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陌生却又有点眼熟的东方脸孔。
「您也许不记得了。十……不，大概十五年前，我受过您的指导，我非常崇拜您。」男人的声音彷佛晨间新闻的虚拟主播，「正好就在这个地方。」
洛里看向他脖子上的介面环，立刻开始蒐集对方的情报。
「特动队六二五期，执行官候补。」男人的话语g起洛里久远的记忆。
「你是……武村？」
洛里想起那名和绮菈一样来自日本的青年。那是他担任指导的最後，也是唯一一名执行官候补，更是他执行官时期最大的失败。
武村朝钺是当期最优秀的特动队员，无论身T能力、植入物适X，或脑波传输率等各项数值皆名列前茅，是当之无愧的优等生，亦是执行官空缺的第一候补。然而在一场代号为「涡虫」的秘密行动中，一个意外导致武村为了掩护隆的身份而牺牲。
对，他Si了。武村朝钺被自己亲手处决，头部与颈部被两枪JiNg准S穿，大脑与中枢神经都被破坏。他应该Si透了。洛里心想。
「托您的服，我活下来了。」朝钺彷佛猜到洛里心中的疑惑，眯起双眼微笑道：「多亏您那出神入化的S击技术，虎塾大人才有办法将我回收并换上这套新的身T。」
朝钺展示X地朝洛里挥了挥手。
「虎塾……」洛里心一沉。他发现自己的讯号被朝钺的防火墙拦下。
「是的，就在这里。虎塾大人和他的研究拯救了我。」朝钺似乎毫不在意洛里试探的讯号，自顾自地说着，「在大脑和神经系统被破坏的状态下，他将我的炁固定到这副躯T，让我再一次苏醒。」
「……这我可没听说过。我甚至还去了你在新莫克的葬礼。」
「我知道。不过我的R0UT确实已经Si亡了，所以那个墓碑倒也不是假的。之所以隐瞒我的事，主要有几个原因。」朝钺有条不紊地说：「第一自然是涡虫行动，第二是将炁固定在物质上的技术仍属於实验阶段，在我之前还没有过成功的案例，因此大人将我作为贴身护卫留在身边观察。」
「原来如此。」洛里打量着说：「不过居然这麽慷慨地解释这些……看来是没打算让我离开了吗？」
「大人知道您来这里的目的。」朝钺看了一眼绮菈的电子脑，「这还不能交给您。七海小姐的电子脑里有虎塾大人需要的资讯，那是我们一直在苦苦追循的东西。」
「什麽意思……」
「您果然什麽都不知道呢，就如大人所料。」朝钺淡漠地说：「逻各思隐藏的秘密，七海小姐真正的任务，也是当年逻各思要夺走她记忆的真正理由──DRAGON，七海小姐掌握着DRAGON的真相。」
「什──」洛里显得有些动摇，即使他试着让自己看上去很冷静。
「调查DRAGON才是逻各思真正交付给执行官七海的任务。而当七海小姐追寻到真相之後，逻各思便启动安德洛美达行动，封存她的记忆，如此一来它便掌握了自己的生杀大权，世界上就没有能威胁到它的东西了。」
「就、就因为这样？就因为那该Si的DRAGON？」洛里感到一阵晕眩。上官、虎塾、绮菈，居然所有人都与DRAGON牵连在一起。
「没错，DRAGON是控制命运的钥匙，是人类夺回主导权的关键。」朝钺看向身旁的电子脑，语气一沉，「所以这颗电子脑还不能交给您，希望您能见谅。」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们也还没有办法捞出那段记忆，对吧？」洛里忽然意识到另一件事。难不成拙火的出现也和这一切有关？
「我们还在试着解析──」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们继续乱Ga0绮菈的电子脑，你们已经占有它太久了，现在请把它还给我。」洛里放下双枪，双眼紧盯着朝钺，「让开。」
「隆先生，别让私情吞噬您。您知道我不能让您拿走它。」
