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的第四个夜晚,公寓像被题目纸压得喘不过气。
从放学回来到天sE全黑,我和月岛采只在桌边换了几次笔芯,连句废话都舍不得讲。直到肚子同时发出抱怨,我才放下原子笔,去把锅盖掀开。
「完成——」我故作隆重地端出来。
「……猪排盖饭?」月岛采抬眼,像在判读一张不熟的卡片。
「为了明天胜利吃的!」我把「胜」这个字咬得很重。
她歪头:「期末考是b赛吗?」
「是和自己的b赛。」
「原来如此。」她点头,很诚恳地接受了我任X的定义,转身去拿筷子和麦茶。
她那碗是正常份,我的碗像堆了三层小山——明天三科,我要连赢三次。半熟蛋把猪排边缘黏成一圈金sE的月晕,筷子一压,脆声从暖气里跳出来。我问她味道如何,她只说:「我喜欢。」短短三个字,把我整个人往上抛了一寸。
吃完以後,我们又把各自丢散的专注捡回来,直到眼皮想用力气开会。我先去洗澡,换她去,热气和洗发JiNg香往客厅流,像叫人放过自己的信号。
按照原本的约定,今天轮到她睡床、我睡沙发。可我把杯子摆回桌上,话就先溜了口:「……我可以睡你旁边吗?」
我不给她回答的时间,直接钻进被子。单人床挤了两个人,所有距离都顺理成章。我从背後抱住她,额头抵在她的肩胛,呼x1顺着她的脊背慢下来。
「好安心。」
「嗯。」她没推开,只是轻轻应了声。
我在心底把话重新写一遍——这不是劈腿。她有nV朋友,但我们住在一起,是「教我读书」的交换;我们的靠近,是让人冷静的药。只要不被看见、只要不被命名,就不是。
我在她耳後、在黑暗里,无声地加了一句:不会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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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中午铃声一落,第一学期就被装订起来。
自己对完答案,应该过线——不,理当稳过。我合起笔记本走出教室,久留米弓莉提着球袋在走廊等我。
「辛苦了。」
「弓莉也辛苦了。」我跟她并肩,聊了两句社团的事。她说暑假练习赛、远征、合宿一个接一个,我叫她加油。真心的。
但她的下一题,不是篮球。
「暑假一开始,月岛采就不住你家了吧?」
「……不一定。」
「什麽意思?」
「是她的家庭状况。细节……我不能说。」
她沉默了一秒,眉峰轻动。她有权利担心我,但那权利不包含审问。我加快脚步,想快点到鞋柜。
在鞋柜前,先喊我名字的人,声音乾净得像一小片玻璃:「宇佐美同学。」
狭山玲罗。现役声优、月岛采的nV朋友。她站在我面前,神情寡淡却有刀锋。
「我在等你。」
「我没让你等。」我侧身想走,被她一步挡住。
「我有话要说。」
「不都是你不争气,才会走到这里吗?」弓莉忽然开口,语气慢,字很y。
「你是……久留米同学吧?我们没说过话。」
「所以我现在说。我要跟凛谈事,请你改天。」
「抱歉,今天必须是我。」狭山玲罗的目光横扫而过,「而且,这件事里,你不是当事人。」
两个人一句接一句,火星在地上乱跳。路过的同学停下来看,我的耐心开始冒烟。
「换个地方。」弓莉提议。
我们绕到教学楼後,停车场空荡,只有几台老师们的车沉着地待着。狭山靠墙,弓莉坐上花坛边的砖,位置正好拱出一个三角。我站在预制仓库旁,月岛采犹豫了一下,也来到我身边。
「我先整理现况。」狭山开口,像读一段必须正确的台词:她和采在交往,采曾寄住她家;因为一些不得已的事两人拉开距离;现在采住我家,条件是——我点头——她教我读书,直到暑假。
「到这里没错?」
「没错。」弓莉说。
「那麽,久留米同学——」狭山眯起眼,「你认为这种行为,是劈腿吗?」
空气像被扯了一下。
还没等我出声,月岛采手指蜷了一下。我知道她想到了什麽——我们接过吻。不只一次。
「……应该算吧。」弓莉平静地投下那个字。我的心跳也跟着一次失去准头。
