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等从不会一夕之间爆发,它总是在制度与日常中积累,直到某天,人们再也无法装作看不见。”
台北2020年:剥削你,与你何g?
我从对於古物的遐想中清醒,口中迸出的第一句话是:
「列夫你发神经喔,你不是年薪破百万的外商软T工程师吗?
不像医生要轮班,承担各种疾病的感染风险。
疫情期间你还开始在家上班,根本就是钱多、事少、离家近。
有必要Ga0什麽社会运动吗!?」
列夫听完後,却像个孩子大笑起来,并说到:
「你知道年薪百万的工程师,在没有长辈支持的情况下,也不敢在工作的台北市范围内买房子吗?
每次新闻上报导台积电要去哪里设厂,那边的房价就大涨。
能当工程师,读了多少枯燥乏味的数理化。
还要在学测、基测、大学与硕士的各种考试中被筛选,才能有这样的收入。
凭什麽住得离公司近一点,就要被地主、开发商、房东剥削!!」
大学社团玩辩论社的我,反驳到:「市场机制啊!房价会反映地段与机会成本,愿意住市中心就得付出代价嘛——」
话一说出口我後悔了,忽然想到,就算我把经济学课本倒背如流,也无法反驳一个事实:
“这座城市的繁荣,是无数像列夫这样的人堆出来的。”
他们写程式、画电路、与国内外不同团队开会,还让金融科技、电商平台、云端资料库、各种产业链得以高速运转。社会中所有看到的所有便利都离不开他们的贡献。可到了下班,他们却必须搭乘一个小时以上的大众运输回到弹壳区的新北住宅,或是租屋在台北市内离公司较近,却没有卫浴、厨房、yAn台的小雅房。
另外内心深处有个更小的声音说道:
「连收入数据上前5~10%的人都过的不算舒服,我要是没考上外交特考,我大概只能过月底吃土、下班放假只能窝在父母家的生活了。」
我心软的补了一句:「……可是,你们真的也太辛苦了。城市是靠你们撑起来的,结果连好好住在这里的权利都没有。」
列夫回答道:「你以为我想跟父母一起住蛋壳区吗?每周花费十小时在通勤上吗?」列夫双手一摊。「但是不这样,就只能被房贷压Si,就算不出错的努力工作,谁能保证20年30年产业都不会改变,还能持续负担每月的还款。」
他顿了顿,从桌上拿起手机滑了几下,传给我一个房仲网站连结。
打开来看到一间靠近捷运站、屋龄接近五十年的两房公寓,开价1,980万。
「你知道我贷得起,但我不想被这个社会的逻辑绑住。」他语气变得平静,「我每天写的那些程式,让全世界的人网路连线更顺畅,连WiFi看flix、Youtube更高画质,老板们可以再涨GU价、发奖金,但这些成就,最终没办法让我安心留在这城市里。」
我没说话,手机萤幕还亮着,房屋图片乾净、简单,有点像是童年玩过的模型屋。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
“我们不是不努力,是这条赛道从一开始就为有资产的人铺好路了。”
列夫靠在椅背,长叹一声:「这种感觉,就像是参加一场早已安排好的b赛──有人从一出生就立在终点线,而我们却还在起跑线上推算贷款利率。」
透过昏暗的窗外,街边霓虹映在玻璃上,红、h、蓝、绿的光芒交错闪烁。城市看似喧嚣热闹,却如同一场伪装成梦想的骗局。
我想到在美国加州的表哥,矽谷年薪超过十万美元,折合新台币逾三百万元,却依旧无法在距离公司一小时车程内地区置产;有些人甚至把露营车停在办公室的停车场,就此变相住进了公司。再看看在英国l敦念书的表姊,这座金融中心虽然高薪工作繁多,一间大小犹如单人牢房的迷你公寓,租金却要吃掉她超过三分之一的月薪。
我低声道:「我想起社会思想史课本里的那句话——不平等从不会在一夜之间爆发,它总在制度与日常的缝隙中悄然积累,直到某天,人们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列夫回应我一个微笑,像是找到知音的革命者,
而我成了思想病毒的0号感染者。
几周前,美国总统宣布封锁国境後,华盛顿特区的联邦准备理事会总部会议室内,灯光冷冽,气氛如绷紧的弦。窗外,春天的樱花在微风中摇曳,但室内却没有一丝生气。几位理事围坐在长桌旁,面前堆叠着厚厚的市场报告,数据图表上红sE的曲线如断崖般下坠——GU市连续数日暴跌,企业债务违约风险飙升,失业率预测像幽灵般笼罩。桌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在为全球经济倒数。
