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怕是醉了，居然胡言乱语起来，正好时候不早了，花某先行告辞，王爷您也早些歇息吧。”
花慕初抓起扔在一旁的披风就要走，楚王爷并未阻拦，而是继续慷慨陈词，显然笃定花慕初定会听完。
“素翎最Ai自个儿那‘仁Ai贤明’的好名声，世人皆知，不过她做起事儿狠辣决绝、虚伪下作，却是鲜少人知晓。”
楚王爷抓住手里的酒壶往嘴里倒，只可惜壶中酒Ye已所剩无几，残留的几滴将将润了润他的唇舌。
“就拿这回赈灾之事来说吧，为了拿到六皇子及其亲友党羽徇私贪墨的铁证，素翎明知治河工程偷工减料，却始终佯装不知，任由事态发酵，害得大堤屡屡决口，周遭十几个郡县频频遭难不说，还跟着火上浇油，为了在大梁圣上那儿讨个‘节俭’的赞誉，竟将防疫汤药中的那味党参以萝卜g充数，幸得大梁百姓有上苍护佑，疫情并未泛lAn开来，大多只是腹泻了数日便作罢。”
“……此等隐秘之事，王爷从何得知？难不成也是在那场大梦里头瞧见的？”
楚王爷方才所言种种，就算是大梁朝中只怕也无几人知晓。
就连花慕初也是因为之前潜入爹爹的书房，想着翻找些爹爹与素翎“g结”的证据，不小心触动了墙上的一处机关，在突然出现的密匣中发现数封书信，而那书信上头所书与楚王爷刚才所言几无差别。
“那大梦之中并未提及此事，只是老朽痴长了这些岁数，自然不能白活，多些耳目，知道些是非，并不是什么难事。”
楚王爷坦诚相告，他眯眼审视着花慕初，总觉得花慕初的反应蹊跷得很。
“据老朽所知，郡主可不是那循规蹈矩的闺阁nV儿，此番又深夜造访老朽，想来也是对长公主殿下继承大……难不成，长公主殿下真乃坤泽？”
楚王爷依稀记得梦中有人暗示过素策隐瞒身份一事，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得是纯是无稽之谈。
“……呵，楚王爷真是越说越不着边际！”
花慕初佯装镇定地冷哼一声，将披风的兜帽扣好便打定主意要走。
“是坤泽又如何？郡主不是说了吗？坤泽可带兵打仗，亦可官拜宰相！”
花慕初刚走了几步，却不料楚王爷在身后突然厉声高呼，明显情绪激昂，连尾音都是颤的，花慕初迟疑地顿在脚步，不解地回身看去。
楚王爷明显有些醉了，脸颊酡红一片，他摇摇晃晃地扶着案几起身，再开口却不复方才的激昂，声音甚至有几分暗哑。
“不瞒郡主，老朽曾有一nV，也乃坤泽……名为彤儿。彤儿打小就Ai舞刀弄枪，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连乾元男子都有些招架不住。”
楚王爷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一抹极慈Ai的笑意，不过却是转瞬即逝。
“老朽当年遵先皇命，驻守西南之时，彤儿尚未及笄，却嚷嚷着要跟老朽同去……”
“我要跟爹爹并肩杀敌、保家卫国！”
楚王爷闭了闭眼，彤儿抓着长枪、戴着头盔的模样便登时出现在他的眼前，清晰得一如往昔。
“……只是老朽昏聩，当时满脑子都是坤泽怎能带兵打仗，这坤泽nV儿就该寻得一如意乾元，一生相守相依，老……老朽竟命人将枬儿锁于闺房之中……”
楚王爷的声音哽在喉间，身子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他低头躬身，花慕初亲眼瞧着一行浊泪滴落在那案几上的酒Ye之中，荡出一圈圈连绵不绝的涟漪，直到涟漪平复，楚王爷才勉强继续说下去。
“后头的事儿，想必郡主也都知道了吧，那范狗贼带兵一路打到了我北昭望都，烧杀抢掠整整七天七夜，我的彤儿……我的彤儿带着十几府兵，生生扛了五天，到底还是被那狗贼的亲卫生擒！”
