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无辜?

    我袁氏一族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先欺负我们!袁平安睁开眼睛时,是满腔的愤怒,和满满的憎恨。“别让情绪压倒你。”一双透明而泛着凉气的手覆盖了眼睛,感受到这股冰冷的气息,平安逐渐从暴躁中转出,深深吐了口气,“我知道了,谢啦,牛黎。”

    还记得临死前,他扑过来挡住自己,虽然毫无作用,也还是暖心无比。“你要是还活着就好了,你肯定比那些男人都好……”半是撒娇,半是哀怨,刚痛苦死去而复活的袁平安不自觉地,冲知道他在这个世界所有的鬼魂寻求了安全感。

    “……”泄出半分的痛苦,牛黎又恢复那面无表情。“谁稀罕。”

    “……切!”比出个中指,袁平安冲出屋外,袁氏的族人们还在辛勤劳作,发现不到丝毫即将到来的危机。平安想过,让他们逃向其他地方,可这世界,能去哪里呢?他的游戏界面在这里,生根发芽的地方也在这里,他们能去哪里。

    “平安!”一道声音从远远地,荩草和袁氏修建的石头路快速传来,讯佘跑得很快,他没有说,在醒来时,被磨壁廷逼问的场面。对方竟然问,为什么这一天重新开始了,为什么袁平安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

    冥冥中,讯佘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只老老实实全部告诉了族长,后者听后,迅速派人将鹰龙拦在了族内,同时下令全部族进入战争准备,并让讯佘迅速去袁氏,不要回来。“那你呢?”讯佘没有体会到其中的深意,还在问。

    “……”磨壁廷看他一眼:“这次,是太洪族来势汹汹,战争开始了,你要做的,是保全平安。”他的称呼,亲昵而温柔。“可是荩草族……”“有我在保护!”磨壁廷忽的大声:“我把机会让给你了!兄弟,你到底懂不懂!”

    这发问侵入心底,讯佘不敢再问,只全力狂奔,却在呼喊时,只看见了袁平安迅速转身而去的背影。

    上一次,他见死不救,他没有去救袁氏的人。

    袁平安记得。

    “平安!平安……平安,对不起……那只是……”他没法安慰自己,事实上,那时候就是自己做错了,他一心只有荩草,而枉顾了袁氏被荩草杀害的生命,哪怕一切重新开始,他也无法为自己辩护。

    “平安……平安!平安……”他走得越来越慢,嘴里念叨,名字疯狂地盘旋在舌尖。

    袁平安一直没有回头,但当他往前走时,在袁氏看热闹的姑娘堆儿里,他看见了不知何时而来的青年。他一身泛着草绿色的披风,小背心掀开,粗粗露出了一圈肉色,手中的骨刀,麻利地,杵在了根本没有发现人的,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姑娘的头顶。

    “平安,你有新的男人了,所以不愿意和我结盟吗?”卞胥歪着脑袋。

    平安看见了,讯佘自然也看见了,然后才是袁氏的尖叫声,那妇人快速地,想要拉扯女孩子,但尖锐的骨刀没给她机会。在平安快步跑去时,那把利器,已经刺穿了妇人伸过的手掌,扎进了女孩儿的脑壳。

    “噗嗤”一声,太快了,快到不像话。

    谁都拿袁氏开刀,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弱,就是原罪。

    “给我滚开!!!”这次,平安大吼大叫地,战争,人的欲望,掠夺的快感,这才是挑战任务的根本,那座遗迹只是个由头,这场战争,早晚会在任何部族间爆发,没有太洪,也会有其他,张三王五,谁会在意。

    重点是,不能弱小!强大了,才能压制那座遗迹,没有任何人抱怨地铲除。他早就想到了这种解决办法,但是要强大,太难了,也太耗费时间,还不如按照游戏进度,按部就班地发展工农业,这样才省事又不费力。

    他为自己的懒惰付出了代价。

    卞胥没有躲,他向着袁平安冲了来,手中骨刀划过了血迹,带着满身的癫狂和压抑,唇角颤抖,又是痛苦,又是兴奋,就像是两个人,在争夺一具身体的控制权。平安无法收力,前倾的身体勉强顿住,下一刻,是双眼前方,只距离几毫米的刀尖。

    下一刻,他的身体随着力道迅速后撤,讯佘扔开了他,但伴着惯性,他迎向了那骨刀,不得已,用左手挡住,并忍着疼痛,缠住发狂的太洪族族长。“你还有余力挡住我?”卞胥扯开嘴角:“我的族人就在你们荩草族,你不会以为你们的反抗很牢固吧,那座遗迹距离你们有多近,之前的事,难道你都忘了吗?”

