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到了，队伍离开驿亭。天光再亮了一些，云层像被人从中间拉开，露出一条淡sE的缝。副官在最前面画出前进线，弓手与刀手交错成行。三名俘虏被绑在後列两名刀手之间，嘴里塞了布，不让他们咬碎藏在舌下的珠子。
赫林走在侧翼，时不时用细刷清理路边可疑的粉末。他不多话，只把每一处记号都做在小册上。艾莉娅与小黑龙在中列。她掌心收着黎明之息，维持前方那层细网，不挡东西，只把藏着的气息牵引出来。小黑龙趴在她肩上，耳尖一动一动，像在听一首只有牠懂的曲子。
快接近一片乱石带时，副官抬手示意停下。他低声道：「前面有视线切面，像是伏击位。」弓手三立刻跪地测距，弓弦拉到半弧，视线在两块高石之间来回b对。凯恩看了看周围，语气平平：「不耗。绕右，b他们动。」
队伍刚要改线，艾莉娅指尖一紧，像m0到什麽细小的刺。「右前方，有一GU冷气往上冒，像有人屏着呼x1。」她话音落下，三支短矢便从灰土里窜出，角度刁钻，专挑关节与缝隙。弓手四、六几乎同时出手，把两支矢撞偏，第三支擦过刀手甲片，发出一声乾脆的响。
「压下去。」凯恩一句话，人已冲到前面。刀手二贴地滑步，盾面横出，像一块门板把矢路全部封住。同时，小黑龙从艾莉娅肩上跃起，落在乱石边缘，鼻尖猛地一嗅，整个身子忽然一变——
骨骼在皮下收束，黑sE鳞影从肩胛到手臂一节节浮起，背後展出一抹暗金的脊纹。那不是庞然的巨躯，而是笔直的人影：黑发到肩，眼底有一点淡金，像风中翻到的刀锋。牠手一握，掌中凝出一把龙骨枪，枪杆沉而不笨，枪尖细长，光泽像深夜里的霜。
「我去。」他开口时声音带着熟悉的慵懒与黏人，但收了玩心，只剩利落。下一息，人影已进洞口。
乱石里弹出三个黑披人，一个持弩，一个短刀反握，另一个摊手撒粉。龙骨枪先点在弩臂上，细碎的骨裂声响起，弩臂垂下；第二刺挑开短刀，枪尾一扣，把人踢到石边；最後那把撒出的粉还没落地，他的左手已把披风一卷，整片粉被带偏，像被无形的水流吞走。
副官看准时机，手中短哨轻叩两下。弓手三换位，箭如电，将逃向侧面的黑披人打落。刀手五上前按住，背後的两名士兵乾脆利落地上绳。整个过程没有喊杀声，只有短促的金铁碰击与靴底踏地。
艾莉娅把检测网再往前推了一点。她不是y撑，而是把线收细，集中在乱石群的上沿。光看不见，却在皮肤上留下轻微的提醒。她低声道：「上沿还有两处呼x1，节奏不同，像是换班。」
凯恩不看她，却把话接得紧：「弓手四守中缝，六看右上角。刀手二上，挡走位。副官，三拍之後收窄，别让他们分散。」
「收到。」副官拄刀，脚尖轻点，节拍稳定地传出去。弓弦与呼x1合在一起，像是全队共用一个肺。
上沿两处黑影同时暴起，一左一右。弓手四先中左侧肩胛，弓手六的箭擦着右侧面巾，对方一缩，刚好撞进刀手二的盾面。黑披人反扑很毒，但他们的节奏被副官的三拍打散，合不到一处。龙骨枪在石缝间翻作细雨，点、拨、挑、压，每一下都简洁乾脆，像把无形的铰链一节节拆掉。
短短半刻，乱石带被清掉一半。最後一人见势不妙，咬牙要吞珠。凯恩早有防备，身形一错，指背敲在对方下颚，咬合被迫松开。副官上前把珠子摔碎在地。艾莉娅则快步过去，按住被箭中的肩，让血不再涌出。她不是用力把疼压下，而是把周围的紧张放松，让肌r0U回到该有的位置。
黑龙在人型态里回头看她，金sE的眼光轻轻一闪。那眼神不像战场，更像他在她膝边要抱的模样。艾莉娅忍住笑意，正sE道：「别分心。」他听话地点了点头，枪花又翻，将最後一把短刀挑飞。
乱石带终於安静。副官确认四周没有第二层埋伏，才收队回整。凯恩走到黑龙身边，声音压低：「节奏很好。你在人形里，还能收力不伤人，做得到的时候就多留活口。」
黑龙抬枪，像个等表扬的少年：「看我表现，值得m0头。」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太像小黑龙，於是咳了一声，把枪背在肩上，假装严肃。
艾莉娅走过去，手掌覆在他发上，轻轻一抚：「m0一下，回头再多。」他眼角立刻弯了弯，像被糖敲过。
赫林把现场翻了一遍，找到几枚刻着同样纹样的铜扣，还有两片薄木牌。一片是内务暗记，另一片背後也藏了古老的符号。他把东西交给副官，眉心紧皱：「同一批人。」