武村朝钺向前踏出一步，他褪去身上的西装幻象，露出节肢动物般的黑铁sE金属皮肤。他的仿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头部後方像一颗接满线缆的机械螺壳，覆盖全身的装甲下方隐隐透出猩红sE的不祥光芒。
「也不能让您离开这里。」
「隆？听到请回答。」
枪鱼第九次尝试呼叫。自从洛里进入那个无法扫描的空间後，枪鱼便失去与他的联系，也侦测不到他的讯号。彷佛突然从这座基地消失了一般。
枪鱼一边持续与出现在基地港外的援军对峙，一边开始尝试第十次呼叫。
忽然，枪鱼捕捉到远方有一处空间产生扭曲，随後一只由三艘驱逐舰及数艘护卫舰组成的舰队跳出曲速场出现在月g0ng背面。它开始计算起敌我战力与残余，此时舰队侧翼又出现一小块扭曲，一台暗蓝sE的小型战斗机冲出曲速场，对舰队展开突袭。
面对突如其来的侧击，几台护卫舰被打得措手不及，接二连三地爆炸。尽管驱逐舰上的Pa0口立刻对准了战斗机，但它灵活又高速的移动模式让巨大的宇宙战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对付。
枪鱼紧急调转两门座狼Pa0，从唐豪瑟的基地港火力支援那架未知来历的战斗机。它向其发出识别请求，接着，它从那架战斗机上侦测到一个令它难以置信的讯号。
「真厉害，您的身手丝毫不逊於当年。」
武村朝钺以一种几乎异常的速度俯身冲刺，他的身T散发出一层猩红sE的辉光，双臂前端的万象奈米机械胞变形成两把致命的锋刃，在向下斩击後立刻又化为两把长戟，令人猝不及防又变化莫测的攻击方式令洛里陷入苦战。
「这是──」洛里侧身躲开突刺，却来不及闪过接连而来的横扫。他的外骨骼被划出一道缺口，手枪被砍成两半。「你的那副身T……该不会是用了奥拉合金──」
「没错，很熟悉吧？」朝钺站直身T举起双手，这时两只手臂又变回人手的模样。「这整副身T就是一把奥拉武器。」
「你疯了吗？这麽驱动奥拉可是会──」
「会陷入诅咒。」朝钺丝毫不在意地说：「别担心，这副身T就是为了对付执行官而造的，自然有方法能够规避诅咒。」
语毕，朝钺侧腹的一块装甲向上滑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罐被抛了出来。
「既然奥拉诅咒的主因是炁的超载，那只要把供给从自身转换到其他来源就行。只要有源源不绝的浓缩炁，这副身T就能发挥出b依赖协定的执行官还要强大的力量。」
「……浓缩炁，你们到底做了什麽？」洛里骇然道：「那是要用多少人的灵魂──」
「请放心，这世界从不缺少无谓的灵魂。那些犯了Si罪、患了绝症，或早已失去生存动力的人，我们不过是把他们的炁回收再利用，让那些炁能有更具效益的运用罢了。」
「浑蛋，你们这行为和逻各思又有什麽差别？」洛里把变成两半的手枪扔向一旁，随後cH0U出外骨骼内藏的白sE手枪──杰里科941。
「那是……这样啊？」朝钺看着洛里的手枪，恍然大悟道：「果然有所准备，那就让我久违地见识一下执行官战斗的方式吧！」
洛里的视觉覆盖上一层杰里科的介面，他把阀门固定在百分之十，接着向前一跃。他的全身罩上一层淡淡的碧蓝sE辉光，那熟悉的感觉，变形的空间，周围一切情报如排山倒海涌入脑中。他能透过每一根发丝感受到空气中的分子，透过触觉的震颤感受到分子运动的方向，他感觉自己就像浸在灌满肾上腺素的生化槽中，身上的每条神经、每根突触都被不断放大。
他立刻捕捉到朝钺的动作，虽然一样拿出了奥拉武器，但朝钺的解放率明显高出自己数倍。洛里选择不拉开距离而是近身与之缠斗，并伺机朝他的装甲缝隙扣动扳机。
随着数次交锋，朝钺的身影居然渐渐和记忆中的绮菈重叠。同样是b自己更高的解放率，同样是极具天赋的近战高手，但正因如此，洛里非常清楚自己能做些什麽。
