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日子像是褪了sE的底片，一张张往後退。
北原纱弥把作业提早收工，学会了两道平常嫌麻烦的家常菜，还默默把那款放了半年的高难度动作游戏破关。她把日程排得像格子纸一样平整，刻意不留空白。
自那天在车站前失控落泪之後，她没有再联络安堂未央。
不是不想，而是想起来就会羞到发烫。她安慰自己：「开学再说吧。到时候自然会找到正确的表情。」说完这句话，心里却像把石头推到湖心，没入水面。
那几天过得异常安静，像舞台谢幕之後，帷幕厚厚地垂着，只剩机械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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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好的聚会到了。地点是商圈里的家庭餐厅。四个人面对面坐着，冰红茶的水珠贴在杯壁，像是微小的铃。
「会长、会长～」
对面的人用x1管搅着饮料，笑得像在使坏。
「都高中生了，我不是会长了啦。」纱弥只好苦笑。
她们依旧叫她「会长」。国中二年级那年开始，她就是学生会长，大小事被推着处理，最後大家乾脆把她这个称呼当作名字。毕业之後，称呼竟也没改口。
「会长最近怎样？高中生活顺吗？」
「肯定顺啊，我完全无法想像会长孤零零的样子。」
话题很快漂到学生会。「芦谷要选新学生会了，你会去吧？」
纱弥晃了晃x1管，思绪也一起晃。「我……还在想。」
三人交换一种「这不像她」的眼神。
「咦——是有别的重心了？社团？还是——男朋友？」
最後那个词像小石子砸进盘子里，清脆到惹笑。
「会长交男朋友!?」
「传说降临现世！」
「我得在国中群组发布震撼消息了！」
「没有啦……没有。」纱弥慌忙摆手，脸上涨起的红又让人误会更深。
「那也太可惜了。以会长的资本——」
「别说资本啦。」纱弥只好转开话题，「而且，就算有，我也不会主动告白。」
「为什麽？」
「因为……那大概是一段不太会被祝福的关系。」
三人立刻脑补成连续剧。
「不会是老师吧？」
「还是……已婚？」
「外、外遇？」
「不是啦！」她差点把x1管咬断。
笑闹暂歇，最後她以一贯的方式收束：「没事。谢谢你们担心。」
她学会了把心事往内摆，把外面整理得亮亮的。这样做，世界会b较安静——她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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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餐厅，热浪又把人裹回去。巷口聚了一群人，机材与反光板晃得刺眼。
「在拍外景？」有人踮起脚，「等下，那个人是不是——」
视线越过人群，纱弥看见了她。
栞里。
不是班上那个会把练习簿摺成整齐四分之一的前辈，而是镜头前的模特儿。她站在光影交界处，笑容像刚卸下的王冠，气场让噪音自动後退。
「现场本人真的好扯……」
「那线条，那眼神……」
赞叹像cHa0水一样拍来。纱弥跟着看，心里微微酸甜。以前她也会这样看，羡慕是单纯的。但此刻，眼底生出第二层情绪——那晚祭典边，被烟火照亮的告白。
其实，我喜欢未央。
那声音像火星，落到x口没熄。纱弥下意识按住x前，却在抬头时，撞上了栞里的视线。
时间像被拉长。下一秒，纱弥已经穿过人群。
「栞里。」她出声，周围一阵噪动：「那个nV孩子也是模特儿吗？」
朋友们在後面小声惊叫：「会长？！」
栞里看见她，笑容柔了一度，「真巧，纱弥。来打个招呼？」
纱弥张口，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孩：「我……有话要说。」
「说吧。」栞里的眼神像是一张乾净的纸，等她落笔。
「我也——」她x1气，喉咙发紧，「我也喜欢未央。」
话落地，双膝发软，却没有倒。
栞里仰头看了看天，似乎让心里的波纹慢慢摊平。她回头对她笑：「等我一下。今晚，有空陪我走一段吗？」
