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冥王 > 第十七章
    「我以前用左手打网球。」梁栩说,「只是现在的工作太忙,就很少打了。」

    一顿饭的时间,说快不快,用左手拿筷子就是迟钝了点,夹在筷上的r0U摇摇yu坠,吴秋景看了就糟心。宵夜是金主选的店,和牛火锅配卤r0U饭外加免费小点吃到饱,重点是附带停车场,也因此店内生意很好,光等候位就得花上一点时间。

    吴秋景替梁栩满上一杯麦茶:「好汉不提当年勇??检座你的r0U要掉了。」

    揶揄年纪实在不礼貌,不过梁栩不在意:「上年纪没什麽能聊,只好说嘴给年轻人听。」

    「你也不算上年纪吧。」吴秋景夹了块r0U就往对方碗里送,「跟男哥差远了。」

    「这我无话可说。」怕老男人的故事不x1引人,梁栩把话题转了个弯:「常常看见别人看不到的,普通时候会困扰吗?」

    「是挺烦的。」吴秋景尽职地放菜涮r0U,把一顿饭打理得像专人桌边服务,一下夹r0U一下添茶,完全把梁栩当残废伺候,「b方说看见路上的重大车祸,运气差一点的话当天晚上就会开始做恶梦。」

    「这麽麻烦?」梁栩只要喝完饮料,就会有人自动补满:「民俗方法有办法解决吗?像是护身符之类的?」

    「那些都不管用,不过噩梦个几天就会过去,所以也就这样。」镇定剂b神明有效多了,吴秋景心想,他继续说:「时好时坏吧,有时候会很长一阵子都看不见。」

    「我还以为你很常看见那东西就不会害怕。」梁栩压下他的手:「你是火锅小天使吗?专心吃你的。」

    勤劳的桌边服务总算告一段落,吴秋景将手抹净,对梁栩冷哼一声:「很常看见蟑螂就会不怕蟑螂吗?」

    「说得真有道理。」梁栩笑出声:「难怪你进去废墟怕得要命。」

    哪壶不该提哪壶,吴秋景嗔怒瞪了对方一眼,又让他想起晚上的糗态了。

    真不该想起来的,他闷不吭声地开始吃起了盘中的r0U,那GU烫人的T温与撩人的香气像烙印在脑海里,怎样都挥之不去,浑身不对劲。说来可笑,他的成长背景像一团烂泥,从小到大遇过形形sEsE的人,什麽人都见过,唯独就是没碰过像梁栩这般的男人。聪明、冷静,举止有度、菁英形象,这类字眼完全跟社会底层的他无缘。

    他在内心自嘲地笑了声,想起了梁栩缠在手上的那条深灰sE手帕。

    国民义务教育总说要把手帕、卫生纸带身上,每周都要例行X检查,不过长大以後早就忘了这些规矩,根本没人在乎日常生活是否持续良好的卫生习惯,长这麽大也没看过谁身上有手帕。可能是优良的家庭背景,或是自r0U胎诞生出来的教养才有办法铸造这浑然天成的气质。他并非YAn羡别人的人生,若要打个b方,就好b身旁多了一个宛如韩剧出来的男人,身上无一处不JiNg雕细琢,令人既好奇又惊讶。

    吴秋景的注意力就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在意过头了。吴秋景闷着吃东西,在意他的轻抿着的唇、在意他的举止。他想起了方才的事,打从一开始梁栩就知道吴秋景的恐惧,他是用玩笑刻意营造轻松的吗?不知道,吴秋景不想去猜测这类的温暖,太像渴求别人的施舍,但在内心里头还是感谢他那些不好笑的幽默。

    年轻人脸皮薄,调笑两句就不说话。梁栩以为他生气了,又换了个话题:「平常有什麽运动嗜好?会打网球吗?」

    吴秋景思考了一阵:「慢跑吧,偶尔游泳,网球倒是没练过。」

    「想练的话那改天我教你。」梁栩继续吃着饭,本来想接游泳的话题,但又觉得不妥,心术不正一点彷佛能嗅出一GU大叔调戏小弟的味道,瓜田李下,他没这个意思,更何况吴秋景是直的。

    那天在警局见到的娇小nV孩子,一头褐sE的长鬈发、双眼水灵灵,吴秋景也算是长得不错,五官深邃,长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即便态度冷漠不Ai聊天,光那双眼就足以撩人心动,两人站在一块还真是般配。

