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很大,窗户没关好,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像是某种记忆被悄然敲醒。
客厅的灯忽然闪了一下,微弱的亮光骤然黯灭又亮起。苏浅浅的心也跟着一颤,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闭上眼,脑中浮现的却不是此刻空无一人的房间,而是那年冬天的场景——她才九岁。
那个夜晚,天空低垂,风雪未至,却冷得刺骨。
妈妈站在厨房门口,浑身颤抖,神情扭曲而错乱。她的双眼又红又肿,眼角全是破裂的血丝,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金属汤勺,那姿态不是做饭,而像是握着武器。
「你也想背叛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也偷偷联络你那个贱爸爸?!」
苏浅浅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封成绩单,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母亲猛然推倒在墙角。
额头撞上冰冷的地砖,耳鸣声在脑中炸开,视线晃动、嗡嗡作响。
然後,是失控的痛。
铁制扫把、饭锅盖、甚至高跟鞋—那一晚,所有日常生活里的物品都变成了惩罚她的工具,一个个在她身上落下红痕、青瘀与鲜血。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哭。只是咬紧牙关,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把自己缩小、再缩小。
耳边传来母亲几乎嘶吼的咆哮:「你们都想丢下我!你也是!你早晚会跟他一样抛弃我!!」
那一晚,她的脊背被刮出一道长长的裂口,左手臂瘀青一大片,鲜血渗透睡衣,她强忍着疼痛,用撕下来的床单把伤口一圈圈绑住,勒得血停了,呼x1也悄了。
她不敢叫救命,不敢去医院。
因为她知道,只要让外人知道了真相,妈妈就会被社会局、被警察给带走,而她……她会变成真正的「没人要的小孩」。
她失去了爸爸,不想要再失去妈妈,纵使她可能不Ai她。
隔天清晨,她照常背上书包去学校,长袖长K、端坐笔直,连走路都小心翼翼,像一只受伤却装作正常的鹿。
同学笑她走路像机器人,她也笑,睫毛低垂,说:「昨晚摔了一跤,所以走了一拐一拐的。」
从那之後,她学会了藏伤口,也学会了如何不让别人靠近自己,她会在夜深人静时舐T1aN自己内心的伤口。
她明白了。任何声音,都可能是暴力的前奏;任何靠近,都可能成为背叛的伏笔。
她也明白了:Ai是脆弱的,是要代价的。而她,早已没有能承担伤害的资格。
她知道自己不是坏人,可她也不是一个值得被Ai的人。
她太冷静,太清醒,太擅长控制每一次情绪的分寸。因为只要她一松手,回忆就会将她整个人拖进黑暗深渊。
她也曾在夜里试着幻想过「被Ai」是什麽样子—温柔的声音、温暖的怀抱、有人愿意为她挡住风雨……
但每一次,想像都会迅速崩塌。
她会下意识地推开那份温柔,会告诉自己:那不是她该拥有的东西。
她不敢Ai,也不想Ai。
因为Ai,会让人失控。
而她的命,是靠着「从不失控」才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