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沈遥确实怔住了。
白念立在yAn光下,尾巴与耳尖皆隐,身姿轻盈,灵气内敛如水,却仍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光芒。是一种她无法言喻的「熟悉」,像千年前的光,落在她今日的世界里。
沈遥一时看得有些出神。白念站得不近不远,微风拂过她发梢,银丝轻舞,眼神一如她记忆里从不曾拥有却总觉得熟悉的模样。
这副模样太美了,美得有点不像现实。
「你现在这样太引人注目了。」沈遥低声说,语气听起来像例行纠正,但实际上语调莫名微顿,连她自己也没察觉那句话的真实动机。
白念眨了眨眼,微微歪头:「所以要降美吗?」
「降个一级就好,变回普通学生样式,不要狐狸,也不要神nV。」沈遥乾脆别过头,补了一句:「我们还有下一口井要找。」
「遵命~」白念笑着b了个手势,灵纹微动,气息一沉,再出现时,她已经变成一个乾乾净净的普通少nV:简单马尾、白衬衫、牛仔K,眼神还是亮的,但不那麽夺目了。
她站过来时,还轻轻踢了沈遥一下:「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路人?」
「很好,路人就对了。」沈遥没回头,语气恢复平稳。
而白念轻声在後头补上那句早已准备好的话语,声音如春水流过一片旧叶,落在沈遥的背影上:
「如果你忘了,那我就让你从这里,再记一次。」
yAn光落在脚边像为她们铺了一条无声的回忆路。
城市郊区,午後yAn光落在灵纹信号塔的施工现场,热气与灵场g扰混成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浪cHa0,连空气都显得浮躁。
一群乌鸦盘旋在塔顶上空,本是习以为常的鸟群,却在某一瞬间如被触动了某根错误的频率。原本安静的圆圈忽然破裂,乌鸦齐声尖鸣,转为低飞,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黑cHa0掠过天际。
尖锐的鸣叫刺破空气,灵压像突然扩散的雾霭压在施工现场上,行人惊慌後退,施工人员大声呼叫,有人躲入钢构,有人跌倒在地。
沈遥眉头一皱,正准备举手布阵。身侧的白念却已先一步动了。
她并未施咒,也没有刻意使用任何术式,只是回头、仰望,目光与那盘旋乱舞的鸟群对上了一瞬。
有一只雏鸟失控坠下,她像早已准备好一般轻抬手,稳稳接住。
下一秒,她唇间轻吹出一道气音,并未成曲,只是极轻极淡的哨声,若有似无,像一声来自记忆深处的低语。
指尖微g,她动作极轻地示意了一下。
那只雏鸟歇在她手中,缓缓平息了振翅的惊慌。而原本失控尖鸣的整群乌鸦,就像忽然醒来一般,乱飞的羽翼重新收敛,一只只从空中降下,落回周围的信号塔、建筑物与远处的电线杆上。
牠们没有再叫,也没有再飞,只是静静站着,像是记起了自己该有的沉默。
风重新穿过工地,灰尘落回地面,乱流消散,场域渐归平稳。
施工组长站在灵阵警示线後,一脸错愕地看着这一幕,手里还握着没来得及丢出去的灵波屏障器,惊道:「她是御鸟师?!」
沈遥站在原地,手指没动,声音平静得像路人补一句天气预报:「不是。」
她语气一如往常地不带波动:「她只是跟这个世界太熟了,熟到让它想起该怎麽安静。」
这话一落下,乌鸦们彷佛真的听懂了那句话般,扑闪了两下翅膀,整齐地收声、归巢,消散在午後的天光里。
白念转身,肩上的黑鸦轻啄她耳边一撮发丝,随後拍翅飞远。她看着那鸟群散开的轨迹,嘴角弯起,然後偏头看向沈遥,语气带点调侃、又像认真评价某句诗句的读者:
「你这句话,好像诗喔。」
她声音轻轻的,像一场风吹过树梢的杏花。
「但我喜欢。」
第三口井坐落在一座市郊公园的中央,周围柳枝轻垂、石径静展,井口被一层透明灵罩所覆,宛如博物馆里的一段被妥善保存的过去。午後yAn光斜斜洒下,映在井边的符纹上,泛出若有似无的微光。
游客稀疏,远处的孩童正踩着脚踏车笑闹经过,丝毫不知这看似寻常的古井,可能藏着一段足以改变命轨的记忆。
白念站在井边,动作b前两处更慢了一些。她望着那层灵罩里的井栏,指尖几次抬起又收回,彷佛在踌躇该不该触碰那层隔绝了岁月的透明障壁。
项链在她x前微微一亮,闪了一下。
沈遥立刻转头,灵频仪的数据线条微震,却很快又归於平缓。
「有点像」白念低声说,眼神里带着一点渴望未及的落寞,「但还是太远了。像是隔着雾看梦。」
她退开一步,声音轻得像风里的叹息。沈遥却没有立刻记录,而是从包里拿出水瓶,递了过去。
白念抬眼看她,笑得有些慵懒,也有点疲惫。她没有伸手接水,只是轻轻伸出指尖,在沈遥的手腕上划过一下,像是不经意的小触,又像是一句没说出口的「我还在」。
沈遥的眼神动了一下,但没有cH0U开手。
她只是低头,看了那一点触感落下的位置几秒,然後淡淡道:「下一口井,十五公里外。你还撑得住吗?」
白念点头,转身走在前面,脚步没有迟疑。
风从井边吹过,灵罩里的井水反出一圈光。沈遥最後看了那井一眼,像是在问它:如果这都不是,那她的记忆,究竟埋在哪里?
两人再次并肩而行,没有人说话。但那短短一瞬的碰触,仍悄悄停留在沈遥的手腕上,像某种无声的记号,未说,已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