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的对她传出的一排心情一看就不美丽的微笑表情按了个赞後,就再也没出现,把倪枝予气得不轻。
萤幕情侣要转正成真情侣可真难。她一边抱怨一边m0着麦麦,此时手机响了下,她跳起来,按开萤幕却发现是汪乃晴的讯息。
没有前後文,直接丢了一张活动宣传图片,标题斗大地写着首都大学牙医之夜,下方是日期和时间。
「?」配合对方的寡言,倪枝予也相当简洁地回了个问号。
「大家一起去看吧。」
「我去那g嘛?」
「温晨好像也会一起来看。」
「噢,那我会到。」说完,倪枝予又接了句,「以後讲话先说重点。」
汪乃晴回了一个脏字。
倪枝予没理她,自顾自打开和温晨的聊天室。
「星期五你要来载我吗?」
「不要喔。」回得真快。
先说Ai的人就输了就是指这个情况吗?
「为什麽!你不是也要去看吗!」倪枝予啧舌。
「我要先去帮忙。」她刚想这人哪时候这麽热心了,温晨又补了句:「毕竟我也是系上的一份子。」
「??你是谁?你把温晨怎麽了?」
这没什麽意义的问句又被温晨用一个赞打发掉了。
倪枝予生来公主命,确实也有点公主病,幸好病得不是很重,想着人家要去当活动工作人员肯定很忙,便不再纠缠。首大离她家不远,早点出门,走路过去都不是问题。
她都忘了自己老是要温晨接不光是懒得通勤的缘故,还因为她超凡的赖床功力。
周四晚上她明明待在家没什麽事,却追了一个晚上的剧,清晨入睡,再睁开眼太yAn几乎已经下山了。
她是被手机铃响吵醒的。睡眼惺忪地接起来,便传来汪乃晴的大嗓门。
「你在哪啊?该不会还没出门吧?」
还没起床。
倪枝予心虚地拉直唇线,冷汗直流。
「快给我去洗头化妆。」汪乃晴从她的安静里猜出答案,已经由愤怒转为无奈,无奈里又混着点杀意。
「不用啦,我刷个牙──」
「去、洗、头、化、妆。」汪乃晴咬牙切齿,「七点三十前给我全妆出现。」
倪枝予低头看了下现在的时间,觉得全妆有点强人所难。
「我们商量一下,画个眉毛跟口红你觉得如何?」
「我再说一次,全妆。」说完,倪枝予来不及问为什麽,电话就挂断了。
被恐吓的倪枝予靠着肾上腺素,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理乾净,还一个步骤不漏地画好了妆容,出门前她看了下时间,七点二十分,她应该会小小迟到下。
这个活动六点半就开始了,其实她不知道汪乃晴为何要纠结七点半这个时间点,但对方太认真了,她本能X想乖乖听话,一出电梯,脚步踏得飞快,冲上刚叫的计程车里。
抵达会场时是七点三十二。
她走进活动馆,气喘吁吁地来到礼堂门口。上一个表演节目似乎正好结束,现在是下一个表演前的空档,因次她很快得到门口工作人员的同意,推开会场的门。
主持人似乎刚说完下一位表演者的姓名,礼堂里响起轰然的掌声和尖叫。
她朝里面走了几步,马上被守在门口处的汪乃晴看见了,身後还跟着重yAn的朋友们。
「都几点了?」她怒气冲冲。
倪枝予正想抱怨还不是因为要化妆,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往前拖着走。
明明是个系上活动,却有许多外系甚至校外人士来看。观众太多,礼堂的固定座位都已经满了,走道上也有不少人,汪乃晴个子高,走在前面开路,倪枝予不明所以地被她拉着,穿梭在人群之中,矮小的视野几乎看不到人墙以外的景象。
只能略略感受到下位表演者准备时打的灯光是淡蓝sE。
汪乃晴带着她一路来到最前排。
「前面不能过了啦,」倪枝予回头看了下,她们都快超过第一排座位了。虽然离舞台还有一小段距离,但前方已经拉上红龙,「而且我们也没必要这麽近──」
她还没说完,汪乃晴就伸出手指,戳了戳站在红龙另一边,一群穿着黑sE的工作人员里的其中一个。
倪枝予被这如同菜市场cHa队大妈的荒谬举动吓坏了,满脸惊恐地看向汪乃晴。当工作人员回头,汪乃晴却还是老神在在的模样。
当倪枝予在想该如何向对方解释时,回头的工作人员,表情却从焦急慌张瞬间转为欣喜若狂。
「你来了!」
啊?
大哥你谁?
