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归乡有了较多的缓冲时间。
黑鸟在村子里面盘旋,等着日昇渐起,记忆里的面孔三三两两的从茅草屋里面冒头。因为捕鱼季已过,男人们惬意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nV人们下田耕种,孩子们则是相约游玩。
希利让用着陌生的角度观赏熟悉的画面,一种奇妙的情绪在她的x腔里面发酵。
Si亡在路玛人的理解里,只会引起思念,不使人哀戚。他们相信,离开的亲友在恩基的照看下,将获得平静和安详。可这样和乐的场景,在h昏来到,巫nV婆婆的祭祀活动开始举办之後,瞬速消退。
今天是希利让离开的第三个夜晚,族人们开始举行丧礼的最後一项礼仪:占卜亡者是否成功通过Si後审判。
大家一脸严肃的围观,其中也包括希利让的父母。
坐在人群中心的是路玛的nV巫。她的头发装饰着芒草与鲜花,牙齿染黑,额头皱纹上则画着白sE石粉所绘制的图腾。nV巫盘腿坐在希利让的家中,正对着一只古老的巨大鲸鱼脊椎骨念念有词。她举起一片贝壳,往鱼骨上浇下今天从海上舀取,映照过h昏光线的海水。
恩基的原型是鲸鱼,那块骨头正是路玛人信奉恩基的证明。巫nV正在以之为媒介,确认亡灵去向。
这个占卜仪式限制已婚人士才可以参加,希利让这时才後知後觉的理解,为什麽其他族人逝去的第三个h昏,自己的妈妈总要求她帮忙照顾村子里其他孩子。
nV巫这时将鱼骨上残留的些许海水再度倒回贝壳,接着将贝壳送上火焰中燻烤,烤上一定时间,接着将其小心翼翼地浸泡在脚边新鲜的鱼血中。
黑鸟站在窗外的树枝上,拉长脖子,看得目不转睛,试图在最远的视角看清楚贝壳的状况。无奈贝壳被nV巫放在鼻子下细细琢磨,希利让只看到nV巫眉头深锁的侧脸。
nV巫叹了口气,将贝壳放到宽大的绿叶上,包起,接着递给自己的父母。
「那孩子没有通过审判。」她沉重地宣告。
周遭的空气似乎一滞,希利让清楚看到每位族人脸上的错愕和不解。希利让的母亲无法控制的cH0U气,而父亲则是在旁一脸铁青。他没有伸手接过那块包着贝壳的绿叶,反而追问,「我们有什麽办法帮助希利让?」
「这不是人类可以触及的领域。」巫nV告诫,「恩基自有他的评断。」
希利让没有听到巫nV最後的告诫,因为在巫nV张开双唇,露出黑牙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全身发冷发颤。灵魂深处的本能在跟希利让说,有人动了她藏在石头底下的法螺。
黑鸟用最快的速度飞到海边。
此时沙地上已经围着四五个孩子,他们忘记手上挖文蛤和采海草的任务,叽叽喳喳讨论着眼前闪着细碎隐光的法螺。都是些熟悉的面孔,族里的捣蛋鬼。希利让松了口气,接着扬起坚y的鸟喙,果断的往每个孩子头顶上各敲一下。
孩子们受惊,一哄而散。其中一位名叫巴奈的小nV孩更是发出了尖叫,抱起螺就要跑。希利让振臂,小黑鸟气势凌人的挡在巴奈的前面,不肯让她离开。
巴奈和希利让住得近,年纪小上几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以交情来说,巴奈几乎可以说是希利让的亲妹妹。
对亲妹下手怎麽会心虚?希利让拍着黑sE的翅膀,一连扇了巴奈好几下。
偏偏事与愿违,胆小的巴奈缩着脖子,害怕的把怀中的法螺抱的更紧。
其他逃跑的孩子发现了受困於黑鸟的同伴,仗义回归,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头朝黑鸟投掷,也有人大声疾呼想要吓走希利让,混乱之间,巴奈一个屈膝闪身,逃到人群之中。
这下换希利让尖叫了,在内心的。
孩子们在海边异样引来了部族们的注意,其中一位小男生的妈妈从居住地那边大喊,要孩子回来。
「有鸟在攻击我们!」
「鸟?」小男生的妈妈放下手上的工作,准备过来一探究竟,「多大的鸟?抓起来吃了。」
希利让心里一惊,毫不恋战,扭头窜进树林间,隐匿在深sE的树g旁。
「鸟呢?」她听到男孩的妈妈问。
