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都湿透了,袁平安脱了衣服,光着往袁氏的方向走。“他的状态不太对。”回想起方才卞胥的精神状态,他打个冷战,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忽然性情大变。”尤其是和自己做爱时,好像在思考事情一般,连眼珠子都不太动。可怜那会儿自己被背冲着压在下面,看不太清。

    “总之先回去吧。”平安看着牛黎,发现对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到没什么表情的脸,被吓了一跳:“喂,牛黎,你别也要性情大变,不然我会以为是什么传染病。”别像个科幻电影一样发展啊,不是男主角的我会因为炮灰血统在故事初期就作为推动剧情发展的节点死于非命的。

    “没有,我只是在想……”继续忽略袁平安话语里奇怪的词汇,牛黎皱着眉头:“他的变化,会不会和那个遗迹有关。那座建筑,非常擅长让人精神错乱,是不是。”那毫无疑问,这样的优势,也别怪平安都不愿意靠近。

    “可是……那是太洪族的遗迹,而卞胥是太洪族的族长,它为什么要……”平安“咯噔”一下,是啊,他为什么没想到,那座遗迹对待非太洪族的人,可谓赶尽杀绝,毫不留情。那它对待自己人呢,只不过不是赶尽杀绝的态度,那另外的模样,他却无从猜测。

    “只希望别是坏事。”平安也只能叹息一声,全裸着被几个巡逻姑娘看见时,也见怪不怪,只帮他烤衣服,又递来了新衣服穿。“卞胥有来过吗?”他问一直待在族里的木灵。“没有啊,你们一起出去后,他从没单独来过。”木灵好奇起来:“你们吵架了么。别担心,族长不是告诉过我们,床头吵架床位和么,不会有事的。”

    最近,木灵也谈了恋爱,和太洪族的一位上次来过的勇士,也是少数中,在那时没带着侮辱讽刺眼神的,后来当了学徒,就和木灵看对了眼儿。平安乐见其成,反正要是太洪族的敢欺负他族里的女人,他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平安安慰她,也安慰自己。牛黎摇摇头,在事情没发生前,谁也不知道怎么防范。

    第二日,卞胥没有来,这很奇怪,袁平安去工业区检查时,两个族的工人还在平静干活,而卞胥,依旧没有出现。

    “有看到你们族长吗?”平安没压抑住好奇心,询问起来。“哦?”那汉子有点意外:“族长一早就离开了,连大白都不带,我们还以为族长是去找袁族长了。”双方从前都是个误会,还帮助许多,经过了和袁氏族人的相处,大多数外族都放弃了隔阂。

    “汪汪,汪汪汪!”是大白从太洪的方向奔出来。

    “喏,它可能是想带你去找族长。”

    袁平安试着骑上去,大白狗很是乖巧,看人坐稳了,才向着一个方向快速狂奔。而那个方向……平安内心一沉,那是往遗迹的方向,恐怕……一人一狗停在溪流大石头旁,静静猫着,让奔腾的溪流掩盖了两个生物的动静。

    不远处,那坑旁,卞胥静静地站着,好像在聆听,好像在思考,一动不动。

    平安感觉到了注视。

    瞬间寒毛直竖!

    连大白都跳了几步,迷惑的小眼睛四处看。“我们走!”他小声着拍拍大狗的头,骑上去飞速离开。回头时,那道视线也依旧注视,但那不属于卞胥的。一人一狗跑到了荩草族的外围,那视线才离开,一人一狗挂满了冷汗,挨着草地休息。

    “嗷,嗷嗷……”大白很是悲伤,它救不到自己的主人,还被吓坏了。

    “那不是你的错……”平安双手撑地,“那片遗迹,真的太邪门了。”上个世界祸害完了荩草,这次呢,回到太洪族,难道又会祸害谁,还是继续成了个挑战任务?祭品已经还回去了,又有什么新的困难等着自己?

    让我们走近科学……

    “啊……”他抱头长叹,大白也跟着汪叫几声,一人一狗没什么精神,正想回袁氏,磨壁廷却先一步离开了大门,往他们而来。“发生了什么吗?”没有那太洪族在身边,连空气都舒爽了不少。

    “嗷嗷,嗷!”情敌!别靠近我家主人的妻子!大白嗷叫几声,又在荩草族长的气势中夹紧了尾巴,慨叹这个情敌不好对付,边缩在袁平安身边,想叼着衣角,让人快走。平安摇摇头:“你……不是,你们……”他改了称呼。

    磨壁廷陡然心酸,他竟然意识到了,袁平安心里曾经有着自己,而更可怕的是,平安在试图磨灭那种感觉。

    他不想这样。

    “……总之,你们离那遗迹远一些,越远越好,恐怕太洪族……不对,应该是卞胥,他有哪里不太对劲了。”“是那个遗迹又开始控制别人了?这次是太洪族?”磨壁廷的问话太过自然,平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嗯,我也不太清楚,那遗迹本就属于太洪族,以前我和他一起下去,我却被踢出来了,他们私聊,不知道密谋的什么。”平安又蹦出些网络用语。磨壁廷理解了一会儿,眉头舒展。“那想必是对太洪族有益处的事情,只是对于我们其他人而言却是未必,你也要离他远点……”

    “汪汪汪!”臭小子说什么呢。

    磨壁廷才不理会一只狗,“如今,荩草、太洪和袁氏,是我们周围已知的三个大聚落,如果那遗迹要发展太洪,你可以想想,对方会怎么出手。”磨壁廷总是引领着袁平安,他抛出一个个问题,让平安自己思考。他不会溺爱自己喜爱的人,更多的,会帮助他成长,而在这过程中,又一步步更深地沦陷。

