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七日恋人 > 斯洛哥的恶鬼
    伊扎克立足於桃木制成的门前,笔挺的湛蓝sE军装被熨烫的一丝不苟,如夜sE里深不见底的渊洋。银白sE的肩章衬着他的一头金发,绣在肩章边缘的银穗随着他的行动而些微扬起。他x前罗列斑斓的种种勳章,一一揭示他对制度和国家的忠诚不渝。深褐sE的皮质腰带描绘了长期锻链的腰线,他整顿了下白sE手套,严密的遮掩住手上丑陋的伤疤,才扬起手敲醒眼前的门。

    伊扎克敲了两下,紧接着房内响起男子的回覆。

    「进来。」

    他踏着军鞋的踢踏走入铺上红丝绒地毯的房间,面对眼前的男子敬礼,脚後跟撞击发出清凉的回音。

    「怀特上校,奉召前来报道。」

    眼前的男子驻足於窗前,硕大的窗框住了灰茫茫的世界,上周他们进行了轰炸,尽管距离甚远,但zhAYA0的烟灰仍然弥漫於整个窗前。如白雪般坠落於窗台,坐落在原先的绿草如茵,强占了过往的晴空万里。

    男人没有回过头,他捧着手上的白兰地,冰块在水晶杯里滚动,透亮澄澈。

    「五年,这场战事打了五年。」上将论述道,「知道为什麽面对全国人口不足一千万的斯洛哥我们会打这麽久吗?」

    「因为屍人。」

    伊扎克打量上将,他不清楚他葫芦里是卖什麽药,这不是什麽难题,连珐罗多斯的小学生都能回答上来。

    「没错,正是因为屍人,原先估测的一年战事被他们延迟了五年之久。」

    屍人,是斯洛哥研究出来使Si人复活的技法,面对战事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组成了Si人军团,Si人并无任何对Si亡的恐惧,他们失去了自我只会听命行事。伊扎克见过战场上的屍人,他们勇往直前,尽管炸掉了下肢仍匍匐前进,失去了能攻击的胳膊仍用牙齿撕咬。

    就算珐罗多斯的武器先进,军队人数压倒X的多,面对屍人,这场战争仍然被拖延了五年。

    伊扎克自认为擅长解读上司的诉求,但他不确定上将在寻求什麽回覆。

    「是的,长官。」

    上将辗转了下手上的白兰地,接着一仰头将YeT一饮而尽。

    「上校,你知道克劳莱?菲利浦吗?」

    名字出口的瞬间空气彷佛凝结成霜,伊扎克一顿,那是家喻户晓的名字,在战前无人知晓,战後却一举成名的称号。

    「第一个养屍人,斯洛哥的恶鬼。」

    他低语道。

    「是的,战事拖延的罪大恶极之人,而如今我们成功捕获他,此时就关押在东侧审讯室之中。」上将将一份桌面上的文件推上前,指节轻敲封面。「你来负责审问。」

    上校接过文件快速的翻阅,战犯5623号,罪名为故意谋害平民,故意杀害战俘,违反人道,叛国??洋洋洒洒便是数十页的罄竹难书。文件最後是一张战犯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长得很JiNg致漂亮,年纪貌似不大,让人难以想像他是全斯洛哥最首屈一指的养屍人。他有着一头绸缎般墨黑sE的发,最x1引人的事宛若湖水结冻的绿sE双眸,透不出一丝温度,探不究其中之深。

    斯洛哥的恶魔直视镜头,彷佛穿透了照片回望着伊扎克。

    「下周我们会对5623号行刑,在那之前问出他制造永生屍人的方法。我不需要他无罪,也不用他活着,但是我需要解答。」

    「明白,长官。」伊扎克垂下头,立正行礼,一绺金sE的发丝承受不住重量的垂落。

    走出厚重的木门前,身後上将的话语悠悠的响起。他依旧凝视着飘落的烟灰如同白雪纷飞,眼神却以遥望向未来远方。

    「上校,战争还没有结束。」

    第一日

    伊扎克前往东侧的审讯室,东侧牢房关押的并非寻常战犯,而是国家级的犯罪者。一般审问犯人并不会轮到由他亲手C办,然而这是由上将亲自交代,而原因伊扎克也大概能够揣测一二。

    无需出示身分,守门的兵士们见到他便纷纷让开,他穿过了几扇铁栅,沿着环形的楼梯一路向下,当yAn光在地下室间逐渐消弭时他抵达了。

    几盏零星的灯光揭示道路走向,伊扎克踏着军靴的踢踏走过长廊,他时不时能听到老鼠从脚边吱喳跑过,他取下墙面上挂着的煤油灯继续向前,灯火自他金丝般的发丝流泻,泻落满地霜华。走到最深处时门口的兵卫闯入眼帘。