    两人之间各怀心思,沈默像网子瞬间笼住他们,透不出一口气。

    一顿火锅在左手拿筷子的加持之下,y生生超过用餐时间,只好把剩下没吃完的打包回家。一样是吴秋景坐驾驶座,梁栩上车之前先说了,机会难得,他尽力利用副驾驶座处理工作,请他原谅。

    导航尽责地指挥路线,车内播了流行乐,梁栩揣测年轻人应该会喜欢,於是就在充满了小情小Ai的气氛下开始了无薪的加班工作。一段时间过後,梁栩总算放下手机、长吁一气,黑暗中盯着亮光十分伤眼,他忍不住捏了捏鼻梁,试图放松自己。

    「找到苏阿檀以後,你要怎麽做?」问话的是吴秋景,他直直地看着前方,没有喜怒哀乐的冷淡。

    「先观察一阵子,再进行下一步,最终的目的是要问清楚她和我弟弟的Si是否有关联。」虽然是这麽说,但梁栩却没什麽把握,一来他工作太忙碌,六日也要加班,实在是没什麽时间能观察一阵子。

    「有什麽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吴秋景是打从心里真心诚意地想帮忙,摆明的冤案,他也希望逝者安息。

    梁栩轻轻地笑了声,像快意,又像感激。

    从市郊到梁栩住的地方约莫二十几分钟左右,最後停在一栋二十几层楼高的公寓大楼。吴秋景依照梁栩的指示将车子停往地下室,他握着方向盘有些紧张,虽然车道够宽,但还是深怕一个不注意擦撞停车场两旁的高档车。

    停好车位,吴秋景将钥匙交给他,本想挥挥手潇洒离开,没想到梁栩却开口说:「你把外套给我吧。」

    吴秋景表面上看不出异状,内心却活活吓了一跳:「为什麽?」

    「你穿着那件沾血的外套实在是够引人注目,」梁栩好声好气地说。

    方才在火锅店,一件好好的衣服Ga0得血迹斑斑,引来路人纷纷侧目,这样能搭计程车吗?

    「我的西装刚好要送洗就顺道一起,外面天气冷,等会我拿一件新的给你。」

    「不用吧,深sE又看不太出来。」吴秋景不由自主地拢紧外套,觉得十分别扭。

    认真算起来两人认识时间恐怕还没超过24小时,说当朋友八字连都还没一撇。送洗衣服这行为颇有涉入私人领域的意味,只不过逛个废墟、吃顿饭,连革命情感都还没建立就要替人设想到这种地步,他没办法接受这种意外亲昵的善意。

    被人拒绝以後,梁栩反而不说话了,就站在车头前直直地盯他。仔细一瞧,今天的吴秋景打扮得特别帅,不光是衣着,深褐sE的细发残留着些许发腊,发根稍微往後抓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际,将那双漂亮的眉目衬托得更深邃,这身JiNg致的打扮跟先前的模样截然不同,恐怕是为了跟nV朋友见面才如此打扮。

    他实在是不想毁了这孩子的衣服,梁栩叹口气,举起双手投降说:「毕竟是我弄脏的,我会过意不去。」

    「啊?」虽然是预料中的答案,但吴秋景的脑筋回路还在扭扭捏捏没转回来:「又不是你的问题,而且让你送洗我会更不好意思。」

    「我只是举手之劳。」梁栩笑了一下,「无须在意。」

    还没等吴秋景拒绝,梁栩迳自打开後车箱,从里头捞出一件黑sE夹克:「冬天出外勤,穿西装有时候不保暖,因此我都会多带一件衣服,这件我刚买的,没穿过,就直接给你吧。」

    「不用。」吴秋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场面显得有些尴尬。梁栩看出他的窘境,故意逗他说:「款式嫌老气吗?」

    吴秋景憋着一口气,忍不住说:「检座,不用这麽麻烦。」

    话说出口,他立刻感到不妥,不应该用如此烦躁的态度去拒绝别人的好意。吴秋景懊恼万分,太过在意对方的下场就是变得不像自己,步步为营,深怕一个不小心做出让他人讨厌的事情。

