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域震荡到极点,七重封印即将合拢。
按照布阵规式,沈遥身为人族封名者,理应止步於主印之位,不可越界。连她自己曾无数次对白念说过:「灵印有界,情念不可扰。」
但那一刻,她踏前一步。
一步,刚好落在主印与心印之间。没有触发灵障,却让整座封岭微微一颤,像是整个阵法都察觉了她的动摇。
灵光在她脚下摇晃,四周七道灵环同步起伏,仿佛天地都在悬问:
她真的要违规了吗?一个师父,为了徒弟。
她伸出手,穿过尚未闭合的心印灵幕,指尖轻触白念的额前。那里,印记已亮,魂识正紧绷如弦。
触碰的瞬间,她的手指颤了,极轻,不是能量回震,而是藏不住的情绪。
白念睁开眼睛。
她一直在等这一刻。不是阵成,不是封闭,而是这个人,在最後一秒,愿意不再做她的「师父」。
「师父。」她的声音轻得像刚成形的灵光,唤的不是敬称,而是一声无处可藏的认命。
「你要走了,我不能送你,只能留着这个壳。」
「但你放心我会记得你所有的名字。无论你用什麽魂念回来,我都会第一个认出你。」
沈遥几乎不敢看她。
她努力撑住眼神,维持一贯的冷静姿态。
白念看着她,没有责怪,没有祈求,只轻声说:「你早就跨过来了,沈遥。」
沈遥喉头微动,终於开口,声音极低:
「那你也记住,这手是我给你的。」
不是手,而是灵命,是残念,是她以剑心承印的命脉延续。那是沈遥唯一允许自己留下的「记得她」的方式。
灵阵忽地一震。
最核心的「中井封」亮起七道脉光,六印随之应和——照魂为灯,归影为纸,梦引为灯,愿骨为印,断界为石,回音为镜,一线贯通,万念皆锁。
这是整场封印最深的收束。据传黎玄的第一念,便是埋於中井之心。此刻七印合鸣,整个封岭之巅宛若天上反照,天地灵脉皆朝此处回流。
咒语沉没,风声断裂,沈遥最後的那道印剑落下,光芒从中井心核爆开,将天地与记忆一同卷入虚空。
镜核项链熄光。
中井祭里夜sE依旧,灵频仪警报短暂嘶鸣,白念骤然睁眼,x口剧震。沈遥反应极快,稳住她肩膀,启动灵压锁定。
数据如波涛翻涌後迅速回稳,曲线滑回收敛区。
一切归於静寂。
她们仍坐在现世中井祭,但谁也说不清那一段记忆,是梦、是幻、还是真正刻在命轨深处的回声。
风很轻,夜未尽。
但在彼此的眼底,刚才那一场无声的千年记忆,仍如余火未息。
灵频仪恢复正常,镜核项链也早已熄光。
但沈遥的掌心还残留着一丝极浅的灵压波动。
那不是能量g扰,也不是灵场残响,而是一段灵印回波。她在阵中越界触印的那一刻,记忆与灵识曾短暂交错过。
她低头看了眼指尖,又看了眼仍坐在原地的白念。
出於某种测试本能,她将手指覆上白念的掌心,感知灵印是否仍有残留。
只是这个动作,与梦里反覆出现的那个画面,不谋而合。
白念察觉异样,转头看她,声音压得极低:「是灵印残影吗?」
沈遥没有答,视线落在接触处,神情平静,像是观测一种不规则现象。
「那时的我,是不是也想留下来?」
这句话白念说得不确定,语气里既不是撒娇,也不是情绪输出,而是想寻一个证明。证明她不是被命运推进阵中,而是主动决定承印的人。
沈遥的指尖微微停了半秒,但没有回应。
不是无情,而是没有答案。
白念低头,看了眼x前的镜核,声音更轻:「我记得如果全身都开始疼,就代表我要回去了。」
她说得像是在重述某个术法的副作用,不带情绪u,却分外安静。
沈遥扫了眼灵频仪,数值稳定。她点了点头,只回一句:「若有变化,提前报告。」
语气仍是例行公事,没有任何额外解释。
夜愈静,中井祭四周结界如静水无痕,灵压沉稳无波,空气中只剩仪器运行的细微鸣声。
但在灵频仪侧边屏幕上,镜核的编码模组忽然闪过一道极细的回读光流。像是某段休眠中的程式正在重复执行启动指令。
未被触发,也未正式反应,但它还在运行。
像是等待下一次,下一个谁,重新触碰那段尚未清除的灵识残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