    平安的表情都不太对了。“你是说……就像那次……”太洪和袁氏的战斗,以袁氏凄惨结局为告终。“我不愿意相信,明明我们和平了很久,大家都发展得很好。”“掠夺了你,和荩草的资源,太洪一样能发展得很好。”磨壁廷很想像最开始那样,去抚摸袁平安,可他不能。

    “当然,这一切都还没发生,或者一个月,或者一年,但总归,对我们不利。你应该也知道,那遗迹相当的可怕。”“嗯,是啊。”那遗迹可真是死心不改,真烦人。“干脆把它炸掉算了。”

    “炸?”磨壁廷无法理解。

    “啊……算了算了。我回去再想想办法,再见再见。”平安骑上大狗,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还在思考中,就被揪住了一点儿飞出去的呆毛。“你……”磨壁廷很想说什么,当然,他想说的太多了。

    你没发现我拥有记忆了吗?

    你没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吗?

    你没发现我还可以……

    可他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他不可能回头来找我。“哎呀!”平安一声大叫,磨壁廷飞快收了手。“抱歉。”他选择了退缩。“哎呦,原谅你,男人每个月总要有那么几天。”无语子,“驾!”平安乘狗骑行。

    ……

    平安……

    平安你啊……

    就不能永远只在,我的世界吗?那样,即便我死了,你也属于我。

    磨壁廷的眼神里,再不复那样的清澈,执念和悔恨,以及更深的欲望,缠绕着他。

    “族长?”讯佘出来时,正看见他。

    “回去了。”回头的表情,惊到了讯佘。对方拍拍他肩膀,抽身离开。而讯佘,静静地呆立住,这个人……是磨壁廷?

    在平和了半个月,无事发生,工业区基本筹划完毕,可以正式投入运营之前的那个晚上,卞胥亲自来到了袁氏,叫了袁平安独自说话。“祖先是正确的。”在平安面前,比先前更为深沉,双眸燃烧着火光的卞胥说着。“我们太洪族,并不甘心每世每代都只有最小的住处,最少的资源。”

    “……”袁平安想,这一天终于来了,那遗迹终于要搞事了。“我想劝你,还有机会吗?”

    “身为袁氏的族长,我的同盟,你应该和我一同进攻荩草部族,拥有我的力量和你的头脑,这次战争,我们一定能赢。然后将我们的部族合并,我们就会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霸主!”

    他压根没听见袁平安说话。

    “呼,我拒绝。”想都不用想,袁平安只会拒绝。和平多么来之不易,我为什么要参加这种对自己毫无利益的事情,更何况,对方明显情况不对。“你拒绝?”卞胥阴着表情,不太像是卞胥这个人了。“你拒绝……那我们没什么可说的,自此以后,太洪族和袁氏不再是同盟了。”

    他摆摆手,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像看到了恶心的虫子,最后瞥来嫌恶的一眼后,彻底离开。但地图上,属于卞胥的太洪族却还在袁平安的掌控下,他纳闷着表情,看跟随而来的卞胥的弟兄们,那无可奈何想要劝说的表情,又纷纷放弃。

    果然,该和那遗迹关系最大。

    在袁平安的想法中,战争,是需要很多时间筹谋的,他以为,太洪族一方想要进攻硕大体量的荩草族,肯定要筹谋很久。然而,三天后,荩草的鹰龙来到了袁氏。自从卞胥性情大变,就一直陪伴在平安身边的牛黎用冰冷的手制止他。

    “那荩草的,看起来也不太对。”

    焦急……迷乱……盲目,眼珠泛红。平安深深吸了口气,这情况,真不太对。“你是荩草的鹰龙吧,出什么事了吗。”“族长……命我,额……问,加入荩草战争,进攻太洪……”他模样真的不对,眼神散乱无焦距,像个精神病人。

    “鹰龙!鹰龙,你怎么一大早来了袁氏!”几个姑娘正放讯佘进来。

    “他看起来情况不对,你赶紧把他带走回去看看吧。”平安一边远望招呼讯佘,一边双手环胸。“我们袁氏不打算参与任何战争,请回。”他又看向讯佘,后者也正快速走来。

    “不参与……不是同盟,是敌人……这是敌人,敌人!得死!荩草永生!!!”

    这会儿,好像成了慢动作,袁平安的脖子缓慢转过时,一旁的牛黎先一步扑了过来,用透明的身体挡住了尖锐的刀尖,但很可惜,并不奏效,尖锐的利器划破了平安的气管,连同可怜的皮肉,只剩下了一层,使得头颅还没有完全坠下。

    尖叫声慢了半拍响彻袁氏,木灵扑了来,整个族群都尖叫着炸开了锅。而讯佘,却忽的静在原地。平安……平安……那是平安……我的平安,怎么回事?我不是在那个地下死去了?不,不对,不是这段记忆……

    平安……

    袁平安在他身前喷了许久的血,他用身体接住了,濡湿了,熏得什么都闻不见。

    “敌人!敌人都去死!”鹰龙追着看向其他袁氏的人,虽然有好几个姑娘抵挡,但依然有不少的妇孺早被砍翻在地。“平安……鹰龙你……”讯佘空白着表情,看和袁氏战斗在一处的好兄弟,他无法反应,有力的手握住了长刀,可之后呢……

    鹰龙是他的好兄弟,是一起辅佐族长的同伴,可平安呢,袁氏的人又不无辜吗?

    他下不了手。

    在袁平安咽气前,他眼睁睁地看着袁氏血流成河,看讯佘站在血流中,无动于衷。

    那是他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