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cH0U出了手。他惊讶地发现敌人竟然没有Si。「是吗,你的心脏在右边。」男人勉强捡回了一条命——更确切地说,是捡回了几分钟的X命。就算没有刺穿心脏,他的肺也被血雾搅烂了。就算放着不管,他也会自然Si去。

    血雾转过身,他的身後突然传来了笑声。

    「哈哈……哈哈哈,」男人躺在地上大笑着,「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我怎麽会没有想到呢。原来你们的目的是这个。」

    血雾回过头,问他:「你知道‘五碟众’的秘密?」

    「‘五碟众’?呵呵,‘五碟众’算什麽。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国家会发生什麽。难怪他们要杀掉我。我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我才会被派到这儿来。」

    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呕出一口鲜血,但他还是坚持说着。他的生命流逝的越来越快,语速也越来越快:「试验……试验到底还是成功了。他们不会让任何一个试验人员活着。参与的那些人也不会活着。必须警告……警告那些人。这个国家要发生……发生……」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血雾听不清他的声音了。他皱着眉头问:「什麽?」

    男人突然一把揪住血雾的衣袖。在临Si前,他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他瞪大了双眼,对血雾说:「记下……记下我说的人名。没……没时间了。任何人都好,哪怕是一个杀手去……去警告他们——」

    男人嘴中蹦出了一个又一个人名。血雾将这些人名记在心中。男人说出的人名以菖蒲为始,以暮霭为终结。

    ——暮霭,师父?

    说完人名後,男人拼命坐起来,他的的脸sE青紫,已经几乎不能呼x1。他拼了命说:「去警告……他们。计画……计画是假的。真正的计画是——」

    他张开口,嘴巴一开一合,却没有声音传出。血雾问道:「你让我警告什麽?」

    男人拼命张开口,无论他怎麽用力,嘴巴中都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他保持这种姿势,直到眼睛中彻底失去光芒。

    「催眠……吗?」血雾查看着男人的屍T,皱着眉头想,「很高级的御气方法,他在临Si前,想跟我说的究竟是什麽呢?」

    ——跑。

    男人已经丧失了任何抵抗的信念。这种暗杀手段简直闻所未闻。他常听说这个国家中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Si於暗杀。他从未想像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在他的想像中,暗杀应该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的。或许自己在伏案工作时,一条绳子会从横梁上掉下来套到他的脖子上,又或者,自己在喝茶时,会突然扼住自己的咽喉,眼睛向上翻,鲜血从嘴边流出……不论是那种方式,暗杀之所以被叫做暗杀,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暗」字,从暗中进行的杀戮行为,才叫做「暗杀」。

    从一楼传来了一声巨响,震得二楼的地板都左右摇晃起来。冷汗从男人头上流了下来、

    那个nV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长相还算得上漂亮,从外表来看,她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攻击X的nV人。

    或许守卫也是这麽想的,所以在他走上前驱赶nV人的时候,就被nV人砍下了脑袋。nV人提着刀径直朝自己走来,宛如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躲不开她的一刀。一具又一具屍T躺在走廊里。他只能无助地逃跑,一直跑到了二楼,关闭了楼梯上的铁门。

    他靠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喘着粗气。他曾听人说过一个笑话。所谓暗杀,其实只要将目击者全部杀掉,也就没人知道暗杀者的身份了。他从未想过,竟然真的有疯子这麽做。

    声音突然停止了。他从墙角後探出头去,看向楼梯口。铁门仍然好好关闭着。他送了口气。

    「踏,踏,踏」,细小但微弱的声音在楼道中回响。铁器撞击楼梯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敲击在男人的心房上。脚步声在铁门前停住了。

    「她想g什麽?」就在男人这麽想的时候,巨响从铁门处传来。钢铁制成的大门向内凸起一道斜向的伤痕。又是一声巨响,另一道伤痕凸起。第三声巨响後,铁门被斩成了两半。

    「怪物!」男人朝走廊的尽头跑去。他回头看向铁门方向。nV人提着刀跨过了铁门的残骸。他眨了下眼睛,nV人的身影消失了。

    「怎麽会——」他突然刹住了脚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Y差yAn错避开了nV人横向的一刀。刀锋贴着他的头皮砍过,hsEYeT从他的下T流出。

    男人转身,手脚并用朝後爬去。不知何时绕道他背後的nV人握着长刀,缓缓走到男人身边,一脚将男人踢翻,用脚踩住他的x口。

    「为什麽……」男人自觉呼x1困难,他拼命说道,「我是……将军直辖管理的研究员,我……我手中有让这场战争胜利的关键。是谁……是谁敢杀我?」

    在男人说话时,nV人本已经举起了刀。她放下刀,耐心听男人说完了话,然後说:「我是五碟众的弄蝶。你还有什麽遗愿,或是想问的都可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毕竟,Si人可以将秘密带到坟墓中。」

    「五碟众?」男人明显愣住了,「五碟众怎麽会来杀我……这不可能啊。一个人究竟在什麽情况下会选择自杀?」片刻之後,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後大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材料,所以就不需要我们了吗?不,这绝对不是理由。」

    他看上去像是在拼命思考。弄蝶「善解人意」地没有继续进攻。她用刀尖抵着男人的x膛,却没有刺进去。男人似乎终於得到了答案。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目的不是这场战争的胜利吗?难怪会开始研究水源。我懂了,我懂了。给我纸笔!」

    弄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毛笔跟白纸。男人接过以後甚至都没有坐起来。他发了疯一样在纸上写着一个又一个人名。弄蝶耐心地等待着他写完。男人将举起纸,说道:「求求你,杀了我没关系,去找这些纸上的人。我被施加了催眠,没办法将机密的事情告诉你。但这些纸上的人,他们会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这个国家会陷入危机。你必须去拯救这个国家!」

    「说完了吗?」

    男人点了点头。

    「那麽,去Si吧。」长刀穿透了纸张,cHa入到男人的x膛中,穿透了他的心脏,一直触及到了地面。

    「你——」男人话都没说完,弄蝶就cH0U出了武士刀。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血W彻底W染了整张白纸。那些写下的人名一个都认不出了。