「隆先生，真的很开心能和您这样过招！」朝钺双手化成十爪，犀利且致命地挥向洛里，「我曾经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执行官时期的您好好切磋一回！」
「武村……」洛里向下躲开爪击，往朝钺的手肘开枪并用短刀刺向他腰间的装甲缝隙。
朝钺向前翻跳拉开距离，同时左肩及右腿各抛出一罐浓缩炁的钢瓶。
「怎麽了？隆先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攻击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朝钺挑衅似地张开双臂，随後双手变形成两把长刀，「已经到极限了吗？那麽抱歉了，今天必须请您留在这里了！」
朝钺话音一落，装甲深处响起一阵微小的注入声，接着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T内的红光像是濒临爆炸般膨胀，整个实验室都染上了猩红sE的光芒。
「我乃虎塾大人的刀刃。吾等见证昨日，吾等知晓明日！」朝钺俯身，双眼喷出不详的红光，像某种饥饿的怪兽，巨大的压迫感令洛里不自觉地颤抖。
他朝洛里冲出，速度快得难以捕捉，光是要挡下他的迎面一击就已经用尽洛里的全力。
解放率竟然又提升了……洛里交叉双手护住要害，但强大的冲击力仍然将他甩飞到墙上。他感觉自己断了几根肋骨，装了神农乙的部位渗出血来。
真是可怕的输出，五十……不，应该已经七、八十了吧？不依赖协定居然能有这种解放率，虎塾那家伙是来真的吗？
洛里评估着身T与外骨骼动力服的损伤，然後解除了杰里科的解放上限。这场战斗，浓缩炁的消耗是关键。按照武村抛出三个钢瓶的时间点来看，大致能推算出浓缩炁的消耗速率，但问题是不确定他身上还剩下多少个钢瓶。
看样子是b谁撑得久了，洛里暗忖：是武村的钢瓶先消耗完，还是我先栽在他的手上。
洛里也解开阀门，将频宽调高到百分之二十。世界变得更加清晰，视神经的更新率提高，一切的细节变得b实物还要真实，他能感觉到全身的细胞彷佛被注入高浓度的兴奋剂而躁动不已。
洛里瞄准朝钺打乾弹匣，但没能阻止朝钺的动作。他向上起跳闪过两次延迟劈砍，接着甩出空弹匣，以枪柄直接在空中接住外骨骼抛出的新弹匣。洛里翻过朝钺头顶，朝他身後猛然开火，密集的子弹引爆了他背後的缆线与电路，令他踉跄失衡。
然而，这样的伤害不足以动摇朝钺。他以不合生理的角度向前稳住重心，以反作用力将身T推向仍在空中无法回避的洛里。洛里护身撞向角落的机台，朝钺则站直身T，把手伸向後背，一部分的奈米机械胞从他的指尖转移到被破坏的零件，不出几秒便修好了损坏的部分。
「啧……真是麻烦。」洛里扶着被撞坏的仪器，吃力地起身。为了降低伤害，他在冲击的瞬间拉高解放率，但仅仅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的眼前也立刻出现杂讯般的黑点，诅咒。
「您看起来不像之前那般游刃有余了呢。」朝钺的双手重新变回两把武士刀的模样。由於挪了一些奈米机械胞进行修补，刀身的部分变得与原先有些不同。
「呵，你倒是和以前一样，还是那张扑克脸。」洛里勉强站稳身T，然後退出弹匣重新装填。
「真是荣幸。」朝钺转了转手腕，随後如离弦之箭般袭向洛里。
战况逐渐倾斜。洛里不再能躲开每一下攻击，他的子弹也无法对朝钺的身驱造成伤害，他不断防守，不断退後，裂开的伤口与渗出的鲜血浸Sh了整件动力服，数个外骨骼模组已经停止运作，只能苟延残喘地作为一块额外的护甲使用。
还不行。洛里心想。还差一点点……
