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yAn角的噪音梦
我做了个过分明亮的梦。
梦里我上了大学,住在出租屋顶层,床大到像一座岛;手机亮着,通知从99+跳到999+,像流星雨砸在我脸上。
我成了那种「yAn角」——朋友三万、行程表以分钟排队、讯息栏像演唱会安可声。
「真是的,拿你们没办法呢。」
我用我不熟悉的嗓门笑着,伸手去牵——
一个人的手。
那人帅得像海报走下来,还是年收两亿的演员。据说下个月的月九也要找我客串。好像只要我点头,一切就会自动到位。我刚要把手放上去,白sE的被单忽然动了动。
钻出来的不是他,是一头黑发。
「……未央。」
我僵住。那是纱弥,她的眼像夜sE里最亮的月,靠近、再靠近。指尖落在我锁骨上,像蜻蜓停水。
「我喜欢你。」
她说。
我在梦里炸成一朵烟火,慌张到把自己的被单踢落床沿——
然後就醒了。
2|清晨与审判
醒来的感觉,糟透了。
自从那晚留宿纱弥家、洗到一半她替我开了那盏「DIY月光」之後,这种梦就隔几天光临一次。我的脑袋像被花香熏得不清不楚。
我在盥洗台前跟浏海奋战,镜子里是一条Si鱼。背後忽然冒出幽灵。
「姐——姐——」
……妹妹。
她双手环x,一副辅导老师的表情:「今天我一定要你从实招来。」
我咬着发夹:「好啦。」
「你在高中改头换面,能理解。但有些事不行。」她像背稿子,「不论做什麽,最重要是真诚。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爽就利用朋友,大家很快就会离开你。」
我「呜」了一声。好准。
明明我跟她说过无数次「我跟栞里不是那种关系」,她还是照单全收地往心坎cHa。
她最後帅气甩着马尾去晨练,只留下一句:「你的人生不关我的事,但当个好人至少不那麽累。」
我对着镜子那颗Si鱼,别好发夹。心口有点闷,可我还是笑了笑——两周契约,总会结束的。到时候,一切回到正轨,梦也会停。
我是说真的。
3|早自习小剧场
一踏进教室,长谷川和平野就同时挥手:「早安——未央同学!」
「你们早。」我把梦塞回心底,笑得像个懂礼貌的人。两人长舒一口气,像放下石头。
「这时间向美少nV打招呼不会被讨厌,真幸福……」
「今天也活得有意义了……」
我被她们捧得飘起来,正要说「要不要交换联络——」
「……早。」
冷风从门口进来。纱弥背着书包走过,停在我旁边半秒,又走向座位。心跳一下撞到喉咙。
「那个,联络——」
我回头,两位同学已经眼冒Ai心:「是琴同学跟我们说早安欸……今天是最美好的一天……」
……好,现实。
我垂头丧气往座位走,纱弥忽然低声:「未央。」
「嗯?」
「放学後,照旧。」她没看我,耳尖却红了一小点。我脑中警铃大作:这是、紧张吗?
我们像两只被光照到的小动物,同时装作没看到彼此。
十点钟,门口飘来一阵清风。澪进教室,笑得像从云端折回来。
「早安,小未央。」
她一靠近,我的心电图就恢复正常。我合掌:「我好喜欢你……的温柔。」
澪霎时红到耳垂:「欸……在、在教室说这种话……」
她慌慌张张把话题带走,我便躲在她的治癒里,熬过了上午。
4|夜间通话
晚自习後,我卡在最後一题。手指在讯息页面上方打转——纱弥刚下班应该很累;算了,问澪。
我还在打字,手机就震了:濑名澪:现在方便吗?可以打电话?
