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弱点
人都有缝隙。
我的，是「以前是彻头彻尾的边缘人」。
天城圈的人就算知道，大概也不会笑我；可我自己会。会在她们面前找不到位置、呼x1变浅。所以这个秘密，我本来打算带去坟墓。
可秘密很难一个人扛着。只要你活过某些日子，就一定有人握有你过去的边角。
「姊，栞里前辈或澪前辈，下次还会来吗？」
「不会那麽常来啦。」
妹从走廊探出头来，眼神亮得像准备开嗑。
下一句话她压低声量：「你……没事吧？不会是——高级版霸凌？」
「才不是！」我弹起来。
她露出同情的笑：「我只是觉得，像你这种宅宅，怎麽想都不可能跟那种人交往或结婚吧。」
「先说清楚，不会结婚！」
她摇晃手里那张两千圆：「我想吃甜甜圈～不带我去，我可能会喊出某些关键字喔，像是——边、缘、人。」
「……拿外套。现在出门。」
2｜甜圈与围裙
「nV王甜圈」的新店，制服像童话书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在心里把菜单背了一遍，轮到我时还是被一句招呼吓得语无l次。
然後我抬头，看见她。
黑发、乾净到没有多余表情的脸、围裙。
北原纱弥。
我第一反应是：「制服……挺可Ai。」
她抬眼看我，喉结动了一下：「……安堂。」
妹在旁边「哇」了一声：「姊认识这位漂亮店员？」
我刚要打哈哈，纱弥直接落槌：「初次见面。我是北原纱弥，现在和安堂未央交往。」
妹把「劈」字咽了回去，乾笑：「原、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
纱弥看了眼钟：「我十五分钟下班。等我。」
我在内用区啃着脆皮甜圈，心里打小鼓；她身後两位姐姐一边收东西一边和我闲聊——
「小琴学超快的。」
「人又客气，蛮可靠的呢。」
她在这里，显然努力把「冷」翻成「准确」。
3｜夜路
她换了便服，乾乾净净一句：「走吧。」
我小心试雷：「原来你在打工啊。」
她用手背按了按眉心：「不想被你看见。」
「我们学校没禁打工，这不犯法……」
「我问的是你。守口如瓶的那种可靠，你有吗？」
我握拳：「有。我不会说。」
「我不会因为这句话就相信。」她语气平，像在陈述天气。
路灯被树影切成一块块。她忽然提到果海：「你别把她想得太单纯。」
又提到澪：「午休我在餐厅角落吃饭，她会带着饭团过来——明明自己已经吃过了。每次都聊些没重点的话。」
她皱了下眉：「善良到超出我理解。」
我们沉默走了几步。她忽地回头：「一不做二不休。跟我回家。」
4｜小房间与大声的妈妈
两层旧公寓，铁梯生锈，门牌上写着「琴」。
房间不大，榻榻米稍旧，但窗帘有刺绣，调味料排得像量杯在站队。
「很小吧。」她先把刀丢在自己脚边。
我正想说「别在意」，拉门一滑开，进来一个高挑美nV：「哇——是朋友？小纱弥交到朋友了？今天做红豆饭！」
纱弥：「……妈妈。」
我鞠了一个用力的躬。阿姨笑得像撒糖：「小纱弥胆小老实又好骗，拜托你多照顾。她生日送我的那双手织袜子超暖的喔——」
「够了。」纱弥小声。
门阖上，风声也小了。
她侧过脸：「别因为看过我妈，就以为懂我。」
我点头：「那……是你的故事。」
她呼出一口气：「原本只想把你带来丢脸一下，让你闭嘴，然後送你走。结果……算了，我已经输了。」
她坐下，像泄了气。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也该拿点什麽出来。
5｜失手与失迷
「我——」喉咙有点紧，「我以前是边缘人，直到上大学前才y生生换了个人设。」
她眨眼：「哦。」
我愣住：「只有哦？」
「你的眼神会飘，说话前会预设自己错，对手机笑得太甜。合理推论而已。」
「别再分析了！」
