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突然被打开了。雨水与寒意一齐刮了进来。男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他将斗笠与蓑衣挂到了墙上。老板走上来招呼他。男人越过老板,径直坐到了暮霭面前。
他举起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後皱着眉头说:「这酒b起风月无边可差太多了。」
「有什麽酒b得上风月无边呢,」暮霭重新将酒倒满,将酒杯推过去,「没有美景佳人,风月无边也只是普通的一杯米酒。若在此情此景下,何酒不是风月无边?」
「哈。」男人轻笑了一声,将酒一饮而尽。
暮霭凝视着男人,说:「猎失,这麽多年来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为何我要改变呢,」被叫做猎失的男人索X自己为自己倒酒,「多年不见,发现老朋友X格依旧,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吗?」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暮霭看着猎失饮酒的样子陷入了沉思。猎失喝完酒之後抹了把嘴角,说:「所以,这麽急着让我来是为了什麽?」
「趁着老朋友还没Si赶紧多看一眼。」
猎失皱着眉头说:「这个玩笑可不好玩啊暮霭,谁能够杀我?」
「朱红已经Si了,还记得他吗?」
「哈,朱红?」猎失笑起来,「那家夥自从成为了大名之後沉迷於声sE犬马之间。丢了自己的功夫不说,身材也发福的完全不能看了。那家夥不会是因为过於肥胖给自己的身T造成太大的负担而Si的吧?」
「他是被五碟众杀掉的。」
「放心吧,我的命可长得很,区区五碟众而已。」
暮霭盯着猎失,面无表情,黑漆漆的眼眸下不知隐藏着何种情感。「怎麽了,我脸上有什麽吗?」猎失看看自己,然後说,「所以,你找我就是为了警告我?真是谢谢你了。」
暮霭轻轻地说:「我记得,你喜欢关岛的桂花糕,对吗?」
猎失愣了一下,他挠着後脑勺,说:「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我已经很多年不吃桂花糕了。」
「我托人带来了由关岛的蜜桂花做成的桂花糕,你要来一块吗?」
「是吗?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那你稍等一下。」暮霭低下头,在身边的包袱里翻找着什麽。她抬起头,笑着对猎失说:「好了,来尝尝吧。」
猎失突然向後跳开,椅子被撞翻到了一旁。因为暮霭递过来的并非是桂花糕,而是一柄短匕。
「你这是什麽意思,暮霭!」猎失皱着眉头说道。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从进来的时候,你就一直紧绷着全身的肌r0U,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注视着我的手脚,应该就是害怕我识破了你的伪装吧?太过於畏手畏脚也是会暴露自己的啊。」
「就凭这些细节,你就认定我不是猎失?」
「不知是这样,」暮霭摇摇头,「猎失喜欢吃桂花糕,那是因为他的妻子是关岛人。而他的妻子今年年初刚刚去世。所以,猎失还活着吗?」
「猎失」站定,摇着头说:「论隐匿这门技术,果然无论如何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吗?」
暮霭站起来,她挥舞着匕首向前走着:「无论你是谁都不重要。能够杀Si我的人,绝不会像你这样的人。」
暮霭的表情随着「猎失」面部的改变而变化。虚假的面容仿佛融化的冰雪一样化成YeT流淌了下来。隐藏在黑Ye之下的真实面容,是一张她务必熟悉的面孔。
「为什麽……」暮霭的动摇JiNg准无误地反映在已经显出老态的面容上,「为什麽会是你?」
血雾昂起头,看着教育他、养育他宛如亲生母亲的师父,说:「这种事情只需要仔细想一想就知道吧。毕竟,把我介绍到五碟众中的人,就是师父你啊。」
暮霭用手抓紧自己的x口,她无法控制语言中的颤抖:「是了。其他人很难杀Si我,但是你就不一样了。我最熟悉,也是我最Ai的弟子啊。」
