢谢。”

    姜想红着脸用手背蹭了下秦之垚碰过的地方,甚至没反应过来,两个人的手上都是面粉,谁也擦不干净什么。

    又忙活了一阵子,饺子下锅煮熟,三个人坐在一块吃起了饭,这组合倒是有些奇妙。

    “明天我打算去一下青成山。”宛玲夹了只好看的饺子蘸醋,这一看就是姜想包的。

    “去干什么啊?”

    “去给孩子求个平安锁,我想好了,就叫宛安,没什么别的,就想她能一直平平安安的。”

    “宛安,这个名字挺好的。”

    “是吧。”

    秦之垚看着宛玲和姜想在餐桌上聊得开心,完全插不上话,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么起的,家里一直做房地产生意,到了他这一代是“之”字辈,父母期望他能让家族的产业扩张得更大,凡土之地皆属垚,就用了这么个字,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姜想,秦之垚人生里确实都是为了工作而服务的,原来真的会有人只是简单地期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健康啊。

    “那山上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得自己爬上去才行。”

    “啊?玲姐,你身体还没好,我帮你去吧,反正诚心就行,谁去不都是一样的吗?”

    秦之垚走神了一会儿,但一听姜想这么讲,耳朵又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