    看着男人失去了生命的屍T,弄蝶淡淡地说:「你可以说出你的遗愿,但我没有帮你实现的义务。」收刀入鞘,弄蝶朝出口走去。在楼梯口,她冷笑了一声:「这个国家如何,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没错,除了■■外,其他的都不重要。毕竟,我是一个没有自己人生的杀手。」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为了说服自己,自言自语说:「没错……我……没有自己的人生、」

    凤蝶绕着和式的庭院的回廊一直走到了一间房间前。房间的纸门上刻画着六瓣菊花的图案。凤蝶毕恭毕敬地跪坐下来,朝着门的方向,将额头贴在木制的地板上,低声说道:「将军大人,已经有三名与计画有关的核心人员被暗杀了。」

    昏暗的房间内,将军的身影的轮廓通过烛火映照在屏风上。男人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很好,但是还不够。」

    「还要杀掉多少人呢?」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全部。」

    凤蝶抬起头,楞了一下,重复说:「全部?」

    「是的,一个不留,」杀气不受控制地从话语中渗透出来,「必须保证所有核心人员一个不留。计画绝对不能泄露。」

    「……是,将军。」

    或许是听出了凤蝶话中的犹豫。将军的下一句话让凤蝶的迟疑当然无存。

    「在新的世界中,这一片的土地,就是你的。」

    「是,非常感谢,将军!」

    在凤蝶即将离开前,将军又叫住了她:「等一下。」纸门突然向两侧打开,一张纸片飞了出来。凤蝶记住纸片,上面写满了人命。「按照这个名单,在两个月内,我要上面的人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很难做到,但是仍然可以办到。」她收起了名单,向着关闭的纸门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昏暗的房间内,将军坐在桌前,头低垂着。白狐就坐在他对面,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他轻笑着:「真不知道该说你太愚蠢,还是太过聪明,凤蝶。仔细动脑想一想,在这个新世界里,又怎麽会有人类的位置呢?」

    Y鸷的笑声在房间内回荡。将军对此毫无反应。只有屏风上的九尾狐盯着笑着的少年。

    血雾决定去找菖蒲。他对男人说的话多多少少有些在意。现在已经知道的跟自己村子血案有关的关键字有五碟众、自己暗杀的那位大名、自己的师父暮霭。五碟众的内的情报凭藉现在的自己很难获得。大名已经身Si。唯一的线索就是自己的师父了。然而自己的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下次回到黑耀山恐怕得等到一年後。他可等不起这麽长的时间。

    而这时,一份名单中却出现了自己师父的名字。这会是巧合吗?现在他必须抓住一切能够触及的到的线索。

    一大早他就出门了。在跟朝露打过招呼後,他就出了门。街道上的士兵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多了。血雾听说,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日轮城内的凶杀案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无论多少士兵,都没办法阻止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杀人狂的连环作案。他杀掉的人之间似乎根本没有关系,简直就像看中谁就杀掉谁一样。

    这些都不是血雾要关心的事情。名单上的第一个人,菖蒲,恰巧是日轮城内的一家药铺的老板。这家药铺往往都开门很早。血雾到药铺门前时,却惊讶地发现药铺关门了。

    「怎麽关门了?」血雾还记得自己曾经来这里置办过上药,自己这两次任务除外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他不知道在这半个月里发生了什麽事,能够让一家生意兴隆的药铺关门大吉。

    血雾走上前,试探X地敲了敲门。被锁住的门上落下了一层灰尘,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这时有人从身後叫住了血雾:「你好,请问你要进这家药铺做什麽吗?」

    血雾回过头。身後的是一名上了年纪的nV人,满头白发,身子骨还算y朗,挎着一个篮子。他对nV人说:「我跟老板约定好来取一些药物。」这并不是谎言,在出发前,血雾的确来这里预定过一批治疗伤势的药材。

    「难道说,您是白雾先生吗?」

    「你怎麽知道?」白雾是血雾的化名。他应该只跟老板说过这个名字才对。

    「您好,我叫苦艾,在我家那位老头子去世後,我翻阅了他的帐本,整理了药铺的药材,希望能处理完他生前最後一批订单。」

    眼前的老妪原来是菖蒲的妻子。血雾自然注意到了她所说的这些字眼。

    「生前?难道说,老板他已经——」

    苦艾抹了下眼角出现的泪花,她深深鞠了一躬,说:「我的丈夫在半个月前不幸身Si,他的葬礼很隆重。如果白雾先生你现在方便,可否到寒舍一座,让老身为先生你取出药材呢?」

    菖蒲的家就在距离药铺不远的一个小巷子中。出乎预料,菖蒲的房屋很是简陋。他只是住在一间二层房屋的某个房间中,其他房间也都住有其他房客。血雾与苦艾走过回廊时,房客们纷纷向她打着招呼。

    「没想到菖蒲先生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血雾打量着四周,房间的中间有一张茶几,不远处则是壁橱。如果在榻榻米上铺上被褥,恐怕房间内就没有多余的面积了。「像菖蒲先生这种身份的人,难道不该住在更为高档一点的地方吗?」

    「不,您误会了,白雾先生,」苦艾为血雾倒一杯茶,说道,「老头子他总说,医者仁心,尽管他只是一个卖药的人,却始终用医生的悬壶济世的仁心要求自己。这栋二层的小楼都是我们的,但是其他房客大多都是一些怀揣着梦想希望到日轮城闯荡的年轻人。他们没什麽钱,老头子就将房间低价租给了他们。

    我们没有子nV,也就没将赚来的钱攒下,而是拿来给那些送给那些买不起药的病人。老头子他一生行善,怎麽会落得如此下场。」苦艾快速抹掉了脸上的眼泪,朝着白雾挤出一个微小,然後起身说道:「请先生等一下,我去给先生取药。」

    她拉开门,急匆匆离开了。血雾细细思考着。名单上第一个人就是菖蒲,但他却在半个月前被杀害了,这是单纯的巧合吗?还是说——

    他看到了一名小男孩。小男孩就靠在门框上,露出半边脸,紧紧盯着血雾。血雾和蔼地问道:「怎麽了吗,小朋友?」

    小男孩从门後站出来,N声N气地说:「你也是来找菖蒲爷爷的吗?」血雾点点头。小男孩环顾四周,然後神秘兮兮地对血雾说:「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哦。」

