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地铁站的距离并不远,余恙也不想背着大包小包去过地铁安检,索性直接走回学校。
余恙走的心不在焉,回想刚发生的事。
遇见江砚,是巧合吗?
余恙想不明白为什么江砚会在路灯下看着他和禾川的“互动”。
他们之间陌生的仅有过一面之缘,谁又知道他在那里看了多久呢?
匆匆一瞥的路灯下,那人单手插兜,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江砚对着他吐了一口烟圈。
余恙并不觉得江砚的表情有多好看,至少和平时的吊儿郎当样比起来,面色凝重又阴沉。
恍惚间岑子瑾忧虑后怕的那些话回荡在耳边:
“这个江砚就是个有背景的小混混。”
“上周学校公告栏通报一起聚众抽烟的违纪行为,被通报的学生里就有江砚。”
“发现并举报这件事情的老师,第二天就卷铺盖主动辞职了。大家都说这事和江砚有关。”
脑海里搜刮着各种混混和黑帮干架前可能会做的事,余恙得出的结论是——江砚在挑衅他,马上要对他下手了。
得出结论的余恙被气笑了,太荒谬了。
不过是撞了一下,就因为对方不服气的报复心,自己就要承受这无妄之灾?
余恙自诩代入不了不正常人的视角,他胡思乱想了一通对方会怎么报复他,最后不再纠结。
该来的总会来,坦然一点的挨揍也不会太难看。
心里这样想的,只是莫名加快了返校的步伐。
天色已经很暗了,迟到的学生大包小包狂奔掠过一阵又一阵惊风,趁保安的空闲飞速扫脸冲过校门的通道闸。
门卫大爷在身后着急叫喊,却不得离开岗位逗得人心有余悸得哈哈大笑。
余恙不慌不忙的给保安展示学校小区的通行证就被放行了。
回到小区时,他攀爬楼梯的动作一滞——江砚站在他家的门口处。
他斜斜地倚着门口,昏黄的灯光透过细碎的发丝投下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从侧面的角度可以看见他俊挺的眉弓和鼻梁如雕刻家手下的塑像。
江砚依旧穿着那身黑衣,衣袖已经半挽到手肘处,在余恙看来那是要干架的姿势。
听见来人的动静,江砚居高临下地俯视余恙,沉稳的声音不分情绪:“不打算上来吗?新邻居。”
尽管有所预想,但是余恙没想到这“报复”会来的那么快。
至少也不应该是今天,不是才刚刚给他下马威吗?为什么连过几天的心理准备都没有?
余恙感觉一股寒气从脚窜上头,他不可置信地退后了两步。
现在跑应该来不及了,人都找上家了。
“邻居……?”余恙强装镇定,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错愕。
他拽紧了手里的袋子,慢腾腾地抬步上楼梯。
踏出的每一步都在丈量余恙的心理素质,他感觉到江砚肆无忌惮的视线正将他的每一步每个姿势和表情收入眼底。
这种感觉就像是误入蛇的领地,明明只是想小心翼翼的离开却如履薄冰,生怕那只蛇会冲上来咬自己一口。
这种情况下估计没人敢和蛇对视吧,被当成挑衅怎么办?
余恙低顺地垂着眼,对门的花青色铁锈门已经被拆下,替换它的是装修好的防盗门外加一个正对着家门口的监控。
他浅浅皱眉,转瞬又换上不动声色的表情,监视?
余恙站定在江砚跟前,扯出一个僵硬的表情。
江砚很高,整个人夹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光是站过来投射下的阴影就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余恙盯着门角,没有抬眼和江砚对视。
平复心情后,余恙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真巧啊,新邻居。”
余恙并不想招惹江砚,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顺从他的话好让自己脱身。
他堵在自己家门口的心思就不可能单纯,今天的相遇也并非偶然,他们都心知肚明。
江砚侧身弯下腰将脸凑到余恙面前,阴恻恻地发出一声怵人的笑,声音低沉:“不巧,我故意的。”
心脏猛的狂跳了一拍,那笑声仿佛带着实质性的寒意侵入骨髓。
余恙震惊地抬眼,他没想到江砚会直接把事情挑明,灯光下那双琥珀色眼睛亮的惊人。
他惊恐又迟疑,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江砚眯了眯眼,墨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余恙。
他凑到余恙的耳边,温凉的气息似蛇信子般掠过:“余恙,我不会放过你的。”
余恙后退了两步拉开与江砚的距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就因为我不小心撞了你?”
余恙质问,音量不受控制的变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那天之前,我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人态度轻浮又随性,好似完全不在意余恙有些失控情绪。
江砚双手抱胸,似笑非笑道:“你也知道招惹到我了啊。”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江砚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感,余恙有些气上头,壮着胆子反问:“听话?听什么话?”
江砚笑了,审视的目光在余恙身上肆意游走,仿佛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
“从明天开始,我要你每天叫我起床去上学。要是迟到了,后果你承担不起。”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余恙听不出一丝拒绝。
余恙欲言又止,却在对上江砚灼灼目光时哽在喉咙。
还能说什么呢?问他原因?问他理由?他根本不想招惹江砚,可眼下的情况好像又由不得他拒绝。
犹豫再三,他还是硬着眼皮发问:“如果我没叫你,你会怎样对付我?”
“你不妨可以试试?”江砚挑眉,声音带着威胁,流连的视线在余恙干涩的唇上停留片刻。
余恙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他咬牙妥协:“好,我明天会叫你。”
但是你能不能醒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别太过分了。”余恙抬头,带着不甘与倔强的眼神直视江砚。
余恙流露出罕见的示弱让江砚怔了一下,他扯笑,修长的手指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根烟来点燃。
“当然。”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性感的薄唇吐出缭绕的烟圈,江砚有意无意的将气息吐在余恙脸上,余恙皱着眉躲开,这相似的一幕让他想起了下午发生的事。
“你老板对你很上心?”
明明是戏谑的音调,江砚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阴沉。他轻抬下巴意有所指,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向余恙手里的甜品袋。
余恙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将甜品袋往身后一藏,强装镇定道:“只是上级对下属的关心而已。”
“呵。”江砚冷笑了一声,把烟掐灭随手一扔。
他一步步逼近余额:“关心?哪门子的关心需要搂搂抱抱?”
余恙退无可退,书包被迫抵在墙上。
面对江砚的咄咄逼人,他偏过头避开江砚炽热的视线,声音冷淡:“不关你的事。”
江砚的手随意的撑在余恙身侧,太近了,余恙甚至可以闻到江砚身上烟草味混杂着冷冽香水的味道。
“不关我的事?如果我偏要管呢?你觉得你能逃的掉吗?”江砚故意凑近余恙,诡谲的暧昧气息将两人笼罩。
疯子。
余恙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砚,忍无可忍道“你到底想怎样?”
“别和其他人走得太近,太碍眼了。”
江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威胁道:“我可不保证那些手段会不会落在其他人身上。”
他抬手抚上余恙的侧脸,动作温柔得和之前判若两人。
“看到你和别人太亲近,我可是会吃醋的。”
明明是带着缱绻暧昧的话却听得余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浑身一抖,惊恐地看着江砚,连闪躲的动作都忘了。
关门声回荡在楼梯间,余恙靠墙的身体有些发酸。
江砚抽身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却被惊愕地在原地心有余悸地立了许久。
“我很早就加你微信了,记得同意。”
“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