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感谢在座各位前来赴会。至於大家为何至今依然坐在这里，不用明说，我想彼此都心照不宣。」
「大家好。」
「我是陈孟川。」
陈孟川向众人深深一鞠躬，声音低沉沧桑。
「陈司令好……」问好声此起彼落。
「由於时间紧迫，就由我先代为主持会议，免去一切形式，专注讨论。」
陈孟川清了清嗓子。「祖芳，你和姜……」
话音未完，他已瞥见沙发区竟多了两个空无一人的座位。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胡祖扬，一闻断句立时睁眼。
见姊姊不见踪影，他与陈孟川一眼交会，随即快步离开了会议厅。
虽然感到有些担忧，无法cH0U身的陈孟川见状，也只能继续会议。
「宗凯，帮我个忙，做一下会议纪录。」他对坐在底角的特助委托一声。
望向那不大不小，却依然坐不满人的会议桌，陈孟川暗自调节呼x1，强忍内心叹息。他轻捂着腹部伤口，深x1一口气後低声道：「烦请各位汇报目前外界情况，及民众反应。」
「陈司令。」
左侧中央，一名行政院内部人员起了身。
「我们昨晚曾对全国媒T进行施压约束，只是风声走漏得太快，根本来不及遮掩。目前，已经引起民众一定的恐慌。」他喃喃而道：「要是再等不到一级官员公开声明，越接近中午，恐怕会越发难以收拾。」
「陈司令……」右侧底部，一位眼神略显涣散的数发部官员接着补充：「我国对澎、金、马的通讯全数遭到拦截，至今仍未找出原因。」
「据了解，海缆本身并没有问题，研判是中继器或供电设备发生故障。可吊诡的是，现在不只微波通讯无法运作，卫星通讯也失去效用。」
「就连卫星讯号也遭到遮挡。」
他yu言又止，支支吾吾地说：「所有外岛地区，就像是从地图上消失了一样。」
「针对这次军演，美方异常漠视的态度有些暧昧。从多次拖沓的资讯交换便能看出一丝端倪，他们似乎在配合某种节奏，刻意放缓与我国的G0u通。」右侧中央，某位国安局高层开了口：「这样的处理方式，很可能在Y错yAn差间，鼓励中国对台开战。」
「台海一战已成定局……」
马檀的突然出声，引得众人目光纷至沓来。
一见此景，他有些尴尬地解释：「别去想如何避免战争，重点是该怎麽应对。」
「陈老，打从进门我就想问……」陈孟川身旁一名退役少将，皱眉一问：「他们是？」
陈孟川一听，静静望向马家兄弟二人。
「马檀，能麻烦你把柴山一事告诉他们吗？」
「陈将军，这……」
面对厅内众多狐疑眼神，马檀不禁畏缩起来。「这合适吗？」
「他的口音……」会议厅内顿时议论纷纷。
可紧接着，却见陈孟川径直走下台去，亲迎马檀上台论述。
此举不仅引起内部一片譁然，更触怒了部分台派忠臣。
「陈老，容我提醒您这件事的严重X……」刘少将收紧双拳，双眉深蹙。「光是您现在的行径，就足以用私通罪名送军法审判。更别提，您还让这两个中人参与我国最高级机密会议，请仔细想想，这是何等重大罪行？」
陈孟川沉着应声：「要是没和他俩私通的话，我早Si在共军枪口下了。」
话音一落，原本不绝於耳的会议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陈孟川迳自坐上桌旁空位，独留马檀一人在台上，承受众人投S而来的目压。
马檀颤栗着，一时间不知所措。
但当他望向台下的马武时，他深知自己必须克服恐惧。
「记得，感受呼x1。」姜雄临行前说的话，重新於耳边响起。
他深深呼x1，再沉沉吐出。缓下紧绷的嘴唇，将那颤抖双手平贴於桌面。
沉淀片刻後，他终於缓缓道来：「海蛇突击队特种作战人员，台湾地区特别行动第一分队，猎cHa0者小队副队长……」
「东北辽宁普通农家子弟，马檀。」
望向台下一片不友善的注视，他的眼神却变得锐利，毫不退怯地将柴山描绘得如同人间炼狱，把大伙的遭遇b喻作千刀万剐。
即便听在陈孟川耳里，甚至不足他失去的千分之一。
众官员面对马檀道出的一切真相，面部表情皆r0U眼可见地严肃起来。虽依然保持怀疑，却不再像是先前那般全然拒信——
直到菈亩特一事揭露台面，他们更是愿意重新审视马檀的一字一句。
「和昨晚停电的时间点确实吻合……」
「效用如果大於电磁脉冲，的确能解释为何联络不上外岛……」
厅内讨论声交织回响。
「既然这装置只是用来破坏一切用电系统，那姜雄是怎麽Si在它手上的？」
身为姜雄多年好友，宗凯终於按捺不住，停笔提问。
