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优劣囹圄 > 名为锢的琴弦戒指
    江砚拉着余恙离开小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还是没有躲过那个吻。

    余恙用手背擦唇上的口水,他的嘴都快被亲麻了。

    刚刚江砚答应的时候,他心里还闪过一丝雀跃,他以为自己终于向着预想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的时候,江砚的吻就落了下来。

    感受到江砚的舌头已经探了过来,余恙迷茫的眨眼。

    这不对吧?

    让他开始追是希望江砚能摆正他们的关系,重头开始,哪有上来就亲的?

    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听人话?

    余恙有些愠怒,狠狠在江砚的舌头上咬了一口。江砚闷哼一声,却没有退出去,反倒亲的更欢了。

    到后面余恙被吻得晕乎乎,他的头靠在江砚的肩膀上微微喘气,“说好的循序渐进呢?”

    江砚暗哑的嗓音还带着情欲,“没忍住。”

    他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应当。那无耻的模样把余恙都给气笑了,他懒得再反驳。缓得差不多了,江砚才拉着他离开小角落。

    “去哪?”余恙疑惑地询问,江砚领着他走向一辆酷炫的白色机车。

    江砚披上骑行夹克,随手把头盔抛给余恙散漫地开口“去约会。”

    他穿戴好口罩和头盔,隔着中空部分余恙看见他细碎的发丝随意的洒在俊逸深邃的眉眼上。

    江砚带着手套的手体贴地帮余恙系好头盔安全绳,他微微侧头,声音低沉磁性:“知道为什么骑摩托一定要带头盔吗?”

    余恙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交通安全知识,想的很多但是懒得说,所以就装作茫然摇头。

    江砚嘴角微微上扬,勾唇一笑。迈腿跨上机车,他伏在摩托上,摆出一个专业帅气的姿势,示意余恙上来。

    待余恙坐稳,他发动引擎,在轰鸣声中大声说道:“为了方便事后家属认领。”

    感受到余恙紧张地环住自己的腰时,江砚才把车开起。

    摩托疾驰,风声呼啸,城市夜景在快速倒退。

    余恙的心跳得很快,琢磨着江砚刚刚说的话,他把脸贴在江砚的背上,死死地环住他的腰,像是在抱住一根救命稻草。

    “江砚!太快了!我害怕,能不能开慢一点?”

    他的手心开始发汗,江砚像是没听见似的,速度反倒变得更快了。

    余恙惊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了保住小命只能紧紧贴着江砚的背。

    一个突如其来的压弯,余恙感觉自己快要被甩出去了。失重感袭来,他恐惧得双眼紧闭,想叫都叫不出声。

    他突然顿悟了。

    其实头盔的存在,是为了挡住后座面目狰狞的表情和惊恐的尖叫。

    不知过了多久,机车才缓缓停下,这一段惊心动魄的“速度与激情”的骑行时刻终于结束了。

    余恙感觉自己的脖子和腰都特别酸软,头盔好重,屁股被震得好痛,更难受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见余恙迟迟没有松手下车的迹象,江砚挑眉,侧头问:“吓傻了?”

    余恙腿都软了,他抽出手连忙下车,嘴硬道:“哪有?腰酸而已。”

    他撑着后座,双腿一抖,差点跪在地上,江砚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还嘴硬,都站不稳了。”江砚失笑,帮余恙把头盔给脱了下来,看见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没忍住笑出了声。

    见他嘲笑自己,余恙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江砚拉住他的手把他往回拽,强硬地抱住余恙。

    “滚。”

    余恙在江砚的怀里挣扎,气急败坏地用双手推搡着他的胸膛。

    生气了。

    好可爱。

    江砚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盛满了一盅水,那水洋洋洒洒的快要溢出来了。他紧紧箍住余恙,任他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刚刚还搂的那么紧,现在利用完了扭头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余恙没好气地辩解:“谁让你开得那么快?我要是不抱紧一点我就要飞出去了。”

    见他真被吓到了,江砚连忙轻声哄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开那么快。”

    余恙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你就是故意的。”

    江砚无奈地环着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余恙的后背。

    “是,是我故意的,都怪我,我认错好不好?别生气了。”

    余恙缓了一会儿才把激动的心跳慢慢平息,靠在江砚的肩上,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为什么那么像女朋友生气撒娇男朋友哄的戏码?

