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晚风的轮廓 > 孑然的重逢01
    迦国的秋天早晚温差极大,初来乍到的陆襄咛总拿不准分寸,不是裹得过厚而闷热,就是单薄得让风钻进骨缝。

    十月後,她才m0到窍门,长袖棉衫叠米sE羊毛背心,再套一件深蓝呢外套;晨起披上围巾,傍晚则多加一件长风衣,她总可以在学校的任何一面镜子前停留很久,就为了整理衣领和袖口,细细调整每一处,像是在调整自己,也像是在适应这座城市的一切。

    如今的她是莱顿研究院师范学院的研究生,每天的课程紧凑而充实,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日子。一眨眼,来到迦国已经半年了。最初的陌生与不安早已随时间慢慢消散,她开始能够熟练地在校园里穿梭,而下了课,她就只能回家,在陆为功与葛茕蒒的眼皮子底下,继续扮演他们心中那个理想的乖nV儿。

    她是多想念刑琅访,藏在呼x1之间,平日不察,却每当夜深人静、风穿过窗缝发出轻微呜咽时,便悄然拉扯心口,疼得她几乎无法入睡。

    来到这里之後,她曾试图反抗,写信、发讯息,甚至想偷偷买机票飞回去,但父亲收走了她的护照,断了她所有的联络管道,久了之後,她不再哭闹,也不再提他的名字,她屈服了,开始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按时上课、交报告、参加研讨会,成绩优异得近乎完美,成为温顺、优秀、前途光明的陆襄咛。

    每天两点一线,周末也鲜少出门。除了校园外那座尊榫铁桥上的风景,与地下铁窗外闪现的人cHa0,她再也看不见其他sE彩。

    尊榫铁桥在h昏时分最为动人,河面被斜yAn染成金铜sE,唯有在这个时候经过尊榫铁桥时,她会稍稍放慢脚步。

    那是一座老旧的钢构桥,横跨在迦河之上,桥身斑驳,漆皮剥落处露出锈迹,可每当夕yAn西下,金sE的光便会斜斜穿过桥墩的缝隙,在桥面投下长长的光影,她总会靠在桥栏上看水流翻涌,任晚风从耳边掠过,看天sE从金h转为灰紫,那是她仅有的片刻自由。

    随着渐入寒冬,在她下课时,天sE早早暗下,桥边的灯也逐渐亮得更早。

    可不知道为什麽,最近的陆襄咛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

    起初她以为是错觉,尊榫铁桥本就是通勤要道,毕竟桥上在傍晚时分总是人来人往,大学生、上班族、遛狗的老人穿梭其间,谁也没有特别注视她的理由,她试着回头,目光掠过摊贩、学生、慢跑的居民,皆是一张张平常的面孔。没有异样,却又像每一张脸都藏着一瞬的停顿。

    一阵阵晚风拂过,围巾被吹得微微颤动。她下意识握紧冰凉的栏杆,指尖因寒意而僵y,努力让呼x1保持平稳,她想,也许只是天sE过暗,也许只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那GU被注视的错觉,反倒为她平淡的日子带来一点刺激,每到h昏,她几乎是自然而然地走向尊榫铁桥,这样的h昏,这样的桥面,成了她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

    她靠着栏杆,目光追随水面闪烁的灯影,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总会在这个时候浮现,耳边是轻微的脚步声,细碎却有节奏,却与人cHa0的杂音不同,这时,陆襄咛总会忍不住回头。桥上仍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与下班的人群,脚步声交叠成一片,她的目光掠过一张张陌生的异国面孔,并没有看见任何一张熟悉的轮廓。

    不知为何,她竟然不想离开。

    在桥上又多待了一会,直到天sE完全暗下,第一颗路灯亮起,把她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单薄。

    因此,最近回到家的时候已b平日晚了些,也引来葛茕蒒的注意。

    刚把最後一道香菇J汤端上桌,一听见门锁转动,她抬起头,眉心微蹙,直到看见陆襄咛的身影开口便问:「今天怎麽又这麽晚了?」

    陆襄咛脱下外套,语气淡淡,像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课後研讨拖得久了一点。」

    母亲的目光顺着她的围巾一路落到她的手腕,停了一瞬,就像是要从那些细节里找出什麽破绽,最後只说:「天黑得早,你自己一个人回家要小心。」

    陆襄咛轻轻点头。

    这时,刚讲完电话的陆为功刚好从yAn台走进来,一看见她,也问了相同的问题,而她也答了相同的答案,最後仍是要她注意安全,於是,她再一次点头。

    同样的话、同样的点头,在客厅的灯光下像一场无声的排练。

    三人一起在餐桌上落座,然而一贯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餐桌上只会有筷子摩擦的细碎声,今日陆为功却却在喝了第一口汤後放下筷子,沉声道:「这个周末空下时间,老七一家子除了最小的儿子还在国内读书之外,都在迦国,一起吃个饭。」

    闻言,葛茕蒒略显惊讶,抬头反问:「你不是说,他大儿子一直在国内任教职吗?」

    「今年顺利考过来了!」陆为功点点头,斜睨一眼正低头吃饭的陆襄咛,补上一句:「别人家的孩子总是优秀的。」

    汤匙在她手中微微一颤,发出轻响,她垂下眼睫,将那声响掩进下一口汤里,彷佛什麽都没有听见。

    陆为功再次开口,这次是对着陆襄咛说:「你小时候见过这位哥哥几次,虽然已经不指望你能嫁给他了,但是总归要给人家一点好印象,知道吗!」

    陆襄咛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只是无言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