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宁臻向父母提出要在学校外面租房子的想法,虽然宁母心疼儿子一开始反对,却也架不住儿子一再请求,宁臻再三重复说自己为了好好学习准备高考,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搬了出来,两人也就同意了,宁臻长舒一口气,幸好宁泽不在家,不然肯定没那么顺利。

    在宁臻的催促下,第二天就在学校附近租好了房子,顶楼的大平层,视野开阔,采光好,简约舒适的装修,也算是符合宁臻的审美。

    等宁臻放学后,管家已经让人把所有日常用品都准备齐全,直接入住就可以了,躺在柔软的的大床上,却难以入眠,今天下午听管家说宁泽出国要一个星期左右才回来,宁臻知道,等宁泽回来后知道自己搬家了,一定会直接找过来。

    如果宁泽是喜欢自己,那自己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宁泽会放过自己吗,宁臻在脑子里构建无数个可能,他心烦意乱地在床上翻动,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张帅气的人脸。

    宁臻一晚上都没睡安稳,还不停地做梦,一会梦到宁泽掐自己的脖子,一会梦到陈遂在亲自己,第二天起床他发现内裤湿透了,想到昨天梦里的陈遂,他腾地一下红了脸。

    因着昨晚的梦,今天宁臻看陈遂时都带着几分惭愧和羞怯。

    放学前老师宣布了一个消息,学业虽然紧张,但也要劳逸结合,经过一致考虑,整个高三年级会在这周末到附近的雾山进行一次短期的研学旅行。

    雾山距离s校100公里左右,长年烟雾缭绕,自然风光很美,这个季节还是全年雾气最少的时候,天气也不冷不热,山上有天然的温泉,非常适合旅游度假。

    规定每个人都要参加,就连不经常参加集体活动的陈遂也在其中,反倒是宁臻开始头痛,旅行他倒是可以,但一听到泡温泉,会和其他人住一起,他就条件反射般抗拒,毕竟他的身体和其他人不一样。

    周六早上八点在学校集合,所有人统一坐校车过去。

    宁臻来得稍晚,等他到的时候,车上只剩一个座位,偏偏就在陈遂旁边,他有点纳闷,虽然陈遂在学校沉默寡言,但他那张脸还是很受女生欢迎的,按理说应该挺多人愿意坐他旁边才对。

    正想着,突然看见盛嘉弘指了指那个空位,一脸坏笑。宁臻这才反应过来:肯定是盛嘉弘搞的鬼。

    盛嘉弘这样做完全是看宁臻最近情绪低落,想弥补一下,经过上次的事,他已经看出来宁臻对陈遂有着特殊的感情,他暗自盘算着要撮合一下,给他们制造点机会。陈遂要是和宁臻在一起了,那以后自己不是少了一个劲敌吗,简直是一箭双雕啊。

    宁臻全然不知盛嘉弘的心思,只顾着为能坐在陈遂身边暗自欢喜,他不敢靠的太近,连呼吸都放轻了。

    陈遂一直望着窗外,宁臻的目光无法从他完美的侧脸移开,那如刀刻般清晰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和修长的脖颈,在逆光中勾勒出令人屏息的剪影。宁臻在心里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简直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自己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帅呢。

    宁臻实在忍不住,掏出手机,对准这美好的景色拍了一张,咔嚓一声,不仅引得陈遂回头,整个大巴车的视线都齐刷刷望了过来。

    完了完了,忘了关静音了,宁臻低头尴尬地咳嗽一声,他放下手机,假装镇定地解释道。“我看窗外景色好漂亮,所以拍几张。”

    盛嘉弘捂脸,简直没眼看,心里感叹着,有这么傻的青梅竹马简直是给自己丢人啊。

    陈遂不再看窗外,闭上眼睛仰坐着,过了好久也不见他动一下,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宁臻看了看相册里刚拍的照片,窗外的阳光刚好穿透少年柔软的发丝,勾勒出一圈朦胧神圣的光晕,每一根发丝都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太美了,他毫不犹豫把这张照片设成了壁纸。

    山路崎岖,宁臻在大巴车的摇晃中昏昏欲睡,随着一个转弯的颠簸,栽倒在身旁人的肩上。

    “起来。”

    冷冽的声线像冰锥刺进耳膜,宁臻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枕在陈遂的肩上。

    “第三次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比车窗外的山雾还冷。“从出发到现在,你靠过来的频率。”

    宁臻的脸瞬间烧起来,却见陈遂突然倾身,清冷的气息骤然逼近。“不准再靠过来。"