    他迷茫的抬头,看着面前江砚黑色头盔倒映着自己的脸,他不自在地推开江砚,退后了几步。

    “你带我来这干嘛?”余恙别扭的转移话题,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竟然是一处海滩。

    潮起潮落,岁月更迭。

    月亮高悬,泛白的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沙滩和海浪在海岸线处碰撞交融,远处的城市变成小白点被隐在海边。

    海风微凉,夹带着海水的咸湿,掠过余恙柔软的发。

    他情不自禁地迈开脚步,朝海滩走去。

    江砚卸下骑行装备,从后座里拿出了两瓶酒。见余恙的魂已经被勾走了,他有些不满,追上去牵住他的手。

    脚下就是绵软的沙,每踏出一步都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江砚拉着余恙随意找了一处坐下。

    “看过夜间的海吗?”江砚撑着下巴,侧头看余恙。

    余恙双手抱膝,轻轻摇头,眼睛却始终没从那片海浪上移开,狂乱的风把他的发丝吹的细碎凌乱。

    “我只来过一次海边。”余恙的声音多了一丝怅然,“在很小的时候。”

    江砚微微凑近,“为什么只来一次?你明明很喜欢。”

    余恙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像是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不懂事,跟妈妈来海边,一下车就往沙滩上跑。脚丫踩在沙子上,又烫又软,拽着妹妹来海边捡贝壳,五颜六色的,在阳光下折射的光特别漂亮……”

    他顿了顿,声音黯淡了些许,“我和妹妹遇到了一个同行的小女孩,她和我们一起堆沙堡。妈妈没有给我和妹妹买游泳圈,我们并不能去玩水,只能看着小女孩玩。”

    “海水涨潮,大人们没注意,小女孩的游泳圈被打翻了,浮在海浪上两个来回就消失了。”

    余恙的声音微微颤抖,海风也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凛冽,吹的他微微发抖。江砚皱眉,拉过余恙冰凉的手,紧紧扣住。

    “大人们惊慌失措,妹妹害怕得抱着我哭,我也不知所措。沙滩上乱作一团,妈妈找到我们的时候脸色煞白,她说,退潮了。”

    “那时候还小,不知道妈妈说的退潮了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涨潮是海水卷上岸,退潮是把海水卷回大海。”

    小女孩消失在了大海里。

    余恙垂下眼,稍稍平复情绪。

    “从那以后,妈妈再也没带我和妹妹去过海边。说来也奇怪,明明那天妹妹比我更害怕,回家之后我却高烧不退,迷梦里,我梦到小女孩被滚入海水,我差一点就抓住她的手了。”

    余恙苦笑,眼里充满了痛苦,江砚心疼地把余恙搂住,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海几乎成为了我的梦魇,不,应该说是那个梦。海洋本来就是空旷无垠的,只是人太渺小了,渺小到他们几乎忘了,自己其实真正喜欢的只是晴朗天气下沙滩旁的小海浪。”

    “就像现在这样。”

    余恙抬眼,看向江砚,脸上的释怀与柔和的月光交融,竟为他渡上一层圣洁的光晕。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后悔带我来这了?”