「师父,事情未必会进展到这一步,」血雾朝暮霭走过去,他伸出手,却没想到自己的师父竟然退後一步,朝着自己举起了手中的匕首,他的身T在原地僵住了,半晌之後,他说,「凤蝶她跟我说,师父你是当年屠杀惊雷村的人。是……这样吗?」
——求求你,否认吧。血雾在内心中呐喊,告诉我,你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你当初抚养我,只是出自单纯的好心。求求你,让自己跟这件事撇清关系吧。
「是吗,是凤蝶告诉你的嘛……那就代表着,即便告诉你这件事,也无关紧要了吧。」暮霭脸上的笑容让人心碎,那是一种带着解脱的笑容,「没错。十五年前,屠杀惊雷村的人中,就的确有我。」
就算在临行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就算已经想像过听到肯定回答时的情形,当ch11u0lU0的真相摆在自己眼前时,血雾仍然不敢去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怕是凤蝶将十五年前暮霭执行任务的记录拿给他看,血雾也曾经怀疑过,那只是凤蝶伪造出来的文书。那个曾经微笑着和自己交谈的师父,曾经严厉教导自己武艺的师父,曾经拥抱着从噩梦中惊醒的自己的师父,竟然是那梦中的梦魇,是自己苦思冥想十五年的仇人。
「为什麽,」血雾喃喃自语,「究竟是为什麽?惊雷村里的人都是普通人,他们究竟做错了什麽,为什麽会被你们全部杀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孩子,惊雷村的人并没有全部被杀掉。活下来的人中,有你的父母和一个叫露儿的小nV孩。」
「什麽!」血雾的心中燃起了希望,「告诉我他们在哪?」
「我只能说这麽多了,」暮霭凄惨地笑着说,「我不能背叛这个国家。罪孽该由我们来承担,为了拯救这个国家,必须有人去成为Y影中的蝴蝶。」
血雾难以遏制住内心中的悲愤,他怒吼起来。驿站的老板在二楼躲在栏杆後,只能远远看着这两位元怪人之间的对话。
「为什麽,为什麽你要抚养我?为什麽你要让我去五碟众?为什麽屠灭一个无辜的村落?我的父母在哪?露儿她又在哪?师父,你养育了我十五年,难道就是为了看一个无辜的人在地狱里挣紮吗?」
「不是的!」血雾惊讶地发现了暮霭眼中的泪珠。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师父流下哪怕一滴眼泪。「不是的,雾儿,」
血雾低声吼叫着:「别叫我这个名字!」
曾经他很期待师父会叫他「雾儿」。他的母亲也曾经如此叫他。他在暮霭的身上时常会发现自己母亲的影子。然而现在,母亲的最後一丝影子已经荡然无存了。
「雾——我的弟子啊,我没有对你说过任何一句谎话。我是对你隐瞒了真相,但是,我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告诉我你隐瞒的真相,」血雾轻轻地说,「告诉我,你们是为什麽去屠灭惊雷村的。告诉我,我的亲人在哪里。」他近似於哀求一样地对暮霭说:「师父,如果你害怕幕後的人,那让我们一起面对。求求你,告诉我这一切的缘由。」
时间似乎被拉满了无数倍。他看着暮霭的头颅从左摇到右,又从右边摇到左边。
「抱歉,我的弟子,我什麽都不能告诉你。」
「这样,」血雾低下了头,五指并拢,黑气缠绕在手掌上,「那我们就没什麽好说的了。」
战斗是在突然之间爆发的。血雾的攻击毫无预兆。前一秒钟他还在低着头,後一秒钟他如同瞬移一般前进道暮霭的身前,名为「影刃」的手刀已经刺向了暮霭的腹部。
垂下的匕首轻而易举挡住了血雾的手刀。暮霭悲哀地看着自己狂乱的弟子,说:「你的踏步决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不会期待用这种方法杀掉我吧?」
「闭嘴!」血雾大吼着。他像疯了一样发动进攻。无论是拳,掌,手刀或是踢腿,破坏的只是有周围无辜的木制桌椅与地板。暮霭闲庭信步一样用匕首抵挡着血雾的进攻,她甚至没有使用另一只手。
暮霭瞅准时机,瞄准血雾的空档,一脚踢到他的肚子上。血雾飞出驿站,身T在泥泞的土地上翻滚着,一直拖曳了数米才停下来。
雨越下越大了。这已经不是秋雨的范畴了。他颤颤巍巍站起来,嘴中吐出一口鲜血。血迹很快被雨水冲刷。雨声已经大到足以掩盖暮霭的的脚步声了。
