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夏浅,「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麽去交换愿望?」
夏浅一愣,「不是为了一百万吗?」
我安静微笑,「一百万都不会改变我的生活方式了,你觉得呢?」
夏浅不懂了,「如果不是为了钱的话,你为什麽要去?」
「因为我根本不相信愿望这件事。」我笑了起来,「对我来说,发生的事情就只是单纯发生了,不是什麽我可以提前规划甚至积攒兑换的愿望或代价。」
我看着眼前愕然的夏浅,笑得很深,「交换掉一个自己根本不相信的东西,不也无所谓吗?反正我又不展望未来,未来也不会越来越好。」
夏浅没说话了。
她将x1管戳破饮料的封膜,是很清脆的撕裂声。
「好喝吗?」我问夏浅。
夏浅没什麽表情,「就那样。」
嗯,确实,大部分的事情都那样,没什麽好心怀盼望。
「我其实跟我朋友去过几次教堂。」夏浅突然说。
我很惊讶,「我以为你不相信这种东西。」
「我确实不相信,因为我觉得上帝就是我们自己。」夏浅说。
「对我来说,许什麽愿不重要、愿望能不能成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麽活。」说着这话的夏浅,在我的眼睛里已经长出黑白未定的羽翼。
「而且很多东西不能被愿望定义吧?」夏浅眨了一下眼睛,过於清明的情绪让她的眼睛像一颗漂亮的玻璃弹珠,「生而为人最基本的Ai、勇敢与希望都不是靠许愿。」
我看着夏浅,忽然又想起最初看到她的模样。
那时她坐在初秋的草地上,头戴灰sE毛帽、身穿随处可见的白sE卫衣,一边吹泡泡糖一边看《人的条件》,在染h的秋叶飘落时,她抬起头问我要不要吃糖。
我没有吃糖,只是玩笑地问她,「你觉得人的条件是什麽?」
当时还醉心於哲学的夏浅想也没想就回答,「Ai、勇气、希望。」
我那时候的唯一念头就是:我还是吃颗糖好了。
「别发呆了。」夏浅重重拍了下我的肩膀,完全没有当年的文艺清冷模样。
到底是什麽大事,「怎麽?北韩要军演了?」
夏浅撇撇嘴,「就现在这国际情势,北韩军演都上不了新闻头条。」
那确实,「所以是什麽事?」
「他们来了。」夏浅皮笑r0U不笑,像餐厅柜台上的招财猫。
我跟随一旁路人的注目礼,马上就看到了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沈酌和余苒。
这两个人搭在一起真的是金碧辉煌,大老远就能散发出信义区一楼JiNg品店的气味,非常适合走完影展红毯後再一起去给时尚杂志拍封面照片。
浑身贵气的沈酌西装笔挺,用钞票砸出来的JiNg巧裁缝工艺更凸显出他傲人的肩宽和腿长,而他抿紧的薄唇是上流阶级的优雅与疏离,一看就知道他银行帐户上的零b我硕士论文还长。
就跟从唐顿庄园走出来的正装绅士一样,沈酌身边也有一个华贵冶YAn的美nV,那就是从头到脚都是JiNg品的余苒,她眉眼间那种胜券在握的自信让她像007系列电影里必不可少的耀眼nV角,璀璨张扬、意气风发。
与这对金童玉nV相对的,是全身上下都能在UniqloGa0定的夏浅和我,就是两个普通到不能再更普通的普通人。
「我去你的Ai与勇气。」
沈酌跟余苒走到我和夏浅面前,像北极与赤道碰撞。
「这是你们的吧?还挺重的。」余苒拎着我跟夏浅的帆布袋,那东西放在她Ai马仕的包包旁边,有种资本主义被消解的微妙喜感。
我跟夏浅很有礼貌地接过各自的帆布袋,「谢谢。」
「你们有考虑换个好点的包吗?」余苒拿出她b专柜香水还JiNg致的乾洗手。
「目前没有这个打算。」能把话说到有一点委婉,已经是夏浅拚尽全力社会化的结果了。
但不是每个人都那麽社会化,或者该说有些人会选择在特别时刻不那麽社会化,堂而皇之地把别人的拒绝当成通勤路线一样反覆踩踏。
就像余苒现在高高在上地教育夏浅一样,「投资好包就跟投资GU票一样,一个保值且百搭的包会一直升值,香奈儿跟Ai马仕就是绝对会一直涨的一线JiNg品。」
夏浅脸sE一沉,而我赶在夏浅发火之前打圆场,「原来是这样啊。」
没想到余苒还继续说下去,平日里伺候客户的八面玲珑全变成一顿说教,「你知道这几年香奈儿涨多少吗?光去年就涨了快10%。更别提Ai马仕了,那可是最保值的牌子,你现在不买就亏大了,都几岁了还没有投资自己的概念吗?」
夏浅深呼x1一口气,眉眼间尽是冷峻,却还是任凭余苒喋喋不休。
其实余苒真的很聪明,讲的东西也还算是有道理,只是那些关於投资或保值的事情,夏浅完全不关心而已。
我偷眼看了一眼隔岸观火的沈酌,才发现沈酌其实一直在看我。
「沈教授有想说什麽吗?」我问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沈酌。
沈酌要开口的时候,余苒也安静下来,她可真是把沈酌当上司或客户看待。
结果沈酌并没有要说什麽,「我没意见。」
「你真的没意见?」我问沈酌,要说他漠不关心吧,他时刻紧盯着我;要说他很关心吧,他又一语不发。
沈酌耸耸肩,「事情又没弄到你头上,我要有什麽意见?」
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