    血雾来了兴趣,问:「什麽秘密?」

    「菖蒲爷爷是被杀害的。」

    血雾心里一惊,但是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小男孩毫无顾忌地说:「这是我爸爸妈妈说的。他们看到了有人往菖蒲爷爷的茶里下毒,菖蒲爷爷才会Si的。」

    「小宝!」一声暴喝後,nV人冲进房间,她抱起了小男孩,满是歉意,言语中却透露着焦躁对血雾说,「真是抱歉,小孩子胡乱讲给您造成困扰了,请千万不要将小孩子的胡言乱语放到心上。」

    血雾微微点头:「童言无忌,太太,我不会在意的。」

    nV人又一次充满歉意地笑着。她抱着孩子急匆匆离开了。血雾能够听到,在走廊上,nV人小声对孩子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爸爸妈妈说的话告诉别人。」

    门又一次被拉开,苦艾走进来。她提着一个小包,坐到了血雾对面,将小包推过去:「这是先生您预定好的药材。」

    血雾谢过苦艾。他问道:「能否告知我菖蒲先生葬在何地。先生生前常常照顾我,至少,我想去吊唁一下。」

    「您真是太好心了。」苦艾说出了一个地名。那是位於城外的一处墓地。葬在那里的大多都是一些穷苦老百姓。

    血雾继续问:「另外,我想问一下,先生生前,是否经常跟一些陌生的客人有往来。」

    「这……药铺这种地方,常常会有陌生的客人。」

    「不,我说的是那种订单b较大,但是之前却没有任何来往,那些药材也不符合一般药物的配方。」

    苦艾陷入了沉思。她抬起头,说:「这麽说起来,是有一位客人。那位客人只来过一次,但是後来我查看帐本的时候,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笔价值不菲的药材记在这个人的账上。那些药材的确很珍贵,但是印象中,没有那种药物的配方是那些药材。」

    「能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吗?」

    「啊我记得,那个人的名字是……」苦艾想了一会,灵光一闪,抬起头说,「凤蝶,是的,她是这麽称呼自己的。」

    入夜时分,血雾出了城。墓地中没有一丝灯火,Y冷的夜风搭配上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墓碑,让人的心中不寒而栗。血雾来到这片墓地,自然不是单纯的吊唁。他手中拿着铁铲,一座座墓碑寻找着。终於,他找到了菖蒲的墓碑。

    他在心里给菖蒲道着歉,然後铲开了他的墓x。四周寂寥无人,他耐心地铲着,直到铲子触碰到棺材板。

    他跳下墓x,解开棺材板,一GU恶臭扑鼻而来。屍T已经腐烂了大半,有些地方白骨都已经露了出来。他取出一根银针,对着「原本」是「胃部」的地方紮了下去。

    他拔出银针,针头没有变黑。他想了一下,忍着恶心扒开了腐r0U,观察着骨头,骨头上海有些许血W,却没有变黑。

    血雾受起银针,他的手掌上缠绕起了黑气。他缓缓将手掌靠近了菖蒲的屍T。渐渐地,屍T上浮现出一丝绿sE雾气,被他掌中的黑气x1引,彼此交缠在一起。

    「原来如此,并非在茶中下毒,而是早就把气劲埋在对方心中,只是在喝茶时气劲才被引爆。所以即便屍检,也什麽都查不出。」

    血雾重新盖上棺椁,填上土。他思考着,究竟是什麽原因,才会让五碟众大费周折杀Si一个无权无势的药铺老板呢。自己的名单上大约有十数人,而现在,第一个人已经Si去了。他必须找到第二个人。

    夜已经深了。

    夜晚是金珠最害怕的时刻。他已经有好多个夜晚睡不好了。yAn光消失的时候,黑暗也伴随着恐惧向他袭来。黑暗中似乎有无数个人向他走来,无数只眼睛盯着他,无数双手想要夺去他的生命。

    他开始有些後悔,不该帮友人这个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配出的药物的原料是什麽,更别提药物的功效了。青羽才是总管。而青羽身亡的消息已经在昨天传到日轮城了,这让他感觉更害怕了。

    已经足足有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中他都不敢出门。他开始憎恨起他的朋友来。地藏那家夥,自己知道专案的秘密,竟然会承受不住压力跑来告诉自己。他张开口,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家夥这才知道,自己被人催眠,不能吐露关於专案的任何资讯,所以他匆匆告诉了自己一堆不知所谓的地名,然後就离开。

    什麽一丁目,三丁目,四丁目,一番街,东关大街,永兴道。他根本不知道这些道路的意义何在。在说完这些的第二天,地藏就Si在了自己的家中。

    从那时候起,研究所的同伴就一个接一个的Si去。赤链、羽衣、飞虹……金珠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他辞去了研究所的工作,闭门躲在了家中。他有一种预感,正是地藏所说的秘密,才会让这些人丧命h泉。这是他平生以来第一次憎恨自己超长的记忆里。他很想把地藏说的那些地名全部忘记。但他现在哪怕是睡觉,梦中回荡的都是那几个地名。

    外面似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金珠抱紧了被子,背贴在墙上,冷汗顺着脊背留了下来。黑暗让他无法入睡,只有白天的到来才能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声音消失了。金珠松了口气。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嘴里忍不住骂出了声。

    「该Si的地藏,如果真的是朋友,就带着秘密自己去Si啊!」

    「这样诅咒自己的朋友真的好吗?」

    门在无声无息中打开了。心脏仿佛都要跳出x腔。金珠颤抖着看着一个nV人站在门外。如果是往常,拥有这种身材的nV人投怀送抱他一定欣然接受。然而今天,在这种情况下,站在门外的这个nV人,有着猫的面部。

    「猫……猫又……」金珠掀开枕头,cH0U出了藏在枕头下的长刀,颤颤巍巍地举起对着nV人,他用颤抖着的声音说:「我……我不怕你,你们……你们已经和将军大人签订契约了。你们能居住在日轮城的条件就是不能杀害人类!」