血雾朝旁边翻滚着。暮霭的匕首cHa到了泥土中。
「你就凭藉着这种觉悟想要杀了我吗?」暮霭大吼着,「还差得远呢,臭小子!」
瓢泼大雨瞬间就淋透了血雾的衣衫。冷雨终於让他的大脑冷静了下来。愤怒不会让他变得更强,反而让他的出招失去了章法。他从地上爬起来,深呼x1,让自己飞速的心跳缓和下来。
「冷静,冷静,」血雾暗自腹诽,「好好想想,师父她的每一个动作你应该都了然於心。仔细思考其中的破绽。」血雾重新摆好了架势。
「这才有点样子,」暮霭欣然点点头,她的面sE突然变得冷酷起来,「那麽,我上了。」
那是b血雾更快的速度。匕首毫不留情地cHa进了血雾的左肩。如果血雾的动作稍慢,现在这柄匕首应该会留在他的心脏中。
「哎?真不愧是我的弟子。」暮霭拔出了血雾肩上的匕首,紧接着就朝他的心脏刺去。血雾强忍着剧痛躲开了。尽管躲开了这一击,但是局势已经对他十分不利了。不只是左肩受伤,现在他已经感受不到整条左臂了。恐怕暮霭的匕首上是涂了某种毒。
血雾吐出一口鲜血,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就连身T都已经站不稳了。
「到此为止了吗……我的弟子啊,看来你只能走到这一步。」暮霭叹了口气。是错觉吗?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充满了遗憾。「你就怀抱着自己的恨去Si吧。」
暮霭举起匕首,刺向了血雾的心脏。
昏暗的地牢中,凤蝶在守卫的引领下走向了牢房。地牢中弥漫着腐臭与血腥味。她皱起眉头,如果有可能,她希望尽量避免来到这种地方。
她终於走到目的地。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照亮牢笼铁栏附近狭小的一片区域。凤蝶小心翼翼走到铁栏旁,缓缓朝前谈过脸去。
有什麽东西从牢笼中飞扑过来,R0UT撞击到铁栏上发出了瘮人的声音。凤蝶被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向後退着。冷静下来後,借着灯光,她才看清了那一团黑影是什麽。
那是一个人,一个被折磨的几乎失去了人形的人类。只有从外形上才能看出他是人类,他的脸上全是血W,牙齿已经掉光了。更加恐怖的是,他全身上下的皮肤上布满了鳞片,鳞片的间隙间分泌出有恶臭味的粘Ye,鲜血从身上某些不知名的部位滴落,滴答、滴答……血滴如同钟r石上的水滴一滴又一滴的坠落。
「这就是——」从惊吓中缓和过来的凤蝶入迷地看着这团勉强可以被称为「人类」的r0U块。
一旁的守卫回答说:「是的,这就是注入了■■■■血Ye的■■。拥有更强的力量,与更长的生命力。」
「这是何等丑陋的的模样。」凤蝶向前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牢笼中的囚犯奋力将自己的手从铁栏的间隙中伸出。他似乎想要抓住凤蝶的手指。
寒光一闪,囚犯的手掌被整个截断下来。他发出了骇人听闻的哀嚎。凤蝶面无表情地收起了匕首,回身面向守卫,说道:「告诉研发部的人,重新改进一下药物。将他们的痛觉也去掉吧。」
「这……痛觉这种东西实在太难——」
「那就乾脆割掉他们的声带。我不想听到野兽的哀嚎。」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囚犯的断腕出竟然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r0U芽,r0U芽团聚在一起形成了r0U块,r0U块重新塑造出了一只全新的手。
凤蝶夸赞道:「不过这种程度的话也足够上战场了。做得好。」
守卫低下头:「感谢大人的谬赞。」
凤蝶朝出口走出几步,似乎想到了什麽似的走回到牢笼前,对着笼中的困兽低声说;「对了,血雾那个小子,现在应该去暗杀他师父的路上。可想而知,不是他Si,就是他的师父Si。想必你们会欣慰吧,看到自己的村子中的孩子为了给你们报仇不惜拼上自己的X命?」
她开心地笑起来。轻浮的笑声与困兽的哀嚎交缠在一起,在地牢中久久回荡。
暮霭的笑容如同石膏一般凝固在脸上。她有些不可置信般看着手中的短匕。匕首确确实实cHa进了血雾的x膛中,却没有刺入R0UT中的实感。
她低下头,缠绕着黑气的手刀贯穿了自己的腹部。疼痛开始从腹部的伤口处蔓延开来,油腻的血Ye顺着雨水从伤口的边缘处流淌了下来。
