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玄幻小说 > 《分身无限,仙界我说了算!》 > 第一章|矿尘与梦醒
    「恭贺武帝飞升仙界——!」

    鼓声如雷,旌旗猎猎。

    万仞之巅,银白仙门裂开一道缝,清寒的光瀑倾斜而下,将半空中的nV子笼在中央。

    她纤瘦、铠甲尚温,黑发在风中如旗。她俯瞰山脚,千门万派云集,皆在为她而呼。最前方,是她亲手一力撑起的大宗——玄岑。

    nV子抬手,明明是要向人群致意,脸上却带着极不合时宜的苦恼与无奈。

    「我觉得……这里就挺好。」

    她甚至回头瞥了眼那道仙光:「我真的不想去。」

    仙门不听人言。光瀑收束,牵引更紧。nV子筋骨震鸣,虚空生碎纹,却仍被一寸寸拉向裂隙。山下弟子齐呼「恭送武帝」,声浪震天——

    啪!

    鞭影破风,一声生猛的脆响,梦像被人攥住边角撕裂,光瀑与山河一同崩散。

    ……

    沈棠猛地睁眼,鼻腔先闻到的不是松烟和丹香,而是cHa0Sh石腥与铁锈味。背脊火辣辣疼,一道皮鞭印正在皮r0U上发烫。

    面前站着个脸宽眼横的监工,手里拎着带倒刺的短鞭,眉峰往下一压,整张脸就像欠了人八百仙晶似的难看:「**沈棠!**偷懒是吧?矿班今天的额度谁替你补?!」

    她刹那收敛目光里残存的杀意,低头拱手,姿态乾净俐落:「是我不对。刚刚太累,眨了下眼。立刻开工。」

    说完,弯腰捡起破旧的钢凿和铁锤。手掌上的茧层很厚,像枯树皮一样粗y,握住柄子的瞬间,熟悉的麻木感沿着指骨一路窜到肘。

    她身上穿的是矿场发的灰蓝粗布,膝头与袖口补了又补。每补一道,针脚就更密一些;五百年下来,那些针脚像一条条狭窄而漫长的日期。

    铁锤落下,火星一朵朵飞溅。

    矿面y得像某种古兽的甲壳,凿尖敲入,碎砂哗啦啦落,终於在裂隙间挟出一缕幽绿的光。灵粹晶。

    她眼皮一擡,刚要伸手,旁边的靴影就抢先一步踩住矿面。监工把晶石抄起来,往自己腰袋一塞,动作熟练得像帮人保管遗失物品:「这颗我替你上交。你继续。」

    沈棠沉默。

    沉默里,她听见自己背後那群人放下锤凿时的微不可闻的叹息——不是为她,而是为每一个被剥走的「运气」。

    监工霍磐转身前还不忘再捞一把,朝她的布袋伸手,乾脆俐落地捻走七八块拳头大的粗矿,袋口一拍,笑容就像刀口抹过:「规矩你也懂。今儿个要是挖不够两百块,你就别想上食簿。听见没有?」

    「……听见了。」她把被拍歪的袋口重新理平,语气平静。

    霍磐吹了声口哨,朝洞口走,一边走一边散着懒懒的声音:「下界的蝼蚁,还想当仙?做做梦就算了。」

    脚步声远了,矿洞重新被锤击、喘息、碎石滑落声填满。Sh气顺岩缝滴下来,落在地上,水洼映着昏h的火把光,如同细碎的铜钱,一枚枚数不完。

    沈棠没有立刻抬锤。她把刚才那一下cH0U鞭的痛与屈辱,从背脊往内挪,像把滚烫的铁丸吞进胃里,让它慢慢冷却成一块y核。

    然後她抬臂,继续敲打。

    她当然知道反抗的後果。

    她也当然记得——一切不是梦。

    ——

    五百年前,玄岑武帝不是她。

    准确地说,那个被众生仰望、在剑背上写着「不为天」二字的nV子,名唤顾雪黎。而沈棠,只是一个异世的普通人。

    变故来得古怪又仓促:在顾雪黎飞升前三日,沈棠的魂被抛进这具身T。她醒来时,床边放着块古朴的玉牌,牌背刻了五个字:千万别飞升。

    她看不懂,却被时局推着往前跑。宗门百年大敌临门,诸峰议战,战鼓连天。她握剑、破阵、斩掉最後一尊天外凶灵的脑壳时,群山喊她「武帝」。再回头,仙门已张。她甚至来不及学会顾雪黎曾经的笑法,也来不及把那块玉牌拿去问个明白。

    仙门打开得太容易,像一个久等的陷阱。

    她上来之後,才知道「承仙司」这个名字——所有无背景、无接引的飞升者,都要先到那里「报到」。

    所谓的「报到」,是被盖上三个字——劳役千年。

    从承仙台被层层转押到矿脉,第一日,她也曾抬眼去看天空。那天的天空很薄,蓝得像被人洗得过於乾净,风里没有下界的草木甜味,只有冷。她隔着铁栅,看见隔壁台上有个年轻剑修跑了几步,剑还没出鞘,肩胛就被一根银钉钉穿,整个人像破了口的酒囊一样软下去,血一泡一泡地往外跃。监守懒得拔钉,抖了抖披风上的尘,说:「下一个。」

    沈棠收回视线,从那天起学会把「不甘」藏进骨头。

    这里的力道规则与下界不同。下界她以真力推山换海,上界却连离地三寸都费力——候仙九重,是飞升者统一被「调整」到的境地:能动,能搬,能挖,不能飞。

    要成为真正可以呼x1仙气、与天地相接的存在,需要一种东西,叫化元晶。

    传说很久以前,飞升者会在仙门边完成一场「化身之礼」,由天道亲自调整经脉,洗换内外之力。後来不知从哪一代起,礼没了,换成了需要凡手开采、炼淬、上缴、按额配给的晶石。一千块化元晶,才许你跨过那一道门槛。