    江砚的目光充满了疼惜,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多凝重。

    “嗯,后悔了。”他抬手抚去余恙发梢被吹乱的发丝,认真道:“明明带你来是想留个美好的回忆,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余恙轻笑,绕过江砚从他身侧拿过一瓶酒,喉结滚动间灌入一口辛辣的酒水,落入肠胃,反倒让他的身体变暖了一点。

    “海不是我的阴影,你不需要后悔。”

    余恙用手背随意的抹了抹唇角,“我也不需要去恐惧海洋,那是水手的事情。我钦慕它的神秘,敬畏它的虚无。”

    他偏头看向江砚,江砚也笑了,拿过酒仰头痛饮。酒液顺着他性感的喉结滑落,浸湿了衣领。

    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才把酒瓶放下。

    “你倒是豁达。”

    “不过我可没说我后悔带你来看海,我后悔的是让你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

    江砚贴近余恙,醉人温热的酒气喷洒在他脸上,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自责和心疼,海风把他的话扯得零碎,却字字真切。

    “刚才听你说话的时候,我心里揪得慌。”

    说罢,他抓过余恙的手放上自己的左心口,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和痛苦的神色,直勾勾地看着余恙。

    “感受到了吗?为你而动的心跳。”

    余恙感受到手心下的心跳急促又有力的震荡,江砚的体温隔着衣服仿佛要把他的手心烫穿。

    脸微微发烫,呼吸也变得慌乱,余恙感觉自己的心跳也乱了节奏。

    他有些不知所措,想抽出手又被江砚紧紧按住。

    余恙试图平复紊乱的呼吸,可江砚的目光过于灼热。

    “江砚……”他轻唤,声音带着颤意,像这浓稠夜色中随风飘落的无依羽毛。

    江砚微微倾身,额头抵上余恙的,“别动,宝贝,感受当下……”

    海风裹挟着他的话,像是世间最柔软的呢喃。

    他托住余恙的后背,凑近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月光倾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彼此相依的轮廓。

    这个吻没有之前的急切,反而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和温柔,像是在亲吻世间最宝贵的珍宝。

    也许是海风过于温柔,又或许上酒意上头,微醺暧昧的氛围正好,余恙竟沉沦在这个吻中。

    他眼眸半阖,双手不自觉地攀上江砚的颈脖,微微地回应着。

    余恙的回应极大的鼓舞了江砚,他呼吸变得急促,吻也变得越来越激烈。

    后来干脆压倒余恙,让他躺在沙滩上,扣住他的脸颊不让他闪躲。

    两人的呼吸交叠,暧昧的水渍声在唇齿辗转间响起,紧贴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良久,江砚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余恙,他的吻带着眷恋,指腹轻轻摩挲着余恙的唇瓣。

    余恙的脸微红,嘴唇都肿了。他别过脸,不去看江砚眼波里未消散的情欲。

    “起来,好重。”

    余恙一只手挡住滚烫的脸,另一只手用力推江砚,江砚看见余恙发红的耳尖,心下一动,低下头伸舌舔了一口。

    余恙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挡脸的手捂住耳朵,脸上更烫了。

    江砚低低地笑出声,胸腔的震动传导余恙手上,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刚想开骂,江砚就用玩味的声音道:“害羞了?嗯?”

    “刚刚回应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余恙又羞又恼,却不知该做何反驳。江砚起身,又趁机亲了一下余恙的额头才把他拉起来。

    余恙别过头拍身上的沙子,还没整理好衣服,江砚就从身后轻轻环住余恙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宝贝,别害羞。”

    “亲吻是很亲密的两个人才会做的。”

    “承认自己有感觉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动很正常,我对你从来不隐瞒。”

    听着江砚直白的话语,余恙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心跳加速。他

    张了张嘴,话哽在喉咙里却不知道说什么。

    江砚板过余恙的身体,让他面对自己,手碰住他的脸迫使他抬头,眸光暗沉,“所以,你也坦诚一点好不好?就像刚刚回应我的吻一样。”

    余恙目光闪躲,不敢直视江砚的眼神。江砚侧头作势又要亲他,快要亲到的时候,一声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两人都怔愣住了,余恙如梦初醒般率先反应过来,他推开江砚的手退开几步接通了电话。

    “喂?”

    “哥!你还活着啊?给你发几百条消息都不回,我和妈都以为你被绑架了!”

