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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灯笼:罪人之书》

    第三章:余烬之名

    说来可笑,我原本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在鬼市里跟阿兰过上那种「半人半鬼不问明日」的日子。

    但这世界不会给我们这种人好日子过。

    因为我们活着,本身就是错误。

    他们来的那天是Y历七月初七。

    我记得很清楚,鬼门才刚开,整条市街就充满一种「不对劲」的味道。不是臭,也不是血,而是一种……乾净得过头的感觉,像是有人要给地狱打扫一样。

    我就知道是余烬来了。

    我从十三岁被他们捡进组织,训练成执灯手,整整十五年。我们的任务简单:灭掉一切与灯有关的诅咒、妖祟与传承。

    而灯市,就是整个南方最大的一处灯系孽根。

    我们原以为两年前的那次大清除就能了结,但我活下来了,那群人却一个都没回来。我以为余烬早就放弃这块烂地。没想到他们又回来了。

    这次,他们有计划、有情报,甚至知道阿兰。

    「她是灯王最後的血脉。」这是小岳跟我说的。他是我以前的同僚,也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

    「她不是。」我回他。

    「她是。你只是看不出来。」

    我没回话,因为我真的不知道。阿兰从没说过自己姓什麽、从哪来。她像一张被火烧过的信纸,只剩下一点点笔迹,谁都读不懂。

    余烬这次要烧光整个鬼市。他们有火油、有符箭、有三名炼骨者。我知道这场仗会b上次更狠,也更乾净。而我也知道,我不再是他们的人了。

    「你要保她,还是保我们?」

    小岳问。

    我没有马上回答。

    我看着那条被灯火染红的街,看着阿兰纤细的背影,看着那些逐渐被我们烙印的妖,还有那些一辈子没得选择的人。

    我想起我曾是什麽:一把刀,一根余烬。

    现在我是什麽?可能是一团要灭不灭的火头,也可能是她唯一的逃路。

    我吐出那口憋了很久的气,对小岳说话之前,脑中却闪过一幕旧景——

    那年我刚满十五,第一次出任务,还不会握刀,只会颤抖。那晚我们两人潜进山城里的一户Y屋,灯光渗出墙缝,里头有个生着灯眼的小孩坐在灶上哭,哭声不是人的音调,而像油在烧。

    我不敢动,小岳却把我往後推,一刀刺进那孩子的喉咙,然後用自己手掌封住对方的灯眼,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我们是余烬,不是人。记住了。」

    那晚我们回来,他借我一口水喝,又笑着说:「以後别怕,我罩你。」

    我一直记得他说的那句话。也记得後来我们一起埋过多少人、杀过多少妖,身上这几道疤有一半是他帮我缝的。

    可现在——他站在我面前,叫我选边站。

    「我要保她。」我说。

    他没再多说,只冷冷地丢下一句:「那你就是敌人。」

    那夜整个鬼市陷入地狱。

    余烬封了东西两街,强攻Y宅,火烧灯柱,连那几个长年贩魂的老太婆都被封口带走。符箭穿墙而过,炸开的火咒在空中留下燃烧的咒文,像是要将整片夜空也烙成灰烬。

    我带着阿兰往南逃,那是唯一还没被布火咒的方向——但不是没人守。

    「快!」我拉着她的手冲过小巷,头顶是一整排瓦片砰然坠落,像是有人在屋顶上奔驰。果然,下一秒便是余烬的追兵从巷口冲进来,披着白布铠的炼骨者,双目泛着Si灰,一手提灯,一手持骨刃。

    「左边!」我低吼,带她跳过一具倒地的屍T,直闯入一间破旧灯铺。满室灰尘,灯芯早已腐坏,却仍残留微弱的灵息,一脚踩下去,整间屋子像是被惊醒一样轰然崩塌。

    阿兰跌倒,我连忙抱起她翻身往後跃,地板瞬间裂出一道烧焦的火痕。

    「你知道我到底是什麽吗?」她气喘吁吁地问,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我没回。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说。她不该在这种时候背着自己活。

    「我不是人。」她咬牙说,「我是灯里生的,是我父亲用千盏人皮灯封出的引魂。」

    我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转头看着她,眼神b火还热。

    我握紧她的手。

    「所以呢?我又不是人权委员会,我管你是不是人?」

    她愣住了,眼神一瞬间模糊。

    我说:「不管你是灯王的nV儿,还是妖魔混种,我只知道你从没伤过我,这就够了。」

    她那时哭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但我们没时间停下来等眼泪落地。身後传来一声骨铃鸣响,是炼骨者的号令。他们知道我们在哪。他们在包围。

    我们拐进一条更窄的小巷,砖墙几乎贴着脸。我踢开一块地下盖板,带她跳入地底水道,里头黑得像是被灯神吞过的肠子,空气里全是腐烂香灰与Si鱼味。

    我们跪在那里喘息,双膝泡在臭水里。她颤着声说:「他们会找到我们的……」

    「不会。」我听着头顶上方的脚步声,一字一句地说,「除非我Si。」

    水道尽头是旧戏台底部,那里埋着灯油池,是传说中烧过活人戏的地方。我们钻进去,踩着乾涸的油迹,一步一步爬进Sh冷Y暗的池底。

    这里安静、cHa0Sh、发臭,但对我们来说,b任何地方都温暖。

    我第一次真正拥抱她,那不是情慾,不是本能,而是一种:「如果我们就这样Si掉,也还算有过什麽」的温柔。

    我们相拥而坐,外头忽然响起一声炸响,整座戏台抖了一下,有什麽东西被烧穿,灯柱倒塌的声音像咒语落地。

    但我们还没Si。

    因为她忽然转身,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不想你Si,我也不想再逃。」

    她那双被灯油染过的手,慢慢握住我的手。

    「我们来结束这场灯孽,好不好?」

    我点头。

    我不是英雄,也不配当主角。但我可以是火柴。

    若这个世界要烧,就让我点燃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