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sE沉得很厚，云压得低，连月都看不见。城里静下来，只剩巡哨的脚步声，偶尔划破这片压抑。
昭璃坐在校场边的小屋里，火堆燃得不旺，灯焰微微晃着。她把旧剑横在膝上，用布细细擦拭。剑身缺口已多，但她的动作仍一丝不苟，像在抚着一件不容轻慢的东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望走进来，没有穿铠甲，只披着一件旧斗篷。
「这时辰，你该在城楼。」昭璃淡淡说。
「副将在。」沈望拉过一张木凳，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剑，「我想来看看你。」
昭璃手上动作一顿，却没有抬头，只道：「我没事。」
火光映着她的侧脸，冷清却清亮。沈望盯着看了许久，x口有什麽闷得透不过气。
「白日那些话……」沈望开口，声音低哑，「我知道你是为百姓。」
「也为你。」昭璃抬眼，直直望向他，语气沉稳却带着颤意，「若不是你，我不会站在这墙上。」
沈望怔住。
她把剑收进鞘，语气沉却坚定：「你若总是要守城，不顾自己，终有一日会被这墙压垮。」
沈望喉咙滚动，忽然低声吐出一句：「若没有你，我早就垮了。」
昭璃一震，眼神瞬间慌乱。
她很快移开视线，把火堆拨了拨，压下那一刻的颤意。
屋内静了良久。
沈望忽然道：「昭璃，你说过想要自由，想要没有血的日子。」
昭璃抿唇。
「你想去哪？」沈望的声音压得很低，「城外的山？河？」
昭璃沉默片刻，才道：「哪里都好。只要能在晨光里起来，听见孩子读书，看见炊烟升起，不再有鼓声。」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渴望的温柔。
沈望x口一紧，眼底的火越烧越烈。他忽然低声道：「若有一日……你真的走出去，能不能，带上我？」
昭璃猛地抬头，眼神里有震动。她喉咙微颤，声音低得近乎耳语：「我想带上你。」她停了一息，眼神却渐渐冷下来，「只是……你是城。城若倒，你不能不在。」
沈望的心像被狠狠扯裂。
「那我呢？」他压着声音，近乎嘶哑，「若我只是我自己，你愿不愿意要？」
这句话像火，直接点在空气里。
昭璃怔住，眼神掠过慌乱。她深x1一口气，终於低声道：「你不只是你自己。你背着太多人。」
沈望苦笑一声，低下头，指节在膝上SiSi收紧。他很想伸手去抓住她，却在最後一刻收住。
「昭璃……」他低低唤她的名字，像是一声压在x口多年的叹息。
她没有回头，只是盯着火焰，声音轻得近乎耳语：「等战後吧。」
沈望怔了怔，抬头。她眼里有光，却也有一种决绝。
「若我们都还在，」昭璃慢慢说，「那时候，再谈。」
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x1。火焰缩成一团，照亮两张脸，却照不亮他们心口那道裂缝。
良久，沈望才低声道：「好。」
只是这个「好」，像一块石，沉进夜sE里，没有声音。
——
夜更深，巡哨声远远传来。沈望披上斗篷起身，临出门前，他回头，看见昭璃还坐在火边，背影孤直。
他喉咙滚动，终究只留下一句：「别Si。」
门合上，风灌进来，把火焰吹得一颤。昭璃抬手，将它抚稳。她眼神清亮，却在火光中慢慢暗下去。
她知道，这场战不会因一场夜谈而改变。可至少，今夜有人把心口的话说了出来。
哪怕，只是一声压低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