    「哎?你知道的真多啊。」nV人T1aN舐着手掌,就像一只猫一样,「但是,如果我用这种身份,就不一样了吧。」她掏出面具,戴到了脸上。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五碟众的粉蝶,」小nV孩一般的笑声从面具下传来,「你应该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麽吧?」

    「五碟众?」听到这个名字时,金珠的第一反应是迷茫。他甚至开始思考对方是不是对立研究所的竞争对手。

    「哎,怪就怪五碟众隐藏的太好,」粉蝶摇了摇头,「我们可是一个暗杀组织。我是以一个杀手的身份来找你的,而不是猫又的身份。猫又不能杀人,但是杀手却以杀人为生。」

    「杀手,你果然十来杀我的。」抱着先下手为强的心理,金珠拿起刀,朝着粉蝶冲了过去。粉蝶随便闪过,伸出脚,将金珠扳倒。她顺势坐到了他的背上,将他的手反剪到身後,刀子掉落到一旁。

    「就凭你这样,还想要对抗杀手?想太多了吧你。」粉蝶轻轻用手指拂过金珠的脸颊,长长的指甲在他脸上留下了浅浅的划痕:「让我想想,我是先砍掉你的手呢,还是先剜掉你的眼睛呢,还是——」

    「要杀就杀,不要废话!」金珠听说过有一些杀手以nVe杀暗杀物件为乐。如果要Si,还不如索XSi的痛快点。

    「没想到还是一个y骨头。如果我说,我能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呢?」

    金珠朝旁边偏过头来:「活命?真……真的?」

    「只是有一个条件。」

    「好好,不管是什麽条件,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哎,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你跟地藏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是吗?」

    「地藏,果然是那个家夥!」金珠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和他扯上关系准没好事。从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就是个不要命的惹事的主儿——」

    「行了行了,我对你们的前尘往事没有兴趣。地藏已经被杀掉了,从你的表现来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金珠点了点头。粉蝶继续问:「地藏是不是告诉了你什麽才会让整天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说了说了,他告诉我了几个地名,分别是,一丁目,三丁目,四丁目,一番街,东关大街,永兴道。」

    粉蝶一愣。这些地名她再熟悉不过,因为这些街道就是猫又的居住区。粉蝶思索了一会,这些街道之间似乎没有什麽联系,但从名字来看,也看不出有任何暗号隐藏的痕迹。还需要更多的线索。粉蝶继续问他:「地藏是在什麽情况下告诉你这些地名的。」

    金珠又开始感激起自己的记忆力来了,他巨细无遗地跟粉蝶描述着那天的情景:「我记得那天我没有试验的安排,所以我在休息——」

    「等一下,」粉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试验?什麽试验?」

    「就是我们研究所做的试验啊。不过我属於最底层的那种人,只能在研究所里每天配药,至於这些药是拿来g什麽的,那我就不摘掉了。」

    「说下去。」

    「那一天,我刚沏好茶,地藏就冲到了我的房间里。他满头大汗,好似收到了不小的惊吓。他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青羽被杀了。」

    「青羽?我记得他是将军手下的人。什麽人竟然敢杀将军的人?」

    「当时研究所里还没人知道青羽被杀的事情,包括我在内。我还以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没想到他变了一个人似的,冲着我大吼大叫,说他也要Si了,还说自己Si了没关系,要我一定要救救这个国家。

    我觉得他的玩笑开得越来越过分了,於是就厉声斥责他。他突然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说些什麽。但他什麽都没说。然後他仿佛明白了什麽,就跟我说了这些地名後匆匆离开了。

    开始时,我也没把他当时的话当真。直到几天後,地藏突然Si了。紧接着青羽Si亡的消息就传到了所内。然後,所里的研究院一个接一个去世。我得知他们在Si前,都和地藏有过联系。我很害怕,因为地藏告诉我的那些地名。我害怕自己会被这麽杀掉。」

    「所以你才会躲起来啊。」粉蝶回忆着金珠所说的地藏告诉他资讯时的详细情景。有一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在她进一步思考时,被她坐在身下的金珠痛苦地喊着:「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粉蝶站起来,将金珠拉起来。她没有松开攥着金珠胳膊的手:「虽然我可以放你走,但是其他人却未必放你走。」

    金珠面sE煞白:「什麽意思?」

    「放过你的人是我,而不是五碟众。就算今天我走了,还是会有其他杀手来取你X命,到时候他们有没有我这麽好打算可就不好说了。」粉蝶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金珠,後者随着她的话语双腿抖如筛糠。粉蝶怀疑如果自己现在松手,他就会立刻坐到地上去。

    「但是,还是有一个方法可以保住你的X命,」粉蝶恰到时候地说,「我对你掌握的情报很感兴趣,我可以隐藏你的身份,保护你不被人杀害。别忘了,我可是猫又,是你们口中的‘异族’,人类想要进入我们的领地也没那麽容易。怎麽样,考虑一下?」

    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日轮城内人人皆知,猫又一族与数百年前曾与当时的将军签订过契约。以猫又一族特有的力量为代价,换的人类社会中的一席之地,同时猫又们不得在日轮城内杀害任何人类,作为交换,人类也不可以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伤害猫又。如果自己能够进入猫又的领地,的确可以得到相对安全的环境。

    金珠点点头:「好吧,成交。」

    粉蝶将金珠带出屋外。时值子夜时分,在命案频发的日轮城,现在早已是宵禁时分。街上安静地能够听到流星划过天际的摩擦声。粉蝶转过身,对金珠说:「跟进我,可别走丢了。」

    金珠点了点头。他脸上的表情出现了耐人寻味地转变,从释然的神情变成了困惑,然後转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恐惧。他举起手,指着前方,舌头仿佛打了结:「有……有……有人!」

    粉蝶猛地转过身。黑暗中,nV人没有丝毫隐藏的意思。刀尖在地面上拖动,拉成了长线的声音宛如Si亡的丧钟,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戴着面具的nV人大大方方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弄蝶!」粉蝶咬牙切齿地说,「你怎麽会在这?」

