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在那玻璃之境 > 第十章秘密
    清晨五点的光透过半掩的百叶窗洒落,灰白sE的光线像利刃般切割空气。艾略特仍穿着昨夜未换下的衬衫,靠在沙发边,手指悬停在书页上,却已经一动不动。

    他的眼神空洞,像在沉思,也像在听什麽。

    埃德加睡在他不远的地板上,一条毛毯随意地盖着。

    艾略特以为,这短暂的平静能再多持续几天。

    但那声响,还是来了。

    玻璃细微的碎裂声——不是梦里那种飘忽而沉静的,而是现实中真正破坏某物的声音,乾脆、冰冷、JiNg准。来自他画室的窗户。

    艾略特几乎没时间思考。他一个翻身躲入沙发後方,手迅速探向角落藏着的小刀。玻璃碎片落地的声音逐一响起,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踩在满地画纸上,几乎听不到。

    「埃德加,醒来。」他低声唤道。

    没反应。

    他再靠近一步,这次用力摇了摇对方的肩膀。埃德加终於睁开眼,下一秒眼神就变了。

    「有人来了。」艾略特的声音低沉而警戒,画室的气氛瞬间凝结。

    门板「啪」地一声猛响,一道黑影如幽灵般迅速滑入室内。

    神殿刺客现身,黑衣紧贴身形,十字圣徽在暗光中若隐若现。

    那白陶面具冰冷无情,无眼无口,彷佛一尊没有灵魂的判官。

    第一名刺客出手极快,袖中一根细刃疾S而出,如闪电般切裂空气,带着破风的呼啸。

    艾略特下意识侧身,匕首尖锐的刀锋擦过皮肤,只留一道火热的气流划过脖颈。

    他的手猛地挥出,染血的匕首划破面具,碎裂的陶片飞溅如锋利的冰屑,但刺客仍不为所动。

    第二名刺客趁机从侧翼突袭,冷冽的刀锋准确无误地朝艾略特的腰侧划去,锋利寒光几乎切断他的呼x1。

    但就在此时,埃德加咆哮一声,「小心!」他一把拉开艾略特,旋即拔出左轮,枪声震耳yu聋。

    子弹划破沉默,直击刺客的膝盖,金属与R0UT撞击的声响沉闷而残酷。

    刺客艰难地发出一声低吼,腿部仍强忍疼痛,迅速转身反击,长刀直刺埃德加的x口。

    艾略特拍动翅膀,飞到空中。

    玻璃之境的力量在现实中投S,片片玻璃碎片犹如利刃,反S着暗淡的灯光,却又像冰冷的守护神。

    「你不能伤他。」艾略特的声音低沉却坚决,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刺客冷笑,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型炸弹,迅速朝玻璃屏障投掷。

    爆炸瞬间迸发,碎裂的玻璃与火光交织,整个画室震动,灰尘四起。

    埃德加趁乱掩护,迅速退至艾略特身後,两人背靠背。

    艾略特身形敏捷,匕首舞动,宛若幽影穿梭於爆炸的烟雾中,每一击都准确无误地阻断刺客的攻势。

    刺客们脸上虽无表情,动作却快得难以捕捉,他们似乎完全不怕Si,唯有一个目标——刺杀艾略特。

    战斗中,玻璃碎片不断飞舞,划出一道道冷冽光痕,彷佛夜空中殒落的流星,铺成这场Si亡舞蹈的幕布。

    最终,刺客因伤势与惊吓开始撤退。

    其中一名倒地,嘴中嘶吼着不甘,而剩余者则如鬼魅般消失在夜幕里。

    空气开始震荡。

    玻璃之境开始启动。

    那名刺客忽然怔住,动作僵y,像是意识突然被拉入什麽遥远的幻境。他的眼睛下意识颤抖,但艾略特知道——这些傀儡被改造过,不怕痛,不怕Si,只怕「记得」。

    艾略特低声说了一句:「让你看看你已经忘记的事。」

    玻璃之境炸裂开,将那名刺客包裹,下一秒,对方像触电一样倒地,cH0U搐不止。那是记忆反噬——一种bSi亡更残忍的处罚。

    只剩一人。那名刺客微微後退一步。

    埃德加喘着气站起来,枪口对准对方:「下一颗不会偏。」

    刺客犹豫了,然後像接到某种命令般,後退、翻出窗台,消失於晨雾中。

    整个画室一片狼藉。

    地板上的画纸被踩碎,颜料撒落成血sE的图纹,墙上残留着玻璃碎片的划痕。

    艾略特蹲下,扶起埃德加的手臂:「你没事?」

    「小擦伤。你呢?」

    「还能动。但我想,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他站起身,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城市天光,低声说道:

