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坐在沙发上连抽了好几根烟,家里烟雾缭绕,差点烟雾报警器就要往他头上洒水了。

    他在林衾出门后没多久还是追了上去,看着昏倒在路边的林衾那一刻吴天心脏都慢了一拍。小公子手里还捏着未挂断的电话,方召没听到林衾的声音在那边急得都快疯了。吴天抓着手机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林衾在他怀里抖个不停,他给对方包扎的绷带被染成一片血红色,吴天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无意识地掐着掌心,大概是那还在跳动的脉搏唤回了吴天的理智,方召在他耳边对着电话吼了半天,他才听到。

    简单两句话跟方召确定了一下林衾的状态,反复确认不是因为心脏或者是某些重症导致的昏迷,吴天总算冷静了下来。方召踩着油门正在往他家狂飙,听到吴天说林衾只是昏了过去,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说过来接他们到医院去。

    吴天本来想自己把林衾带去医院的,但他看了眼自己跟着林衾一块抖的手,觉得为了他们俩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没去开车。方召在电话里没法跟他讲,两人手忙脚乱的把人给送到医院,一串检查下来确定只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导致的昏迷,这才缓了过来。

    方召给吴天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医院外,方召对着吴天脸就招呼了上去。他打得狠,吴天也没躲,几拳下去见了血,男人也没吭声。

    “你怎么敢放他离开?”方召对他们俩那点破事没兴趣,但是他不能原谅在明知林衾状态不对的情况下,还放任对方离开。如果给他的电话没有打通,又或者吴天根本没有追出来,倒在路边的林衾会怎么样,方召简直不敢想象。

    吴天擦了擦脸上的血,又吐出嘴里含着血的唾沫,沉着脸问道:“他是什么问题?”

    “你让他自己给你说。”方召记得林衾的警告。

    吴天没想从他这得到答案,他伸手往兜里掏烟,这才想起来走得匆忙根本没带。方召给他递了一根,两人缩在角落里默默地抽着烟,半晌没说话。

    “多久了?”吴天换了个问题。

    “十几年了吧,跟你没关系。”方召讥笑了两声,怕他自作多情。

    “医生怎么说?”吴天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这才发现自己脑门上全是汗。

    “定期检查,控制情绪,远离是非。”方召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吴天,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就是那个“是非”。

    “我没惹他。”吴天自己都不信这话。

    方召听到耳朵里嘲弄地“呵呵”了两声,“你们聊了些啥,今天。”他就不明白了,出门的时候还乐呵呵的,两小时不见就躺着进医院了。

    “他说他喜欢我,我说我是直的。”吴天盯着烟头的火星子出神,他还没搞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就被一连串的事情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方召看了他两眼,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没招他惹他又怎么会这样,他早就知道你是直的。”方召脑里想的是林衾藏了这么多年的事,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挑明。想到林衾出门前的情况,方召有些懊恼,他那时候就应该意识到对方情绪的不对,不该让林衾见这狗男人的。

    想到这个狗男人,方召拳头又有些痒了。

    吴天瞥了他一眼,给了个警告的眼神,“让你几拳那是我该得的,别得寸进尺。”

    “吴天,离林子远点。”方召语气恳切,虽然他觉得这不是吴天单方面能决定的,但他还是希望林衾能别在跟这狗男人搅在一起。

    吴天听到这话,低着头把烟屁股碾碎在自己掌心里,灼烧带来的刺痛感让他压下了心底的那点烦闷。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拍了拍方召的肩说自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

    打车回家的吴天盯着餐桌上的残羹剩饭发了会儿呆,才让自己倒在沙发上。他觉得屁股下面有什么膈着,摸索了半天拿起来发现是林衾的打火机,上面还沾着林衾的血迹。

    吴天捏着打火机愣了一会,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在家里翻箱倒柜。

    他从床底的盒子里翻出来那个被遗忘的东西,雕刻着狼头的打火机,和林衾那个是同一个牌子的。

    这算是孽缘吗?

    吴天苦笑了一声,将两个打火机攥在掌心里。

    “操!”

    林衾本就没什么大事,在医院待了一天就出院了,只是方召盯他盯得紧,恨不得用根绳子把他栓家里。

    林衾被方老妈子催着去找了趟秦胜昊。

    秦胜昊先问了他最近发生的事情,林衾琢磨着说了,他现在情绪挺稳定的,想起来那时候大概就是犯病了,才会闹成这样。

    “钟?”秦胜昊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从林衾嘴里听到这个词了,他收敛了自己懒散的样子,直起背坐了起来,面上的表情有些严肃。“林衾,你得重视这个事,这次是意外,难保下次不会出现,你这是复发了吗?”

    林衾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半躺在沙发上翘着一条腿,他一直觉得秦胜昊这儿的沙发特别舒服。“或许吧,可能是当时情绪不稳定,又刚好他家有那东西,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他指了指秦胜昊办公室里挂着的那个钟。

    “前几年你来的时候我都要把这东西收起来。”秦胜昊冷笑了一声,“林衾,别不当回事儿,哪天当众犯病进了医院,吴天就能从头条上得知你的消息了。”

    林衾烦躁地“啧”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我很确定我现在没问题,至于那天为什么会被影响,我怎么知道。我要是能控制我还会来找你?”