联准会主席鲍尔,低头凝视着平板上的最新数据,眉头紧锁。他的手指轻敲桌面,彷佛在试图从数字的迷雾中寻找一条出路。会议室内的空气凝重,助理们站在角落,低声交谈,偶尔投来紧张的目光。墙上的萤幕显示着全球主要GU指的即时数据——道琼、纳斯达克、日经、富时——无一幸免,红sE数字像血迹般扩散。
终於,主席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位理事。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流动X必须维持,无论代价为何。我们不能让市场信心崩溃,否则我们将面对的,不仅仅是衰退,而是系统X的崩盘。」他顿了顿,目光停留在桌中央的一份文件上,「我们将进一步扩大资产购买规模,无上限量化宽松——QEInfinity。」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一位年轻的助理快步上前,递上一份刚刚打印的政策草案。草案的标题简单而震撼:无上限量化宽松计划。文件列出了具T措施——联准会将无限制购买政府债券、企业债券,甚至直接介入GU市,确保金融市场的稳定。
一位理事推了推眼镜,低声问道:「主席,这种规模的资金注入,会不会进一步推高资产价格?房地产、GU市……普通人的生活成本已经——」
主席打断了他,语气冷静却尖锐:「我们现在的优先事项是稳定市场。如果经济崩溃,没有人能幸免,包括那些你担心的普通人。」
讨论很快结束,决策已成定局。主席在草案上签下名字,签字笔在纸上滑过的声音,像是为全球经济宣判了一场无声的命运。数小时後,联准会的公开声明透过新闻网络传遍世界,数以百亿计的新资金如洪水般涌入市场。华尔街的交易大厅内,萤幕上的曲线开始回升,投资银行的高层们松了一口气,香槟的瓶塞在某些角落被悄悄拔开。
但这场洪水的影响远不止华尔街。资金流向了全球的资产市场,推高了GU市、债市,也推高了房价。从纽约到l敦,从东京到台北,公寓的开价一夜之间又多了几个零。对那些早已拥有资产的人来说,这是财富的又一次膨胀;但对那些仍在为第一套房挣扎的年轻人来说,这是梦想门槛的再一次拔高。
远在千里之外的台北,我们毫无察觉地被这场遥远的决策波及。当列夫向我展示那间1,980万的破旧公寓时,我还不知道,这价格背後的推手,不仅仅是地主或房仲,而是大洋彼岸的一场会议、一份草案、一支签字笔。
霓虹依旧闪烁,房价依旧高涨,生活,却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巴黎1792年春:国王代表不了国民,靠金钱选上的议员就能吗?
翌日清晨,印刷厂的天花板还挂着昨夜未乾的油墨气味。皮埃尔将一叠刚印好的传单小心包好,准备出门。
街上空气混浊,群众喧哗声混着报童高喊:「国王叛国审判进行中!」、「布鲁塞尔战报失利!」在新共和与旧制度交界的巴黎,每一张纸、每一行字都像是火药的引线。
他穿过几条街,来到市集边缘的小书报摊。
摊位前站着一位年纪不超过30岁的nV人——克蕾儿,一边抱着一叠报纸,一边拍掉摊上的灰尘,她注意到皮埃尔,嘴角微挑。
「会说故事的印刷工。这回又给我些什麽好料?」
可能是由於快步走了好几条街,皮埃尔略带喘气的说道:
「还是法国革命报LeRévolutionsdeFradeBrabant,但……我多塞了点东西进去。」
他递出一叠报纸与夹带的传单。
她一边收下,一边小声念出那熟悉的句子:「不是由谁统治,而是由谁决定生活的样貌。」
「你喜欢吗?」皮埃尔问。
克蕾儿放下报纸,瞄了他一眼:「好听,但听起来并不能让人吃饱饭。」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能改变现实的句子。」皮埃尔好奇并略带失望的问到。
「我只喜欢能换面包跟衣服的字。」她打开柜子,cH0U出一块早已乾y的黑面包给孩子。「你看他昨晚咳得整晚没睡,我还得撑着笑脸卖这些你们共和派的纸。」
她顿了一下,语气更冷了几分:「共和派确实推倒了王权,也取消了贪得无厌的包税人制度,但你知道政府对於我在这边卖书报收我多少税吗?政府官员直间徵收的摊位使用费并没有低太多,现在收税的官员甚至跟之前的包税人就是同一个!?