马檀淡声说：「是我轻忽菈亩特的能力，才让他必须牺牲自己。」
「它竟然能直接锁定物T，从中破坏内部结构，导致咱们的车全数翻覆。」
他微微哽咽，紧握双拳。「这是我没想到的……」
「所以，姜雄才会将念头，动到菈亩特的杀招。」
「菈亩特能引爆一切电流，只要功率足够强大，再微小的电流都能被导引而出，同时扩散於周遭。」他解释道：「以凝聚在它内部的巨大能量来看，一旦被人从外部破坏，突然间的能量释放是很可能将范围内所有人事物瞬间消灭的。」
「而这，还远远不及它的最大破坏力。」
「如我刚才所说……」他低语：「我军拥有这项武器，攻占澎金马简直轻而易举。」
然而话音刚落，马檀身旁却传来一阵讪笑声。
「哼，别说笑了……」
只见刘少将头也不抬，面sEY沉地出言嘲讽：「各位若是如此轻易相信这小子的片面之词，台湾才是真的没救了。」
「这群人在等的，是一个机会。我们现在跳进去，就等於白白送他们一个开战的理由。」他奚落道：「整整十八天军演，真能打，早打进来了。」
「柴山发生的事，我不清楚。」他逐渐高声道：「但要是匪军真如你所说，在澎金马领土登陆的话，世界警报早响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在这废话！」
「我强烈怀疑，你不过是派来的匪谍，企图从内部分裂我军！」
「陈司令！」他猛地拍桌，撇头怒瞪陈孟川。
「三军刑法第十七条规定，是甚麽？」
「为敌人从事间谍活动，或帮助敌人之间谍从事活动者，处Si刑或无期徒刑。」他怒斥：「国事不能儿戏，请您明辨是非！」
「辨？我辨你老妈！」马武怒火中烧，狂吼道：「去他娘的匪谍，姜雄用命换你一条狗命，老子真替他不值！」
话音刚落，会议厅顿时譁然大噪。
马檀见状，赶忙示意马武不要多言。
「呸……没文化的野蛮人。」刘少将一声呢喃，扬起马檀心里一阵疙瘩。
眼见那些官员们，明明好不容易转念，却又一个接着一个对他再次失去信心，他已萌生放弃念头。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陈孟川身上时，眼前竟莫名浮现姜雄壮烈牺牲的身影——
即便身处逆境，却始终保持坚毅。
「让我去吧。」
「让我……了结这一切。」
姜雄当时所言，仍在马檀心中萦绕。
他的眼神逐渐清晰，本已凋零的斗志，重新於心底熊熊燃起。
「先生，恕我直言。」他沉稳低语。
「失去对领土联系，和被人占领又有甚麽两样？在资讯战被人拔得头筹，我军火线包围网随时可以由军演转化为正式行动，分分钟都能将台湾岛彻底封锁。更别说，这仅是依靠你们口中的那个装置就能轻松完成。」
「要不是姜雄舍身搏命，毁掉高雄地区配置的菈亩特，或许在座各位根本没法好好坐在这里。而依然配有菈亩特的其他县市，天知道在咱说话的过程中，又发生了甚麽事情？」
他冷声道：「说实话，若上头丢出命令，哪轮得到你在这废话？」
「你！」刘少将愤而起身，怒地连话也说不出口。
「解放军随时会发起进攻，不起身反抗，就是平白Si在这儿。」
马檀转而望向众人，缓缓吐出一言一语：「我会奋起抵抗，尝试杀出重围。不只是因为我不想Si，重要的是，我有想要保护的人。」
「而你们，更是有足够多的理由，站出来保护这片土地。」
厅内众人闻言，顿感自惭形Hui。
此时，始终沉默不语的陈孟川，终於不再噤声。
「国荣。」他说：「我们没法一直逃避下去的。」
「如今外岛杳无音讯、各级官员众叛亲离，皆是不争事实。难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妄想掩耳盗铃、苟延残喘吗？」
「我们必须依靠自己，坚持信念，才有机会逆转一切。」
「一江山一役，我相信你肯定没忘。」
「你我的父亲螳臂挡车，杯水车薪抵挡千军万马。」
「誓Si如归、成仁取义。他们战Si沙场，却因此满载荣光、永垂青史。」
「如今，我们面对着相同敌人。」
「与当年的他们一样，我们早已无路可退。可即便是有，我也不愿再逃了。」他悲壮地说：「就算天注定，要我用鲜血浇灌这片土地，我也在所不惜。」
马檀与陈孟川一席话，默默赢得了会议厅内所有人的认同及敬佩。
然而，正当刘国荣还想反驳甚麽时，外头却传来了一片嘈杂声。
宗凯获得陈孟川眼神示意，走到门边窥探外头情况。
可转开门把的刹那间，门外人cHa0随即涌了进来。
一阵推挤後，重心不稳的他顿时重摔在地。
