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清晨,窗框还挂着未掉尽的水珠。
我把两个杯子排在灶台边,一个放黑咖啡,一个加牛N和糖。这是我和月岛采住在一起後,不需要说就会完成的分工:她负责看时间,我负责让时间变甜一点。
矿泉水空瓶整齐排在回收袋里,像某种无声的日记,记录我们在这间一房一厅里过得b季节还快的日子。吹风机的负离子灯亮着,墙上的计时器跳过七点二十三分——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学会了很多没在课本里的单字:保Sh、恒温、节奏、忍耐。
「要出门了。」月岛采说。她总是说得简短,好像把所有形容词都藏在眼神深处。
她把头发高高束起,露出後颈,乾净到让人心慌。我下意识接过她的书包带,替她扣上松掉的扣子。这动作熟练到,看起来像早就练习过的亲密。
我们没有牵手。
人行道还cHa0Sh,鞋底和水渍磨出轻微的嘶响。前方,是通往学校的路、考场的路,也是第二卷故事的起点。我的心脏太吵,吵到我不得不在心里把每一次跳动,都当成「我没有後退」的证据。
在电车上,月岛采靠着车窗,闭着眼像在补觉。玻璃上映出我和她并排的倒影,距离近得像一句没说出口的话。
我想起昨夜的雨、那把印着英文报纸图案的伞,以及接吻後她逃出去的背影——还有我追上去,在神社的凉亭里,把她再次拉回来的那一刻。
「我是不是做错了?」那时的她红着眼眶,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没有回答是或不是。我只说:「在你找到能定义自己心情的语言之前,我会等。」
等待,是一种自私的温柔。我非常清楚。
考前周,笔记上满是萤光笔的河流。
国英数我已经不怕了,背诵科目还在和我赌气。月岛采的规划表贴在冰箱门上——一格格像贴满我们的自律。她会在每一格旁画一个小圆点,代表今天的我有没有把该做的做到。
我常偷看那些圆点,因为它们b任何情话都更让人安心。
「凛,休息十分钟。」她把橡皮擦放在我手边,像放下一个刹车踏板。
「再做一题就休息。」我说。
她没勉强,只是把我的水杯往前推了一点。那个小小的推动,有时b拥抱还靠近。
我们约好了:暑假前不把任何关系命名。
不命名,就像不在地图上画边界——若没人看见,就不算越界。这种道理既荒唐,又能让疲惫的人得到一点睡眠。我知道它多麽苍白,可我仍愿意用它遮风。
午休钟响前,狭山玲罗从另一个走廊经过。她把伞还给了我,也把一个成熟世界的重量顺手递回来。
我听说她在录音棚里,从来不会卡词;在Ai里,她却开始结巴。
「至少,给采一个能回去的门。」那眼神没有敌意,只有燃烧过後的坚y。
我点头。点头的意思有很多种:明白、保留、和不愿意。她一定知道我选的是第三个。
夜里,月岛采睡得很沉。她睡着时会缩成一小团,像把自己收藏进一个看不见的盒子。我把被角往她肩上提了提,指尖碰到她的发梢,还留着洗发JiNg乾净的香。
我在黑暗里对自己说:宇佐美凛,你的初恋来得太晚,却没有晚到可以退让。
第二卷,不会是关於胜负的故事。
它是关於「承认」:承认我Ai她、承认她还牵着别人的影子、承认我们在学会解一百题方程式之前,要先学会面对一件更难的事——诚实。
也许有一天,月岛采会决定回到母亲的门、或回到玲罗的臂弯;也许她会把我们之间所有未命名的片段,统称为「迷路」。
在那之前,我要做的不是拉扯,而是把路灯一盏盏点亮:一份便当、一杯咖啡、一页背熟的年代表、一句在她快要崩掉时还能接住她的话。
窗外又开始飘雨了。
我把那把报纸花样的伞收在玄关,用力收得像一个誓言被按进心里。
——我不会把月岛采交给任何人。
——直到她说「我选择」,而那个选择不是躲藏。
雨点敲在窗上,像一行一行未来式。
我拿起笔,回到题目里。这一次,我不是为了及格而写,而是为了能站在她身边——在她真正醒来的那一天,毫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