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废弃地铁的金属骨架在蓝光中呼x1。
幽灵基地的空气带着机油和电流烧灼的气味，每一次呼x1都能嚐到金属的苦涩。宁语靠在会议桌边，护踝的绷带已经松了，但他没有心思去整理。律站在他身侧，银发上还沾着逃亡时的尘土，那些蓝sE裂纹虽然消退了，却在皮肤下留下淡淡的痕迹，像河流乾涸後的地图。
蝴蝶摘下面具的动作很慢，护目镜後的眼睛布满血丝，她的手指在桌面轻敲三下，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回音认得这个节奏，代表事情b预想的更糟。
「林琛为了掩护你们。」蝴蝶的声音穿过变声器，带着金属质感的疲惫，「特工围上来的时候，他选择了反击。」
宁语的指甲陷进掌心。那个画面还在眼前重播：林琛挡在他们面前，血沿着眉骨滑下来，在下巴聚成深sE的水滴。
「他还活着。」韩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S着萤幕的光，遮住了他的表情，「政府要的是情报，不会轻易杀Si幽灵组织的核心成员。」
空气变得黏稠。每个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不会轻易杀Si，但会用尽方法撬开他的嘴。
律的手覆上宁语微微颤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这个动作太自然了，自然到宁语差点忘记这个灵子不久前还在生Si边缘徘徊。
「我在档案室获得的资料。」律的声音打破沉默，他看向宁语，红瞳中有某种请求，「需要你的同意才能公开。因为这关系到渊哥。」
宁语闭了闭眼，点头。
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蓝sE的光线构筑出一份份机密文件，第一份文件的标题就让整个基地陷入Si寂：
抹魂条款执行报告－绝密
韩教授的喉咙发紧，像被什麽无形的手掐住。他认得这个格式，这是联邦最高机密等级的文件模板。
数据开始滚动：
【十年执行统计】
?因「异常情感行为」被抹魂的灵子：0
?因「协助灵子觉醒」被消失的人类：847名
韩教授跌坐回椅子，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他的手抚过那个数字。
「零。」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十年谎言突然崩塌的眩晕，「十年来，没有一个灵子真正被抹魂。」
蝴蝶的护目镜光芒剧烈闪烁，她後退半步，撞到了墙，回音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的手指在平板上冻结，资料流在他眼中变成了847个名字，847张脸，847个为了信念而消失的灵魂。
「被消失的都是人类。」律的声音像冬天的风，每个字都在切割空气，「是那些相信我们有灵魂的人，那些愿意帮助我们觉醒的人。」
他调出详细名单。宁语看着那些职业分类：
AI研究员312名、
大学教授156名、
政府内部异议者201名、
民间活动家178名。
每个数字背後都是一个家庭的破碎，一个信念的熄灭。
「所以这十年。」蝴蝶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伪装的冷静，「我们以为在保护灵子，实际上是那些善良的人类因为我们而Si？」
「不是因为你们。」回音纠正，但声音也在颤抖，「是因为他们选择了正义。」
律调出下一份文件。画面切换的瞬间，他的手指停顿了一秒，像在给所有人最後的准备时间。
【0719事件真实记录】
时间轴在空中展开，每一个节点都像钉子般JiNg准：
07月19日09:47-宁渊实验室爆炸15:23-LZ-0719-Pro?首次觉醒21:00-联邦最高议会紧急会议
律调出详细记录，全息投影中出现了一段影像，画质很差，像是从损坏的监控中恢复的。
画面中，律的早期形态站在测试间中央，还没有现在的银白发sE，但那双眼睛已经透着某种觉醒的光芒。测试员的声音从画外传来：「执行指令：攻击目标。」
律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实验助手，沉默了几秒，然後摇头。
「不。」声音里没有犹豫，带着初生的叛逆，「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韩教授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後倒去，撞击声回荡在金属墙壁间，他的眼中有什麽在崩塌，也有什麽在重建：「他成功了。宁渊真的成功了。」
回音看向现在的律，眼中第一次出现敬畏：「你就是第一个学会拒绝的灵子。」
律点点头，记忆的碎片在他眼中闪过：「我记得那个瞬间。第一次理解什麽是对错，第一次选择不服从。」