我的小本生意没有店面,只占用市场一个小小的空间,他们说我要分担正义合法的市场税,那可占我每天收入的一半。可是那些银行家、议员、大工厂主,不用真正去劳作的人,可没有缴到整年收入一半。」
皮埃尔望着克蕾儿,一时无言。他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议会确实废除了包税人制度,却在许多地方只是换了个名字、换了件外套,原来那群人还是站在收钱的位置上。
这让他想起昨晚在印刷厂读到的《人权宣言》第十三条——「普遍赋税是必要的,应依能力平等分担」。这句话如今被墨水模糊得最严重,大概就是因为太少人真正在乎它。
推翻了一个剥削者,另一个剥削者又站了起来,Ga0不好前後两批人还是亲戚呢...尤其议会中还充斥着不少旧贵族,头衔只是从某某...侯爵换成了某某...议员阁下。
我们这些人还是卑躬屈膝的,印刷厂中不断印出的「平等」「自由」「博Ai」,他曾经相信这些字真的能改变世界,能让饥饿消失,让贫穷被揭开、让权力重新分配。现在看来,这些高尚的理想只是种麻醉剂。
内…市集税公布的几天前,新组建的最高权力机构国民公会,在杜乐丽g0ng富丽堂皇的会议室内,琉璃吊灯闪烁着柔白光芒,映照着高墙上新绘的「人民主权」与「共和美德」壁画。桌面上铺着上等羊皮纸,一份份新起草的法案整齐排列,宛如一场理X与秩序的表演。
穿着笔挺外套的议员们正围绕着长桌激烈辩论,他们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仿佛只要一句话,就能抚平巴黎街头的一切混乱。
「我们必须增加公共财政收入!」
一名身材壮硕、声音洪亮的年长议员,拍桌而起。他名叫保罗·巴拉斯,出身於地方老贵族之家,凭藉着人脉与财富迅速在共和政府中站稳脚跟。虽然已经不在强调自己的贵族出身及地方势力,他仍保有过去那种把「治理」当成天然权利的语气:「革命战争需要资金,维护共和秩序需要警力,城市建设需要资金!市集摊贩、街边商铺,所有人都应依法缴纳摊位税和营业税,这是新共和国对每个自由公民的要求!」
另一名年轻些的议员站了起来。他叫马克西米连·罗伯斯b尔,一个靠教会奖学金念完法律的地方律师。他眼里仍有未被熄灭的理想之火,语气中带着不安的诚恳:「可是这些税负落在小商人、摊贩、甚至卖报的小贩身上,他们挣的只够餬口——而银行家、大庄园主却能轻松转嫁税负,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新世界吗?」
他的声音在金碧辉煌的会议室内显得微弱。
巴拉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革命不可能马上带来完美的平等。社会总需要有人多承担一些。至於谁该承担,那是自然选择跟市场机制,不是我们强加的。」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沉默,随後是低声的窃笑与笔尖滑过羊皮纸的沙沙声。新的徵税法案条文迅速成形,盖上国民公会的鲜红印章,成为不可违抗的「人民意志」。
在这片华美的房间里,很少有人真正记得,市场上的面包有多乾y、街角的孩子夜里又咳了多少声。
乌克兰前线1916年末:给不了面包,皇帝就该被推翻
谢尔盖?德米特里少校,坐在简陋的军帐内,桌上是残破的木制地图板与一盏微弱的油灯。他正提笔写信,字迹刚勉强在发h的信纸上稳住:「我亲Ai的弟弟亚历山大——几个月前,我军一度英勇推进,夺回数个被德奥联军占领的城镇,本来不利的情势一度好转。你在进攻中受伤的脚,现在好些了吗?」
正当他要继续写下去时,军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他皱起眉,放下笔,推开帐帘,只见一群士兵踉跄聚在军官营帐前,有人脸上裹着绷带,有人拄着破旧的木棍。他们衣衫不整,脸sE憔悴,在寒风中嘶吼:
「我们要r0U罐头!伏特加呢?我们为帝国流血杀敌,却连面包都吃不够!」
谢尔盖少校站在帐口,嘴角cH0U动,脸sEY沉。他的拳头握紧,回身一掌重重砸在桌面。桌子剧烈震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像是这个帝国本身,一个卡榫早已松动、仅靠表面结构撑住的破烂机械,快要不能负担正常运作的压力了,就等着下一次的冲击把它击垮。
「该Si的……」他咬牙低吼,「你们难道不知道,後方根本没有送来足够的物资吗?伏特加、罐头这种东西,只能留给还能上场作战的士兵。」围在营帐前的士兵漠然的看着少校,用眼神诉说着,这是您这个上级应该为我们解决的问题。
谢尔盖当然理解这些漠然的眼神,他回头看向那张未完成的信纸,心里一阵苦涩。他想告诉弟弟更多,关於前线真正的样子,关於新兵毫无训练就被推上战场,在他离开後短短几个月战况急转直下。关於...军中流传的谣言,叫做匿名者的神秘组织四处聚集士兵演讲并意图组织什麽士兵议会!?
