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纳塞尔医院离开时,蒋尘依然熟睡,抑或是昏迷。
有位年轻人将要去加萨市的人集中起来,顺道载他们一程。
天sE蒙蒙亮着,整车静得窒息。驾车的青年人绷紧神经,深怕突有飞弹降下──加萨市四围轰炸密集度之高,仅次於拉法市与埃及的边境。
他似乎忘了,昨日以sE列总理宣布的休战起始时间,是今日的凌晨零点。
一位男孩拨开黑sE遮光帘,立刻被他母亲制止,那一道转瞬即逝的光恰照在蒋尘脚踝的绷带上,把为她包紮的医生所遗留下的血迹也照明了。
驶过一个街心弹坑,全车被抛起来,顺着这GU力,她轻靠上身侧年轻nV人的肩膀,nV人因此醒来。
南桂文捞过蒋尘的头,向nV人道歉,让她靠着自己。
「她还好吗?」nV人问道。
南桂文微笑点头。
「她好像做了恶梦。」nV人担忧地说:「愿真主保守。」
??
三年前时,她在哪呢?
她在大学读着书,那年的此时,南方飘雪了,这於自幼长於北方的她而言一点也不罕见,但是初雪的到来,仍旧令人期待,令人欣喜。
不承想在南方生活的第一年,雪竟奇蹟般地落下。
她的南方同学们,晨起见雪,各个兴奋地披上大衣奔下楼,沿途踢翻一台电暖炉、装柴的铁盆。
泡了杯热可可後,她搬张凳子坐到窗台边,拉起窗户,笑看底下的疯子们。
积了一夜的雪,足够他们打场盛大的雪仗。她悄然取来底片相机,调整光圈,估个焦,对准他们,然後摁下按钮。相片洗出来後,就贴在她房间的照片板上,那块名为「点滴」的软木塞板。
尽兴了,一行人满身碎雪碎冰地回来,有人当晚就感冒。她唤作鸢鸢的那nV孩,大衣都没脱,努努小鼻子朝她扑去,丧尽天良地将她当作恒温暖暖包对待。
三年前的回忆,很是美好。
而如今,蒋尘正踏出一幢残破楼宇。
「三年前一场空袭,以军打给我,给我五分钟把家人和邻居都撤走,因为他们就要轰炸隔壁的房屋……为什麽,为什麽这次不给我机会呢?我究竟做错了什麽,他们竟要轰炸我与弟弟辛苦建造的房子,还有我的家人,他们又得罪了他们什麽……」男人痛哭失声,手里的裹屍布中,包的是他儿子粉碎的肢T。
她往上看去。
仅剩楼地板与水泥柱的房屋,曾装载一家人的温馨,却也是葬送他们的地狱,而男人还未找齐他家人们的断肢残臂。
一样的情况,在过去两周以来,已经有太多了。
她不忍再看男人绝望的泪容,别过身,就见一个中年男子盯着几十尺外八层楼高的住宅。
几秒後,男子忽而扭头,盯住她。
他的眼白似屍厥者,看得她毛骨悚然。
她後退,踩中男人的靴子,头没转半寸,一颗快得r0U眼都捉不到的导弹落下,爆炸,接着又一颗。
那栋住宅轻易就倒下,软绵绵的,毫不挣扎。
离得太近的她,根本没能见到这一幕,只来得及瞥到,那鬼一般的男子被烈波推飞的残影。
胡尔坐在通一楼的台阶上,看着阿里抱着自己的儿子啜泣。
他已经哭了很久,所以没了力气大声嚎哭。
爸爸对不起你,不该带你去的,应该让你待在家的。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的儿子。」
胡尔带开视线。
新闻工作室遭Pa0袭,Si了两位媒T工作者,一位五岁大的小男孩──阿里最小的儿子。
三人分别受轻重伤。他的小腿给截了,阿里是伤势最轻的,仅有眉尾缝了四针。
胡尔拄杖站起,一阶阶地往上走,偷偷擦去流下的泪水。他清醒後,救出他的救难人员何罗告诉他,工作室的设备全毁了,书面文件更是烧成灰烬;身为他的表亲,何罗很清楚这些东西於他的重要X。
好在,胡尔为防这种悲剧情况发生,平时就有备份在云端,也存了不少在友人那。
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胡尔想。但或许,这只是於他而言,对阿里来说,昨天是真正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