    「教会不会放过我们。接下来……我们只能逃亡。」

    ——

    深夜两点,l敦城的老钟楼悄然敲响。艾略特与埃德加穿过街角的鹅卵石巷道,步伐急促,鞋跟沾满雨水与泥泞。公寓不再安全。神殿刺客的来访已证明,教会不仅知道他们的下落,还在加快歼灭行动。

    「下一站是哪里?」艾略特一边奔跑一边低声问道。

    「从地铁线路下方穿出去。」埃德加喘着气,「我们不能从地面离开。所有桥梁、站口都会有人监视。」

    他们转入一间废弃旧报社的侧门,推开锈蚀的铁盖。底下是一条封闭多年的地铁支线——这条线路在城市地图中早已被划为封锁区域,但只有警方与情报人员知道,它其实仍能通行。

    他们点起手电筒,一前一後深入漆黑甬道。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水气。艾略特不断回头确认脚步声是否被跟踪。

    走了近半小时,他们终於抵达出口。一面旧砖墙後方,是l敦南郊的一处旧仓库。埃德加曾经在那里设立过一个私人藏匿据点,早年调查异种失踪案时所用。

    「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所有与我们有关的记录,都可能是陷阱。」埃德加说。

    艾略特沉默了一下,然後点头。他知道,他们要逃的不只是人类社会的监控,还有那种来自过去记忆深处、无声却铺天盖地的b视。

    ——

    仓库内一片昏暗,只有墙角一盏老旧油灯发出微弱h光,墙上挂着覆满灰尘的布料与破损木柜,像被遗忘多年的遗迹。艾略特一踏入,翅膀便不自觉地微张了些。

    埃德加拉下铁门闩,转动几道旧式机锁,确认周围安全後,脱下风衣挂在门边。「我以前调查时,在这里藏过两个异种孩子,撑了三个月。」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混杂疲惫与自责,「没想到我会以同样方式藏你。」

    艾略特坐到仓库中央那张铺满毯子的矮床上,望着那些破碎窗户後的夜sE:「他们也是这样被追杀的?」

    「他们……不够完整。没有力量,只是孩子。」埃德加的喉结微微抖动,「我报备过,但上层……教会根本不允许他们活着。」

    仓库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远方风声低鸣。艾略特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着什麽。

    「所以你离开警局,请了长假,是为了这些人?」

    埃德加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向角落的柜子,拿出两瓶酒JiNg与一盒急救包。「我曾经相信T制,相信调查能带来公正。但当我亲手把第七具异种屍T从泰晤士河里捞出来,当他们的背後都刻着同一组识别编号时,我知道了——这不是审判,是猎杀。」

    他走到艾略特身旁,蹲下来替他处理手臂下方那道伤口。血已乾,但的确是个小擦伤。

    「你不用照顾我。」艾略特低声说。

    「太晚了。」埃德加抬起头,语气坚决,「我早就做了选择。」

    埃德加沉默地替他包紮伤口,手指动作轻得不可思议,仿佛一碰就会将这脆弱的身T再次割裂。白纱布一圈又一圈绕过艾略特的手臂,沾上了点点未乾的血,彷佛要将他从那场试炼与逃亡中,一寸寸抚平回来。

    房间里只剩下呼x1声与风声交错的寂静。

    艾略特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每一次靠近的温度。那不是任务,而是一种几乎令他无法承受的温柔。他想说什麽,却什麽都说不出口。

    直到埃德加最後一次拉紧纱布,手指不经意地停留在他手上。他没有立刻收回,而是像陷入了某种犹豫。

    「如果你想离开,现在还来得及。」艾略特终於开口,声音低哑得像落地的羽毛。

    「你还是不相信我。」埃德加轻声说,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淡淡的疲惫,「就算我跟你一起躲避追杀……你还是不信我会留下来。」

    「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而Si。」他说完後,忽然觉得这句话过於轻薄,因为埃德加早就冒着那个风险了。

    埃德加没回应,只是站起身,将用过的纱布与器具收进金属盒中,关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沉重。他走到窗边,点起一根烟,烟雾在破裂的玻璃旁缓缓升起,像尚未散去的战场余烬。

    「你还是把我看作人类那边的人,对吧?」他终於说。

    艾略特望向他的背影,沉默良久,才站起身,走到他身後。

    「不是。」他的语气缓慢,几乎像在解开某种束缚。「我只是……不习惯有人留下来。」

    这句话像一根钉子,轻轻敲进埃德加心里。他转过身,烟还在指尖燃烧,但他没有再说任何苛责的话。

    他只是低声问:「那我留下来,你会让我靠近吗?」

    艾略特望进他的眼,半晌,才像终於放弃某种挣扎一样,将额头靠上他的x口。

    「我已经让你靠近了,不是吗?」他说。

    埃德加没有立刻回话,只是慢慢抬起手,环住艾略特的背。他能感受到那对翅膀微微颤动,像是不习惯被拥抱,又像是在强忍某种来自心底的颤抖。

    「你知道吗……你现在还是带伤,却在安慰我。」埃德加轻声说,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