「逃跑了!」男孩手舞足道的讲述刚刚孩子们团结抵抗敌人的故事,但是男孩妈妈只可惜没了加餐的机会。
「我有螺。」巴奈把法螺高高举起,「晚餐吃这个。」
那个不能吃啊。希利让在内心流泪。
法螺里面没有螺r0U,当然上不了餐桌,最後是被男孩的妈妈送到了巫nV手上。
刚结束占卜仪式的族人们归位,等待巫nV的研判。在众人屏息以待半晌之後,巫nV双手恭敬地将海螺从眼前放下。
「这是希利让的海螺没有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路玛人会给赠与Si者生前喜好的首饰或是玩具,让亡灵不会感到孤单寂寞,眼前的法螺便是希利让生前喜欢把玩的乐器,当时跟着希利让一起搭上前往大海的小船。但是以前从来没有看见陪葬品回到家乡的情况。
况且占卜的结果也不尽人意。
「希利让见到恩基了吗?」巴奈天真的发问。考量她是捡到法螺的人,巫nV破格让年幼的她参与了法螺指认大会。
没有人回答巴奈的问题,希利让的爸爸则是反驳巫nV,「希利让的法螺没有这麽白!」
「祂闪着恩基的光泽。」巫nV轻轻抚m0法螺,「我需要想想…」
不用想了,快把法螺还我!躲在窗户旁的希利让急得直跳脚。
突然一个庞然大物,罩住希利让。「我抓到鸟了!」小男孩骄傲的向房屋里傻眼们的大人宣布。
然後又是一阵混乱,其他一起偷听的小孩尖叫脱逃,希利让的爸爸发火起身驱赶,男孩的爷爷则是大声斥喝孩童。
希利让趁机反身咬了一口男孩,趁他松手的时候窜进房屋内想要拿走法螺。想不到巴奈眼明手快,居然在希利让即将得手的那刻抢走了法螺。
那又不能吃!
煞车不及的希利让於是整只鸟撞上了巫nV。年迈的巫nV一阵惨叫,族人们慌张的想要上前搀扶,也有三三两两的人想要制服着希利让。
希利让灵巧的躲过攻击,成功掉转方向,可巴奈早已抱着法螺逃之夭夭了。希利让就感觉绝望那一瞬,接着越挫越勇,细细的双脚在梁上一蹬,跟着巴奈的方向冲了过去。
「滚开!丑陋的黑鸟!」巴奈迈开短腿,sE厉内荏的边跑边咒骂,「这不是你的法螺!」
那也不是你的啊!希利让实在是又急又气,偏偏要分心闪躲攻击其他族人,最後一人一鸟回到海边,气氛肃穆的对峙。
巴奈见黑鸟又有了攻击的架势,挥着手臂驱赶,吓得声音都带了哭腔,「这是希利让的法螺!你走开!」
希利让拍翅的动作一顿,差点摔下,可意图帮忙巴奈的族人即将赶到海边,希利让心一横,趁着眼下只有两人的时刻开口解释。
「我就是希利让!」黑鸟用加快的语速表示了迫切的心情,「快把法螺还我!」
巴奈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巴奈!」族人已经到了鸟类狩猎范围了,希利让没办法,只能仓促地往天空上飞。
突然之间,土地发出鸣声,接着摇晃。巴奈没站稳脚步,一PGU跌坐在地。那是路玛人习以为常的地震。
路玛人教导自己孩子,地震的原因是因为路玛临海,所以每当库玛的胡巴巴沈睡翻身时候,就会引起脚下的摇晃。地震时候不用慌,只要离开可能倾倒的物T,拉着族人彼此的手,避免跌倒受伤即可。
可这一次,地震的强度明显不同以往。化身为黑鸟的希利让使用第三方的角度参与了这场地震,她的眼里是摇晃的树枝的如同新生nEnG芽脆弱不堪,不明所以的动物逃窜,建筑物倒塌,耳朵里则是族人们的吆喝和陶制品碎裂的声音。这样的全方位观赏,似乎b真正感受地面的起伏更让人感觉震撼。
「那边怎麽了?」有细心的观察者发出了疑问,希利让才发现自己刚刚无措到几乎忘记呼x1。
希利让扭头眺望,从她的角度,平常无波的大海那端破出大口,海水因被x1入黑洞般迅速下降,原本躲在海平面下的鱼群争相逆流搁浅上岸,就连外海的鲸鱼海豚们都破水而出。
而一双熟悉的异sE巨瞳,从黑洞里面安静的窥伺一切。
希利让全身的血Ye似乎凝结一般。
「希利让?」一个小小的声音,唤回希利让出走的判断力。巴奈坐地仰头,不确定的朝黑鸟发出疑问。虽然海上的异象还在,地面的摇动幅度却在渐渐下降,人类们看不到黑洞里的状况,於是神sE如常。