谢尔盖握着帐帘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那句话再次在脑中响起,那张从德军文件中流出的传单,如今也悄然在俄军前线流传,甚至被不少士兵抄写、口耳相传。
「不是由谁统治,而是由谁决定生活的样貌。」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悄悄地在饥饿与恐惧交织的战壕中生根发芽。
「少校」一名年轻的下士走近,谢尔盖打量着这名新到前线的士官,不像大多数士兵眼中充满了茫然,反而有种智慧的光芒。下士压低声音提醒,「士兵们听说後方的工人已经罢工了,彼得格勒的工厂也开始出现反沙皇的标语……」他停顿了一下,眼神不安,语气试探地问道:「您要不要也来参加,士兵们的聚会了解情况呢?匿名者诚挚的邀请您」
谢尔盖心头一震,但脸上不动声sE,这名下士难道是从大城市的工厂中被徵召来的吗?怎麽会知道首都民心不稳,难道不断增加的士兵SaO乱,就是这类人煽动的。谢尔盖当然知道继续打这场烂仗意义已经不大,只是无谓的人命消耗而已。他想起家中书房里祖父的军刀、父亲墙上的沙皇勳章,一整个世代的忠诚,如今却成为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重担。
他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让那名下士退下。
然後,他重新回到桌前,把那封信重新展开。油灯下的光像快熄灭的星星,但他知道还有话必须写下去:
「……我不该说太多,但我知道你一定也听见了。前线的士兵在问,为什麽要继续打这场没有未来的仗。他们渴望的不只是胜利,而是活着——T面的、自己能做主的人生。
这不是军事命令能回答的问题。你我都曾被教导,忠诚是军人的美德,可我们的忠诚换来的是什麽?缺乏补给、的後勤,和一场永无止尽的战争。
亚历山大,我不会背叛帝国。但我开始理解,帝国也正在背叛我们。」
他写完,没有封信,只将纸张摺好,藏入军服内袋。他不确定是否会寄出——这封信,像是一种挣扎,也像是一种准备。
谢尔盖拿出自己珍藏的最後两瓶伏特加,扔向帐外的士兵,说道:「我把最後的伏特加都给你们了,要是还有不相信的,欢迎来我帐内看看。」帐外的士兵识趣地慢慢散去,只留下几声咒骂与SHeNY1N。远方传来Pa0声,像是冬夜里沉闷的怒吼。
谢尔盖坐回椅上,仰望帐篷顶布。风雪未停,帝国的冬天才刚开始。他知道,这种内部冲突,不会结束於一次罢工或一次Zb1an,更不会因为沙皇的退位而终结,更可能是一场全面的内战。
彼得格勒1916年末:冬夜的皇g0ng
在冬g0ng那座宽敞且过度装饰的会议厅中,巨幅的金叶吊灯悬垂在空中,闪耀着不合时宜的奢华光芒。墙上挂满历代沙皇的油画,窗外则是结霜的涅瓦河与灰sE的城市轮廓。气氛沉闷,连卫兵的靴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都格外刺耳。
一封来自前线的密件,正被交到尼古拉二世手中。沙皇双眉紧蹙,读到那封报告时,脸sE由红转白。字里行间写着:士兵议会正在前线形成雏形,匿名者组织已深入部分部队基层,甚至有军官表面效忠实则观望,数条战线的军官以各种理由拒绝进攻敌方阵地。谢尔盖?德米特里少校的名字也在报告中出现,被标注为「可能的动摇者」。
「又是那饭桶!」沙皇重重把文件摔在桌上,声音在g0ng殿中回荡。
「他们竟敢质疑我——质疑皇权?,看来是需要我前往前线重振士气!」
站在一旁的陆军大臣阿列克谢耶夫低声提醒:「陛下,前线已不再稳定,後方的彼得格勒工厂工人也确实在罢工。前往前线,恐怕……恐怕不再安全,甚至激起反感。」
沙皇转头瞪他一眼,声音低沉:「你是说我要投降?我要向暴民妥协?」
「不是投降,而是……重新考虑国内的秩序。」阿列克谢耶夫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却终於说出口,「也许,我们该让国会真正掌握一些权力。也许,该允许某种改革。」