「我们往前不改线，改规矩。」凯恩看着地图，不报地名，只报节点，「每到一处休整都查四角的夹缝，先清记号再落脚。弓手与斥候保持三十步距离，节拍由副官统一。赫林，你在侧翼留心古符，看到就记，不解读，回帝都再说。」
他说完，视线落到艾莉娅脸上，语气柔了些：「你的检测圈很关键，但不要一直撑在前缘。你往後和弓手交替，我会看你的呼x1变化。觉得头开始紧，就缩回来一段，我顶上。」
「知道。」她看着他，不避让，「你也别y撑。我看得出来你左臂还在痛。」
他没有否认，只嗯了一声，换了个背剑的角度。「我在，你放心做你该做的。」
短暂补水之後，队伍再起。穿过乱石带是一片低草坡，草尖上还挂着未乾的露。副官让弓手降低身形，刀手叠起盾列，像一面斜斜推进的墙。黑龙收枪在手，脚下几乎没有声音，步子像影子一样贴地。他把头微微低下，与艾莉娅平行，侧目看她一眼，轻声道：「刚才你叫我别分心，我记着。你也一样。」
「我没有分心。」她说，语气很直。
「有。」他笑意藏在眼里，「你看我的时间，b看敌人的多一点点。」
她yu辩，小黑龙的习气从他眉眼里露出来，忽然又觉得好笑，最後只能摇头：「打完仗再算。」
前方传来两声短促的鸟鸣。那是斥候的暗号。副官伸手一压，整队像cHa0水一样收住。草坡尽头是一条狭窄的乾G0u，两壁陡直，底部能通行，但左右各有遮挡点。一旦入G0u，容易被两侧压火力。凯恩看一眼，当机立断：「不进G0u，走G0u顶。弓手看左三点与右四点，刀手两两压位，夹角相护。」
「明白。」副官把节拍传下去。弓弦与脚步再度和在一起。
刚爬上G0u顶，乾G0u底部便响起刺耳的号角，成串的脚步从树影里扩散。黑披人推着几具重木牌位，像是要把队伍b回G0u底。凯恩一声令下：「不上钩。」弓手的箭雨先行，打在木牌边缘，把推牌的人b退一步。刀手二、五护着中列前推，像是在海边把浪压碎再踏过去。
黑龙在人形里一跃而下，枪尖贴着木牌边缘滑过，连挑三处榫眼。厚重的牌位歪斜，反压回去。几名黑披人被迫散开。副官抓紧时机，低喝：「左翼半步，右翼压两步。」弓手四的箭在空中折线，先封角再打脚。场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理顺。
艾莉娅把黎明之息分出新的一缕，不去援护前排，而是贴着俘虏的鼻翼与锁骨，让他们在混乱中不至於窒息和cH0U搐。她的眼睛越来越冷静，手法也越来越俐落。她不是伸手去做一切，而是抓住最要紧的两三件，把队伍的缝全补上。
黑披人见正面压不住，开始往侧翼渗。黑龙长枪一横，忽然收短，变成半枪长度的棍。他侧身贴近，一棍敲在对方腕骨，对方手一松，武器落地。下一棍挑脚踝，人便跪了下去。他没有下狠手，也没拖泥带水。每一下都像是把局面往可控的方向推。
「收线。」凯恩看准节点，沉声落令。弓手与刀手向内合，像拉紧了一张弓。黑披人被压回G0u底，号角声断了。只剩呼x1在草间起伏。
短暂的寂静里，黑龙把棍一抖，又拉回龙骨枪的长度，站到艾莉娅身边。人形的他背影挺直，眼底那点淡金在yAn光里收得很深。他低声道：「我表现还可以吧？」
「很好。」她看他一眼，语气乾脆，「真的很好。」
他笑意更明显了一点，却没再要m0头。只是把枪往背上一靠，像是把莽撞和孩子气一并挂起。
副官清点现场，对凯恩道：「G0u下还有遗留的记号。不是给外人看，是给自己人认路用。」赫林翻出一枚半黑的木签，边缘磨得滑亮。「用了很久。」
「收好。」凯恩说，「回帝都对照档案。今天先不解。」
他把目光移回艾莉娅，声音压低：「你还能再撑多久？」
「到城外之前没问题。」她直接回答，「但我不会逞强。你若看我脸sE不对，先把活接走。」
「我会。」他颔首，话锋一转，「还有件事。刚才你说打完仗再算。别忘了。」
她微愣，随即轻声道：「记着。」
草坡另一端，帝都外围的轮廓终於隐约露出。不是金碧辉煌的城影，而是一串沉默的塔与墙。远处又有号角响起，不再试探，像是在签收一场y仗。凯恩拔出剑，声音沉稳：「吃口乾粮，喝水。十分钟後进下一段。今天不走捷径，也不给他们第二次追上的机会。」
黑龙在人形里挽了个枪花，忽然又俯身伸手，在艾莉娅发顶轻轻点了一下，像是盖章。「打完仗，再m0。」他低声补了一句，转身向前。她怔了怔，终於笑出声，眼里的光像黎明前那条缝，正慢慢展开。
