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我心爱之人的影子》 > 第二章|考前风,与不那麽乾净的喜欢
    期中考快到了。图书馆里的空调声b耳语还大,一排排隔板把每个人切成各自的小岛。

    程蓝坐我对面,转笔转得飞快,hsE领带一晃一晃——一年级是h、二年级是红、三年级是绿。我偏心红,像快掉下去的夕yAn那样亮。

    「……学姐,你一直盯着我x口看,是在b谁b较起伏吗?」她面无表情,语气却带笑。

    我一个激灵:「我在看领带啦。h的在你身上看起来很新鲜。」

    「喔。」她又转了两圈笔,「原来是制服控。」

    我小声咳了一下,把题库转过去:「这题呢——」

    她很快把注意力拉回纸上,转笔声止住,自动笔在格线纸上滑过,留下一排不太端正的字。她的发尾轻轻晃着,甜甜的洗发JiNg味道在这个有点闷的空气里特别明显。

    「对了,你为什麽把头发染成这个颜sE?」我忍不住问。

    「心情啊。」她耸肩,「哪天说不定会想染金。」

    我想了想她整个人被光包住的样子,忍不住笑:「黑也很好。原本的你,其实就很适合你。」

    「那学姐一辈子都不要化妆吧。」她抬眼,故意严肃。

    「那个……还是不要好了。」我投降。

    她闷笑一声,低头继续写。我看她侧脸——跟程渝有几分像,却不是同一张脸。这个念头像指尖被纸割到一样,细细地疼。

    「学姐,这格子这样解对吗?」她指题目,我顺着她的笔尖讲。

    讲到一半,她盯着我:「你变会教人了。」

    「宋荼也这样说。」我笑,「大概是——」我停半秒,还是说了,「托程渝的福吧。」

    她没有跟着笑,只很轻地「嗯」了一声,换题。「我不喜欢读书,但觉得不读会很麻烦。家里……期待和不期待都一样累。」

    我抬头,她的神情像温了很久的茶,不苦,却有回味。我一时找不到语言,只能点点头:「所以基本的还是要做。这样很好。」

    她看我一眼,又低头把那题解完。自动笔的声音像雨,很细、很稳。

    过了会儿,我说:「今天到这里好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眨眼:「现在?」

    「嗯。一起去。」

    她收笔收得很快,像换气一样自然。「走吧,学姐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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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大庙旁的小巷钻出去,就是一座不起眼的公园。平日傍晚没什麽人,树影在地上铺了一层深浅不一的方格。