    弄蝶举起手中的长刀,刀尖对准了粉蝶背後的金珠,说:「任务,这个男人是我的任务目标,让开。」

    「如果我说不呢?」

    弄蝶的声音透露着疑惑:「我们不都是五碟众吗?」

    粉蝶将手藏到身後,她祈祷弄蝶没有发现周围渐渐浓起来的雾气:「从来没有那条规定说过,五碟众必须互相帮助吧?不好意思,这个男人我需要他活着。」

    「这样,」弄蝶将刀垂了下来,「那麽,就请你先乖乖躺倒一旁吧。」

    弄蝶出刀的速度快地如同闪电一般。r0U眼无法看清她的动作。几乎在一瞬之间,刀尖已经贴近了粉蝶x口。浓雾突然将三人席卷。刀子划破雾气,却没有鲜血流下。被刀风吹散的雾气立刻聚拢了起来。粉蝶与金珠的身影隐藏於雾气中,早已不知所踪。

    「有趣。想逃吗?」弄蝶收起刀,她的身影被飘散的浓雾淹没。

    天元一流

    「到这里应该就好了吧。」粉蝶拉着金珠藏身於一个黑暗的小巷子中。寻常人被困在自己用魔法制造的大雾中必然会迷失方向,他们会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跑却只是在原地打转。就算是弄蝶,恐怕也没有这麽容易逃脱。

    金珠已经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到底做错了什麽,为什麽让我遇到这种事呢——」

    「闭嘴!」弄蝶恶狠狠地吼他,声音中那GU小nV孩的嗲声嗲气早已经荡然无存,「再吵我就把你丢在这!」金珠赶紧闭上了嘴。弄蝶小心翼翼探出头去,大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月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这样应该就安——」救了她的不是对气的感知,而是动物一般的直觉。脑後一阵凉意袭来。她拉着金珠从小巷子跳到了大道上,翻滚之後立刻站了起来。弄蝶的攻势接踵而至。长刀劈下,粉蝶侧身闪过,手掌弯成爪,朝着弄蝶面部向下抓去。弄蝶朝後跳开,爪子将土地砸出了五个窟窿。

    粉蝶一边拔出爪子,一边说:「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够从我的雾气中逃出来。」

    「那不是气的技艺,」弄蝶缓缓说道,即使在交谈时,她的全身仍然没有破绽,双眼紧紧盯着粉蝶与她身後的金珠,只要对方稍有松懈她就会毫不犹豫将对方砍成两半,「如果只有自己的双眼,的确逃不开,但是,如果用‘心眼’……」

    「心眼?」粉蝶皱起了眉头,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词,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弄蝶询问道:「你一定要阻拦我吗?」

    粉蝶摆好了作战姿势,双手的指甲闪烁着明亮的光辉:「真是不好意思啊小丫头,只要我在,你就别想杀害他。」

    「我懂了,」弄蝶举起长刀,另一只手却放到了身後,「那麽,得罪了。」她微微屈膝,地面凹陷出坑洼,身T向粉蝶飞了过去。弄蝶的长刀从上向下击打。这是速度极快,具备相当力道的一刀。然而,弄蝶的刀路早已经被粉蝶看透。看似快如疾风的一击在她眼中慢的犹如慢放的动作。她只需要微微向侧面闪开,让对方砍空,接着用右爪刺穿敌人的x膛就好了。

    情况似乎在照着粉蝶的预想发展。弄蝶的刀劈砍了了下来,粉蝶顺着刀势身子微微下沉,然後向侧面上开,同时,坚如钢铁的利爪直取弄蝶的左x。她想要掏出对方的心脏。

    就在她即将得手之际,情势突变。弄蝶一直隐藏在身後的手突然伸了出来。她的左手上握着一把长度稍短的刀。在右手的刀劈空时,左手的刀已经开始上挑。粉蝶来不及变招,她双脚一踏,强行让身T向後飞去。弄蝶的左手刀将粉蝶消失的残影割成了两半。

    这只是弄蝶进攻的开始。她的双刀舞得密不透风,粉蝶疲於防守,全身的衣服却早已经被划得千疮百孔。弄蝶的刀势突然大开大合,长刀拦腰劈去。粉蝶不及躲闪,只得将全部的「气」集中到右臂上,勉强用右臂接下这一击。她的右腿处传来一阵剧痛。弄蝶的短刀已经刺入了她的大腿。

    弄蝶拔出了短刀,粉蝶痛苦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半蹲下来。弄蝶没有任何犹豫,她径直越过了粉蝶。「等一下——」粉蝶朝她大喊。然而为时已晚。弄蝶JiNg准无误地将长刀刺入了金珠的咽喉。粉蝶绝望地看着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金珠喉咙的伤口处喷出。

    「可恶!」粉蝶狠狠捶打着地面,她只能无助地看着金珠的屍T倒下。她看着弄蝶将长刀收入刀鞘,而将短刀挂在腰间。她突然记起自己在哪里听过心眼这个词汇了。

    「天元一流!天元一流最後的传人难道不该在五年前已经Si在了星落平原上吗?」

    「他们的确已经Si了。你说的没错,」弄蝶微微回过头,粉蝶想像不到面具下她的神情,「然而,我没有Si,我回来了。」

    血雾刚刚上街,就听说发生了命案。这一整条街上的人都在讨论这起案件。血雾在常光临的面摊上跟老板打听这件事。老板一听血雾的来意,就立刻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要我说啊,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昨晚上,就在新代区的街上发现了一个人的屍T。据居住在那里的居民说,当天晚上突然下起了不寻常的浓雾。就算这是秋天,那雾也太不寻常了。还有人说,他们听到了刀剑相撞的声音,不过由於过於恐惧,也没有人出去探查情况。总之,第二天人们就发现了那具屍T。真是凄惨,被人戳穿了喉咙,鲜血洒满了一地。野狼组打扫了好一会,才将地面打扫乾净。」