    车窗倒影里,陈遂闭目的侧脸像尊冰雕。

    汽车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众人拿着行李准备先去酒店安置,不料因酒店交接问题,预留房间少了两间,需要部分人改住附近的民宿。

    宁臻二话不说就主动报名,他本就不愿凑热闹,能去住人少的民宿正合心意,实在不行,自掏腰包也要图个清静。

    听说宁臻要去住民宿,盛嘉弘立刻举手报名,还大步走过去一把勾住宁臻的脖子,笑嘻嘻地凑近:“我也去,而且得住一间。”

    “你凑什么热闹?”宁臻不耐烦地掰开他的胳膊,顺手推了他一把,力道不小,差点让盛嘉弘踉跄了下。

    盛嘉弘站稳后也不恼,反而挑了挑眉,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臻臻,咱可说好,谈恋爱归谈恋爱,你可别随便跟人上床。”他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压低声音,“我得盯着点,免得你犯糊涂。”

    “你有病吧?”宁臻直接一拳捶在他肩膀上,力道不轻,“谁要跟你住?”

    盛嘉弘挨了一下,反而笑得更加欠揍:“那行,我跟陈遂那小子住。”他双手插兜,歪着头,语气挑衅。“我替你看着他,免得他背着你干坏事。”

    宁臻懒得理他,直接甩了个冷眼过去,转身就走。

    最后分配住宿时,老师特意没把陈遂和盛嘉弘安排在一起,显然也知道这两人不对付。盛嘉弘靠在墙边,盯着名单不爽地"啧"了一声,其实盛嘉弘这样也是出于担心,他知道宁臻的身体状况,只是这么多年了,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过。

    只住两天一晚,其实都没有什么行李,就带了一件换洗衣物和充电器什么的。

    四人随着向导沿着平整的山路前行,不到十分钟便抵达了目的地——"雾山小筑"。名字别致雅趣,房间也比酒店宽敞许多,还带有独立阳台的全景落地窗设计,苍翠山色尽收眼底。

    宁臻选了离窗户近的那张床,放完东西也不知道干什么,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仪容,转头发现陈遂已经不知所踪,难道是去酒店了,可是开饭还有一个多小时呢,这一个多小时是自由活动时间,去那么早干什么呢。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房间门被敲响了。

    "是我啊,臻臻,开门。"门外传来盛嘉弘略显急促的声音,还伴随着几下不耐烦的敲门声。

    门刚打开一条缝,盛嘉弘就侧身挤了进来。他皱着眉,目光迅速在屋里扫了一圈,脚步不停地来回走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干嘛呢你?”宁臻站在一旁,双手插在兜里,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盛嘉弘停下脚步,站在宁臻面前,目光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了一遍,突然伸手在他肩膀和腰间拍了拍,动作像是检查又像是确认。“我是怕你被人欺负,那小子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我也不知道,可能出去了吧。”宁臻侧身避开他的手,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他现在不太喜欢别人随便碰他,哪怕是盛嘉弘也不行。

    “我给你说啊,臻臻,"”盛嘉弘抓了抓后脑勺,语气认真起来,“你自己身体特殊,要是被男人骗了就不得了,要是你跟我一样是个正常男人,我才不管你呢。”

    “你什么意思,盛嘉弘。”宁臻脸色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衣角。

    “我不是那个意思!"”盛嘉弘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操,瞧我这张破嘴,太不会说话了。”

    他想起小时候那次,因为玩闹时不小心扯掉了宁臻的裤子,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之后整整半年,宁臻都不肯理他,他每天追在后面道歉,直到宁臻终于肯跟他说话。从那以后,他对待宁臻总是多了一份小心,甚至有点保护过度的倾向。

    “行了,我知道了。”宁臻别过脸,语气冷淡,“你还当我今年三岁啊。”

    说完,他转身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儿?”盛嘉弘下意识伸手想拦,又收了回来,只是站在原地问道。

    “出去透气。”宁臻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推门走了出去。

    宁臻走出民宿,顺着仅有的一条路走着,其实山上也看不到什么风景,茂盛的树木挡住了视线,目所能及的就只有那一片绿。

    也不知走了多久,宁臻发现好像很久没看到指示牌了,而且路也是越走越荒芜,从一开始完全人工凿刻痕迹的路变成了像是人随意踩出来的路。

    这时候宁臻想返回却好像迷路了,他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一格信号都没有。

    “什么烂苹果,回去就把你换掉。”宁臻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顺着草被踩过的痕迹继续前行,走了快半小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宁臻有些慌了,雾山这么大,要真被困住了可怎么办。