    我去贩卖部买了零食——犹豫很久,还是挑了杏仁巧克力和超甜的N茶。回来时她已坐在长椅,鞋尖轻点着地。

    「让你久等,选点心选太久。」我把战利品摊开。

    她挑了杏仁巧克力,拆封、咬一颗,表情柔了些。我把N茶递过去,她接了,没多话。风过来,带着叶子的青味。

    「累或沮丧的时候,我会来这里发呆,或者吃。」我把话丢出去。

    她侧着头:「一个人?」

    「嗯。通常不会带人来,怕无聊。」我顿一顿,笑,「你是第一个。」

    她「喔」了一声,把头放到我肩上。重量很轻,却把我拉到一种安静的水里。

    「你看起来,跟我想来这里时的脸有点像。」我慢慢说,「如果我看错,抱歉。」

    「学姐很会道歉。」她笑得更小了些,「不过你没看错。」

    她的发丝扫过我脸颊,痒痒的。我伸手m0了m0她的头,她没有躲。

    「被期待、或被放弃,其实一样累。」她压低声音,「我想自由一点。」

    「我懂。」我回。其实我不确定自己懂不懂,但我想握住她的那句话。

    她歪头看秋千架的方向。我也看。摇摇yu坠的链子在光里像两道线。我站起来,拉她的手:「陪我玩一会儿?」

    「学姐是国小生吗?」她被我拉着走,嘴角没压住。

    我把她安在秋千上:「抓紧喔。」

    她瞪我一眼,还是握了链子。我从後面轻推她的背。链子喀哒喀哒,风把我们推远又拉回。

    几次来回後,她说:「坐我旁边。」

    我照做。我们一左一右,像两个学不会同步的钟摆,慢慢找到共同的节奏。

    「好玩吗?」我问。

    「我忙着不掉下来。」她回。

    我笑:「我在看你。」

    她没接话,但眼角有一点被风吹出的水光。

    後来我们换了溜滑梯、弹簧马,像把小时候补修一遍。玩累了回长椅。我喝了一口N茶,甜得过分,却让人心安。

    「我也很高兴。」她突然说。

    「嗯?」我转头。

    「看到学姐这一面。」她看着前方,「b想像中更傻一点,很可Ai。」

    我想反驳,没找到词。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往街口一瞥——程渝从庙那头走来,身边是同班的nV生。她们在聊什麽,我听不见,只看见她笑。那笑我熟得不能再熟。

    心里一角像被谁摺了一下。

    「学姐。」程蓝的手叠上来,覆住我冰掉的指尖。她看着我,很平静:「回去吧?」

    我x1口气,点头:「嗯。天sE也暗了,我送你。」

    她没有放开手。我们牵着走在h昏的边缘,像在过一条很长、很长的斑马线。

    「蓝。」我叫她。她「嗯」了一声,看过来。

    我喉咙有点紧:「我大概……还忘不了程渝。」

    这句话在空气中停了停,我以为它会掉到地上。她却握紧了我的手。

    「我不会走开。」她只说这句。

    「为什麽?」

    「因为我是学妹。」她眨眼,像是在告诉我一条规则。

    我应该反驳、应该讲些「不要当谁的替代品」之类的大道理。可我只觉得x口被一种复杂的暖意填满,像一杯还太烫的茶。

    走到她家门口时,路灯刚亮。她忽然说:「你忘了东西。」我还在想是什麽,她已经靠近——

    非常轻的一下,像落在杯沿的雨。

    心脏先是空了一秒,接着猛地撞回x腔。我来不及决定要不要後退,第二次吻已经落下,这回更近、更热。我在她的呼x1里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唤出:「姜沅。」

    那一瞬间,身T里某个开关被按下。我点头。很小、很笨的一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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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和程渝说话,是在国一快期末的下午。图书室里只有翻页声,我对着同一题停住太久。她走过来,压着声音:「要不要我教你?」

    她抱着书,那时候的我觉得她像一本很厚、但愿意让人借的字典。她坐过来,铅笔咔嗒一下,「这里可以换个想法。」

    我那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走得特别轻,觉得自己可能是天才——当然不是,是她教得好。

    之後很多个傍晚,我们在图书室的窗边一起写字,偶尔聊些小事。她会突然伸手牵我:「你的手很软。」我把那天圈在日历上,擅自叫它纪念日。

    我以为她的笑只给我,我以为我们的手只有彼此才会握。我以为的事情很多,直到升上二年级,我告白,她很温柔地拒绝。我的世界被调成黑白。

    我後来才知道,喜欢这件事不会因为黑白就消失,它只是更灰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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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周周末,我们约在车站。程蓝换了褐sE隐形眼镜,马尾也绑得跟程渝一样。她站在月台口,在光里像一个影子,却不是谁的影子。

    「你穿得很好看。」她打量我一圈。

    我低头看今天的裙子——是我自己喜欢的那种可Ai。平常我老是迁就「漂亮」,今天想自私一次。她说喜欢的瞬间,我心里某处被轻轻拍了一下。

    「去你想去的地方。」她伸手。

    我把手放上去。

    我们去了企鹅联名的咖啡厅。从门口到甜点都可Ai到过分,我拍了很多照片,她在旁边配合地笑。我舍不得切松饼,她说:「是食物,要吃。」然後叉了一小块塞到我嘴边。我也挖了一口蛋包饭喂她。她嘴唇微抿,那一瞬间我想:如果时间在这一秒停住也不坏。

