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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第一份订单,第一滴眼泪

    花语:白百合──纯洁的思念

    风吹过花店门楣,门上的木招牌轻轻晃动,彷佛那几个字也在呼x1……「MerciFlorist」。

    yAn光斜斜洒落,透过玻璃窗,落在木柜、台面与花瓶里的水珠上,折S出细碎的光。我静静坐在花店中央,四周环绕着花香与木头的气息。而我身旁,蹲着一只会说话的猫。

    牠自称「先生」。

    此刻牠趴在柜台上,尾巴懒洋洋地扫过一束满天星,眼神却专注得近乎庄严,像是正凝视某种隐形的事物。胡须随着呼x1轻微颤动,爪子则轻轻抚弄着一片掉落的尤加利叶,神情宛若一位正在占卜的旅人。

    我到现在仍无法完全接受——现实与梦境,竟然在此刻重叠。

    「先生,你……真的不是我压力太大时,幻想出来的幻觉吗?」我终於忍不住问出口。

    牠慢条斯理地T1aN着爪子,语气懒散却带着讥讽:「要是幻觉,你又怎麽会闻得到我身上的味道?别装傻了,刚刚还是你跑去买猫草给我。谁会特地替幻觉买零食?」

    「那是因为你嚷着要吃!」我无奈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忍不住笑意在嘴角浮动。「所以……梦里的那个人,真的不是我自己编出来的吗?」

    牠忽然抬眼,瞳孔深邃而锐利:「不是。」

    那一瞬间,牠的目光像古老钟楼里流转的时光,沉稳、沧桑,又静默无声。

    ?「他是线索,与你的过去有关,也与你的未来紧紧相连。」

    说完,牠又心安理得地低头,轻轻咬着那包猫草。

    我的心里一震,像一朵被灌了太多水的康乃馨,外表还勉强撑着,里头却早已溃散。

    这时,阿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笑意,像午後的风把紧绷吹散:「先生,你说的话,对小雪来说是不是太玄了些?未来这种东西,世上可没几人能看得清。倒是你啊,少吃一点猫草吧。再吃多了,吐得满地都是,花店可不是疗养院。」

    「啊!原来你这个贪吃鬼讲半天大道理,就是为了拐走猫草!」我笑着把先生抱离柜台,赶紧把那袋猫草塞进围裙口袋。

    牠不服气地轻哼一声,爪子却灵巧地从布缝里探出,一把扯走,像偷糖果的小孩,得逞後神情满足得意,彷佛自己才是这间花店真正的王者。

    「今天是你第一天接待客人,别太紧张。」阿树转过头,声音温润如yAn光洒落湖面。「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喊我就好。」

    他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一道柔和的弧线,像风吹皱的湖水。

    我点点头,心里逐渐安静下来。那声音不烫却暖,像慢慢回温的手心。

    正好,今天,是我在花店的第一天。也是我的第一位顾客到来的日子。

    门上的铃铛轻轻响起。

    一位穿着灰sE西装、背影略微驼下的老人推门而入。他戴着深蓝sE的鸭舌帽,手里紧握一张泛h的照片。yAn光落在他肩膀,将影子拉长,彷佛时间也被他带进来。

    我迎上前,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柔和:「您好。」

    他点点头,迟疑片刻才开口:「可以帮我绑一束白百合吗?」

    「当然可以。」我微笑应答,「您想搭配什麽花材吗?或者……这束花,是要送给谁的呢?」

    他沉默了一瞬,才把照片放到柜台上。照片里的nV子穿着旗袍,神情温婉,眉眼带着旧时代特有的柔情。

    「今天,是她的忌日。」他低声说。

    我的心被轻轻击中,酸得无以言表。

    先生这时从围裙袋里探出头来,无声地跳上柜台。牠静静凝视着那张照片,尾巴垂在老人的手边,像是安静的陪伴,也像是在倾听一段沉默的思念。

    「她最喜欢白百合。」老人低语,声音像是从很远的记忆中捞起来的。「说那味道最乾净,像洗过的记忆。我总是送错……玫瑰、满天星、康乃馨……她总笑我不懂花。」他笑了笑,眼角却泛红,「我是真的不懂。但这几年,我总算记得了。」

    那句「总算记得了」,轻轻割开时间的伤口。

    阿树的声音随即响起,像雨落在叶面:「每一朵白百合,都是对过去的一次呼唤。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Ai,终会以花的形式留在世上。不是为了谁看,只为了纪念。」

    他一边挑选最洁白的百合,一边修剪、搭配尤加利与银叶菊。

    猫先生蹲在花台边,前爪交叠,神情庄重得像在参加仪式。尾巴轻轻扫过花材,像在替某段回忆送行。

    「她应该是个淡雅却坚韧的nV子。」阿树递给我完成的花束,提醒:「试试用淡绿sE丝带,会更贴近她的气质。」

    我接过,手有些微微颤抖,却依指示系上一个极简的蝴蝶结……轻声道别,不张扬,却真挚。

    「这样可以吗?」

    老人凝视着那束花,像看着一段从记忆里长出的花。他点头:「她会喜欢的。谢谢你。」

    我忍不住追问:「先生,如果可以,能告诉我她的故事吗?」

    他愣了一下,眼神交错着惊讶与温柔:「你想听?」

    「想听。」我低声回应,声音像风一样轻,「我正在学习……怎麽让花,有心跳。」

    老人坐下,缓缓说起属於1960年代的Ai情。

    她在文具店打工,他是邮差。每天送信,他总故意放慢脚步,只为多看她一眼。她话不多,但常在信封背後画上一朵小小的花。

    第一次约会,她穿着米sE风衣,他紧张得连她的手都不敢碰。第五次,她主动g住他的手指,笑着说:「你很慢。」

    後来,他们租下一间小房子,yAn台种满花。她说:「花有心事,只是你听不懂。」

    直到她病倒,他申请调回来,每天陪在床边,剪水果、读报纸,一天不落。她最後一口气,手里还紧握着他第一封写给她的信……信封背後,那朵花仍在。

    老人声音颤抖。

    我眼眶已红。猫先生跳上柜台,尾巴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你懂了吗?」牠低声问。

    我点头:「花……真的能说话。」

    「它们不说人话,却记得Ai的重量。」

    老人起身,向我微微鞠躬,转身离去。门被推开,一阵风灌进来,吹落一片白百合花瓣,静静落在我脚边。

    我弯腰拾起,就像拾起一段遗落的记忆。

    「先生,」我轻声说,「我好像第一次,真正踏进了花的世界。」

    「这只是开始。」牠跃上我肩膀,语气低沉却温柔,「万物皆有语,只待你学会倾听。」

    窗外天空,被白百合的香气染上一层柔光。时间静静流动,如花瓶里的水,映照出人心深处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