    艾略特没回答,只是让自己靠得更近一点,像是用额头感受他心跳的频率。

    「这里……是唯一我觉得安全的地方。」他终於低语。

    这句话像一把无声的钥匙,悄悄打开了他们之间那层未说出口的情感。

    埃德加抬起手,指腹轻轻划过他後颈的羽根边缘,那些曾因疼痛而卷曲的羽毛,在他的触碰下微微抖动,却没有逃开。

    「等这一切结束後,我们去哪里都行。」他说,「远一点的地方,没有教会,没有标签,没有猎杀。你画画,我种花,或者什麽都不做。」

    艾略特像是轻笑了一声,「那你会养一只猫吗?」

    「只要牠不对你的颜料感兴趣。」

    气氛在一瞬间轻了些,却也因此更真实。仓库外的风声依旧,远方偶尔传来车辆碾过积水的声响,但在这小小的破烂空间里,他们像隔绝了一整个世界。

    良久,艾略特主动松开拥抱,抬头看向埃德加。

    「我还有些事……想让你看。」他语气里藏着一丝迟疑,像是将要揭开什麽深藏许久的东西,「关於我,关於凯恩,也关於……他们不想让你知道的记忆。」

    埃德加望着他,点了点头,「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艾略特伸出手,掌心微微泛光——那是玻璃之境的召唤。

    「闭上眼。」他说。

    埃德加照做了。

    当他再睁开眼时,他们已身处另一个世界。

    ——

    当埃德加再睁开眼,四周是一片静默无声的白光。

    这不是任何一座现实中的房间。空气中浮动着无数碎裂的玻璃片,悬停在半空,像被时间冻结的雪。没有地面,没有天空,只有无尽的光与碎裂交错的反S──这里,是艾略特记忆深处,被封存的某段真相。

    他站在一旁,看见艾略特的身影在光中若隐若现。对方没有回头,只轻声说:「我们要去见一个人。凯恩。」

    他伸出手,一道裂痕出现在光幕之中。那是一道巨大的缝隙,像某幅画作中央撕裂的画布,内部闪烁着深sE的波动。两人一前一後穿越而过。

    下一瞬间,景象骤变。

    他们站在一个半地下室中,墙面刻满了古老符文与血红记号,空气混浊而闷热。这里,是圣教会的实验设施之一。记忆模糊得像在水中凝视,声音若有似无。

    在房间的中央,一名少年倒卧在仪式台上,双手双脚被银线牢牢束缚。他浑身缠绕着黑线,像活着的茧。

    「那是……凯恩。」艾略特站在记忆之外,神情凝重。

    少年睁开眼的瞬间,那双眼漆黑如夜,瞳孔中闪烁微光。彷佛能透视一切。

    「你当时看见他了?」埃德加低声问。

    「不是用眼睛。」艾略特说,「是用……共鸣。」

    画面忽然一阵晃动。凯恩的身T如同玻璃般碎裂,无数黑线从他T内涌出,如触手般向四方延展──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探寻,一种讯号。

    其中一道黑线穿过空间,触碰到了年幼的艾略特──他当时正躲在隔壁的观察室内,手中紧握画笔,瞪大双眼看着眼前景象。

    「他看到我了。」艾略特低语,「他知道我在这里。」

    记忆闪回的那一刻,整个玻璃之境震荡了一下。碎片开始自空中坠落,像雨,又像警告。

    凯恩的影像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不再是少年,而是由无数黑线拼构而成的模糊人形。他没有五官,但一开口,声音却低沉清晰:

    「你终於肯来见我了。」

    艾略特站定,语气稳定却充满警觉:「你是谁留下的残影,还是……真正的你?」

    黑线微微扭动,「我是你记忆里的我,但我也在这里。我不曾Si去,只是被拆解、重组、隐藏。你T内那部分,来自我。」

    埃德加向前一步,「什麽意思?」

    「我们是同一个工程的产物。你、我、其他被丢弃的编号。」凯恩停顿了一瞬,「我只是b你们早一步知道这一切的虚假。」

    他伸出手,虚空中浮现出一张破碎的设计图,密密麻麻的注记中清楚写着:「神X构筑计画──E系列/K系列融合纪录」。

    艾略特的手指轻颤,「你是……他们第一个想接近神的样本。」

    「而你,是接近完整记忆的容器。」凯恩语气里没有怨恨,只有悲哀,「他们分割了我,cH0U取我能力的碎片,注入你们每一个适配T里。但只有你,能将这些碎片统合──因为你……还拥有选择。」

    黑线开始收缩,他的轮廓逐渐淡去,最後一句话传入他们脑海:

    「最後一块碎片,已经藏在你看过的画里。找到它……你会看见他们最害怕你知道的那个真相。」

    场景骤然崩塌。

    玻璃之境终止,两人猛然回到现实。

    仓库内只剩风声与彼此的呼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