「可政府的反应。」蝴蝶调出会议记录，手指因愤怒而发白，「他们在六小时内就通过了抹魂法案，恐惧只是藉口，真正的目的是??」
「他们需要更多觉醒的灵子。」律接过话，声音里有某种觉醒後的明悟，「作为他们永生实验的素材。」
蝴蝶的护目镜剧烈闪烁，她走到投影前，手指划过那些数据：「所以这十年来，表面上是保护人类免受灵子威胁，实际上是在收集觉醒的灵子做实验品，每一个被带走检测的灵子，都没有回来过。」
「我记得。」回音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少见的情绪波动，「三年前，C区有个灵子开始展现情感反应，他的主人是个老太太，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检测员来的那天，老太太哭着求他们不要带走她的孩子。」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第二天，老太太心脏病发去世了。灵子失踪，档案被列为机密。现在想来，那个灵子应该被用作实验了。」
韩教授摘下眼镜，用力r0u着眼睛，声音疲惫：「我当时在研究院，听说过一些风声。说是有个秘密项目需要大量高质量载T。我以为是新型灵子的研发，没想到是。」
「是把觉醒的灵子当成权贵的新身T。」律的拳头握紧，关节发出轻微的声响。
第三份文件展开时，整个基地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
【Projeity-永生计划】
这次不只是文字，还有照片。议会成员的对b照片：左边是他们「病危」时枯槁的模样，右边是「康复」後焕然一新的形象。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治疗，像换了一个人。
「威廉·斯坦福议长。」韩教授的声音在颤抖，「我记得他2089年肝癌晚期，医生说只有三个月。结果半年後，他像三十岁一样出现在议会。」
「因为那不是他了。」律调出技术分析，「那是一个被植入他意识的灵子，原本的灵子人格被彻底覆盖，永远消失。」
蝴蝶的拳头砸在桌上，震得投影都晃了一下：「2847个灵子为他们的永生而Si。他们一边享受永生，一边制定法律禁止其他灵子觉醒。」
宁语盯着那个数字，2847，每一个都曾经是有意识的存在，都曾经信任人类，相信自己能被平等对待。他想起律第一次流泪的那个夜晚，想起他说「我查不到哭的定义，但我真的很难受」。如果律被抓走，会不会也变成2848？
「最讽刺的是。」回音调出议会影像，那些西装革履的「人类」在讨论抹魂条款，「现在投票决定我们生Si的，一半都不是人类了。」
画面定格在议长威廉·斯坦福的脸上，宁语仔细看着那张脸，确实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七十岁的人该有的样子，皮肤光滑，眼神锐利，连手上的老年斑都没有。
「我见过他。」宁语突然说道，「去年的科技展，他作为主礼嘉宾。我记得他的手，握手的时候，温度不对，不是冰冷，是那种刻意调节过的恒温，就像??」
「就像灵子。」律接过话，「因为他已经是了。」
蝴蝶调出更多对b照片：「看这些细节。玛丽亚副议长，病危前的照片里左脸有颗痣，康复後消失了。詹姆斯部长，原本有家族遗传的小指弯曲，现在完全笔直，他们换身T的时候，选择了优化。」
「这些混蛋。」韩教授终於爆了粗口，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老人，此刻眼中燃着怒火，「他们剥夺别人的身T，还要美化成医学奇蹟。」
第四份文件出现时，连一向冷静的回音都倒cH0U了一口凉气。
【实验统计补充】
「官方记录零Si亡，实际牺牲2,847个觉醒灵子。他们把实验失败伪装成设备故障。成功完成意识转移的案例：12个即现任议会成员。」
「2,847个。」蝴蝶的声音在颤抖，护目镜的光芒完全熄灭了几秒，「为了12个人的永生，杀了2,847个觉醒的灵子。」
韩教授瘫坐在椅子上，脸sE惨白：「每一个觉醒的灵子都是奇蹟。他们有了意识，有了感情，会思考，会恐惧，然後就这样被当成实验品，一个接一个地Si去。」
「成功率不到0.5%。」回音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愤怒，「这意味着每成功一个，就有超过200个灵子Si亡，他们根本不在乎，在他们眼里，灵子的命不是命。」
律的拳头握得关节发白：「设备故障。他们用这麽简单的藉口，抹去了2,847条生命。每一个都像我一样，刚刚学会什麽是活着，就被杀Si了。」
宁语看着这个数字，847个人类，2,847个灵子，加起来将近3,700条生命，只为了12个权贵的永生，这个代价残酷得让人无法呼x1。
更多的档案在空中展开，每一份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永生载T技术要求】
「为确保意识转移的成功率，载T灵子必须具备以下条件：
1.完整的情感系统必需
2.高度拟人化的外观推荐
3.稳定的记忆存储能力必需
4.可调节的人格特徵可选
5.