    “这就是你对医生的态度?我又不是你一人的心理医生,天天围着你转。”秦胜昊敲着桌子提醒道。话虽这么说,他确实当了林衾好几年的心理医生,之前都挺稳定的,直到一年多以前,某人不仅复发了,还带来了点其他的病症。

    “那你跟吴天现在怎么办?”秦胜昊摆弄着手里的笔,他当心理医生这么多年,林衾这点毛病说难治也不难,但要说完全能治好,他也不敢打包票。

    “他应该不敢来找我了。”何止是不敢,怕不是见面都绕着走。

    “他看到你犯病,怕了?厌恶了?”出于职业守操,秦胜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出于朋友关系,他难掩话里的幸灾乐祸。

    “没有。”林衾摇摇头,就是因为吴天没有这些他想象中会出现的反应,才令他如此不甘心。你看,有个人明明对你很特别,却又要跟你划清界限,享受过特殊待遇了,林衾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退回原地。“他只是讨厌麻烦。”林衾脸有些黑。讨厌麻烦,所以不愿跟他多加纠缠。

    “确实是个大麻烦。”秦胜昊点点头,表示肯定。合理的选择,不愧是个商人。

    “那你最近的性生活如何呢?”秦胜昊转着的笔“啪”地一下停住,低头在林衾的问诊记录上勾勾画画。

    “还是老样子。”林衾闭了闭眼,他又不是真的想操吴天的女人,只是找了折中的办法,控制自己的病。

    “非他不可吗?”秦胜昊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如果不是遇见了林衾,他大概只会把这种事当做某些人的特殊性癖。

    “对。”林衾自己说起这事的时候也有些无奈。

    自从上次偶然遇上吴天,参与了一场混乱的3P后,他就发现自己疯狂迷恋着吴天的味道,只能对着带有吴天气息的人或者物品硬了。连他最开始也以为只是自己的性癖,他还没有对某人的感情根深蒂固到这种地步。现在来看,就像是他的鸡巴和吴天绑定了,一想到自己进的逼吴天那根鸡巴也操过,他就亢奋得跟磕了药一样。

    林衾本以为自己可以克制欲望,大不了做个清心寡欲的人,但他心里就像有瘾一样,执着地寻找着那些跟吴天上过床的女人,在床上一边干着她们的逼,一边想着吴天会怎么操他们。他知道是自己心理上的问题,但是他就是戒不掉。

    “真的不考虑告诉他吗?”秦胜昊又一次建议到,从他的角度来看,如果能从吴天那里获得帮助,才能找到最好的治疗方法。

    “现在还不行。”林衾摇了摇头,“不能让他把我的病和这事联系起来。”他不想让吴天觉得自己接近他是为了治病,虽然这是事实,但林衾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好吧,尊重你的意见。”秦胜昊叹了口气,他把笔丢到一旁,食指交叉看向林衾。

    “我们来聊一下你最近的情况吧,关于情绪控制这一块,你做得很差。”

    林衾下意识地想摸摸裤子口袋里的打火机,捞了个空才想起自己大概是把那东西掉在吴天家了,他有些不太适应地用大拇指撵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和中指。

    “我......有些控制不住,特别是见到吴天的时候。”他很想说自己的下半身就像和脑子调了个位,那点奇妙的性吸引力让他在吴天面前总是特别情绪化,拜他那奇妙的“性癖”所致,吴天的存在总是会放大他的情绪,尽管他极力克制了,但还是像个神经病一样。

    他又想到了男人哄他的样子,觉得自己变成这样,吴天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如果这不是现代社会,我会怀疑你被下了蛊。”秦胜昊忍不住嘲了一句,“我感觉自己像感情咨询师而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林衾对着他翻了个优雅的白眼。他其实能感觉自己的病情加重了一些,大抵是因为和吴天的接触多了起来。

    “你最近少跟他接触点,观察一下情况。那你还是准备继续【狩猎】吴天的炮友吗?”说实话,秦胜昊觉得他们俩隔得远远的大概是最好的治疗方法,但那只是治标不治本,很难说会不会再出现一个张天、李天的。林衾早年这毛病没那么严重的时候,只是情绪有些多变,吃点药修身养性也能克制的很好,谁能想到就这么横空出现了一个吴天,病情一路向下,奔着下三路去了。

    “只是接触那些女人,不和他接触,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林衾还挺乐观的,秦胜昊都不太忍心打破他这份乐观。

    “你要不把自己阉了吧?”秦胜昊诚挚地建议道,物理戒断也是一种方法,而且很实用。“总比滥交好。”

    林衾简直懒得理他。他跟那群女人上床的频率真的不高,属于正常的生理纾解。

    “好吧,今天就到这儿,我再给你开点药,最近少和吴天接触。”秦胜昊拿起笔给今天的问诊写总结,他草草签下自己的大名,最后抬头问了句:“你真这么喜欢他?”

    林衾认真想了一下,觉得这份感情只能定义为“喜欢”,但可能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他想到和吴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男孩打着石膏还一脸嚣张的样子,就在他心里留了个印,磨了这么多年也没能磨掉,反而跟他时不时攥在掌心里玩的打火机一样,锃亮锃亮的。

    林衾想起了被自己掉在吴天家的打火机,有些心疼。

    “挺喜欢的。”林衾说完又开始想自己喜欢这狗男人什么。

    长相?林衾是觉得挺帅的,但平心而论,不够帅,至少没他帅。

    性格?是挺温柔的,但他这份温柔对很多人都有。

    气质?这个倒是蛮独特的,但是林衾说不出来特殊在哪里,大概就是挺勾人的。

    非他不可吗?

    林衾想,上述内容的男人没个千把上万也有几十人吧,怎么就让他撞上了吴天了。

    “大概是被下了蛊吧。”林衾逐渐认可了这个说法,觉得自己可以托关系问问苗族那边是不是真有这玩意。

    秦胜昊无言地看了两眼林衾,他抽出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一行大字。“给,你的药方。”

    林衾拿起来一看,秦胜昊深得医生真传的潦草字迹写着:掰弯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