纱弥点头。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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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起时，她们已站在水族馆的蓝光里。隧道形的压克力把海水拱成穹顶，光影像鳞片在两人脸上游。
「我偶尔会一个人来。」栞里靠在栏杆上，「这里暗，没人端详你是谁，我就能把外面那个谁卸下来。」
「好像懂。」纱弥也看向水里。一群小鱼忽然拐弯，像有人递出一个安静的答案。
「要不要牵手？」栞里问得自然。
「这样很像约会。」
「标题党大概会写：新生代模特儿秘密约会，对象竟是同班美少nV。」她自己先笑了。
指尖碰上的瞬间，纱弥才知道自己原来那麽冷。栞里的手很暖，握过来的力道不重，却像是一件披风。
她们慢慢走，像两条并着游的小鱼。
「我配不上你。」纱弥忽然脱口。
「未央也这样嫌弃自己。」栞里摇头，「你们真的很像。」
她们在最大的主缸前停下。环形座位上坐着几个小孩，发亮的海蓝贴在每张脸上。
栞里盯着前方，像在跟自信拔河：「未央会跟我走吗？我想要，但她常常要靠自己的脚去拿幸福。跟她谈恋Ai，不是我拉着她跑，是我们并排跑。现在算五五波吧。」
纱弥笑了，笑里有佩服。「她真的很强。」
「你也是。」栞里偏过头，「纱弥，我喜欢你。」
她心头一紧，差点後退半步。「你、你别闹……」
「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她补上一句，眼神倒不像玩笑，「我想让你的愿望成真。因为我把你当重要的人。」
话语像温热的水，沿着骨缝流下。纱弥低头：「可是……如果我说了，你不会困扰吗？」
「不会。」
「为什麽？」
栞里想了想，「因为我很相信最後她会走向我。」她露出有点坏、有点坦率的笑，「这不是炫耀，是我给你的保证。你不用因为顾虑我，把自己卡在原地。」
纱弥第一次觉得自己错看了这位前辈。镜头前耀眼的那个人，原来也会在最需要的地方，递出一块可踏的石。
「那我有机会赢吗？」她问得很小声，像孩子要糖。
「在让她高兴这件事上，你一直都很会。」栞里笑眼弯弯，「可惜对手太强，这是唯一的问题。」
纱弥呼出一口气，x口松动了一格。她终於说出最真的那部分：「我怕。不说，就能维持现在。不说，就不会有人难过。」
「人不会因为不动就不变。」栞里松开她的手，改搭上她的肩，「海里的鱼，走很久很久，也会变成天上的鸟。一直裹着那件天使披风，你会忘了自己也是人。」
纱弥红了眼眶，小声辩：「我……一直想做未央的天使。」
「你原本就是个很可Ai的nV孩子。」栞里的鼻音也轻了一点，「Onn’aqu’unevie——人生只此一回。当一次自己，不用替谁发光。」
那一句像敲在心上。纱弥笑着掉泪：「怎麽感觉被告白的是我？」
「我可能b你先跨出去半步。」栞里也笑，像怕把这一刻弄破。
她们拥抱。两个影子在玻璃上映在一起，又被游过的大鱼剪开。
「谢谢你。」
「我才要谢你。」栞里的声音像暖灯，「如果有一天友情会让我吃亏，我也会照推你一把。那才是我想成为的我。」
纱弥点头，把那句话收进心底最前面的cH0U屉。
「看着喔。」她退後半步，抹掉眼角的Sh，「我现在就去做一件会让我害怕、但会让我不後悔的事。」
她按下通话键。嘟嘟两声，接起。
「未央？是我。现在方便吗？嗯……能见一下吗？就一下下——好。那就老地方的小公园。」
挂掉那刻，脚像刚从深水里踩到沙滩。她差点站不稳，栞里扶住她，笑得温柔：「做得好。」
「我好紧张。」
「我知道。」栞里拍拍她的背。
出了水族馆，夜风把白日的热从缝隙里cH0U走。街景像被人轻轻推了一把，往前滑。
纱弥觉得身上有什麽重量被卸下——不是放弃，而是换了背法。她迈出去，步子轻得像刚学会飞的鸟。
前方，是公园那盏固定晚点才亮的路灯；再前方，是安堂未央会出现的方向。她把手机握紧，像握着一张通往自己的票。
晚夏的风里，心脏在x口敲出新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