    余恙被余悦的这一番话弄得哭笑不得,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江砚的反应。

    江砚眼底藏笑,拉过余恙空闲的手和他十指紧扣。

    “我没事……手机开免打扰,忘记关了。”

    “那你到底去哪了,不回家也不说一声。”余悦埋怨地指责,那语气颇有查岗的意味。

    “我和朋友在一起,玩的太嗨忘记时间了。”

    “你去找席丞皓了?”余悦依旧不依不饶。

    “嗯,我找他玩游戏。”余恙感觉手被江砚捏了一下,好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明明在和我约会。

    他今天确实去找席丞皓玩游戏来着,不过莫名其妙演变成了这样。

    “真是男大不中留啊,妈让我问你你今晚还回不回来?”

    手指传来刺痛感,好像被扣上了什么东西。

    “我待会就回家。”

    和余悦寒暄了几句,余恙挂了电话,江砚捏了捏他的手指,把手腕举到余恙眼前。

    余恙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中指上套了一个崭新的银色戒指。

    “这是……”余恙仰头,对着月光展开五指,戒指戒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铁丝,颈上有一个模拟钻石的金属小圈。

    做工并不平整,倒不如说有些扎人,却意外的小巧精致。

    “琴弦戒指,我亲手编的。”

    江砚拉过余恙的手,哑着声说:“弹琴不知道抚摸过的琴弦,或许给你带上的时候,也能感受到我指尖的余温。”

    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这是俗套的情话,余恙的心却猛地一颤,他慌乱地眨眼。

    “冷的。”

    戒指其实并不冷,上面还带着赠予人的体温,估计是被安置在贴身的口袋里。但是余恙口不择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江砚轻笑,托起余恙的手在他带着戒指的中指落下一吻。温热的唇隔着戒指传来热度,余恙想把手抽出,却被江砚抓得更紧。

    “现在呢?还冷吗?”

    月光下,余恙的耳朵发红发烫,他微微别过脸,避开江砚的目光,“为什么给我这个?”

    江砚的声音不自觉的放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想把你套住。”

    江砚笑眯眯地转动戒指,“对我而言,戒指不等同于求爱。戒指是我给你的枷锁,亲手给你带上,好像这样就能把你禁锢在我身边……”

    又是这种阴暗的想法,阴森又病态的占有欲扑面而来,余恙的心随着江砚的话落了实实的一拍。他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下一秒又被吓白了脸。

    浪漫了一秒转瞬就变成了恐怖片。

    余恙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砚,江砚盯得他心里发毛,晦暗的眼神带着一丝偏执和认真。

    海浪在耳边轰然作响,心跳紊乱,把脑袋震得嗡嗡作鸣。

    他咽了一口唾沫,轻轻把手抽出,良久才挤出一句话:“知道了……”

    “江砚,送我回家吧,很晚了。”

    看着余恙苍白的脸色,江砚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这回我会骑慢一点。”

    两人默默走向机车,一路无言。机车平稳地驶入夜色,速度平缓。

    感受到轻柔的风,余恙不再像之前一样恐惧。他轻轻靠在江砚的背上,手虚虚地搭着他的腰。

    望着沿途的路灯,余恙动了动手指,存在感极强的戒指划过指缝,磨的生疼。

    思绪飘远,心情五味杂陈。

    琴弦做的戒指适合观赏,可以当做很有意义的纪念品,却不适合带着。

    就像江砚的爱,他承受不起。

    很快,机车停了下来。余恙下车,摘下头盔递给江砚。

    “我先上去了。”

    余恙轻轻开口,感受到被江砚的视线注视着,他垂着眼,看地上因为路灯照拂被拉长的影子。

    “余恙。”

    无起伏的语调听着有点冷,江砚随手把头盔往车把上一挂,用力地扣住余恙的肩。

    余恙吃痛,下意识地排斥江砚的触碰,江砚不满的皱眉,轻飘飘地质问:“躲什么?”

    “怕我?为什么怕?你第一天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江砚看到余恙泛白的指节,他眼里翻滚着暗涌,脸上又挂起了温和的笑,又唤了一遍余恙的名字,“余恙。”

    “我爱你。”

    江砚轻轻在余恙的唇上落下一吻。

    “明天见,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