匕首刺中的「血雾」消散成了黑烟,真正的血雾就隐藏在黑烟之後。暮霭曾经看过这种技艺。但是,那时的他只能勉强幻化出一半的残影,而现在,他已经可以凝聚出一个惟妙惟肖以假乱真的人形了。
「影分身,」暮霭拼命从嘴角挤出了几个字,现在她每说一个字,鲜血就从喉咙里往上涌,争先恐後地要流出唇边,「做的……好。」
手刀拔出,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血雾呆滞的脸。暮霭朝後倒了下去,身T重重地摔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
血雾跪在暮霭渐渐失去了生命的身T前。他注视着暮霭的眼瞳。原本,她有一双明亮的黑sE瞳孔,如今却在渐渐涣散。
「为什麽?」血雾喃喃自语,「为什麽你宁愿被我杀Si,都不想要告诉我真相。难道……难道你抚养我,真的就只是一场游戏吗?」
暮霭已经听不到血雾的话语了。世界正在逐渐离她远去。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百灵鸟的声音。雨停了吗?暮霭不知道,身T在渐渐变冷,就像身处冰窖之後。但是很快,温热的感觉又包裹住了自己,就像自己的Ai人在拥抱自己一样。
暮霭向前伸出手:「这样啊,百灵,你来接我了吗?」
他的手触碰到了血雾的脸颊。血雾握住了她的手。
他记得百灵这个名字,那是师父的Ai人。在自己上山之前百灵就Si了。Si因不明,只有暮霭见过自己恋人的屍T。而百灵的在葬礼,也只有暮霭自己参与。
哪怕她是屠戮了自己村子的仇人,却也是养育了自己的恩人。自己已经夺去了她的生命,何不在她生命的最後时刻施舍给她最後一点慈悲呢。
「啊,百灵,真好啊,这种感觉。就像内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下去了。难怪你会在生命的最後的时刻……在生命最後的时刻说那样的话。」
暮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的嘴中已经冒出了血沫。血雾凑近了她的唇边,才勉强听清了她所说的话。
「只有Si亡……只有Si亡才能带给我们……我们救赎。」她的手从血雾的脸颊上滑落,她留给血雾的最後一句话是一句道歉。
「啊啊,其实你是……是血雾吧……真是……对不起啊。」
「这是……什麽意思?」血雾愣住了。他揪住暮霭的领子,冲着她大声喊道:「你想就这麽Si了吗?给我回来,给我说清楚啊!什麽叫Si亡才是最後的救赎,什麽对不起。是我杀了你,为什麽你要对我说对不起!」
无论他怎麽呼喊,已经成为屍T的暮霭是不可能回应他的。血雾松开了暮霭的屍T。他突然发现,自己中的毒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解开了。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掰开了暮霭的手,取出了她手中的匕首。
那把匕首上,涂抹的根本就不是致Si的毒药,只是普通的麻药罢了。
血雾想到了什麽,前所未有的恐惧布满了他的脸颊。
从一开始,暮霭的目的就是Si。她出於某种原因,不能告诉血雾屠杀惊雷村的真相,但这不代表她没有任何愧疚之心。暮霭是一个正派的人,哪怕是为了不嗯呢该说的理由,但屠杀了无辜的人,还是在无数的夜晚折磨着她。所以她才会一直出没於各种危险地带。她希望自己能够为了其他人而牺牲自己,以此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但是她的实力超群,没有人能杀Si她。
这时,她遇到了血雾。
血雾突然明白了暮霭从小为何如此慈Ai地注视着自己,又如此严厉地教导着自己。慈Ai是因为她相信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杀Si她。严厉是为了让自己有能够杀Si她的实力。
她不能直接告诉自己屠杀惊雷村的事情,所以介绍自己去五碟众,等待着自己发现真相的那一天。而当自己发现真相後,由他这个惊雷村的幸存者完成复仇,无疑是对一个罪人最好的惩罚。