「在说什麽?」我把声音调直,「她在我家,是因为读书。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狭山的眼神更冷了:「如果你有一点罪恶感,就——」
「你这时候道德绑架不太行吧。」弓莉又拦腰cHa进来,「你不是应该把人带回去吗?光盯着凛,有用吗?」
她们的话像不同调的鼓。我忽然意识到——弓莉并不是要替我说话,她是在b狭山直接面向采。
狭山转头:「月岛,暑假你要怎麽办?」
「不知道。」
「你是我nV朋友。」
「所以我才说不知道。你说保持距离,之後也没有其他话。」
狭山x1了口气:「我收回那句话。」
「……我没办法当作没发生过。」采的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站得稳。收回与分手都不是口头游戏,她清楚那分量。
短暂的沉默再度落下。弓莉站起来,拍了拍裙边:「再吵,只会更糟。我说了,狭山同学太直了——你永远从你想说的开始,不会先管她想听什麽。」
狭山皱眉:「你凭什麽——」
「凭我也曾经等过一句被说出来就能呼x1的话。」
我忽然懂她的力气从哪里来。
可我不想再让任何人的话,左右此刻。
「我们走。」我握住月岛的手。
「啊……嗯。」她跟上。
走出停车场之前,我回头,只留一句:「我们的关系,就是她教我读书、住我家。别的,没有。」
因为只要不被看到,就不算越界——我在心里补上最後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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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到公寓的路,我们几乎用跑的。电梯太慢,我们爬楼。门一关上,我的x口才开始真的疼。
我抱住她,脸埋进衬衫布料和洗衣香的缝里。我的心跳声很吵,我希望她听见——也希望她永远听不懂。
「凛……有点痛。」
「让我一下。」我不放。
她抬手m0我的头发,像哄小孩,像我们偷偷学会的疗法。过了好久,她说:「我不知道。」
我停住。
「和你接吻那天,我觉得自己在劈腿。这一周,我反覆想,可我的心情没有改变——我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暑假到了也不一定知道。我不想回我妈那里。」
她说「妈」的时候,眼神会缩一下。碧海惠美——那个名字在娱乐新闻里光芒万丈,却把她nV儿照得像透明。
「……你已经在改变了。」我收紧手臂,「回去,什麽都会被抹掉。」
她又低声加了一句:「我知道我喜欢玲罗,也知道保持距离不是能收回的话,所以我现在做不到回去。」
我点头。这不是选边站的告白,而是第一次把自我拼图摊在桌上。
我踮起脚,把嘴唇贴上她的。
「……凛。」她的声音在我嘴边发烫。
我很快离开:「刚才那个,是让你冷静的药。不算。」
她盯着我,过了两秒才点头:「……有用。」
我们在玄关耗了半小时。回到客厅,一坐下,脑就自动切回「对答案」的模式。地理、汉文、生物——都稳过。前几天的古文也没掉队,甚至有几题出得像我们练过的一样。
「好,今晚吃烤r0U。」我宣布。
「好。」她难得笑得明亮,像把窗户拉开。
结论很朴素:我能继续一个人住——也就是说,我们能继续一起住。
更朴素的结论是:我的等待还有时间。
夜里,我们把r0U在铁板上翻得吱吱作响。她吃得少,我替她把葱盐挤在旁边。
「暑假前的清单,明天做。」她一边记下一条一条的读书分段,一边说。
「嗯。」我把「嗯」含在嘴里,嚼得很甜。
我知道我们在边界上呼x1。
只要不被发现,就不算——这是我给自己、也给她的遮雨棚。它也许单薄,却让我们能再多走几步,直到她说出那句不再颤抖的「我选择」。
在那之前,我会把每一个日常做稳:一碗热的、一页熟的、一个拥抱的力度刚好。
然後,等她真正醒来——醒来时,眼里只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