    「长官!」门口的兵卫见到伊扎克x前的银白星徽时挺直了x膛,那颗五芒星并无任何特别点缀,便在深蓝sE的军服上独自闪耀。

    「辛苦了。」丝质的手套落在年轻的军人肩上,他本身就有一头红发,得到伊扎克的肯定後他的脸飞快的涨红和发sE相差无几。

    「应该的!长官。」他以宏亮的声音再度开口,字句间夹杂着骄傲。

    「你可以上去轮班了。」见到兵卫尚未离去伊扎克向出口的方向示意,「我会负责锁门。」

    兵卫似乎稍显犹豫,他抓了抓後颈,他的视线闪躲最後还是落在伊扎克身上。

    「上校??我当初会从军就是因为仰慕您!」

    伊扎克对於这样憧憬的目光并不陌生,年轻人向往着他从军,妇nV视他做JiNg神支柱。他瞥了眼下士的x前名牌,露出官方的笑颜些微颔首,「威廉下士,谢谢你对国家的付出。」

    兵卫满脸通红的再度和伊扎克行礼,接着转过身准备离开,伊扎克忍不住再度开口。

    「威廉下士,你对屍人怎麽看?」

    似乎没有料想到伊扎克的提问他先是怔了下然後立马回答道,「那当然是邪恶的象徵。」他的指尖毫不犹豫的指向房间,他的口气竟然流露一丝狠戾。「而养屍人,尤其罪大恶极。」

    伊扎克望着眼前的少年,他不难理解威廉的愤怒和恨意,不少将士都Si在斯洛哥的屍人军队之下。

    若敌人方为恶,我方及正义。

    那麽屍人无疑罪大恶极。

    伊扎克点头,「没什麽,谢谢。」

    威廉又一个行礼後小跑步跑离。伊扎克的目光尾随着消散在黑暗里的身影,最终才别开视线。

    他用刚才兵卫拿来的钥匙开门,厚重的铁门咿呀的开启,黑暗中的人因为突然的灯光而缩至角落。

    伊扎克将煤油灯放置在桌面上,原先昏暗的房内瞬间充斥了光明。房间很小,水泥墙砌的四壁,灰sE是唯独的sE彩。床上的人因为不习惯光线仍遮掩着脸仅能看清他睡乱的黑发,瘦骨嶙峋的双手被银sE的铁链系着,他身着灰sE的囚衣,过大的衣摆下隐约能看到骨骼分明的躯g。

    伊扎克环顾了下四周後拉了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我是伊扎克。」

    听闻他的名字後男人些微一愣,他的肩膀些微颤抖,他的面颊仍埋於掌心,自那掌心流泻出一声失控的笑。男人仰头捧腹大笑,他的笑声很尖锐,伊扎克不自觉的握紧拳,像是嘲笑命运捉弄,又像是戏谑造化弄人。

    直到笑声停歇,他沉下语气开口。

    「伊扎克上校。」他的声音不如外貌般nVX化,冷静夹杂着一丝嘲讽。好似是霜降前夕的冬夜,参透着丝丝凉意但也不至於透骨寒冷。

    「你知道我?」

    「当然,正如我是斯洛哥的恶鬼,你便是珐罗多斯的英雄了。」

    男人终於放下手,他的表情好像带笑,分明嘴角并未上扬,但是那略略扬起的眼角似乎承载着一丝笑意。浓密的眼睫下是一对宛如湖畔边绿茵的双眼,灯火在他的眼底跃动,彷佛要点燃那座绿林,在这黑白分明的牢狱里格外显眼。

