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核微光渐熄，光环内的灵纹一道道消散，像雪落在无声之地。
灵频终端没有发出预警，只有最底层显示出一次「非自主记忆同步」的残留记录。识别码模糊，连技术组都难以解析其原始驱动。
但白念知道，那是项链在运作。不是因为谁给了它指令，而是它自己识别到了什麽，在某个心跳和灵念交叠的瞬间，自动开启了那段共梦。
她缓缓睁眼，视线还有一点模糊，彷佛梦里残光还未散尽。
她没立刻说话，只是静静靠着沈遥的肩。
「我们还能再过一次那样的除夕吗？」
声音轻得像是梦里还未说完的话。不是问那张咒纸，不是问那夜的香气，而是问那个可以安心睡着的地方还在不在。
沈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开终端，没有启动任何监测，也没有用那些习惯了的科学术语来说话。
「现在也能。」她说，「只要你还在。」
这句话出口的那一刻，沈遥自己也愣了一瞬。
她不确定，这句话是谁说的。
是灵纹局的执勤记录者？是高阶剑使？还是那个梦里曾为白念压阵的那个她？
这种分裂感，她不是第一次经历。早在上一次镜核同步梦境中醒来时，她就隐约察觉，梦中的那个人与她的思维行为高度一致，甚至连力道，都一模一样。
可她又不愿承认。
她受过最高等级的灵识隔离训练，知道什麽叫记忆残留、什麽叫情绪扰动，什麽是「梦境中的情感错觉」。
她本该保持距离的。
白念的出现对她来说，只是一次突发灵T异变事件，她本该做的，是观测、记录、交付，然後让这一切按系统既定程序收束。
可从什麽时候开始，她的备注里出现了「不予上报」这几个字？她的监测半径开始不自觉往白念那边靠近？
甚至现在她说出这样的话，只为了让对方安定下来一点。
她看着白念。那只狐狸今天不闹了，没蹭她、没缠她脚踝，只静静靠在墙边，脸sE还白着，却像用光了全身的魂力在维持一种叫做「还想留下来」的状态。
这样的表情，不是任X。
是某种在努力对抗命运。
沈遥不是没看过这样的眼神。
她在镜核记录里、在战场灵场里，在太多灵T即将崩散前的最後时刻都见过。但从没有哪一双眼睛，像这只狐狸这样，在濒临消失前还试着撑住尾巴，不去打扰任何人。
所以她说出了那句话。
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现在也能，只要你还在。
不代表一切会真的如愿，但至少她不想让这场陪伴只停在梦里。
也许她真的开始对这只狐狸有一点好奇了。
白念听到这句，没马上回应，只是低下头，像在思考，又像在做一件非常轻的小事。
但她说出的那句话，b梦里还安静，也更坚定。
「那我就不走。」
她没有笑，语气也不特别坚决，可那句话落下来时，灵频终端下方，镜核识别值忽然稳定了整整三秒。就像是这句话，能让她的灵魂暂时在现世多留一点时间。
那不是誓言，不是咒印，也不是什麽实验指标可以测量的东西。
但它被项链记住了。
像是某个灵意程式，在一页模糊记忆上，轻轻写下了：
「目标意志已回应：不愿离场。」
白念x口的镜核忽然微震了一下。
不是启动，也不是同步，只是一种极浅、极短的波形回弹。像有什麽在她T内「听见了那句话」，开始反向运行。
她还没意识到异样，只是皱了皱眉，手下意识按住腹侧。
一GU奇异的酸痛感自肩胛往下传开，像有细线从骨缝里慢慢拉出来，静静割着她的形T边缘。
她不想喊，也不想让沈遥发现，只偷偷侧了下身。
但尾巴没藏好，微微cH0U动了一下。
沈遥注意到了。
她一眼就看出白念动作不对，立刻停下终端输入，转身过来：「痛？」
白念咬了咬牙，试图扯出一个笑：「也，还好，大概只是，灵压不太合床板。」
话没说完，她整个人往下滑了一点，额头抵在墙边，呼x1不再平稳。
沈遥二话不说，立刻启动灵频仪调整共振结界，一边快速输入应急参数：「痛感等级？」
白念睁开一只眼，语气断断续续：「好像，b前几次都，厉害一点，像，全身在，往里收。」
「是形T开始内缩。」
沈遥语气瞬间降温，几乎无波，但她动作却快得不正常。
她唤出便携式灵层反应板，确认灵T完整度时，发现白念的灵轮已出现「收缩预波」。这是灵魂自我解构的初期现象。
「第七日未到，灵T已出现消散前兆」她喃喃，眼中飞快闪过一串预测数据公式。
白念靠在墙边，努力不让自己脸sE太难看。她不怕疼，但她怕的是──沈遥会因此失望。
「不是你说只要我还在，」她语气轻轻的，像怕吵醒谁，「我刚刚，说不走了。」
沈遥握着灵笔的手停住。
她没回答这句话，却伸手按住了白念的肩。
掌心灵纹轻启，浮出一道并非灵纹局标准程式的咒印，线条极细，节奏平稳，带着一种不属於现代术式的古缓节律。
那是沈遥早年留下的习惯，一种旧式稳魂阵型，已被当今大多数术系淘汰，但她仍在用。不是为了效率，而是因为它不痛。
专门用来让人在快要散的时候，能稍微安静一点。
「还没开始走，只是提醒你明天真的快到了。」她语气低缓，不再用数据，也不再用分析。
「别急。」她说，「你还有今晚。」
白念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安心了，也像是在说：
「那我就把今晚用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