我对着空房间绕圈,最後按下接听。
「你、你好。」
「啊,太好了。还以为会吵到你念书。」澪的声音离我很近,像贴在耳壳里说话。
「没有,我刚写完。」我撒了个不伤人的谎。
我们随便聊起来:她吹头发会想到我在做什麽;她听到好听的歌会想我会不会喜欢。我的心像被棉花慢慢垫高。
「一起连线玩上次那款,如何?」
「好……」我差点换成心型瞳孔。
她把游戏机从客厅搬回房里。那头忽然传来N音:「姊姊在玩游戏好狡猾——」
「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喔。」澪温柔得像月光。
我在手机这端笑出声,想像她的表情,觉得幸福有了定义。
「对不起,弟弟今天特别黏人。可能没办法玩了。」
「没关系。」我说,是真的。她道了谢,我的x口就满了。
挂断後,房间一下子静得可怕。
我抱着枕头坐一会儿,脑子里全是她刚才说的那句——
「我最近也想更努力一点。多替朋友想想,多做点事。」
她其实早就做很多了。可是我忍住没有说「你这样就很好」那种害人的安慰。
我只是回:「我会在旁边,跟你一起改变。」
然後把最後一题写完。小小一格,被我拼命填上。
5|午休决议
隔天午休,四人小圈少了栞里——她很少在学校吃饭——我们围着便当。果海把x1管cHa进盒装果汁,高举像麦克风:「各位观众——」
栞里姗姗来迟,裙摆像光落地。她对大家点头:「抱歉,耽搁了。未央,可以占用你一下时间吗?」
我以为她要约我吃啥,结果她看向澪,再看向果海,最後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决定和纱弥谈一谈。」
筷子在空中停了停。
澪先拍手:「太好了。」果海在旁边小声:「栞澪派领先两分了。」——我:「那是什麽派系啊!」
栞里补充:「不想再让你们为难了。不过……我可能需要一个见证人。」
「见、见证?」我差点把汤洒在裙子上。
她笑得漂亮:「你最了解我们三个的脾气,也最诚实。」
澪看向我,眼里全是鼓励。「如果难,就别勉强。」
……但这机会,是澪鼓起勇气推着栞里做出的。纱弥也答应了「看在濑名的面子上」。该轮到我了。
「我试试。」我说完,胃立刻cH0U了一下。
6|出发地狱见学
放学後,我跟纱弥站在校门口。她一脸无聊:「为什麽要在这种地方等?」
「也许……会带我们去咖啡厅?」
纱弥斜我一眼:「你太小看栞里。她一定选超出常识的地方,还自以为T贴。」
话音刚落,黑sE豪车停在我们面前。司机下车替我们拉门。
我忍不住小声:「你看。」
纱弥:「……早料到了。」
车里很安静,安静到我能听见自己心跳。栞里对我点头:「谢谢你来。」她又转向纱弥:「最近打工还好吗?需要帮忙,随时说。」
「不用。」纱弥淡淡。
栞里笑容不变:「我做模特儿的时候学会一些处理人际的方式;如果有用得上,分享你。」
我突然想到:原来她花在我身上的钱,多半是她自己赚来的。
心里那块苛薄她的地方,松了一点。
车最後停在银座的料亭。拖鞋、长廊、挂轴、石灯影。一切像日剧里的密谈场景。
我坐下时腿有点软。栞里吩咐茶,接过来先道歉:「上次把你带去派对,是我考量不周。今天选这里,不会有人打扰。」
我喉咙动了动:「……谢谢。」
她看我一眼,随即收回笑:「不点餐,先谈。」
7|对话开始前
栞里开门见山:「我似乎又做了什麽,惹你不高兴。」
「没有。」纱弥看着桌边。
「你从小就是这样。不说重点,我猜半天也猜不到。至少把为什麽生气说清楚,这样我才知道要改什麽。」
纱弥的指节收紧。她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怎麽让那些在x腔里打结的语句变成能出口的字。
栞里又笑了一下,笑意很浅:「以往三天内你就会冷掉,这次拖太久。说明真的到了底。」
我看不下去,乾脆打直:
「是因为——你上次在泳池说她喜欢我那件事。」
纱弥的手肘拐进我侧腹。我「呜」地差点躺下。