    梁栩神sE自若,将外套放回原位,拿出了手机:「那好吧,起码让我帮你叫计程车。」

    警戒心强、不擅长接受他人善意,对於吴秋景那点小别扭梁栩是了然於心,活像是路边捡到的小野猫,想喂牠r0U泥吃还喷喷叫,既然交涉无果那就不勉强,一切顺其自然。梁栩强迫自己嘴角不要失守,一路引导吴秋景走上一楼大厅等待计程车。

    回程路上,吴秋景闭眼歇息,将车窗外的繁华抛到脑後。

    计程车的目的地是美嘉味便当店,至於交通工具明天早上再说吧,吴秋景不想再回到那栋可怕的建筑物。下了车,正想掏钱包,司机却说叫车的人已经先用信用卡预付了,不用给现金,说完就驶出视线范围。

    真是讨厌过分贴心的人。他站在店门前一阵憋闷,好似欠不完人情一样。

    穿过後门,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吴秋景没开灯,m0黑脱下那件带血的外套将它挂在门上。路灯银辉透过窗帘S入地板,如同皎洁的一片月光,轻轻染亮了视野。

    外套上的血迹已经乾涸,抚m0起来的触感像棉布上了浆,粗糙生y,固执的附着在衣服上。不堪的过去也像这块血痕,根生在他的心底,每个人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嫌恶或怜悯,说起那凄惨的故事,不禁哭红了眼,顺手掬一把同情的泪。

    吴秋景只觉得同情很好笑,他们是否能同理那份痛苦当然是毋庸置疑——我现在过得很好——他在内心里面怒吼。不过,如果表现得太过开朗快乐,也会被质疑为何不受以前的痛苦影响,是否是自己解脱而感到快活,还是因为天生冷血,这种人怎能配得起幸福生活?他别无选择,只能化作冷漠,也可能是愤怒,用来回报那些试图关怀他的人。

    心理医师对他说:你只是假装过得很好,但实际上还在自己的心牢。

    吴秋景不懂,他到底要怎样才是对的?

    他想起了梁栩,也许是职业关系,这类的故事检察官看多了,除了不算太过美好的初见面以外,梁栩其实算好相处,没有询问他的过去、问他未来打算如何,或者是更生人回归社会是否辛苦、有没有任何矛盾?一顿饭只有闲话家常,聊聊他的兴趣、听听对方的胡说八道,没有带给吴秋景那GU窒息般的关Ai或压迫感。

    也许是因为是陌生人的关系才能这麽轻松,吴秋景无声地笑了一下,他由衷的祈祷有人能正常地看待他。

    不知为何,他希望这个人就是梁栩。

    隔天一早,梁栩右手上的包紮引来众人的侧目,甚至还引来上司的关Ai,他不以为意,反正工作效率没有因此打折就好。

    一但进入工作状态,时间犹如流水,一眨眼就到了中午时间。梁栩看了看表,庆幸今天没有侦查庭,还有时间能享用午餐。人是铁,饭是钢,妥善运用时间补充T力才能好好工作。今天没有订便当,法院楼下有餐厅,这是最快能解决午餐的地方,但梁栩没有打算nVe待自己,他决定找附近的餐厅吃一顿好料理。

    正当这麽想的时候,手机来了讯息。

    吴秋景:现在方便见面吗?我在地检署对面。

    照片是一株铃兰,梁栩之前看见这照片,一时纳闷,查了一下才知道铃兰的花语是「幸福会再度回来」。他迅速回复对方,跟他说没问题。

    五分钟过後,梁栩步出地检署门口,远远地就看见吴秋景在对面马路旁,简单的白T与牛仔K,外罩着一件褐皮夹克,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一样,果然,长得漂亮怎麽穿都好看。

    梁栩迅速穿过马路,脸上还带着笑意:「怎麽了?」

    「我问出苏阿檀的下落了。」吴秋景拿着手机说:「监狱出来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打听他人的下落,我朋友不想留下痕迹,所以希望我直接亲口跟你说。」

    梁栩一瞬间就敛起神sE。

    「苏阿檀假释出狱以後,在观护人的介绍之下去西区公所当公园清洁队。」吴秋景皱起眉头,慎重地说:「我今天一早去西区公所打探消息,他们?苏阿檀在半年多前自杀过世了。」

    「什麽?」梁栩愣了愣,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Si後??梁子烨才身亡。」吴秋景咀嚼着文字,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我不确定他们是否有关联。」

    自杀过世?

    梁栩凝思许久,西区的公园,正好是梁子烨的辖区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