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凌连续几天都没看到那个总是穿着俗艳裙子、腿又细又长、价格很便宜的小妓女,他很暴躁。
他才不会承认是因为睡不好加上莫名被甩才暴躁的。
会议室里。
何景凌抱着手臂看着会议室里战战兢兢的一群高管,面色阴晴不定。正在讲解一份PPT的市场部主管越发惶恐,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了。
他一边擦着汗,一边按动遥控器换到下一页PPT,声音有些颤抖。
何景凌眉头皱得越紧,他随意地将手上的资料放到桌子上:“市场部今年的预算增加了40%,但产品的销售额增长却只有12%,是因为什么原因?”
“啊,这个,因为目前整体线下市场收缩,我们正在积极开拓线上市场,线上投放广告的渠道也比上一年拓展了不少,产品的浏览量与咨询量都有至少30%的增长。”
“浏览量是上来了,那成交量呢?”
市场部主管越发紧张:“目前线上的成交量同期相比有15%左右的……”
“但集中在中低端产品线,高端产品线今年的市场份额再次收缩,你打算怎么解决?”何景凌语气淡淡地质疑道。
市场部主管只好继续重复之前说过的话,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
何景凌环抱手臂,向后倚靠在椅背上,神情愈发地不耐烦。他点了点桌子:“公司提供给你这么多的资金预算,这么多的人力资源,是为了好玩吗?你有研究过这些线上渠道的用户群体吗?他们和我们产品目标客户的重合度有多少?”
他转向其他开会的成员,语气越发严肃:“我们开会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为了追求潮流。下次谁要是再给我搞这些互联网概念,就马上滚出这间会议室。不能解决问题,你就算PPT做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市场部主管连连称是。
——
晚上下班的时候,惯例还是陈叔来接何景凌。
他为何景凌开车门的时候瞄了一眼他的神色,果然阴沉得很,眼睛下方隐隐青黑,看样子这两天没怎么睡好。
何景凌一屁股坐上后座,将电脑包扔在一边,越发地沉默。
陈叔坐到驾驶位,问道:“何总今天去?”
何景凌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个谁,有找你吗?”
陈叔知道他在问谁,解释道:“他没有手机,我去他之前揽客的地方找了一次,碰见他的……同事,说是不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何景凌听到回答,半响笑了一声,说道:“他不乐意来就算了,我还缺人不成?今天去如意酒店吧。”
“是。”陈叔发动汽车,驶入夜色。
没有姜琪陪着,何景凌发现自己很难入睡。
果然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有人陪伴的感觉之后,再一个人睡觉,就显得有些孤单。
何景凌躺在柔软的羽绒被中,盯着天花板,突然冷笑了一声。
不识好歹的小妓女,都不需要他做额外的事情,只需要他陪着睡觉,居然还敢放他鸽子。
平时看起来傻乎乎的,竟不知道有这么多心眼。
他翻了一个身,将脑袋埋进枕头,避免又想到那个人。
没准儿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所以不能来。
那总该和他说一声,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
何景凌很讨厌不告而别的人。
他实在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了好几个滚,除了把被子床单弄得一团凌乱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何景凌又犯烟瘾,他去外套兜里翻找出烟盒,却发现最近压力太大,香烟消耗加剧,今天已经抽完最后一根烟了。
左右睡不着,何景凌随意地套上一件外套,拿上钱包就离开酒店。
这时间只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有香烟售卖,何景凌挑了一盒,付账出来,也不回去,就在旁边的巷子墙边点燃了一只香烟。
再繁华的都市夜晚总是静谧的,除了夜行的车流,剩下的只有像何景凌这样半夜睡不着出来闲逛的人。
便利店的灯光照不亮幽黑深巷,何景凌站在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上,神情半明半暗,一点香烟的亮光映得眼睛越发深邃。
他听着川流不息的车声,和隐约的吵闹声,渐渐心情平静下来。
说起来,烟酒这两样东西他都算不上喜欢,曾经是喜欢酒精带来的刺激感,现在则是靠着尼古丁缓解工作的压力与疲惫。
不管是哪种,都填补不了他心中巨大的空洞,曾经没有,现在更不可能。
只是空虚着,空虚着,居然也习惯了。
何景凌抽着烟,吐出一个个烟圈,眯着眼睛看向夜晚也不停歇的马路车流,耳边却听见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一道男人声音响起,带着酒后特有的粗狂与吐字模糊:“小美人,不就是钱吗,我们加钱还不行?”