    承仙司很「大方」。

    他们在你被压上矿车的第一天,会发九百块,让你看见「近在咫尺」的希望,还在你的身份簿上列印一行字:尚欠一百。

    剩下的一百,自此每十年「奖」你一块。你自然可以用自己的产出去补,但配额压得Si,开采权被层层盘剥,矿监能从你袋里抓走几块,就从你身上揩走几十年的时间。

    这些年,她逐渐分辨出各种矿的气味。灵粹晶带着一丝薄荷般的冷意,割开皮就能在指腹留下微微麻;粗骨矿哑哑的,敲击声沉闷,含砂多,最不受矿工欢迎;而最少见的,晶心透亮如冰的,才有资格被送去炼成化元晶。

    她也渐渐Ga0清楚了这里的势力。这条矿脉名叫寒砂脉,隶属霜衡仙宗——一个名字清雅得很、手段却乾冷的仙门。霍磐就是霜衡外院的杂役修士,薄仙初成,嚷嚷起来b谁都像个主子。他不只为自己中饱,还要「打点」上头,谁袋子鼓,谁背上就多两道鞭影,规矩写在皮r0U里,谁都懂。

    ——

    再一次落锤。

    锤击的反震透过骨传进耳里,耳蜗嗡的一声,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呼x1。

    她想起五百年前,顾雪黎在战场间挥剑的姿势。那剑法的节奏很慢——不是动作慢,而是心慢。心慢了,每一招的重量都能放得更稳。

    沈棠在矿壁前学她,把呼x1压得更深,将怒、将委屈、将不甘,统统用来稳住手腕的力道。她想,也许这就是现在还能活着的理由。

    「今天几袋?」旁边传来压着嗓子的询问。说话的是她同班的老矿,姓卞,大家都喊他老卞。鬓角的白像落雪,眼神却不浑。这人不多言,但会在路过时把她掉在地上的手套踢回脚边,会把自己的护腕往她手上推。功能化的交流,不必多情味,够用了。

    「再一袋就够数。」沈棠回。

    老卞嗯了一声,视线往洞口一挑:「上头今天抓得紧。别让那条狗又逮着。」

    她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知道。」

    两人不再多语,又各自面向矿壁。

    汗从额角往下淌,顺着下巴落在粗布领口,立刻被灰尘黏住。手腕血脉鼓起,锤凿的节奏在一个长呼之後忽地一变——卡嗒,凿尖敲到某种晶理的转折,整片矿面像叹了一口气,裂了条狭长的缝。幽绿的光先是一点,紧跟着,像沿着某种纹路蔓延的河。

    第二颗灵粹晶露出半边脸。

    她没看向洞口,先把周边矿砂清乾净,整块撬出来,动作乾净俐落,像从x口拔出一根刺。手往布袋一送,袋口一扣,整个动作不到两息。

    这才抬头——洞口空空,只有一缕风把火把吹得偏了些。

    她吐出一口被石尘磨得发苦的气,继续。

    日头不知道在外头走了几步。矿洞里没有天sE,只有交班的铜锣会告诉你时间:咚——咚——

    交班之前,她终於把那个定额补齐。她背起袋子往登记处走,霍磐斜靠在栏杆上,指尖夹着一片薄到近乎透明的玉片,正对着光看。他把玉片塞回袖里,慢吞吞地扫她一眼:「数?」

    「两百三。」她把袋子放上秤。

    霍磐不动声sE地从袋口又拈走两块,像是在桌上抹掉两粒灰:「两百一。今天不扣你饭。往後长点记X,别再偷懒。」

    沈棠点头,无波无澜,就像她背上的皮肤没有被cH0U破一样。等她转身离开,视线才落在远处那块晒得发白的布告——上头用刻刀刻着每个人的「尚欠」。她的名字旁边,那一百的数字一点没少,甚至因为日夜风沙,刻痕更深了。

    她站了一息,收回目光。

    回到矿棚,坐下时,木板吱呀作响。她把袋子放在脚边,靠墙喘气。汗冷下去,鞭痕开始又酸又痒。她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膝盖,提醒自己别去抓。

    她想到了那块玉牌。那个牌她一直带着,绑在腰内,布层一层一层包得严严实实。每次被搜身,她都挺住呼x1。千万别飞升。五个字像五钉子,一直钉在她脑子里。可她来得太晚,懂得太少;而仙门来得太快。

    如果再来一次——她没有如果可以用。

    她的手慢慢合起来,像要把身上的每一处散乱都按进骨头。

    那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里响起来。

    【你想活得像个人吗?】

    声音不大,但清晰得像水面落下一滴石子。它不是从外面来的,也不是某个监工在她耳边低语;它是从她的识海里冒出来的。

    【你想拿回属於你的东西吗?】

    沈棠整个人微微绷住。她第一个念头不是震惊,而是警惕:矿场里的把戏多,有些禁阵专挑人心缝隙钻。她沉默了两息,才在心里回了一个字:谁?

    【答「想」,我就启动。】

    那个声音似乎带了点笑,像故意在等她急。

    她忽然有点想笑。五百年。五百年她头一次被问「你想不想」。她喉咙乾得发疼,笑意却往上冒,带着一点不合时宜的刻薄:「你怎麽现在才来?」

    【总归,来了。】

    【最後问一遍。你想,还是不想。】

    沈棠闭了闭眼。矿棚外,交班的锣声在远处又响了一遍。她抬起手,像按下一个看不见的印,心底吐出两个字——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