    「不寻常的雾,刀剑声……」血雾问老板,「您知道被害者是谁吗?」

    老板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些查案的野狼组应该知道,要不你去问下他们?」

    血雾谢过老板。直到他走之前,老板都在嘟囔着抱怨城内天天有士兵巡逻,Ga0得人心惶惶,城内的治安却没有好多少。

    在继续拜访名单上的人员时,血雾先行赶往了命案现场。不出所料,野狼组的人早已经将整条街封锁,任谁都进不去。血雾掌心里藏了块金子,这块金子可以顶的上寻常士兵一年的俸禄了。他刚想贿赂看守的士兵,就被士兵厉声喝止了。

    「这里谁都不许进,收起你那一套,快滚!」

    血雾可不信一向唯财是命的野狼组突然良心发现秉公执法。唯一的解释就是野狼组的上司给他们下了Si命令,绝不能让案发现场泄露。

    血雾不知道他们在隐藏些什麽。空气中除了淡淡的血腥味外还有异样的「气味」。那是御气之人战斗留存下来的特殊的痕迹。虽然微弱,但是仍然逃不过血雾的感知。

    「果然,这不是简单的凶杀案。那名被害者是Si在御气之人手底下的。」血雾俯下身子,他突然注意到了地面上有一道奇怪的划痕。就像是有人用长刀的刀尖滑过地面留下的痕迹。

    现场仍然聚集着不少人。即便野狼组不允许进入街道中,人们仍然在议论纷纷。血雾站起来时,恰好听到了有人早讨论着Si者的身份。

    「我听说Si的人是隔壁街区的叫金珠的那小子啊?」

    「真的假的啊?」

    「我也只是听说啊,所以我赶紧就去找了金珠,你猜怎麽这麽?他家房门打开,但是屋里早就空无一人了,我觉得这事啊,十拿九稳。」

    「万一人家出去了呢?」

    「呵,出去了会有野狼组的人来封门吗?」

    「Si的还真是那小子啊?」

    「你别说,前几天那小子一直待在家里,跟个胆小鬼一样,除了吃饭的时候,谁叫都不出来。还跟来叫他的人大喊大叫自己要被杀了。当时我们还以为他失心疯了。没想到他真被杀了,哎,早知道当时就该多关心一下他的。」

    血雾就听到这儿,野狼组的人就来驱散人群了。在人群完全退去前,血雾快步离开了。他开始的打算是探听到Si者的身份後,去Si者的家中寻找线索。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有可以被称为线索的东西,也被野狼组的人收走了。

    让他挂心的问题还有另一个,他能感受到这里有两个用气的人战斗过,然而金珠是不会御气之术的,那麽对战的落败者,还活着吗?

    血雾来到了日轮城边缘的一栋二层宅邸前。宅邸外的石墙外刻画着房屋主人的姓名,从上到下依次是地藏、长歌与冬青。地藏的那行字是灰sE,其他的名字都是深黑sE。

    「哎呀,您是?」就在血雾看着铭牌发呆时,一位雍容华丽的妇人走了出来,年纪尚幼的nV孩抱着妇人的腿,躲在妇人身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血雾。

    「想必您就是长歌nV士吧,」血雾深深鞠了一躬,「我是您丈夫生前的好友。之前来过信,希望来吊唁地藏先生。」

    「啊,您就是豪雪先生吧,请进吧。」长歌让开一条道路,将血雾请了进来。寄来的信使真的,豪雪要来吊唁也是真的。只不过真正的豪雪此时尚在路上,而血雾已经捷足先登了。

    在宅邸的一间房间内设置者地藏的灵位,血雾对着灵牌上了一炷香,他朝着地藏深深鞠了几躬,然後退了出去。他低垂着头,没有直视长歌的眼睛。「上次见到地藏先生时从未想过,我们的下次相见竟然是在这种局面下。真是让人感慨命运的无常,」血雾恰到好处的留下了几滴眼泪,他擦乾了眼泪,继续说,「夫人。叨扰甚久,我也该离开了。」

    他作势要走,长歌叫住了他:「先生远道而来,何必急着离开,暂且留下来用过晚宴之後再走也不迟。」血雾假意推辞。长歌垂泪说道:「先夫生前最重礼节。哪怕先生留下喝杯茶也好。」

    血雾顺势留了下来:「那就仅仅喝杯茶吧。」

    他被引领着坐到了会客厅。会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画像。看血雾看得出神,长歌解释说:「这是先夫这几年的Ai好,也难怪先生您会不知道。先父常说,人生苦短,所以他会将看到的一些景物与重要的人画下来留作纪念。」

    「这……这样。」血雾暗暗松了口气。多亏仅仅是这几年的Ai好,不然他不是豪雪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请先生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先生沏壶好茶。」

    在长歌离开的时间内,血雾打量着这些画。这些画里大多数是一些景sE。夕照渔船,青柏松翠,大雁南迁。少数的几张才是人物。看得出来,他应该很Ai自己的夫人。人物画像只有男人,没有nV人。血雾突然被一张画像x1引了注意力。引起他注意的并非这幅画像有多麽不同寻常,而是题字。

    「记吾友金珠。」

    ——这个金珠会是今天被杀害的那个金珠吗?血雾跪坐回桌前。长歌端着茶走了进来。她翻起衣袖,露出雪白的皓腕,为血雾倒上一杯茶,然後低头说:「招待不周,还请先生多多原谅。」

    「您太客气了,」血雾抿了口茶,他不动声sE地指着画像问道,「这些画上的人物,都是地藏先生熟识的人吗?」

    「是的,这里面还有豪雪先生您也认识的人呢。」长歌站起来,走到墙边,解下其中一幅画像,展开平铺在桌子上。而她解下的那副画像,恰好是金珠的画像。

    「金珠……」血雾念叨着金珠的名字,尽量用模糊的话语打马虎眼,「真的好久不见,都认不出来了。」

    「是的,先父曾说,你们三人一起长大,直到求学时才分别,到现在恐怕已经有十几年了吧。哎,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走。只有当身边有人逝去的时候才会让人感慨时间的珍贵。」

    长歌又开始默默擦起了眼泪。血雾找了个时机,问道:「我来的时候,听说昨晚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这……我也听佣人们说过,似乎是发生在新代区的凶杀案。」、

