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们。”
“不好意思。”
沈楠艺一脸歉意,压着傅旻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
自此,八个椅子围成一圈。
人到齐了。
“你们认识?”
闻言,傅旻立刻想要摇头否认,但沈楠艺用力按住他的后劲,温柔说道:“不是的,刚刚在外面碰到了。”
问话的那人是个女人,她的脸很憔悴,看起来四十多岁了,而她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此刻却明亮无比。
得到回答,她才缩回脖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像个木偶。
傅旻环视一周,发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始终如一——
如实质般的痛苦。
他们像是被雕刻成的石塑,消瘦的脸被黑暗切割成无数片不同的角度。
而傅旻竟然能从每一片中感受到不同的哀伤。
“那我们开始吧。”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叫沈楠艺,是个画家。”
傅旻一怔,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双手掌上分裂干硬的枪茧。
“我其实不是很喜欢画画,拿着画笔,我就不是我自己了。”
说着,他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又变拿着画笔的样子。
“很可怕。”
“后来我的父母发现了我在美术上的天赋,本就身为艺术家的他们想培养我。”
“他们把年幼的我送到不同老师家里去学习。”
“我很害怕,可他们却并不理会我的意愿。”
沈楠艺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像年幼的自己,在上课后,孤独的拥抱自己。
“直到,我受了伤。”
“那次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师,我没有画好,他很生气,惩罚了我。”
“伤口很严重,我父母看到后把我送到了医院。”
“他们终于良心发现,不再让我学美术了。”
话闭,一声微弱的叹息散开。
“可是我好像着迷了,对画画。”
“我总是一个人画画,我喜欢那种感觉,在画纸上展示自己。”
“我感觉,感觉我整个人裸露着一样,艺术能看清楚我的一切。”
“直到这种情况越来越不可控。”
“就像,就像你们一样。”
“最后,我来到了这里。”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傅旻肩膀上,就像沈楠艺说出的话,敲击着他的神经。
傅旻很害怕,而肩上那双有着细痕的手却像手铐,让他像个罪犯一样,只能低着头接受审判。
明明是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却如一座山般压着他。
如此煎熬。
沈楠艺说的那些话,更是让傅旻觉得迷惑,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沈楠艺要这么做?他说的是真的吗?
恐惧使傅旻不觉得发抖,他习惯性的想要扣弄指甲,刺痛感如针般扎来——原来手指早已流血。
在沈楠艺说完他的故事后,他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眼神投向傅旻,在捉到傅旻偷看他的时候,会眨眨眼微笑。
可在傅旻多次观察后,他发现,沈楠艺居然在发抖。
沈楠艺的故事结束后,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无一例外,都是压抑痛苦的。
傅旻想起曾经似乎看过的一个电影,里面有个情节是几个人坐在一起慢慢说出自己的痛苦,以此发泄自己压抑的情绪。
所以,他们是在,模仿这种形式?
“到最后一个人了。”
众人看向傅旻,而后者如坠冰窟。
要说什么?
傅旻竟然看向了沈楠艺。
要怎么
仔细回想,他竟然有些记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说会怎么样?
他慌张地望着沈楠艺。
我有什么值得
他有个不堪的弟弟。
我不想说。
我不想说——
“我叫傅旻。”
“我有个弟弟。”
“他讨厌我——”
话音未落,呕吐感迅速从胃里翻腾,傅旻不适的捂住胃,他的头开始眩晕,眼前开始昏花。
“……他的妈妈讨厌我,他的爸爸也讨厌我。”
“家里没有人理我。”
“我逃出去了。”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副画。
珊瑚似的夕阳不断沿着小路奔跑。
怎么追都追不上。
可它温暖的光依旧闪耀。
照在小人苍白的脸上。
太阳啊,等等我吧。
我一个人很害怕,我很冷。
爱爱我吧,爱爱我吧。
“后来,后来他……”
他找到了我,强奸了我。
我终于尝到了拥抱的味道。
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