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岚暄:巨浪似要把我淹没。我牢牢地站着,任由脚趾头在地面抠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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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梦湖是蓝sE的。
我来到湖的中心点,默念着想见梦主的心愿,提醒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持清醒,接着视Si如归那样踩出去。
结果我还是掉进湖里。我压下慌乱向前游。哪怕憋着气,湖水还是涌入我的身T,在里面撞个不停。
这种感觉诡异的熟悉。头一阵阵的cH0U痛,回忆、恶梦和幻想一同涌现,再被痛楚击溃……
这儿是蓝sE的。
我不能睡。我要保持清醒,一定要看见梦主,要看见梦主……
眨眨眼睛,溺水的感觉消失了,我T内的拉扯感也消失了。我拉开窗帘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急喘依然,便推开了窗。
很冷。
我打个寒颤,想起自己在森林里弹古筝。
那个古筝很漂亮。我弹着、弹着,阿亮来听,我们相视而笑。祝伟航从树影间走出来,怒极把古筝打成碎片。
不对,古筝没有烂。古筝在旧物店里,店主让我去上班。
哪一段先,哪一段後?哪一段真,哪一段假?
我踢开被子下床,匆匆换衣服出去。
「暄暄!」
我回头,看见彷佛突然出现在厅里的姑妈皱住头眉看着我,她看上去有点慌。
「你没穿鞋子。」她说。
我低头看着自己ch11u0的双足,脑海再度闪出画面。
鞋子没了,我的脚上全是泥。
再买一双可以吗?可是商店全关了,我再怎麽找也找不到鞋子。
「应岚暄!」
我抖了一下。
姑妈过来抓住我问:「你吃药了吗?」
她好像在後退,还是我又晕了?
我m0m0睡衣里的陀螺,勉强定下心神回去检查药盒。她跟我进去。睡在上格床上的王家禧也起来了,她们两双眼睛牢牢地看着我,眼里尽是警剔。
「吃过了。」我说。
我朝王家禧笑了笑,轻声退出房间,对姑妈说:「我没事,做恶梦而已。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
她默默观察我半晌,「我晚一点会打电话提醒你吃药,你记得接。」
「嗯。」
我站在原地看着姑妈忙前忙後地预备出门,脑海里继续有不同的片段闪现。眼前的事物跟着变,地面的阶磗一个一个的下陷,窗外的海啸要扑进来。我牢牢地盯着姑妈,就算天要塌下来也一动不动地站着,脚趾头用力抠着地面,再痛还是用尽全力的抠,让痛觉来增加我对这个空间的归属感。
也许我会在巨浪中溺Si,也许我会掉下万丈深渊,也许我会被磗头砸Si……x腔被恐惧和不安掐住,我看见我的双腿被藤蔓缠上……
咔嗦。
大门被锁。我睁开眼睛已不见姑妈,厅里只得我一人。
是另一个空间吗?还是姑妈出去了?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眼前的景象便接不上刚才的。
想到王家禧还在房里,我去洗手间把门锁上,避开镜子里面属於我自己的倒影,挨着门边坐下。
我真的有吃药啊,为什麽还是会这样?而且昨天不是好好的吗?要是JiNg神状态也有回光返照,我……
我出去反覆翻查日程表、闹钟、提示电邮……最後想起那柄古筝。
对了,我要去上班。我有新工作了,我可以去旧物店当售货员。不过现在天才亮,我怎样确保我会一直记得这件事?
「你不敢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你这样能找到什麽工作?」
「我们是为你好。」
「你别太敏感。」
匪夷所思的影象消失,换来的是连串杂音。是真是假,都说到我的心坎里去,我掩住双耳也阻挡不了它们。
「你不敢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你这样能找到什麽工作?」
「我们是为你好。」
「你别太敏感。」
「你不敢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你这样能找到什麽工作?」
「我们是为你好。」
「你别太敏感。」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需要的不是这些!
我跑出去了,赤着脚,在王家禧的惊愕中跑出房子。
我没有看见祝伟航出门,却感到他在後面追我。他用力把我抱住。我尖叫起来。
「暄暄,你不要这样,你不要再这样!」
王家禧的声音很尖,划过所有画面刺入我的脑袋。
他们的声音很烦很讨厌,我看着眼前重叠的天空与巨浪、溶岩与荒地,头晕晕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知道我抗拒箍住我的手臂。
我要活成怎样也不关他们的事,我……
是祝伟航眼里的惊惶把我唤醒。他眼里的我不可理喻、不近人情、像刺蝟那样拒绝全世界……是个疯子。
我是个疯子。
「不要哭,没事的,不要哭。」
他用力把我的脸埋在他的肩上。我坚持昂头看着上空的太yAn,再刺眼也不肯闭眼,更不肯低头。
我不是要这样啊。我不想要这样,也不需要。好不容易逃了出去,怎麽又掉进去了呢?
相信自己,会没事的。
是阿亮的声音。
是真的吧?就算不认得我,就算我心目中的他跟那个他不一样,也肯定有过一个阿亮拼命拉住我。他护住我滚下山坡,不让我受伤;他把我从那个黑黝黝的深渊里扯出来,懒理那诡异的黑雾爬上他的脸……
不合理的都是假的,不合理的都是假的,但他的神情如此坚定,穿越所有时空,一直拉住我。
「不要放弃。拉住我,不要放弃。」
他不曾放手,我怎麽可以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