她低声咬牙:「你想让我Si在这里?」
栞里「啊」了一声,像终於对上拼图。她收了笑容:「那是我错。我承认。但我一直在学着收敛自己——」
「你的学通常以哭着收场。」纱弥忽然抬眼,语气很冷,「然後要别人陪到天亮。」
空气一瞬间刺起来。
栞里也冷了半分:「那次是我不好。可我没有把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
「你把所有人的温柔当作空气。」
「你把自己的刺当作保护sE。」
两个人都戳在对方最不愿意被戳的地方。
我本能地想逃去厕所,刚起身,纱弥扣住我手:「坐好,未央。」
她看向栞里,嘴角抬起一个不温柔的弧度:「那我也说清楚让你听懂吧——我和未央在交往。」
茶席上,有东西轻轻碎了。
8|证据
「别开玩笑了。」栞里第一反应是否定,甚至笑了一下,「把你我放两端,怎麽看也不——」
「证据。」纱弥把手机递过去。
荧幕上,是那晚月光浴室後的照片。画面很糊,却无b清楚:我们靠得很近,近到没有空隙。吻只落了一下,像雨滴砸在瓷碟,但快门抓到了。
我的脸从脖子红到耳根:「你、你什麽时候——」
「做事要留痕。」她面不改sE,「预感会派上用场。」
「这种地方派什麽场!」我抓狂,「万一流出去——」
「我会Si都护着。」她回得太快,像早有答案。
栞里看了很久,才放下手机。她的睫毛抖了一下:「……两周的契约,对吧?」
「原本是。」纱弥把指尖搭在我腕上,语气平得让人害怕,「但我现在改主意了。如果未央愿意,我不介意续约。」
我被夹在她们两人之间,脑子里的「社交存活指南」飞快翻页。
千万不能把责任都推给谁。也千万不能假装这一切是游戏。
我深x1一口气:「我、我先说清楚。我不属於任何人。我的心也是我自己的。」
话出口手还在发抖,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小小的大人。
栞里忽然笑了,笑里有点倔强:「那就是说,你还有可能回到我身边。」
「这不是竞标。」我头痛,「我们是在修复你们的友情。」
她笑容一顿,望向纱弥:「……好吧。那就当今天只是中继站。我不会一次失败就撤退。」
纱弥挑眉:「烦人。」
「彼此。」栞里回。
我忽然看见两个人的影子——年幼时在C场角落互相拉扯、拌嘴,谁也不肯先松手。
也许她们的关系一直没有长大,只是长了铠甲。
9|把话说完
「我不会跟你抢人。」栞里忽然把话题折回,「但我要求尊重。不要再在我背後替我做决定。」
纱弥沉默了一秒,收回视线:「我不会道歉。」
「那就承认你在意。」
「我承认。」纱弥少见地直白,眼神却落在我指尖上,「我在意未央。」
料亭外,添水「咔噗」一声,像替谁打了拍子。
我把掌心摊开,让两道截然不同的视线都落上来,慢慢说:「我会把这两周走完。到期那天,我会自己给答案。
在那之前——栞里,请你学会先问;纱弥,请你学会告诉。把话说完,让我知道你们真正要什麽。」
两个人都愣了。
纱弥很轻地「嗯」了一声。
栞里看着我,忽然软下来:「好。未央我听你的。」
我被她那句「我听你的」吓了一跳——这句话,向来只会从别人口中对她说。
10|结尾不是结束
离开料亭时,银座的风有盐味。司机替我们拉开车门。纱弥没有要上车,只对我说:「今天辛苦了。」
栞里靠在车门,金sE长发像一条灯带:「下次换我请你吃宵夜。不过这回我会先问。」
「……好。」我笑了一下。
车开远了。纱弥把那盏「月光」借我放在心里,我就不那麽怕黑。
她收回看着马路的眼,安静说:「未央,我不会抢。也不会让。」
「你什麽都说了。」
「你教的。」
我忽然觉得,所谓yAn面不是热闹、不是万人迷,而是——当你快跌下去时,有人伸手接住你;当你说「我会自己选」时,仍然有人站在原地等你。
两周,还有一周。
我用力握住书包肩带:梦会说谎,人不一定。
——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