楚王爷的声音猛地提高，竟好似杜鹃啼血那般，正好旁边的烛火突然爆了一声，突然明亮的光线下，花慕初这才注意到楚王爷不复白日时的矍铄，脸sE惨白，整个人瞧着苍老不堪。
“我的枬儿……被那……折辱多日，Si后还被长枪洞穿，赤身lu0T地吊在王府大门，开肠破肚，肠子流了一地，我……我真是该Si啊！”
“我的彤儿若是还活着，应该是跟长公主一般年纪了。”
花慕初神sE恍惚地走出楚王爷的营帐，满脑子都是楚王爷的这句话。
她当然知道即便事实如此，亦有可能是北昭借机想要大梁内乱的诛心之举。
可楚王爷不顾脸面，俯身恸哭哀婉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心戚戚然。
花慕初脑子乱得厉害，一整夜都是半梦半醒，临近寅时才勉强睡着，却又做起梦来。
她梦见自己竟身处北昭楚王府之中，周遭皆是厮杀惨叫声，一身形瘦削单薄的nV子手持长枪立在府门之外，竟有一人挡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那nV子回身看向花慕初，花慕初才发现那人居然是素策，她欣喜万分地想要冲过去，却不料手脚却好似被人绑缚住似的，动都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范遥带着亲卫冲杀过来。
素策一进花慕初的寝帐，就闻到了她异常浓烈的乾元信香。
她当即快步行至花慕初床榻之前，尚未开口，花慕初就在床上猛地一挣，大口喘息着睁开双眼。
“阿初又做噩梦了？”素策担忧地将花慕初拢入怀中，m0着她汗Sh的后颈心疼万分。
“……阿初梦……梦到范……范遥那狗贼要……要杀姐姐！”
花慕初边说边紧张地查看着素策，素策展开双臂任她摆弄，幸好花慕初很快清醒过来，想起范遥早已Si在素策刀下，顿时放松下来。
今日是大军正式班师回朝的日子，素策想着花慕初夜里没睡好，想劝她坐车，可花慕初偏要与她一同骑马而行。
“郡主可想好了，回程须得月余，一路栉风沐雨，郡主可还受的？”
素翎听到二人所言，忍不住调侃道。
“姐姐受的，阿初自然也受的。”
花慕初在素翎面前总是那副被宠坏了的坤泽nV儿模样，也不管她信与不信。
“倒是太子殿下，须得保重凤T才是，这夜夜笙歌的，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阿颖也真是的，竟也不知劝阻太子殿下，由您胡……呜呜！”
花慕初的话没说完，就被素策一把捂住嘴巴，“太子殿下赎罪，阿初年纪尚小，说话无所顾忌，素策平日里也由着她放肆，少了些管教。”
“无妨。”素翎漫不经心地冲着素策摆了摆手，她双手拢与袖中，饶有兴味地弯腰凑近花慕初。
“郡主方才所言，难不成是嫉妒本g0ng可以与阿颖日夜厮摩相守？”
“……哼！”花慕初明显无言以对，只得冷哼一声，牵着马缰绳走到一边，独自生闷气。
她方才所言只是为了让素翎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情情a1A1，对自己越发掉以轻心些罢了。
不过这假话里头尚且藏着三分真。
花慕初总觉得素翎对待戚颖的态度古怪之极。
她说与姐姐听，可惜姐姐用兵如神、诡计多端，在此事儿上却是异常憨直，只道是那二人十余年情谊一朝相通，情难自禁。
这说法其实倒也说得通，可花慕初却觉得不妥，只因素翎对于戚颖的态度就跟那些在g栏瓦舍一掷千金包下花魁的nGdaNG乾元无二，好似现在不赶紧玩个尽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