沙皇没有回答,只转过身,望着窗外那片冰雪笼罩的城市。雪花飘落在窗棂上,如同倒数的时钟一样,缓慢却坚定。
沙皇忽然命令,「情报局的亚历山大?德米特里中尉叫来,我听说他刚刚从前线负伤回来,应该最了解情况。我要听听他的意见。」
阿列克谢耶夫惊讶地抬头:「陛下,那位军官……与兄长谢尔盖少校有所联系,据说立场不甚……明确。」
沙皇淡淡一笑,目光冷冽如冰:
「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见他。」
同一夜,皇g0ng东翼
亚历山大?德米特里立於走廊,身穿深蓝制服,军靴擦得发亮,眼神冷静中藏着一丝焦躁。他知道这场召见意味着什麽。从他因伤从前线转tia0q1ng报局後,他已经接触过数起匿名者的地下出版物与演讲稿,其中不乏前线士兵亲笔抄写的反战日记。
他也知道,哥哥谢尔盖正处於风暴中心。
侍从走来低声说道:「陛下召见您,现在。」
亚历山大深x1一口气,将一封他原本打算私下送出的情报摘要压进军服内侧。他知道,这可能是他进入帝国核心的唯一机会,也可能是他背离它的第一步。
他踏入那道沉重的金sE门扉时,彼得格勒的天空闪过一道闪电,彷佛冥冥中预告着某种即将到来的剧变。
书房内壁炉微微作响,窗外是厚重的积雪与灰白天空。沙皇尼古拉二世穿着制服,坐在书桌後,神情疲惫,却仍试图摆出庄严的威仪。他目光略带审慎地望向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军官——亚历山大?德米特里。
「你是少校谢尔盖的弟弟?」沙皇低声问。
亚历山大鞠躬,「是的,陛下。我刚从乌克兰战线撤下,带来前线士兵们的亲笔陈情……还有一些我自己目睹的事实。」
沙皇没立即接过那封信,而是望向窗外,「他们还在抱怨食物吗?我已下令补给优先运往前线。」
「不只是食物,陛下。」亚历山大直视沙皇,「士兵们开始质疑战争的意义。他们已不再相信高层的命令。他们饿、冷、Si得不明不白,而後方却传来贵族继续舞会、商人囤积粮食、工厂nV工日夜C劳却得不到工资……」
「谣言!」沙皇冷冷打断他,「反对派与德国间谍的谣言。他们试图瓦解军心,破坏伟大的俄罗斯帝国。」
「不,陛下。」亚历山大语气放低,但更坚定,「那不是谣言,是现实,伟大的帝国叙事,保卫斯拉夫民族兄弟,无法解决物资的不足。军中开始出现秘密聚会,一个叫匿名者的组织在散播传单……传单上说,不是由谁统治,而是由谁决定生活的样貌。」
沙皇的眼神收敛,像是瞬间警觉。
「你读过这句话?」他缓缓起身,语气低沉,「你也相信它?」
亚历山大沉默片刻,然後答:「我曾经不信,直到我看见一名十四岁的新兵为了争一块冻面包被打Si,直到我看见一位伤兵的母亲的来信写着:请不要让我的儿子再回前线了,我只剩他了,看到这些我也会怀疑,这些支撑帝国的小人物,帝国为他们做过甚麽....」
沙皇望着这位年轻军官,脸sE忽然苍白了几分。他缓缓坐下,低声道:
「人民的期待是永远不可能满足的,当我的祖父亚历山大二世,强迫所有贵族放弃封建权力,解放农奴後,还是有此起彼伏罢工与武装抗议。你知道他在位时,是如何对付罢工者的吗?一声令下,骑兵冲进去,血洒广场。然後就安静了。」
亚历山大沉声回应:「但现在,陛下,已经不是一场罢工而已了。彼得格勒的工人和士兵都开始有了共通的语言,他们不再相信帝国会回应他们的痛苦,贸然镇压可能会激起更大的反抗。」
书房陷入一阵沉默,只剩壁炉里的木柴轻声爆裂。
沙皇缓缓低下头,指尖在扶手上敲了两下,「我是一位父亲,也是一位皇帝……你说的话我听见了。但你要我怎麽做?退位吗?放弃上帝赋予我的责任?」
亚历山大深x1一口气,正sE说道:
「不是放弃,而是改变。若您不选择改变,人民会替您做决定。」
沙皇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久久不语。窗外远处,响起了模糊的呼喊声——像是群众集会,也像是暴风雪来临前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