    「年纪轻轻便当上上校的理由是什麽?」

    伊扎克没有理会,他弹了下手上的资料。

    「编号5623号,你的姓名是?」

    「你那厚厚的资料上没写?」对面的男子扬起眉笑着问道。

    「例行公事。」

    男子转了下眼,「克劳莱。」

    「全名,你亲口说出让我确认。」

    「克劳莱?菲利浦。」他百般无聊的玩弄着手上的银sE链条,每次移动都会响起清亮的碰撞。「除非乡下来的,不然上校大人别告诉我不知道我的名字。」

    「这是本名?」伊扎克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和眼前的男人莫名不合适。

    「不是。」克劳莱好像觉得很有趣似的笑了,他笑时灯光Y影突出右边的小小酒窝。「你好奇我的本名?」

    「不,我只需要资料上的名字。」伊扎克再度低下头,「资料上写你善於说谎欺骗。」

    「我不会说谎。」

    克劳莱的双眼近乎澄澈,略为无辜的眨了眨眼,伊扎克冷淡的无视他的演技。

    「这句话本身便是谎言吧?」

    「谁知道呢?」

    「上面写着你作为斯洛哥的养屍人复活了他们的军队,造就四百万珐罗多斯国民伤亡,是否属实。」

    「是,也不是。」

    伊扎克扬起眉,他耐心的等待克劳莱不疾不徐的解释。

    「我是养屍人没错,至於四百万珐罗多斯国民伤亡和我就不一定有直接关联了,我总不会背负了整个战争的Si伤吧?还有,我不来自斯洛哥,所以我不能算是斯洛哥的养屍人。」

    伊扎克想起那几百条的罪证之中的一条,叛国罪。

    「你的国籍是珐罗多斯?」

    「对,我毕业於珐罗多斯国立军事学院。」

    伊扎克瞥了眼第二页,二十七岁,珐罗多斯国立军校一届多则五六千人,克劳莱和他同年,那麽代表就学的几年期间,他们或许也曾在某个长廊擦肩而过。

    一个是斯洛哥的恶鬼,另个则是珐罗多斯的英雄。

    「为什麽背弃珐罗多斯?」

    「没有忠诚,又何以来的背叛呢?」克劳莱百般无聊的打了个呵欠,像是随口挑衅「你呢?你又为什麽忠诚於珐罗多斯?」

    忠诚与否并非来自他的选择,一开始他是个军人,他不过是遵守着一条条严谨的纪律。

    而後来呢?忠诚不再是选择,他开始背负无限量的期待还有希望。

    最年轻的上校的称谓重量很沉,那是付诸自由为代价的交易。

    「我衷心於生我育我的地方。」尽管战火下那里已经燃尽为终焉之地。

    「无趣的回答。」克劳莱眯起眼,他躺下然後用手枕着头,翘起的脚在空中一晃一晃。

    「回归正题,你是如何制造屍人?」

    第一次克劳莱的脸sE冷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向上,雪白的指尖沾染着尘土,在烛光下呈现一种不健康的惨白。

    「珐罗多斯也拥有屍人,还想从我这里问什麽?」

    「珐罗多斯的屍人技术不及斯洛哥。」伊扎克直白的评论,他的指尖一下下的敲击着资料的书脊。「平均五天,几乎撑不过七天,你是如何创造出永生屍人?」

    「永生的屍人?不存在那种东西。」克劳莱用鼻子闷哼出一声笑,他毫无遮掩的轻蔑简直像是笑话,他转头斜视伊扎克,几绺发丝落在绿sE的双眸里,「这样的童话你们也相信?」

    伊扎克没有回覆,他直视着他眼里的翠绿,好似能从其中读取正确解答。克劳莱并未移开目光,沈寂里他悄声的开口。

    「屍人不Si意味着永不终结的战争。」克劳莱静静的陈述,「上校,战争已经结束了。」

    伊扎克不自觉的想要望向窗外的满天烟灰,接着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於几十层楼以下的地底。

    「不,战争还没有结束。」

    「结束了。」克劳莱执拗的表示。「一旦我以养屍人的身分Si去,那麽斯洛哥也再无抵抗之力。」

    「而若是其他技法高超的养屍人的出现呢?」伊扎克低沈的嗓音描绘道,那样的战火连天,婴儿在废墟中啼哭,然而一旁的父母也早已断气。「那又是几百万无辜国民的伤亡。」

    「既然你们认定养屍人是这场战争的元凶,那又何必去创造一个战争的契机呢?」

    「为了保护自身。」

    「上校,你听过囚徒困境吗?」克劳莱笑问道,「个人最佳选择并非群T最佳选择,那不如埋葬这个选择权。」

    伊扎克沈寂了,他又怎麽会不明白?珐罗多斯在寻找一个征服他国的最佳武器,正如他是国家所创造出来的JiNg神象徵,克劳莱则是集中国民仇恨的众矢之的。

    战争里需要英雄,也便需要恶鬼。

    一个国家是不可能永远处在光明面。

    「我不怕Si。」克劳莱很平静的说道,即便在战争里,也并非每个人都能对生Si处之淡然。「作为战俘我知道自己所剩日子不多,你可以对我行刑,但也问不出什麽的。」

    伊扎克见过太多了,那些声称着坚守秘密的人在酷刑之下吐露出自己不曾犯过的罪证。

    然而不知道为什麽,当凝视着克劳莱之时他便知晓,如果要坚守,眼前的男人绝无可能吐露只字片语。

    「我不会对你施刑。」

    「因为这种事情轮不到高尚的上校来亲自动手吗?」克劳莱笑得很尖锐。

    「你的审问只由我来进行,但是我知道有些酷刑也没有意义。」伊扎克查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今天就到这里了。」

    他起身走向门口,克劳莱也坐起身凝视着他的离去。

    「上校,战争结束你会怎麽样?」

    伊扎克瞥了眼克劳莱略为局促的表情,像是犯了错的孩童,而非罪大恶极的战犯。

    「谁知道呢?」居高则摔得惨重,并非人人都喜Ai珐罗多斯的英雄的称号。

    然而这些绝非斯洛哥的恶鬼该考量的范畴。

    克劳莱少见的沈默了,某方面他们是如此相似,对自身命运的无惧,於无知未来的悲观。伊扎克走出牢房前他才终於开口,他的嗓音在Sh闷的牢房里幽幽响起。

    「伊兹,明天见。」

    伊扎克回过头,大门却在他身後伊呀的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