巴奈和黑鸟对上眼的瞬间,似乎确信了希利让的身份,只见她把双手举高,做出给予法螺的姿态。「如果你是希利让,我就将法螺还你。」
希利让突然感受到了黑洞里的SaO动,她没时间考虑,俯下身冲刺,在即将碰到法螺时候幻化人身,双手接过法螺,接着大喊,「跑!」
几乎在同时间,怪兽的怒吼想彻天空,貌似将要停止的地震以乘数的力度再度开始破坏着村落,高山般巨大的胡巴巴从黑洞里面爬出半个身T,遮住了朦胧的月光,剥夺了路玛人们的视线,同一时间,黑洞x1入的海水涌出,翻起巨大的浪花,倒灌陆地。
希利让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身後族人们的尖叫,她用瘦弱的身T挡在巴奈前面,吹响法螺,海浪在拍向两人之时被海螺声一分为二,也给了原先追赶黑鸟的队友们一点逃命时间。
巴奈的叔叔也是上述成员之一,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眼明手快的捞起巴奈往山坡上冲刺。
胡巴巴被法螺声激怒,他的咆哮伴随着炙热的火焰,巨大的蠍尾将沿岸的渔船们扫向希利让。
希利让为了躲避砸向自己的木板残骸,狼狈的在地上滚上一圈,头昏眼花的抬起头,便藉着燃起的火光,看见几个试图拯救家人的族人却被更高的大的海浪一并卷走。
希利让混乱的脑袋里充斥着族人们的催促以及哀嚎。她蓄积力气再往法螺上凑。
又一声低沈明亮的法螺在空气里共鸣。
胡巴巴已经大半身T高於海面,但涌动的海水速度明显变慢,甚至逆流,扯着怪兽回到黑洞里面,人们有了喘息时间,纷纷从海花的桎梏当中逃出。
速度变慢的海水箝制着胡巴巴的动作,牠朝周遭再度喷出火焰,原先零星的火光变成一片的火海,刚刚为了避开海啸逃入山林间的人们发出凄厉的哭喊。
希利让心急,正想要吹响第三声海螺的时候,海水却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包裹住了挣扎的怪兽,阻止了更大的灾难发生,而剩下的YeT则是轻柔的从上而下降临,渐渐浇熄原先燃烧的区域。
土地的摇动渐渐平息。
希利让余光中看到了熟悉的华服,她连起身都来不及,扭头便抓住恩基的长袍,「恩基神!」她崩溃的央求,「请你严惩胡巴巴!」
恩基没讲话,手拿着等身高的权杖,站在残破之中,神sE肃穆的看向胡巴巴那端。
海水一层层的向下叠加,原先的柔软姿态不在,反到像是琉璃般坚y,重压在胡巴巴身上,强迫怪兽回到库尔。
「一定是恩基神的仁慈!」
族人们的惊叫和哭喊明明很远,希利让却清楚听到有人扯着嘶哑的嗓子欢呼,她扯着恩基的华服,引颈查看。
胡巴巴已经被迫退回半身於大海,火焰被水墙阻挡,牠便依靠自身巨大的存在开始冲撞水墙,大地再度随着怪兽的撞击产生一次又一次的动摇。
因为恩基的关系,希利让不至於摇晃倒地,几乎屏息以待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错过任何细节。
恩基把鲜红的珊瑚权杖指向胡巴巴,「回到你应属之地!」
胡巴巴不甘心,再度甩出蠍尾,但是刺破水墙的瞬间,又有更多的YeT包裹上蠍尾,怪兽从身T内出发出了撼动人心的怒吼,然後在水墙强y的挤压当中,退回海平面之下。
好像在极度惊恐的下一秒,世界恢复平静。
「请问是亡灵希利让吗?」
希利让感觉自己才刚喘过气,身後就传出了一个陌生的nV声,她维持着半跪在恩基脚边的姿势,尴尬的看见一位陌生的JiNg灵出现在自己身边,手持草篮,神sE平和。
纵使希利让没讲话,JiNg灵也从恩基困惑的神情认出了希利让的身份,「恩基神好久不见,我是依照夫雷加斯所托,将乌鲁克的美酒及佳肴转交给路玛土地上的亡灵希利让。」
希利让灰头土脸的起身,唯唯诺诺的向其道谢,接过了草篮。JiNg灵对着希利让温和的笑了一下,还是继续和恩基解释状况,「请求的原因我并不清楚,如果恩基神有疑问,可以直接请夫雷加斯解释,那我就先回乌鲁克了,很期待下次与恩基神的见面。」
希利让实在又心虚又害怕,但是恩基并没有追问,他只是迳自回到埃利都,希利让则是抱着法螺以及草篮亦步亦趋的跟在主神身後。