何景凌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将抽完的烟头扔到脚下,碾灭,不打算理会巷子深处的喧闹。
“先生,对不起……我不接两个人的……”另外一道声音清凌凌的,有些害怕与焦急。
一道清脆的皮肉相击声响起:“啊!”
“小婊子!给脸不要脸,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操过了,跟我在这儿立什么贞洁牌坊!”
“求求您,先生!啊——好痛,求求您……”
何景凌觉得其中一个声音有点眼熟,但那个人平时比较沉默,加上因为害怕声线变形,他一时没听出来。
“妈的小婊子还挺厉害的!你帮我按住他,我现在就扒了他的衣服!”
几道模糊的身影在小巷深处纠缠,其中一道纤细的身影挣脱男人的挟制,冲出巷外,直直冲向何景凌怀里。
“齐立?!”
姜琪闷头冲了出来,没注意到巷口还有一个男人。他被一把抓住,搂在怀里,吓得失声尖叫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咬住抓着他的那只手。
“齐立!是我!”
姜琪被按住双手,牢牢控制在男人怀里,对方的声音有点眼熟,他这才抬头看向对方。
“何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借着便利店的灯光,何景凌发现小妓女比初见时还狼狈,一身衣服被撕出一个大口子,大半雪白的肩膀露在外面,脸上满是泪水,左脸颊红肿得厉害,纤细的脖子都留下被掐的红痕。
他身后的两个男人追了上来,嘴里还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
姜琪吓得缩到何景凌身后,似乎在期待这个高大的男人可以保护自己。
那两人走出巷子,发现刚才的小妓女被一个面色冷淡的男人护在身后,顿时不满:“你小子没长眼啊,我们先看上他的!赶快滚开!”
小妓女还真是不挑客人。何景凌皱着眉头看着这两个醉鬼,三十多岁就有啤酒肚,喝得醉醺醺的,扑面而来一股酒臭。这种中年loser,付不起开房钱,只舍得找这种站街的廉价服务,居然还敢让他滚开?
更让他生气的是,小妓女宁可服务这种客人,都不去找他。
那两个男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怂了,便得意地上手打算把姜琪从他身后拽出来。
何景凌可以感觉到小妓女紧紧地抓着他的外套,整个人缩在他的身影下,一动不敢动。
他伸手拦住那两个人:“这个人是我的,你们另找别人吧。”
其中一个快要秃顶的男人有些不耐烦:“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快滚回家喝奶吧。知道我是谁吗?惹恼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何景凌压根儿没拿正眼瞧他们,他把外套脱掉交给姜琪,撸起衬衫的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再次重复了一遍:“他是我的人,你们找别人吧。”
两人见他摆出这个架势,在酒精的作用下完全没感受威胁,反而兴奋起来:“臭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琪捧着何景凌的外套,在一旁吓得小声叫道:“先生,先生!”
二十分钟后,小巷深处传来几声隐约的痛苦呻吟,何景凌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来。
相比于平日里的衣冠楚楚,他现在浑身上下满是野蛮的兽性,敞开的衬衫领口里是饱满的肌肉,因为刚才的运动微微起伏,一滴汗水顺着喉结流了下去。
何景凌连续几天郁闷的心情得到纾解,现在心情好得很,打算原谅这两个人之前的冒犯了。
他抬手将弄乱的袖口重新系好,棱角分明的手指骨上沾了一些血迹,他毫不在意地甩了甩。
身后躺在地上的男人还在放着没什么用的狠话,何景凌懒得理会他们,他一扬下巴,示意巷口战战兢兢的小妓女:“走吧。”
姜琪看见那两个男人的惨状,吓坏了,不停问:“他们没有事吧,我们要不要送他们去医院?”
“不用,你有空关心他们,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
何景凌一把拽住还在回头看的小妓女,强势地将他带到了酒店里。
“说吧,你为什么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