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不变的早晨，早上的第一节课，距离上课钟响已是十分钟前的事了。
yAn光透过教室窗户，在课桌上拉出长长的光带。
粉笔灰在光束中飞舞，像是微型的雪花。
正在进行课堂准备的国文老师，用白sE的粉笔将黑板画得密密麻麻，讲解着李白的《长g行》。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g里，两小无嫌猜。这几句描写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纯真情感......」
然而不像其他专注在课程内容的同学，高灿宇的焦点从钟响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放在教室的後方——那个依旧空着的座位。
他表面上平静无波，手指却无意识地转着笔，每隔三十秒就瞥向教室後门。
第五次瞥向门口时，他轻轻叹了口气，连自己都没察觉。
当老师即将放下粉笔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迅速窜入教室、无声无息地钻进教室角落的座位。
那脚步是那般的轻盈，宛如一个技术高超的窃贼，黑影的真身并不是什麽可疑人物，只是一个迟到了的nV孩罢了。
孟恩羽。
她的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样，轻柔中带着一种诗意。
她今天紮了个马尾，几缕发丝不听话地散落在耳际，因为奔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沁着细小的汗珠。
她把书包抱在x前，尽量压低身T，试图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就座。
「又迟到了呢。」
目睹一切的男孩，虽然对这画面早已习以为常，却还是忍不住嘴角的那抹微笑。
这学期以来，这已经是第十三次了。
他甚至在日历上偷偷做了记号。
「来，翻开课本第83页，没带课本的同学去後面罚站。」
老师将双手撑在讲台，用平稳的声音道出了「某些同学」最不想听到的话语。
高灿宇看见孟恩羽的身T明显僵了一下，然後神情慌张地来回翻着书包，拉链开合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动作越来越急，眉头皱成了一个可Ai的结。
高灿宇几乎能预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又是一次罚站。
这学期她已经站了不下五次。
「高灿宇，怎麽又是你？」
老师的声音让他回过神。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手中拿着课本。
全班同学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包括孟恩羽那双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
他没有犹豫，走到她的桌前，将课本轻轻放在她桌上。
书页间夹着的那片银杏书签露出一角——那是他上周从校园那棵老银杏树下捡来的，原本想今天找机会送给她。
「人情之後还我。」
他低声说道，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然後便转身走向教室後面，自觉地站到了罚站区。
孟恩羽愣愣地看着桌上的课本，然後抬头望向站在教室後方的那个背影。
yAn光正好洒在他的肩膀上，g勒出一圈金边。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然後又加速跳动起来。
这节课剩下的三十五分锺，对两人来说都异常漫长。
下课钟声终於响起，同学们开始收拾书包。
孟恩羽抓起课本，快步走到教室後方。
高灿宇正靠在墙上，看着窗外那棵老银杏树，眼神有些恍惚。
「谢谢你的课本。」
她将书递还给他，声音轻柔。
他转过头，接过课本时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
两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不客气。你总是这麽匆忙吗？」
他问道，语气中没有责备，只有单纯的好奇。
孟恩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
「我家离学校有点远，而且要先送弟弟上学。有时候公车误点，就...」
她没说完，但他已经明白了。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她迟到的原因。
「那你为什麽不骑脚踏车？」
他脱口而出，然後立刻後悔了。
这问题听起来像是质疑。
但她并没有介意，只是无奈地耸耸肩：
「我不太会骑。小时候学过，但摔了一次後就有点怕。」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融入了走廊上的人群中。
「其实骑脚踏车不难，」
高灿宇说，声音b平时柔和几分，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这不像他会说的话。
他一向保持距离，不轻易与人深交。
但不知为何，对这个总是迟到的nV孩，他总是想多帮她一点。
孟恩羽惊讶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随即又黯淡下来：
「谢谢，但我放学後要直接回家帮忙。我妈经营一间小面馆，放学时间正好是忙碌的时候。」
他点点头，没有多问，但心里对她的了解又多了一分。
走到楼梯口，她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塞进他手里。
「这是今天的人情的利息。以後我会还你更大的。」
她微笑着说，然後转身快步下楼，马尾在脑後轻快地摆动。
高灿宇低头看向手心。
那是一颗包装简单的牛N糖，糖纸已经有些皱了，显然在她口袋里待了一段时间。
他记得这种牌子的牛N糖，是他小时候最Ai吃的那种。
他小心地剥开糖纸，将糖果放入口中。
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伴随着一丝莫名的暖意。
那天傍晚，高灿宇站在书房窗前，看着自家司机开着黑sE轿车缓缓驶入庭院。
他手中还捏着那张糖纸，平整地夹在笔记本里。
他想起孟恩羽说她不会骑脚踏车时的表情，那种混合着遗憾与无奈的神情，与他面对母亲严格要求时的感觉惊人地相似。
虽然处境不同，但那种被什麽东西限制住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第二天，高灿宇b平时早到了学校。
他没有直接进教室，而是推着一辆看起来颇为崭新的脚踏车，等在学校门口那棵老银杏树下。
当孟恩羽气喘吁吁地跑进校门时，他拦住了她。
「这是？」
她疑惑地看着脚踏车，又看看他。
「我妹妹的旧脚踏车，她去年就嫌太小不骑了。放在我家车库也是浪费。」
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
「你可以先借去用，等你学会骑车，买了自己的再还我。」
孟恩羽睁大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麽。
晨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洒落在两人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我...我不能接受这麽贵重的...」
「这不是礼物，只是借用。」
他坚持道，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
「这样你就不用赶公车了，也不会再迟到。对吧？」
她看着那辆脚踏车，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惊喜、犹豫，还有一丝感动。
最终，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你能现在就开始教我吗？就利用早自习前的时间？」
高灿宇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当然可以。」
於是，在那个晴朗的早晨，学校後方的空地上，多了两个练习骑脚踏车的身影。
孟恩羽摇摇晃晃地握着车把，高灿宇则稳稳地扶着後座，不时给予指导和鼓励。
「保持平衡！眼睛看前方，不要看地面！」
「我、我要摔倒了！」
「不会的，我扶着你呢。」
几次险些摔倒後，孟恩羽终於能够独自骑上一小段距离。
当她意识到高灿宇已经放手时，兴奋地回头看他，却也因此失去了平衡。
他迅速上前一步，在她落地前稳住了她和车子。
那一刻，两人靠得很近，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JiNg清香，而她能看见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谢谢你，」
她轻声说，脸颊因为运动和害羞而泛红，
「不只是为了脚踏车，也为了...所有的一切。」
高灿宇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但心里某个角落，彷佛也有一颗种子悄然萌芽。
从那天起，早晨对他们二人来说，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序幕，而是一天中最值得期待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