    之後去看了口碑很好的恋Ai电影。灯暗下来时我有点紧张。放到一半,我手指碰到她。她没有躲,反而扣了回来。我张了张嘴,差点喊出一个不该喊的名字。

    我盯着银幕,台词成了一条条光。旁边的呼x1很近。

    电影散场时,她说:「还不错,最後有点意外。」

    我答:「至少圆满。」我们并肩走出暗厅,光把她的轮廓都还了回来——她不是程渝。我却很快地想忘记这件事。

    在电影院外的角落,我鼓起勇气:「我以前从来没跟……渝看过Ai情片。我很想,但怕被觉得恶心。」

    她看着我,没笑:「你以为我是那种人?」

    「不,我只是……会怕。」我老实得近乎难看。

    她没有说教,只是「嗯」了一声,像把我的话收进哪里妥当的地方。

    她靠过来问:「可以吻你吗?」

    我点头。很短,像把一颗糖贴一下,却把我的心整个搅散。

    回到我房间,我想去倒茶,她把门锁上,拉住我,带着一点淘气的力气把我按到床上。

    「关灯吗?」

    「……关。」

    黑下来。我伸手找她:「我想牵着。」她把手给我。我才刚稳住,她的手已经m0上来。我身T反应得很夸张,她笑:「讨厌要说。」

    我没有说。我渴望、又害怕那个下一步。就在我觉得自己要整个滑下去时,手机亮了一下——程渝传了一句寻常的问候。

    我用全身的力气把自己拉住:「我做不到。」

    她静了两秒:「为什麽?」

    「因为程渝是程渝,你是你。」我把字一个一个摆好,「我可以在很多地方假装糊涂,但这里不行。」

    她叹气,把灯打开,从我身上退开,坐到床边:「做到这个地步,你才恢复理智?」

    我坐起来,背贴着墙:「就算做完,也不会忘记她。我什麽都会想到她。」

    说出口的那一刻,眼泪像被敲了一下,失去重力。

    她没急着讲大道理,只问:「你喜欢她什麽?」

    我把所有答案都说了:认真、帅气、对谁都温柔、笑起来像光、握手时会先试探我的力道。每一点都是我曾经收集好的贴纸。

    讲到後来,我觉得自己像把房间里所有cH0U屉都拉开——乱、丢脸、却是真实。

    她把我抱过来,手在背上缓缓地顺:「对不起,是我太天真,以为只要替她,就能让你好过。」

    我摇头:「不是你的错。」

    她贴在我耳边,小小声:「喜欢不可能一直乾乾净净。就算有人觉得恶心,只要是你的心意,先别否定它。」

    那句话像放在心口的一块温布,没有把痛拿走,却让我不至於发抖。

    我们靠在一起坐了一会儿。yAn光从窗帘缝里挤进来,房间像被搅拌过。我们谈了电影、谈我父母、也谈她家。

    她忽然问:「你的爸爸妈妈呢?」

    「很温柔,会带我去散心,也会骂我。到现在还很疼我。」

    她笑了一下:「看得出来。你身上有那种被好好Ai过的感觉。」

    轮到我红脸。她很认真地看着我,像在背下一条定义。

    要走前,她靠近我的耳朵,坏心眼地低语:「你今天的——很可Ai。」

    我愣了两秒,才惊觉自己到现在还没把上衣穿好,抓起床单盖住,整个人快烧起来。她笑得像偷了糖的猫,挥挥手:「下次见。今天,我真的玩得很开心。陪我做你喜欢的事。」

    门阖上,我坐在床边,慢慢把衣服穿好。那句「很可Ai」不只是在讲布料,我听得出来。

    我低头笑了一下,又叹气:「好狡猾啊,你。」

    心里那团乱依旧在,但我开始辨认出里面有一条新的线——不是替代,不是b较,是程蓝的颜sE。

    我还没能放下程渝,这是真的。可也是真的:我想更认识眼前这个学妹,不为谁,也不为忘记谁。

    窗外的风把落叶吹上来,贴在玻璃上,像一张暂时停住的脸。我伸手碰它,冰冰的。

    我想,我会学着不否定自己的心意;也会学着,让它慢慢变得不那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