我站起来，心口像被谁轻轻推了一把，下一秒已在夜里往外冲。
跑过两条街，手机没电，风越来越冷，我坐在田埂边发呆。
月亮被薄云遮了一层光；我忽然想起栞里的笑和澪的笑，想起自己追着光跑，跑到喘不过气。
「找到你了。」
我抬头，纱弥喘得弯腰。她把我的钱包塞进我手里：「忘了带，回不去的。」
她伸手。我握住。她的掌心温热，满是汗。
「你真笨。」
「嗯。」我答得很用力。
走了一段路，她忽然问：「为什麽想做那种人？」
「因为想热闹、想在便利店前坐一排吃冰、想有人下课问你要不要去看海，想要一些只有很多人在一起才会有的事。」
她听完，只说：「了解。谢谢你说。」
那句谢谢，不是礼貌。是接住。
6｜留宿
「回我家。你手冷。」
她把手机递给我：「先跟家里报平安。」
我在走廊交谈，心虚得像偷渡。挂上电话，她已把浴缸放满水，把我的睡衣丢在门把上：「三件九百八，你给我三二六，零头我算了。」
「……这点像真实的人间。」
她挑眉：「我以为你会说这点像妻子。」
7｜花与灯
浴室灯不亮。
我m0黑坐进水里，吓得缩成一颗丸子。门一推开，她探半个身子进来：「等等。」
她按了两个开关——墙面亮起温柔的间接光，花影在白墙上慢慢绽开，又往水面撒了一把轻薄的乾燥花瓣。
「DIY的。还不错吧？」
我点头过猛，溅了她一脸水。她失笑，挽起头发：「我帮你把背刷一刷。」
「不、不用——」
「放松。」她坐到浴缸边缘，距离刚好能看清彼此表情。
温水、花香、她指节的力道都很节制。我的脑子却像被蒸汽烫模糊——不是sE情，是一种被善待的不知所措。
我起身时脚下一滑，她一把把我扶住。两个人的影子在墙上晃了一晃，我们同时没说话。
8｜被窝与影子
客用被铺展在我旁边。她背对着我，呼x1很浅。
「这套是栞里留下的。」她忽然开口。
「……难怪。」我小声。
她没追问。又过了会儿，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睡吧。」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在她、栞里、澪三个影子之间跳格子。
她也没睡沉，一直在轻轻翻身。
我起来上厕所，回到榻榻米边，她抬眼：「对了，忘了拍证据。」
「？」「做事要留痕。这次拍大胆一点的。」
「b如？」
「接吻照。」
我正想提出「亲脸颊就好」，她已凑近。她举着手机，姿势笨拙。
我下意识偏头，唇碰上了唇。
一下子而已。像雨滴落在瓷碟上。
她愣住，手机没按下去。
「……未央。」
「嗯？」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这是我的第一次。」
我坐直，语无l次：「抱、抱歉！朋友之间的那种不算——」
她翻身背对我，耳朵红得像撞到暖气。「反正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隔了三秒，她又补了一句：「别到处说。」
我把「我会负责」吞回去。
窗帘缝隙漏进来一刀月光，像在墙上写了个「噤声」。
9｜尾声
那晚我几乎没阖眼。脑子里装着她在围裙里的样子、在花影里的样子、在街口喘息着找到我的样子。
我以为她只把我当棋子；可在某些细节上，她b我更用力地把手伸出来。
两周的契约，忽然不只是一张纸。
我开始明白——所谓「yAn面」，不是人群的声浪，而是有人在你跌下去时准时伸手的那一刻。
明天要早起。要去换回校服。要面对妹妹的拷问。
也要面对栞里的笑、澪的眼神，以及——纱弥的耳尖。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对黑暗小小地说了一声：
「晚安，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