    就在宁臻快绝望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有炊烟升起,他欣喜若狂,有炊烟肯定就有人家。

    他加快脚步,朝着炊烟的地方跑去,走近了才看到眼前是一座寺庙,寺庙从外观看规模不是很大,但却有很厚重的历史气息,就像经历了上千年风雨摧残才保留下来的一样。

    寺庙的牌匾模糊不清,依稀可辨佛塔二字,佛塔寺,宁臻在心里默念两遍,他有点好奇,塔不应该是很高的建筑才对吗,但他也没看到附近哪里有塔。

    好奇心驱使他顺着敞开的大门径直往里走,寺庙外面破败不堪,里面却打扫得很干净,花草都是井然有序地开着,风一吹带动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地响。

    远处站着两人,一个穿着淄色的僧袍,另一个穿着普通常服,看起来和自己一样不是寺庙里的人,距离隔得比较远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宁臻正欲走近,突然"啪"的一声,被树上掉下来的一串果实砸个正着。

    “哎哟!”他下意识捂住头顶,缩了缩脖子。

    这一声引得两人皆回过头来,宁臻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被砸中的地方,咧开嘴笑了笑,笑容却突然僵在脸上——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和尚旁边站着的男人。那不是陈遂吗?他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陈遂!”宁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临到跟前又硬生生刹住脚步,他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真是你啊!”

    “你怎么在这。”陈遂微微后退半步,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倒是旁边的僧人慈眉善目始终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嘴角含笑地看着他们。

    宁臻赶紧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礼,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大师好。”

    “阿弥陀佛。”老僧单手立掌回礼,宽大的僧袖随风轻摆,“施主能来到本寺,说明与本寺有缘。”

    宁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耳尖微微泛红:“我是迷路了,误打误撞找到这里的。”他从小跟父母一起信仰佛教,对出家人很是敬重,连忙端正站姿。“我是宁臻,敢问师父法号?”

    “施主叫我多吉就行。”老僧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多吉...大师。”宁臻轻声重复着,突然眼睛一亮,“大师的名字...”

    多吉大师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施主听出来了,我不是汉人。不过我来中原已经五十多年了,不知道藏地的格桑花开的还好吗。”

    “啊!,大师,我去年才去藏地拜过佛,那边的格桑花开得可好了!”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我还拍了好多照片呢,要不给您看看?”

    就在他举起手机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宁臻吃痛抬头,正对上陈遂凌厉的目光。

    “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陈遂压低声音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宁臻挣了挣手腕,发现陈遂对多吉大师格外恭敬,顿时有了底气。他挺直腰板,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怎么不该来?你都能来!”

    “哈哈...”多吉大师爽朗的笑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他轻轻拍了拍陈遂的肩膀,“小施主心灵纯净,佛缘深厚。陈遂,你去厨房让你师兄多做点菜,今天有贵客登门。”

    “是,师父。”陈遂不情愿地松开手,临走时还警告地瞪了宁臻一眼。

    宁臻望着陈遂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师兄?难道他要出家当和尚了吗?”

    多吉大师将手中的佛珠转了一圈,眼中含笑:“陈遂是我俗家弟子,你放心,他不会出家当和尚的。”

    宁臻目光扫过寺院古朴的飞檐。“大师远离尘世身居山林,可见大师不求名利,早已超脱世俗。”他真诚地望着老僧,“像大师这样有品德的高僧,要是能做您的徒弟,那定是修了几世的善缘吧。”

    “阿弥陀佛,施主谬赞了。”多吉大师弯腰拾起地上的一串褐色果实,递给宁臻。

    宁臻连忙双手接过,好奇地打量着掌心的果实:“大师,这是什么?”

    多吉大师指向院中那棵枝干虬结的古树:“这颗菩提树已经上千年了。刚才它的果实砸中了你,说明它选中了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宁臻倒吸一口凉气,千年菩提子,这在文物界可价值不菲。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又赶紧放松力道:“大师,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阿弥陀佛。”多吉大师轻轻摇头,“这东西对于世俗之人来说价值千金,对我们修行之人来说,就只是一颗种子。万物皆有灵,施主,缘分二字妙不可言,今日种种,皆是早已注定。”

    宁臻正低头沉思,多吉大师已经迈步向前。“走吧,快开饭了。”

    “啊,好的!”宁臻回过神来,小跑着跟上。路过那些低矮的石塔时,他不禁放轻了脚步。夕阳将石塔的影子拉得很长,宁臻这才恍然大悟,这就是“佛塔寺”名字的由来吧,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些石塔是用来安放高僧的骨灰和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