    他更是玩味。

    讯佘抽搐的脸庞遏制住,有些讶异。“你怎么会……”

    “我的祖先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平安是天选之子,但他没选择我,所以他该死。”只是这样的目的,他就能轻易杀死一个人,当然,在这样的时代,很正常。

    被推开而跌坐在地的平安听见了,它……那座遗迹?那座遗迹难道也有我重开的记忆?它知道我,所以隔离开我,不让我参与它的计划,它……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平安反应不过来,他看着两个人角力,看到卞胥附在讯佘耳边,说了些什么。

    后者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一下子,连骨刀都没抓稳。

    卞胥伸过了脑袋,一口咬在对方脸上,那血腥,就像R级的丧尸片,平安再也承受不住,在一片尖叫和不住拖动他的族人间,呕吐了出来。后来的事他实在不记得了,惨叫声,闷哼声,战斗后趋于的寂静,鼓鼓囊囊。

    “族长……快逃……”

    “族长!我保护你!”

    “谁带……带族长离开!快走!”

    “这边我们挡着,啊啊啊啊!”

    “平安,快走!”最后才是牛黎的声音,他似乎用尽了自己的力量,选择钻入在一片血腥中,正一步步往平安走来的卞胥体内,那人静止了,面色不时变化,好像那身子的主导者,在变化着。

    ……

    袁平安浅浅回神,无法思考地看着满地破碎的尸体,再看向那骨刀上满满的碎肉和卞胥嘴唇浓厚的血腥,心沉了下来,只默默地跳动,他好像死去了,只是肉体还留在这里。不过几分钟,平安没有逃,他看着四肢乱颤的卞胥重新恢复奇怪的笑容,向他走来。他就知道,牛黎失败了。

    牛黎没了。

    “重启……”他静默了眼神,不断念叨。那人离他越来越近,平安也只是念叨得更快。“重启……我要重启,恶心的世界,重启……”“你要去哪里,啊?我会一直追着你,你别想逃,你别想……”

    无法辨认,这到底是那座遗迹说的,还是卞胥本人的真心话。

    不过想来,卞胥不会这么说的。

    在刀尖没入眼球,感受到疼痛的刹那,平安的视野变成黑暗。他无助地痛苦低吼,甚至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被弄瞎了看不见,还是他的成功。世界成了花屏,渐渐地,不断地颤抖,好像界面在被人晃动。

    这和以前不一样。

    花屏消失后,新的世界被整合完毕,显示着100%的游戏界面出现,袁氏、荩草和太洪族依旧如同并不等边的三角形,被立在地图的边角区域。他是袁氏的族长,也和上一次一样,能掌控太洪的所有权限。

    这很好。

    “呕!”他捂着眼睛,无法控制地低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木灵最先冲入:“族长,是生病了吗?让我看一下。”她抱着人,看了舌苔,确定没什么问题,又焦急地把平安扶出去。“没事,有点应激。”平安脸色煞白,看看健康活泼的木灵,再看看袁氏忙碌的其他人和好奇围过来的孩子,挨个摸摸。

    小孩子们开心地跑走,几个妇女也笑意盈盈。

    这样和乐的,无辜的,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

    哦,是啊,这里不是法治社会。弱小,就是任人欺压。“木灵,我和其他几个族长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木灵转转眼珠子:“是族长又被太洪那边欺负了吗?他们惯会不喜欢你,你不要搭理他们就好了,我们自己过自己的就行。”像是担心族长难过,她又加了一句:“荩草族长还有太洪族长的那些事,你就别掺和了,反正他们都订亲了。”

    “……谁?”平安恍惚着没听明白,这个世界,袁氏和两个部族都不来往已经很可怕了,这订亲……又是哪门子事?“族长是糊涂了么,也是,你都不舒服了。”木灵可怜地看着,还拿了毛皮给他盖上。“就是荩草族长与太洪族长结亲的事啊,不过上次荩草那位战士大闹了一场,几方都不欢而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