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沉默。」苏浅缄在心里对自己重复这句话,像在念某种护身咒。
现在不管她说什麽,白沧予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她低头看着对方专心为她擦药的样子,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不带半点迟疑,指尖掠过她的伤口时乾脆俐落,彷佛这不是人T,而是仪器。苏浅缄咬住下唇,思绪飘了回去。
白沧予,是她《请问,这剧本我能改几次?》里的男主角。书名看起来像是Ga0笑穿越文,实际上却是一场又一场无法逃脱的悲剧。
79岁的他,是个获得诺贝尔物理奖的知名科学家,却在得奖那天,失去了唯一的nV儿。她因无法承受校园霸凌而选择跳楼。
然後,他就发疯了。用时光机将自己的意识送回过去。
书中回到过去的方法,是基於一个她随便掰的理论:人在濒Si时会释放大量量子讯息,而这些讯息,可以作为转移意识的「载T」,寄宿在另一具同样临Si的R0UT上。
白沧予因这理论获奖,也靠这技术一次次回到过去,只为救回他的nV儿——但每次尝试都都失败。
最终,他只能选择不以父亲身分出现,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甚至陌生人之姿靠近nV儿,只为了争取那微弱的生机。
可是这一次……
他回来了,但nV儿的灵魂却换了一个人。
苏浅缄根本不是他的nV儿。她只是那具刚好「临Si」的躯T——是书写者、观察者、伪装者。她明白,如果白沧予发现这一点,他不会心软。他会再回去一次。甚至……杀了她。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脱衣服,我要检查伤口。」白沧予的声音冷得像医疗器械刚从冰柜里拿出来。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苏浅缄浑身一紧,急忙抱住自己,「你……你想g嘛?怎麽可能脱衣服?」
白沧予抬起眼,灰蓝sE的眼眸带着明显的不耐,像是医生面对不肯打针的小孩。
「你不脱也行。」他一手捉住她的手腕,翻过掌心。
「但你这双手,从掌心到手腕,全是伤。」
他没等她反应,已经用酒JiNg棉直接压上去,毫不温柔,「咬牙忍着,会痛。」
剧痛窜上来,苏浅缄几乎想把手cH0U走,但白沧予的手b她快得多。擦拭、检查、涂药,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情绪,像是在处理一份报告,而她是报告本身。
「你的膝盖也擦伤了,K子上都是血。别跟我说不痛,我又不是瞎子。」他丢掉用过的棉花,顺手挤了药膏,「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来。」苏浅缄迅速抢过药膏,像被电到一样往後缩。她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但她实在不想在这人面前脱下任何一层保护。
「你不是保健室老师,怎麽会这麽熟练?」
「我是不是老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隐瞒什麽?」白沧予靠近一步,眼神像扫描仪,「那群人为什麽要找你麻烦?你说的第几又是什麽意思?」
苏浅缄冷汗直流。他的问题不只是针对「角sE」,他是在质问「她」——创作者本身。
「呃……那个就是说……」她语塞,一秒後果断弹起身,拔腿就往门口冲去:「我考试要迟到了!下次再说!」
「这次会不一样吗?」
身後传来他的声音,低沉、冷静,像是某种判决。
窗外的乌云挡住了yAn光,也挡住了白沧予一半的脸。
「苏浅缄……你逃不掉的。」
?????
她终於甩开白沧予,却迎面撞上另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教室,我到底几班?」
记忆告诉她自己是高三生,於是她乾脆挑了一间靠走廊的教室y着头皮走进去。踏进门口那一瞬间,整间教室静了一下,然後又恢复喧闹。
她随便坐进某个角落,钟声刚好响起。总算没走错。
但她很快发现不对劲。
这间教室对她的「漠视」太过明显——身上衣服脏、膝盖流血,照理说就算是陌生同学也该问一句。
可没有人开口,没有人理她。
她,果然是那种被霸凌到「消失」的人物。
「苏浅缄、林祈言,上台报告。」
老师的声音突如其来,像重锤砸在她刚安定一点的心跳上。
「林祈言」这名字很熟……啊,是她里唯一的朋友角sE。
报告主题是——「家庭责任与个人选择」。
她站起来,掌心都是汗。
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呼x1声。
「家庭……是支撑……也是枷锁……」
她的声音抖得不堪一击,整句话几乎是记忆与本能在撑着。她从没想过这段要真说出口,只是写过一笔带过,哪有什麽完整内容?
而念到「枷锁」那一瞬,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父亲醉醺醺地站在门口,满脸通红,手里拿着还没开的帐单,冷笑着说:
「你以为你能逃?」
她的手一抖,麦克风差点掉落。
强忍着将它稳住,但那一瞬间的裂缝,已经让她整个人松动。
她瞄了一眼底下的人,那些视线是陌生的、审视的、有点兴奋又有点冷淡。
——而她,现在不是作者,也不是观众。
她是那个被故事活吞的人。
老师的眉头皱了起来。
林祈言在旁轻拉她的袖子,小声说:「缄缄,我来报告好了。」
她像获救一样把麦克风交出去,「对不起……我今天状态不好。」
林祈言接过麦克风,却没看她一眼,原本柔和的笑容,在那一秒冻结成一条冷弧。
她开口继续报告,而苏浅缄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
教室後方,一个白发的男子坐在角落,嘴角g起兴味盎然的弧度。
他盯着苏浅缄的表情,就像猎人找到了一只乱入的小动物。
他的名牌上写着三个字:
江棠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