在倪枝予困惑的眼神下,阿凯拿起口袋里的对讲机:「倪宝来了,重复,倪宝来了。」
倪什麽?
倪枝予还没反应过来,红龙忽然被打开,她的背被汪乃晴豪不留情地推了一把,直接飞进了这块禁止进入区。
她眼睁睁看着红龙再次被拉上,把她和其他观众隔开。
接着她听到那台对讲机里传来一句「收到。」
几乎同时,四散在会场的冷sE调灯光,忽地全聚集到舞台上方。倪枝予下意识往台上看去。
台中央放着一张椅子,前方立着麦克风支架。
主持人又介绍了一次表演者的名字,和即将表演的项目。
这次倪枝予听得很清楚。
名字很清楚,曲目很清楚,再次响起的掌声和尖叫很清楚。
从舞台侧边布幕後响起的脚步声,也很清楚。
黑白配sE的布鞋,黑sE的直筒K,宽松的衬衫外套。乌黑的头发,冷白调的肤sE,和一对黑sE的细长眼眸。
温晨的脚步声和平时一样,平稳而闲散。
他在椅子上落坐,而後伸手调整麦克风的高度。手轻轻拍了拍麦克风,他说着一二三测试,台下人群的喧杂随即安静下来。
他懒洋洋地翘起一只脚,指尖按着琴弦,调音的动作慢条斯理。
吉他的木头颜sE衬着筋络分明的手背,和她无数次在小小萤幕里看见的画面,JiNg准地重叠起来。
倪枝予小小地cH0U了口气。
灯暗。
──只怕我自己会Ai上你,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已,Ai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没有主歌,也没有伴奏。
毫无铺垫的副歌总是最震撼人心的。
他倾身,对着麦克风的声音因为情绪有些许紧绷,清澈而乾净,清晰地响彻在礼堂。
此时灯重新亮起,明hsE的聚光灯。强光洒落,温晨的视野亮得晃眼。朦胧之间,有他的花伫立在模糊和恍惚中。
倪枝予在距离他最近的距离,於人cHa0之外。从七岁开始,便夺走了他所有目光。
手指有些僵y,微不可察地吞了下口水,他弹奏出第一个音符。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知道他们是小学同学时,人人都说谁会记得国小的事情?
温晨总是没回话。
他记得。
这麽漫长的岁月哩,他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倪枝予的那一天。
眼眸大而圆润,眼尾g着迷人的弧度,衬着长长的睫毛。有他此生见过最美丽的笑容和爽朗的笑声。
──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真的有点透不过气。
温晨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他有得天独厚的才华洋溢,有旁人不能及的天赋异禀。他知道自己是个优秀的人。进而才有了确信自己能支撑起这本该支撑他的家的底气。
这份自信无关乎背景、无关乎他人,他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争取的。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没有好事会从天而降,所以他从不等待,也从不畏惧争夺,奖学金、b赛、科展或任何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退让不是他的习惯。
可是倪枝予出现了。
像是在否定他一生信奉的原则似的,成了降临在他生命的奇蹟。
第一次遇到这样一身美好的人。自卑在他的人生中初次登场,温晨慌了心神。
手足无措的,他退让了。
筑起一道玻璃做的厚墙,阻隔了他的心情。他只是静静在外头看着,像看一部他憧憬却永远无法进入的电影。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
直到高三那年,就在他看见倪枝予长长的睫毛沾着晶莹泪水的瞬间。
那道墙上忽然建了一个玻璃切割器。
以她坠落在柏油路上的泪珠为起点,以她绽放的笑意为圆心,温晨开始了没有止损点的让步,重复地刻划在日常的圆周。
退让的刀痕一圈一圈,一趟一趟,没有节制的退後和包容,如此轻柔、如此温和,却如此繁多。
终究那面划着圆的玻璃,会迎来第一道凿穿的裂痕。
而他的累积膨胀的心绪,将穿过细小的缝隙,在那一瞬间炸开。
──只怕我自己会Ai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
温晨当无花果好几年了,唱了无数首给倪枝予的歌。歌声一向技巧高超,细节处理完美,挑不出任何毛病。
现在,却有那麽一丁点的瑕疵。
太多年的喜欢是积累了无数个夏季的Sh气,终在这个午後,超出了云层的负荷,落成了滂沱的雷阵雨。
汹涌、真挚,许还带着一点声嘶力竭的哽咽。
初次见面她的笑容、国中三年他的空洞、高中那晚她的眼泪、大学每天他的谎。她的明媚和光明,他的自卑和Y郁。
全都浓缩在了这首歌。
──怕我没什麽能够给你,Ai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