从一开始,她抚养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杀Si她。血雾……他本人,只是一个杀人工具。他的师父从一开始就没有Ai过他,也没有恨过他。她只是把他当成是一个工具,就像一把刀,一杆枪,等待着在需要的时候刺入自己的x膛。
不知何时,雨停了下来。乌云渐渐散开,一束yAn光映S到血雾的脸上。血雾抬起头,无神的眼睛对上了yAn光。他松开手,暮霭的匕首掉落到了地上。
凤蝶再次来到五碟众的总部时,灰蝶早早地等在了那儿。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盒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将盒子递给凤蝶。盒子中装着的是一个人的首级。凤蝶接过盒子,感慨万千地摇摇头:「蛱蝶,当时你离开的时候,想必没想到有这麽一天吧,「她扣上盒子,突然轻笑了一声,说,」这世上人人都有弱点,怎麽会存在杀不Si的人呢?」
灰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似乎对凤蝶语言有些不满。凤蝶问他:「怎麽了,灰蝶,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讲。」、
灰蝶摇摇头:「不,什麽都没有。」
「哎?是这样吗?」凤蝶走到灰蝶面前,身T靠在他宽阔的x膛上,手指在他的x口上滑动着,「你是想的吧?」
灰蝶目视前方,无视了凤蝶极具挑逗X的动作:「你在说什麽?」
「你也想杀了暮霭,对吗?身为金刚流最後一任传人,想要杀掉和之国最强的武人,影刃流的流主,难道不是吗?」
灰蝶推开了凤蝶,他带着厌恶说:「是啊。我的确想要杀Si她。」
凤蝶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和服,继续说:「你恨我吗?恨我没派你去杀Si暮霭?」
灰蝶摇了摇头。
凤蝶轻轻说:「撒谎。」
「并非是谎言,」灰蝶迟疑再三,叹了口气,说,「任何武道的荣耀,武人的尊严,都要建立在流派能够延续下去的基础上。影刃流枝繁叶茂。一个暮霭Si了,未来的几十年里还会出现新的‘暮霭’。但身为金刚流最後一任传人的我如果Si了,我……我会无颜见到地下的师父。」
凤蝶静静地倾听着,没有打断他。
「我不恨你没让我去杀Si暮霭。相反,我有些庆幸。以现在我的实力去挑战暮霭,可以说是必Si无疑。我要活下去,将金刚流传承下去,发扬光大。击败影刃流是我们一脉传承百年的梦想,哪怕我没法视线,我的後辈中也有人可以实现。」
凤蝶鼓起掌来:「真没想到你不是一个单纯的莽夫啊。」
灰蝶恶狠狠地对凤蝶说:「不要忘记我加入五碟众的条件。你们必须帮我复兴金刚流。作为代价,我会完成你们派给我的任何任务。」
「哦?任何任务吗?现在恰好就有一个任务。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先跟我去看一个地方。」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凤蝶暗暗想道,「一个月之後,这些愚蠢的梦想就会随着这个国家一起破碎成泡沫的残渣了。」
朝露起了个大早,整理了旅馆的大厅。最近旅店内的客人竟然多了起来,冷清的旅馆也开始变得有生气了。
她伸了个懒腰,打开了大门。开门时还在想,不知道血雾去哪了。两天前他说要处理一点私事,算起来,今天他应该就回来了。
门打开的同时,一具R0UT摔到了自己身上。
「这……这是什麽?」朝露没反应过来,被压在了提上。她定睛看去,才发现摔在自己身上的人正是两天前离开的血雾。
「血雾先生,血雾先生,你怎麽了?」她轻声呼唤着,血雾却没有一点反应,躺在地上跟一具Si屍一样别无二致。朝露将手放到血雾头上,刚一沾上就立刻缩回手来。
「好烫,怎麽会这麽烫,必须立刻去找大夫。」她看看左右,现在时间还太早,客人并没有起床。她背起血雾,步履轻快,将血雾背回到了他的房间中。
朝露将血雾安置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小声说:「血雾先生,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找大夫。」
她走出几步,身後的血雾突然喊道:「露儿……」朝露心中一惊,回过头。血雾没有醒来,只是兀自呓语着。