刚踏进神殿,恩基便停下脚步。希利让从背影,察觉到了恩基略显迟疑的肢T动作。如果她有幸面对主神,甚至能看见对方因为不自在而cH0U动的嘴角。
不过恩基脸上珍贵的情绪波动,就算没有使希利让察觉,也无法躲过身为主神之一,也是恩基长姐的伊娜娜的双眼。
「为何亲Ai的恩基神却沾染胡巴巴的气息?」伊娜娜用宾客的姿态坐在埃利都的主位旁,却用主人的态度质问神殿的神只,「库尔的胡巴巴是因何事而SaO动?」
恩基突然转头,越过自己的肩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希利让。隔着恩基,希利让并不知道神殿里的状况,但也从神殿里的发言,推断出对方高贵的身份。
恩基的眼神只透露出了两个字,跪下。
希利让马上找了一个完美的姿势表达出自己的臣伏。
「怎麽会有亡灵出现在埃利都的主神殿里?」伊娜娜在此时注意到了恩基身後的希利让。
「亡灵有自己的工作。」恩基俯视着蜷曲在殿前的希利让,用脚尖请轻碰了一下草篮,「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吧。」
恩基的Ai护不需要言语强调,希利让很有眼sE,抓起自己的行囊,连一个视线都没多往神殿里滞留,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便退出神殿,身後的海星上前奉上酒水,另一位有眼sE的夫雷加斯则是静悄悄的出现,站在主神视线的Si角,用眼神示意希利让跟着自己走。
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绕过了几个走廊,渐渐远离神殿,往乌尔王的住所前进。
「刚刚路玛发生什麽事情了?」半晌後,夫雷加斯低声发问。他当然也听到了法螺响起,「胡巴巴发现你了?」
希利让实在不想要解释路玛的状况,所以顾左右而言他,「神殿里面的宾客是谁?」
能让恩基忌惮,夫雷加斯恭顺的宾客,肯定不是普通神只。
「那是伊娜娜nV神。」不出所料,夫雷加斯如是说,然後他左看右看,主动表示,「这里主神们听不到,我们可以正常说话了。」
希利让点点头,故乡的灾情让她心乱如麻,只能佯装兴致B0B0的发问,「为什麽伊娜娜nV神会突然来访?」她表示,「恩基神好像在被他质问?」
「无理!」听到自己的主人被质疑,夫雷加斯忍不住高声斥喝,但他随即想起了埃利都的生活规章,连忙恢复轻声细语的样子,「那是因为恩基神很是仁慈,总会考量其他主神的想法…」
希利让用无辜的大眼睛等待海蛇的解释,但是後者越想越不对,迳自转换了话题,「等等服侍你的主人之时,切记不要提及伊娜娜的来访。」
「为什麽?」希利让有些诧异夫雷加斯的嘱咐。
「难道你们路玛人不知道之前发生过的事情?真的孤陋寡闻的边陲之地!」夫雷加斯实在管不住嘴,既定流程般的贬低完希利让之後又主动解释,「乌尔王在乌尔城建城之时,曾跟日神乌图要求一位匹配的上自己的皇后……」那个皇后就是丰收神伊娜娜。
面对狂妄的半神,日神不发一语,没有斥责也没有允诺。
天地初始,诞生出月神辛,再後来,日神乌图为父,月为母,产下了大气神恩利、丰收神伊娜娜与海神恩基,五位主神用自己的形象造人,又给了人类世间万物。
面对父神乌图暧昧不清的态度,刚正不阿的伊娜娜出发前往乌尔,想要请乌尔王取消请求。
接下来的事情,谁也不清楚,只知道从乌尔回到乌鲁克的nV神,身负重伤,头上的牛角也被人削掉一只。而乌尔王的婚事,也因为这场意外,无限期搁置。
希利让震惊於乌尔王的狂妄,随即联想到乌尔王唐突的来访,「所以乌尔王是来埃利都,要求恩基神,催促婚礼的举办吗?」
这倒不是,恩基神一向不问世事,更不会cHa手长姐与半神的Ai恨情仇。况且谁会来跟冥府求取婚礼?「乌尔王为求不朽而来。」夫雷加斯言简意赅的回覆,无视了希利让更加错愕的表情,海蛇重复叮咛,「总之,千万不要在乌尔王面前,提到伊娜娜之名。」
希利让领命保持沈默,且不费吹灰之力的达成了任务。
因为希利让曲折离奇的觅食过程,实在耗费太多时间,乌尔王早已熄灯入眠。