休整很快结束，队伍再次启程。帝都的轮廓渐渐清晰，远处的高墙在日光下泛着沉暗的sE泽。那不是平静的颜sE，而像压在心头的一层Y影。谁都明白，b近城墙的，不只是他们这支小队，还有整片黑暗的势力。
副官低声分派，让两名斥候先行。弓手压後，刀手交错护住中列。艾莉娅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凯恩与黑龙一左一右。小黑龙却偏偏不安分，先在她臂弯里打了个滚，忽然抬头，眸sE一亮，接着身影一闪，又变rEn型。
这一次，他没有冲出去，而是稳稳走在她另一侧。人形的黑龙收了笑意，眼神却还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野X。他低声道：「你别怕，我会跟你一起打到最後。」
艾莉娅微微一怔，正要开口，凯恩已冷声接话：「她没在怕。」
语气淡淡，却带着一种不容否认的笃定。黑龙挑眉，半开玩笑似的：「那是因为你在吧。」凯恩不置一词，剑握得更紧，侧脸像刀削的线条，在yAn光里冷冷发亮。
没多久，斥候回报：「前方百步，一座破庙。墙倒了一半，但能遮蔽。可用来探查。」
副官立刻下令：「弓手布防，刀手两人先检查内部。」
凯恩目光扫过地形，沉声道：「可能是Si角。小心。」
两名刀手进庙後不久，果然传来短促的号角声。接着黑影从墙後窜出，数量b之前多得多，足有二十余人。箭矢齐飞，刀手立刻举盾护住中列。艾莉娅心头一紧，掌心张开，黎明之息铺展出去，先护住最前面的弓手，让他们的手臂不至於被冲击震断力道。
黑龙的龙骨枪闪出一片枪花，长枪在空中划开弧线，像一道黑sE的弧光。他正面挑开三支箭，枪尾再扫，将两名b近的黑披人震退。人形的他力量虽不及巨龙时那样压迫，却更灵巧，枪势如水，连绵不断。
「靠左！」凯恩沉喝，剑光一闪，把两名黑披人的短刃拦下。副官同步喊出节奏，让弓手和刀手收束成更紧的队形。队伍不再像散兵，而是一面紧扣的盾墙。
艾莉娅闭上眼，深x1一口气，把黎明之息分成细丝，落到每一个人身上。有人原本呼x1混乱，线一贴上，就像有人在耳边低语，呼x1渐渐顺回来。有人臂力将竭，她的力量从肌腱传去一GU微暖，让手臂多撑出一段时间。她没有强行增幅，而是稳定每一个节点，让整支队伍的力量往前推去。
黑龙看着她，眼里掠过一丝亮意。那是敬畏，也是心疼。他知道这种控制有多难，更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心跳去替所有人调和。
战斗陷入胶着。黑披人的攻势一波接一波，却始终打不破队伍的节奏。凯恩冷冷出剑，每一步都算得JiNg准，不浪费一丝力气。他的背影始终在艾莉娅眼前，像一道不会倒下的墙。
忽然，一名黑披人从侧翼窜出，短刃直取艾莉娅。黑龙几乎同时横身挡下，枪身震得轰响。那人被震退三步，还未站稳，凯恩已冷剑cHa入对方肩头，把人压在墙上。
「别走神！」凯恩喝斥，声音却在最後一瞬压低，只对她一人道：「我在，看着前方。」
她心头一颤，抿唇点头，力量再度集中。黎明之息猛然亮了一层，像朝yAn刚破云时的那道光。弓手齐齐抬弓，箭雨如暴风压下，黑披人的阵型终於被打散。
副官沉声断喝：「趁现在，推！」
队伍像长矛一样刺出，刀手开路，弓手掩护，凯恩与黑龙一左一右，杀出破庙的Si角。黑披人终於溃散，余下几人仓皇撤退。
短暂的寂静里，众人呼x1急促。副官清点人数，无人Si亡，几人受伤却能动。这在刚才的阵仗下，已经是奇蹟。
艾莉娅收回力量，整个人一软。黑龙立刻伸手扶住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你太y撑了。」
凯恩看着她，眼神冷却，声音却b平日柔和：「你刚才做得很好。但记住——没人要你一个人撑到底。」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更低的话，「我会在。」
她抬眼望向他，眼里闪过一抹羞涩与心动。小黑龙忽然从人形里退回小型态，蹭到她怀里，像是要抢回注意力。她失笑，抬手m0了m0牠的头。
远处，帝都的轮廓更清晰了。墙影沉沉，像在静静等待着一场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