「露儿……对不起……露儿……对不起。」
朝露莫名觉得有些失望。看来血雾口中的露儿,不是自己呢。只是不知道那个「露儿」发生了什麽事,让血雾觉得需要对她道歉。
「我没办法——对不起——爸爸——妈妈——我没办法——我已经——够了——露儿。」接下来血雾只是断断续续说着一些难以理解的话语。朝露醒悟过来:「必须赶紧去找大夫。」她快步跑出去,请来了大夫。直到大夫亲口说他只是连日来的疲倦以及淋雨导致的发烧时,朝露才放下心来。大夫开好药,嘱咐了朝露一番後离开了。
朝露为血雾敷上一条冷毛巾。她试图将熬制好的药汤灌进血雾的嘴中。深褐sE的药汤在血雾的嘴里打转,咽了一半又吐出一半。朝露只好擦乾净他嘴角的残留物,重新又熬制好新的药汤,直到给血雾灌进足够剂量的药物为止。
血雾的呼x1终於均匀起来,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他仍然在浅浅地低语,朝露却听不清他在说什麽了。
她擦了下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看着血雾熟睡容颜,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神sE复杂地看着血雾,想像他究竟经历了什麽,才会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印象中,自己也曾经遭遇过同样的事情。那是在十年前,那一天,天上也下着大雨。雨水冲刷走的血Ye并不属於自己。
那是她父母的血,正被无情的大雨从残缺的刀尖上洗刷下来。
将面容隐藏在面具下的灰蝶仍然闻到了空气中令人不快的味道。脚下传来了YeT迸溅的声音。灰蝶低头看去。昏暗的灯光让他看不清地面的YeT。他索X蹲了下来,用手指蘸了一滴YeT,凑到鼻子前闻起来。
那不是水,而是血Ye。
「怎麽了,还不快点走吗?」台阶下的凤蝶转过身来,对踌躇不前的灰蝶说道。
灰蝶起身,问道:「我能问一句,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吗?」
凤蝶简短地回答说:「是你将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的地方。」
灰蝶紧紧跟在凤蝶身後:「喂喂喂,我可没听说过我要搭上命啊。」
凤蝶突然停住脚步,灰蝶险些撞到凤蝶的後背。她回过头,脸上的笑容让灰蝶感到一阵心悸:「怎麽了,你不是说要完成我们派给你的任何任务吗?」
「我是这麽说过,但是Si又是另一回事了,」灰蝶说道,「如果Si了,就没办法——」
「将金刚流的武艺传承下去?」凤蝶突然打出一掌。灰蝶接住这朴实无华的一掌。这一张毫无威力,也没有任何取人X命的意思。然而灰蝶却面sE大变。
「你怎麽会金刚流的技艺?」灰蝶问道,「我的师父原本该是金刚流唯一的传人才对?」
凤蝶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灰蝶立刻跟了上去。「你也太小看五碟众了,」凤蝶一边走一边说。「五碟众几乎是从和之国建立起就一直存在於世。历任首领中也不乏金刚流的中的好手。而这些人为了国家的利益,曾经将流派内的技艺封存於档案中,就是为了日後如果需要暗杀金刚流的人员时可以派上用场。所以你懂了吗?哪怕你Si去,金刚流也可以复兴。但你如果拒绝,我们也可以乾脆杀了你,并且在你Si前将金刚流的武术典籍在你面前烧毁,该怎麽选择,你就自己好好思考吧。」
凤蝶实际上根本没有给灰蝶任何选择的空间。灰蝶的拳头紧紧攥起,但最後又放了下来。「我知道了。」他回答说,「如果你们要我这条命,拿去就是。」
他们一直下到地牢的最底层。不见yAn光的地牢仅仅凭藉着墙壁上的烛火照亮了些许微弱的空间。灰蝶皱起眉头,问道:「你究竟要给我看什麽?」
「别急。最毒的蝮蛇可不应该生存在yAn光下。他们会潜伏在黑暗中,伺机露出自己的獠牙。」凤蝶神秘地笑笑,她举起了一盏烛火,靠近了牢笼的铁栏。「来,走近点。」她笑着说,就像在展示某件奇珍异宝一般,「来看看,能够拯救这个国家的‘奇迹’吧。」
灰蝶凑了上去。在灯光下,他看到的不是「奇迹」,而是彻彻底底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