希利让和海蛇只能守在乌尔王的门前,将刚刚未结的话题继续延续,「为什麽乌尔王不向日神乌图请求不朽,而是需要来访埃利都?」
夫雷加斯只能继续解释,「只有恩基神可以摘下深海给予人类的不朽之花。」
法典与宝剑,求娶nV神又期望不朽。乌尔王的存在实在让希利让赞叹天地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
然後他们又聊到了依娜娜的来访,原来伊娜娜也是听闻乌尔王的行为,特地来埃利都,让恩基拒绝乌尔王对於不朽的请求。
「nV神一定很讨厌乌尔王。」希利让结论。
「我等都没有资格得知详情。」夫雷加斯重申,然後又低声向其耳语,「据说…乌尔王砍下了nV神的牛角…且将牛角浸入胡巴巴的鲜血当中,阻止nV神拿回自己的牛角…」
胡巴巴族和阿努神族势不两立,但双方又无法完全消灭对方,只能缔结不侵犯的约定,胡巴巴之血,诸神与JiNg灵皆无法碰触。
就连恩基面对胡巴巴,也只能将其赶回库尔,无法真的杀害对方。
希利让突然想起了乌尔王随身的那个小布包,又小又轻便,一点都搭不上对方的铠甲宝剑和法典,看起来着实适合装放传说中的牛角。
但是希利让来不及和夫雷加斯分享自己的见解,因为海星来找,告知伊娜娜nV神召见於她。於是夫雷加斯自己留在乌尔王门口,不明所以的希利让在海星的带领下,再度回到神殿。
不同於其他主神华美的长袍,和贵重的冠,伊娜娜nV神的麻布长裙上只有nEnG芽跟鲜花,绿草和稻穗。
虽然人类是为了侍奉神只而被造出,但是她是真心珍惜他们的生命,就算之前的意外,让伊娜娜受了伤害,仁慈的nV神并不责怪无知的人类。所以伊娜娜不愿意忽视胡巴巴的情况,她向自己的弟弟追问刚刚响起的海螺声,以及对方身上异样的气息。
恩基原本想要推托,但是乌鲁克的JiNg灵刚才离开路玛,事情不可能被成功隐瞒,无奈之下,他也只能一五一十的将情况告知。
除了现在希利让的主人就是乌尔王的这个细节。
「那位亡灵不能存在。」依娜娜仰头看向坐在珊瑚高位的埃利都神只,态度坚定。「既然那位亡灵断开了与深渊的连结,她的存在会让胡巴巴躁动,伤害众生。」
「埃利都将给予她保护管束。」恩基模糊的回应,「乌尔王的事情我也会公正处理,你不用担心。」
依娜娜用慈祥的表情看着弟弟,彷佛他是个淘气不懂事的孩子,「刚刚的螺声不是已经应证了一切。那位亡灵需要被销毁。」
「她是我的信徒。」恩基想要依娜娜放弃cHa手希利让的问题。「我需要时间处理。」
「不需要冒险。」依娜娜以长姊之姿教育恩基,甚至刻意将咬字放缓,安抚恩基的情绪,「如果你无法向信徒展示自己冷漠的一面,我会帮助你的。」
恩基实在不愿意为了一位亡灵与其他主神起冲突,无奈之下,只能让海星把希利让带来。
见惯了恩基华而不实的做派,轻声细语的依娜娜让希利让充满的景仰和崇敬。可不久之後,粉nEnG的双唇便告知了希利让噩耗。
「你必须消失在大地当中。」依娜娜与希利让解释,「不然其他生命将因你而受苦。」
希利让有点慌张,在踏入神殿之前,就算心系家园,她也没想过自己的存在就是原罪。更令人手足无措的事,希利让无法反驳nV神的结论。她将目光投向神殿高位的恩基,信仰却不发一语。
「恩基将会带你去万神殿,在众神的见证下,你会被燃烧殆尽。」依娜娜继续流程告知,「当你连一个尘埃都不剩的时候,胡巴巴便不再找寻你,万物因此平安。」
那我呢?希利让想问,但又觉得这个问题很蠢。
「我…」她艰难的发音,「我有主人…」
希利让的意思是,自己的生命有主,所以不能被依娜娜如此发配决定,但是依娜娜只是面露些许惊讶,然後说,「那你便去和你的主人告别吧,即刻,恩基便会带你启程,我们会在万神殿再次见面的。」
希利让如此又被海星带回了乌尔王的所在地。
夫雷加斯早就不见蛇影,海星离开之後,只剩希利让孤零零地守在门前。
一连串的变故让她头昏脑胀,希利让彷佛失去的思考的能力,满心满眼都是恐惧和害怕,她在乌尔王的门前发呆了半晌,突然想到刚刚新知的资讯,伊娜娜和乌尔王有仇。如果刚刚让依娜娜得知自己乌尔王侍nV的身份,伊娜娜会不会连万神殿都等不到,就地一把火便把自己抹杀?