如疯魔般的记者群蜂拥而至，唯见几名随扈正Si命挡在身前，护拥总统入内。厅内官员们见状，根本无暇关心被推倒的宗凯，连忙迎上前去帮手，费尽千辛万苦才把新闻媒T阻挡在外。
但当那位西装革履，仪态沉稳的中年男子踏入门内时，就连原本跌坐在地的宗凯也顾不得疼痛，仓促地一跃而起。
「总统先生……」众人紧张地问好。
「各位好……」总统微喘着气，调整呼x1。
唯见他松了松领带，抹去额上汗Ye，随後接受旁人搀扶，坐上主位稍作休憩。
紧接着，陈孟川便亲手将会议纪录递给了他。
审阅完毕後，他默默取下眼镜，掩面轻声叹息。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甚至不敢咽下口水。
等待时间异常漫长，且焦虑。
陈孟川习惯X低头查看时间，可空空如也的手腕却使他骤然一愣。
想起姜雄的Si，他不由自主地紧握双拳。
「总统先生，战争迫在眉睫，我强烈建议立刻集结全国兵力，并通知邻国加强警戒。尤其必须马上寻求日、美、澳、韩，以及菲律宾等国协助，一刻不得容缓。」他着急道：「也请总统尽速发布命令，要求全国人民远离避难场所以外的所有公共区域，在台海紧张局势缓和前，禁——。」
「孟川，你说的我都明白……」
总统打断了陈孟川，双眉紧蹙。「可这一切，似乎全是圈套。」
他从包里的牛皮纸袋中取出一份文件，示意陈孟川传阅下去。
「这是……」
陈孟川双目圆睁，紧盯文本。
「是姜雄托人，连夜送来总统府给我的。」
「丘赫尔，与美俄双方秘密通讯的证据。」
总统淡声道：「前天开始，各位陆续收到的避难消息，没意外就是丘赫尔所为。」
所有人一听，顿时骇然失sE。
「贸然决定应战，很可能因此跌入对方所设的陷阱。尽管这是现阶段最合理的选择，可既然关系到国家存亡一事，就容不得草率。」
他低声说：「而若要解密，势必会压缩到决策时间。同时，还得找到破译师才有机会执行。」
「我们情报部门，能帮得上忙！」国安局高层急忙提议：「单位肯定还在运转的，同仁们几乎都在坚守岗位。」
「有人帮手是好事。」陈孟川喃喃低语：「只是天知道……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中午。」马檀突然开了口。
「今天中午，就会发起总攻。」
语毕，肃杀气息如影笼罩，士气霎时降至谷底。
距离正午，仅剩短短三个钟头。
「已经没时间更严谨地做决策了。」
总统沉声说：「所以，我需要各位协助评断，投票表决。」
「记住，没有任何选择有绝对对错。」
虽见众人露出惊愕神情，可既然无人反对，他便缓缓张口：
「选择将一切开诚布公，起身反抗中国入侵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在场二十一人中，仅有零星九人举手。
「九票。」总统喃喃而道。
「选择赌上所有，尝试在三小时内破译文件内容的，请举手。」
此时，陈孟川等人早已垂下头去，准备黯然接受结果。
然而——
「六票。」
总统的声音猛然窜入耳中。
「其余六人，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任何一边，便成废票。」
他望向众人，语调坚定：「结果已出，我们起身抵抗。」
「把外面记者全叫进来。」
「总统先生……」投下反对票的众人们，纷纷开始劝阻。
尤其刘国荣，更是急忙起身。
「总统先生，我恳请您三思。这……这样的决定……我认为，是不是——」
「国荣。」
只见总统一眼不瞥，仅是低声打断了刘国荣。「我知道你在顾虑甚麽。」
「但……我希望你们想想自己的家人，想想这片国土，想想这里的所有回忆。」
他淡然说道：「只要一退缩，就甚麽都没有了。」
「我们虽然输给了自己人，却还没输给敌人。」
「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台湾，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至少……必须付出代价。」
他紧握双拳，直至颤抖。
缓缓燃起的斗志，逐渐在厅内蔓延。
「陆先生。」他望向国安局高层。「这份文件就麻烦你了，在这三个小时内，尽你所能将内容破译出来。」
「至於……孟川兄。」
他转而看向陈孟川。
「你知道我们该做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