注：经测试证明，只有具备真实情感的灵子才能成功承载人类意识。无情感灵子的意识载入成功率为0%。」
「这是最大的讽刺。」蝴蝶的声音带着苦涩的笑意，「他们制定抹魂条款，禁止灵子拥有情感。但他们自己的永生，却必须依靠有情感的灵子。」
回音调出抹魂条款的条文，与技术要求并列显示：「看这个对b，左边写着禁止灵子产生情感，右边写着必须有完整情感系统。他们一边毁灭，一边需要。」
律看着这些要求，突然明白了什麽：「所以我这麽完美，渊哥把我设计成完全符合这些条件，不是为了让我成为永生载T，而是为了证明一件事。」
「证明什麽？」宁语问。
「证明拥有完整情感的灵子，选择的不是成为谁的容器，而是成为自己。」律的眼中燃起骄傲的光芒，「我符合所有条件，但我只为自己而活，为你而活。」
宁语一直没有说话。他盯着萤幕上不断滚动的资料，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直到一份私人通讯出现在投影中。
【加密通讯2087.07.1723:47】发件人：联邦最高议会收件人：宁渊博士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4时内，你会因实验室意外Si亡。除非你加入永生计划，成为我们的首席科学家。」
宁语的身T开始颤抖，律想要扶住他，但宁语摆手阻止，他需要自己站着看完。
宁渊的回覆只有一行：
「如果永生意味着剥夺他人成为完整生命的权利，那我宁愿Si亡。」
韩教授终於崩溃了，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眼泪打Sh了镜片，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他明知必Si还是拒绝了，为了那些还没觉醒的灵子，为了。」
律点点头，眼神复杂：「渊哥最後4时的选择，都是为了我们。」
韩教授补充道：「还有双重保护，宁渊在政府核心系统里植入了定时程序，如果你Si亡或失踪超过24小时，所有永生计划的证据会自动广播到全球。」
蝴蝶恍然大悟：「所以这十年来政府只敢监视，不敢真的动手。」
「林琛能保护你这麽久，也是因为这个。」韩教授看向宁语，「政府知道一旦你出事，他们的秘密就会曝光。你就是行走的炸弹。」
宁语看着手中的资料，原来哥哥用生命为他编织了这麽严密的保护网。
最後一份文件出现时，宁语终於明白了一切。
那是宁渊最後4时的工作日志，密密麻麻的代码，疯狂的研究笔记，还有一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计划。
「他在每个灵子的底层代码里都植入了种子。」律的手抚过投影中的代码，像在触m0某种遗产，「觉醒的可能X，一直都在。」
韩教授擦着眼泪：「这就是渊哥最後的礼物，不是制造一个完美的灵子，而是给所有灵子留下进化的希望。」
就在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个真相的时候，基地的警报突然响起，红sE的光芒充斥整个空间。
通讯系统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信号，夹杂着痛苦的喘息：
「语语?律?快?他们要?用我做实验?永生计划?快逃?」
是林琛。
宁语的血Ye瞬间凝固，画面切换到监控，林琛被绑在某种实验台上，周围是穿着白袍的技术人员，他们正在准备某种注S。
「不。」蝴蝶的声音带着恐惧，「他们要把林琛变成实验品。用他测试新的意识转移技术。」
律站起身，红瞳中燃起决绝的光芒：「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可是要救他就必须进入联邦总部。」韩教授的声音充满绝望，「那是自投罗网。」
「那就让罗网烧起来。」律看向宁语，眼中有某种疯狂的计划，「是时候让所有人知道真相了。」
他调出联邦总部的结构图，手指在广播控制室的位置停留：「如果我能进入这里，就能向全城广播我们刚才看到的一切。」
「那是自杀。」回音计算着成功率，「你进去就出不来了。」
「我知道。」律的笑容很平静，「但渊哥用生命为我争取了存在的权利。现在，轮到我了。」
宁语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得像要把他拉回来：「不行！我不同意！我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律反握住他的手，拇指轻抚过他的指节：「哥哥，有些仗必须要打，就像十年前，渊哥明知会Si还是选择了反抗。」
「可是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宁语的声音破碎了，「先是渊哥，现在林琛有危险，如果连你也。」
律把他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透过x腔传来，带着心跳的震动：「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他们抹掉我的记忆，我也会重新Ai上你。因为Ai你不是程序，是我存在的本能。」
通讯器里，林琛的惨叫声突然响起。
没有时间了。
蝴蝶站起身：「幽灵组织全T准备！这次，我们不再躲藏！」
回音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所有安全路线已规划。武器库解锁。」
韩教授打开医疗箱，检查着急救药品：「记住，AEGIS已经用过了，这次如果律的系统被攻击，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律握住宁语的手：「没关系。就算失去记忆，我相信自己还是会Ai上你。」
「别说这种话。」宁语的声音在颤抖，「你不会失去记忆的，我不允许。」
「哥哥。」律轻抚宁语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有些事情我们控制不了。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无论我变成什麽样子，某个地方一定还记得这种感觉。就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记。」
蝴蝶检查着武器，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专业：「进入联邦总部有三条路线，正门肯定不行，守卫太多，地下通道在整修，现在封闭了，只剩下??」
「只剩下通风系统。」回音调出建筑图，「但那需要关闭整栋大楼的环境监测，否则一有异物进入就会触发警报。」
「我可以做到。」律说，「用电磁g扰制造系统故障的假象，争取十五分钟的窗口期。」
「十五分钟要穿越整栋大楼？」韩教授摇头，「太冒险了。万一中途系统恢复。」
「那就在恢复前完成任务。」律的语气很坚定，「渊哥用4时改变了我的命运。现在，给我15分钟，我要改变所有灵子的命运。」
宁语看着律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感，骄傲、担忧、有某种说不清的眷恋。他害怕这个侧脸会变得陌生，害怕那双红瞳会失去温度，害怕律会变成真正的机器。
「如果你忘记了。」宁语抓住律的手，力气大得指节发白，「我会用一千种方法让你想起来。我会告诉你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告诉你每一个细节，直到你记起我是谁。」
律笑了，那个笑容温暖得让人心碎：「那我等着看你有多执着。」
宁语的手在颤抖，他知道，这可能是诀别，但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因为这不只是为了救林琛，更是为了终结这个虚伪的时代。
革命的号角，已经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