    「被杀的人,似乎是金珠。」

    看长歌的表情,血雾确信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长歌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嘴,说:「这太可怕了,为什麽会发生这件事。」

    「地藏与金珠一直在一起工作,是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血雾继续问道,「这两人一前一後接连Si去,夫人您不觉得奇怪吗?」

    「先生,有什麽话就请直说吧。」

    「夫人,自从当年分别之後,我们之间就仅通过信件联络。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地藏一直在从事什麽研究吗?」

    长歌低下了头,沉默不语。「如果不想说就算了,夫人。我能理解你,告辞了。」血雾站起身来,鞠了一躬,他走到了拉门前,心里祈祷着长歌能叫住他。

    直到血雾拉开门,走出去,长歌都没有叫住他。

    「线索到底还是断了。」血雾叹了口气。很不巧,他对於JiNg神控制类的御气法没有太多涉猎,那是秦国人的拿手好戏。如果长歌不想说,自己也没有任何强迫她的方法。

    他一直走到玄关,小nV孩站在那里,黑漆漆的眼镜注视着血雾。血雾走过她的身边,坐下来穿上鞋子。

    「叔叔,我听到你和妈妈的对话了哦。」小nV孩站在他身旁,突然开口说道。

    「偷听别人的对话是不礼貌的呀。」

    「但是,我听到了哦。」

    「听到了什麽?」

    「爸爸在晚上的梦话。」

    做梦,人在无意识中的大脑中的活动。催眠术针对的只是人的有意识活动。通过某种暗示,在JiNg神上烙下刻印,使得人的意识无法去反抗这种枷锁。然而,催眠却无法影响到更深层的无意识。

    「地藏——你的爸爸他说了什麽?」

    小nV孩不假思索地回答:「救救我。」

    「什麽?」

    小nV孩继续说:「救救我,别过来,离我远一点,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居住在和之国北境的异族,在酷似人类的脸上长有一对短短的角,这是区分酒吞童子一族与人类最直接的特徵。然而据血雾所知,酒吞童子一族与茨木童子一族都是gUi缩在北方的大江山上,最近的数十年间都没有听闻它们有任何下山的迹象。那麽为何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地藏会在梦中因为酒吞童子向向其他人求救呢。

    「叔叔,」小nV孩的话打断了血雾的沉思,「爸爸是被其他人杀掉的吗?」

    血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调查。你有将你爸爸的梦话告诉任何人吗?」

    小nV孩摇了摇头。血雾m0m0她的头:「乖孩子,听叔叔的话,这些话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

    「哪怕是妈妈?」

    「不要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你的妈妈。」

    小nV孩用力点点头:「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血雾走出了大门。几刻钟之後,门又一次被敲响。长歌迈着小碎步跑来打开门。真正的豪雪此时手中提着花篮站在门外,他朝着长歌鞠了一躬,说:「好久不见,大嫂。我是来吊唁地藏的,还请大嫂节哀。」

    长歌怔怔地看着豪雪:「可是……可是您不是刚走吗?」

    「您这是说的什麽话,我刚到呀。」

    长歌看看豪雪,又朝门外看了看。她似乎明白了什麽,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血雾循着名单寻找着上面的人员。他先是将范围锁定在日轮城内。等他真正开始寻找时,却发现名单上的人早已经殒命。他们的Si因千奇百怪,有人是因病去世,而有的人是在家中突然暴毙,还有人失足掉进河里,最诡异的一个人是被一个虫子咬了後当晚就去世了。

    名单上划掉的人名越来越多。血雾惊讶地发现,留存下来的人名全部都居住在日轮城意外的地方。他们要麽就是一方的大名,要麽就是武林门派中已经成为泰斗的人。这之中,自然还包括自己的师父,暮霭。血雾相信她应该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和之国内能够杀她的人屈指可数。既然和之国境内没有调动军队去包围堵截某人的新闻,那麽自己的师父应该仍然在国内的某个地方生龙活虎地活着。

    在旅馆自己的房间中,血雾梳理着目前搜集到的情报。首先,这些人整T上看似乎不具备共同点。他们中有男有nV,有老有少,有强壮的人也有原本就病弱的人。但如果将它们划分开来,血雾还是能够找到一些线索的。

    这些人大约分为三部分,第一,各家药铺的老板;第二,国内专JiNg於药物的研究所的负责人员;第三,各类杀手与武林人士。前两者根绝血雾这几日来的调查,统统都已经毙命於日轮城内。而第三项内中的人恐怕也称不上安全。血雾在里面发现了朱红的名字,那是他与灰蝶第一次执行任务时杀掉的大名的名字。

    血雾突然想起了朱红临终前对他说过的话:「我们一起屠戮了惊雷村,当年一起做那件事的人都Si掉了。但是他们似乎都有详实的Si因,不像是被暗杀的。我还以为自己能够躲过一劫。毕竟被五碟众盯上的人九Si一生……」

    「难道……杀掉这份名单上人的,就是五碟众?」血雾又仔细翻看着名单。能够确认的是朱红是Si於自己的手下,菖蒲是被埋藏在身T内的气劲杀害,地藏的Si因不明,而金珠Si亡附近街区的地上,有刀剑留下的划痕。

    他突然想到,五碟众中的弄蝶是使用长刀的杀手。杀手惯常於使用容易隐藏的较短的兵刃。使用长刀的弄蝶可以说是其中的异类。而金珠Si亡现场的刀痕,绝不是短刀留下的痕迹——至少不仅仅是短刀留下的痕迹。

    「惊雷村……五碟众……是了,师父也让我来五碟众找线索,难道师父她真的——」血雾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直避免思考一种可能X,即自己的师父亲自参与屠杀了惊雷村。哪怕朱红告诉他这一事实,他也不愿意去相信。那个曾经跟他朝夕相处,亲自教导他武艺与各种技艺的师父,会是他一直渴望着寻找的仇人。

    他记起了小时,师父看待自己的眼神。在自己看来,那是充满了宠溺与关Ai的眼神。而现在想来,或许那眼神中还有一丝寻求救赎的渴望。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血雾慌忙将名单收起来。「进来吧。」他收拾妥当後,喊道。