希利让後怕,又生气又焦虑,只能在房门外来回踱步。
然後突然,恶向胆边生,希利让想起了乌尔王的那个小布包。
如果布包里面真的是牛角,希利让将其献给nV神,罪责是否能被赦免?
希利让踌躇半晌,便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香料味道,以及乌尔王沈重而绵长的呼x1声。希利让的心跳声逐渐加快加大。
她等了一会,确定乌尔王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接着抬起脚尖,溜进了黑暗的房间里。亡灵的眼睛没有光线的限制,她清楚的看见乌尔王床头摆放的那个熟悉的小布包。
希利让m0到了布包,感受到了其内部的形状和y度,心底大约知道自己的推断正确。
与此同时,乌尔王的声音在希利让的身侧响起。
「亡灵,你背叛了我。」
希利让抓起布包拔腿就跑,但是乌尔王的动作更快,他肌r0U爆起,翻身举剑,就在刀刃即将将希利让砍成两半的那瞬间,希利让被一GU巨大的力量扯过,狠狠摔到房间桌椅那端。
虽然撞击力度不轻,可行径改变的希利让成功躲过了乌尔王的攻击。希利让痛的爬不起身,只能抱着牛角仰首,看向暴怒的乌尔王和挡在自己前方的恩基。
「在埃利都。」恩基指示,「乌尔王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身份?」乌尔王恼火的反问,他剑指恩基,「埃利都是这样对待他的贵客的?」
恩基低头看了一眼希利让,後者也乖巧的翻身,露出怀中的布包。混乱间布包早已失去本来遮掩的功能,清楚展示一部分的牛角。希利让从恩基的脸上看到了无语。
她想要解释,可恩基很快地将目光移开,落到乌尔王的面上,「我知道乌尔的客人为何而来。」
「我为何而来?」乌尔王反问,「难道是为了让恩基自导自演一出偷窃的低级犯罪?」
「你为了不朽而来,」恩基不愿意陷入无聊的口水仗,「对吗?」
乌尔王没接话,也没放下刀刃。
「我会给予你不朽,也请乌尔王在埃利都里面肃静。」恩基忍不住紧皱眉头,看起来有些烦躁。
「恩基神先是教唆我的侍nV背叛,现在又来展现自己的仁慈吗?」乌尔王冷嘲热讽。
「不是恩基指使我偷窃的。」希利让终於找到开口的机会,她忍着疼痛想要起身却无果,只能倚靠翻倒的桌面坐起,「是伊娜娜nV神想要杀害我,所以我想要偷取牛角乞求nV神的宽容。」
希利让一不做二不休,想着挑起nV神和乌尔王的旧仇,自己便可趁乱逃走。
但乌尔王只是愣了一下,并无特殊表示。反倒是恩基又看了希利让一眼,还是那个郁闷的神情。
「nV神?」默了半晌,乌尔王收起宝剑,语带讽刺,「说来听听亡灵,是哪个伟大的nV神b迫你犯下这场窃案?」
自己的计画似乎失败了。
就在希利让不知所措之时,恩基又开口了,「乌尔王,亡灵被你破坏了审判的机会,因此被nV神下令处Si,如果要真的要咎责,你才是这场偷窃的始作俑者。」
难得看到寡言的恩基神如此多话,乌尔王沈默了一下,终於收刀,「恩基神会依照诺言,折取深海不朽之花给我?」
恩基示意了一下,让海星们成群上前,将不知所措的希利让扛走,接着向乌尔王示意,「你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