    朝露拉开房门,手中举着一个信封,有些迟疑地说:「血雾先生,外面有个人让我将这个送给你。」

    血雾接过信封,拆开,看到内中内容的时候,他变了脸sE。

    血雾赶到五碟众的化蝶区时,偌大的房间内只有凤蝶一人。她似乎早就预见到了血雾的到来,脸上没有一点吃惊的表情。血雾将手中的信封抓成了一团:「你这是什麽意思?」

    凤蝶x1了一口烟,慢条斯理地说:「五碟众对组织派下来的任务是不允许有疑问的。」

    「暮霭是我的师父!」血雾大声吼道,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而你们竟然要我杀她!」

    凤蝶将烟雾吐出嘴外。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让血雾的满腔怒火像是拳头打到棉花上。她说道:「就是因为要杀她,所以才需要你。」

    血雾迟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凤蝶话中的含意。单轮武艺与隐匿术,这个国家内能b得上暮霭的人寥寥无几。而自己b起其他武人最大的优势莫过於对暮霭的了解。自己的武艺由暮霭从小一手教导。这代表着双方对彼此之间的技艺十分熟悉。所以五碟众才会派自己去杀Si暮霭。因为自己是最了解暮霭的人,所以是最有可能杀Si她的人。

    「但是,为什麽?」血雾问道,「为什麽要杀Si她?」

    凤蝶叹了口气,说道:「在你加入五碟众的额时候,我对你说过吧。你们是隐藏於暗处的蝴蝶,是维系这个国家稳定的暗流。你们的成功将无人知晓,你们的失败会给自己带来毁灭。这就是你们的使命。如果这个国家需要,你们必须毫不犹豫地夺走任何人的生命。甚至包括你们至亲之人的生命。还记得吗?」

    「但是,我从未想过——」

    凤蝶打断他:「没想过,自己会真的夺走至亲之人的X命吗?你觉得你加入的是什麽组织,过家家的地方吗?」

    血雾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下了一个决定。

    「我拒绝执行这次的任务。」

    凤蝶楞了一下,说:「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拒绝执行任务,与背叛无异。你会遭到组织的追杀,至Si为止。」

    血雾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丢到地上,说:「随你们的便,如果你们觉得能够这麽简单杀了我,就来吧。」

    血雾坚决地转过身,朝房间外走去。当他的手我在门把上时,凤蝶在他身後说:「你出身于惊雷村,是吗?」

    血雾的身T僵住了。凤蝶的声音从他的身後传来:「如果我告诉你,暮霭跟惊雷村的事情有关,这足以作为你战斗的理由了吗?」

    血雾转过身来。他有些後悔自己将面具摘下,此刻,他的恐慌与无助应该在脸上表露无遗。

    他问:「师父她跟惊雷村有什麽关系?」

    「她参与了屠杀惊雷村。」

    心中有什麽东西破碎了,儿时暮霭对自己的微笑又一次浮现在他的面前。而这一次,她的微笑显得是那麽像是极尽讽刺的嘲弄。

    和之国的秋季总是y雨霏霏。雨水细密而又绵长,伴随着二阵阵秋风,总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越过撑在头顶上的油纸伞滴落到人的身上。冰冷的秋意与雨水滴落到人的皮肤上,一直渗透到更深层的心中。

    而今天的雨,大的有些不寻常。致密的雨幕让人辨不清每一滴雨水。雨水从天空中降落的轰鸣声然如洪水来临时的涛涛浪声。这种天气是很少有客人会光临的。驿站的老板趴在窗口叹了口气。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r0U眼可以看清那雨幕中的人影时,他才急匆匆跑到一楼。来人进到屋内,他就跟一个雨人似的,全身的蓑衣被雨水浸透。雨水哗啦啦从衣服上往下淋,将地上淋出了一个圆圈。

    「客人,您是要住店还是要用餐?」老板问道。

    来人摘下了头上的斗笠,老板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位在大雨中赶路的客人是一个nV人。她年纪看上去不小了,头发黑白交错,拿着斗笠的手上皱纹横布,像是一双做粗活的手。她已经不复美丽,但面容间仍能隐隐约约看出年轻时的音容笑貌,如果再年轻个二十年,她应该是一个美人。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能够人至中年仍然保持着优雅风骨的nV人,多半是那些城堡中衣食无忧的nV人。寻常的老百姓,哪个不得味生计拼尽全力呢。

    「我是来见一个人的。」

    「哎哟,可是现在小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可能你要等的人还没来。要不,你先点点东西休息一下?」

    nV人坐到了桌子旁。老板将她的斗笠和蓑衣挂到了墙上。衣服与帽子已经Sh透了,看起来,nV人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

    「您想要点什麽?」

    「一壶热酒。」

    「只有酒?」

    「只有酒就够了。」

    「好的,客人。」老板低声说着退了下去。nV人歪着头,倾听者雨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

    nV人的名字叫「暮霭」。虽说她贵为影刃流的流主,然而一年中的绝大多数时间她都不在影刃流的总部黑耀山上。她出没於各种危险的地区,消灭着各地出现的异兽;又或者在战场中穿梭,将哀嚎着的士兵带回自己的家乡;她曾经手刃违反了规则的异族,也曾从大江山的酒吞童子老巢中脱身。她一次又一次地遭遇到致命的危险,却一次次化险为夷。

    她渴望的是一个救赎,由一次Si亡带来的救赎。但是她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老板将酒端了上来。暮霭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秋意萧瑟,寒意入骨。暮霭将一杯热酒一饮而尽,却仍难以驱散心中的寒意。

    她看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老成这样了吗?上次,从酒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还要追溯到十五年前。那不是一次美好的回忆。

    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思念着梦中人的模样。她仍然记得那一抹清丽的月光映照在他满是血W的脸颊上。

    「喂,暮霭,给我倒一杯酒吧,男人可不能空着肚子上路啊。」

    那是他对自己说过的最後一句话。然而暮霭印象最为深刻的,却不是他的话语,而是那餍足的眼神与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