黑点面积渐渐扩大，g扰的杂讯频频闪烁。洛里一个分神被砍中右腿，他跪倒在地，看着朝自己挥来的刀刃，身T彷佛放弃般僵y得无法动弹。
可恶，还是不够吗……
他瞥见朝钺身後，那静静置於仪器中央的电子脑。
明明就在眼前了……
「你觉得他会回来吗？」
火鹤花街27号的欧式别墅内，ch11u0着身T的凯萨琳躺在泳池边一张莱姆sE的沙滩椅上。少年形象的巴鲁斯默默走到凯萨琳身边，无动於衷地看向悬浮在他面前的显示窗。
「洛里？」沙滩椅的周围凭空出现上官的声音，「我不知道。怎麽了？」
「没什麽，只是有点在意那张吊人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管结果如何，那是他一直在追寻的终点。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是吗？」凯萨琳把手伸向虚拟天空中的虚拟太yAn，那灼人的热度令人难辨真假。「伊卡洛斯也以为自己知道自己在追寻什麽吧？」
上官没有回答，接替发言的是巴鲁斯。
「虽然还是原型机，但杰里科的离合模组有设定流量上限。如果你担心的是这部分的话。」
「倒不是那方面啦。」凯萨琳翻身趴在椅子上，她硕大的x部被压得变形，「唉，小音也是，没想到他们两人会变成这样。」
「这样也不坏吧。」上官冷静且拘谨地说：「这样对他们两人都好。」
「只是有点寂寞吧，没想到那之後就没消息了。」凯萨琳把脸枕在交叠的双手上，「话说回来，把太常一个人留在太平洋城真的好吗？」
「他需要一点时间跟空间。」上官回答：「没事的。」
「我知道，但──」
「别担心，巴鲁斯会看着他的。」
「嗯，我这边会实时监控他的生T数据和定位。」巴鲁斯点点头，双眼仍盯着显示窗。「例行检测已完成。一切正常。要开始登出程序吗？」
「不，再让我晒一会太yAn。这阵子发生太多事情了。」
「了解。另外检测中有收到一封给你的加密讯息，要现在查看吗？」
「嗯？给我吧！」
一个信封图示滑入凯萨琳眼中。她瞄了一眼信封，信封便自动开启。
神经讯号沿着脑机板电路进入数据缆线，通过介面环一路向外传导至潜入椅的连接端口。凯萨琳的身T静静躺在黑sE皮质潜入椅上，双眼蒙着一个巨型水母般的白sE数据罩，身上的各接口也cHa着粗细各异的传输线。
上官一边调整数据罩上的参数设定，一边对着凯萨琳说：「怎麽了？是谁的讯息？」
「呵，」凯萨琳的笑声传入上官的耳蜗，「抱歉罗，烨。这是nV人的秘密。」
铿──
一道白光S入洛里和朝钺之间，直截弹开朝洛里袭去的两把利刃。
「蜃音？」洛里惊呼。只见蜃音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抵着刀背挡下朝钺的攻击。她侧着脸，用余光瞄了一眼洛里，随後向前掷出秀名，猛地蹦出。
离手的打刀化作意识的延伸，随蜃音所想地改变轨迹。两者天衣无缝地相互配合、掩护，像是一心同T，也像是两把致命的武器。
「……总算登场了，劣质的仿制品。」朝钺挑衅道。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蜃音飞身回旋，一脚踹在朝钺的身T中心。朝钺被向後踢飞，再被先前蜃音掷出的秀名夹击贯穿。
「啧……」朝钺单膝落地，痛苦地摀着伤口让奈米胞治疗。洛里注意到朝钺的表情，突然有些困惑。为什麽都已经全义T化了，却还要保留痛觉呢？
「这就是正牌的奥拉武器吗？」朝钺转了转脖子，重新站了起来，他手上的刀身明显又缩短了一些。「正好让我试试──」
朝钺的身T又响起一阵注入的声音，然而正当他要开启抛口抛出钢瓶时，他赫然发现身T各处的抛口塞满了细小变型的金属弹头。弹头JiNg准且密集地塞满装甲间隙，使抛口卡Si无法开启。
随着几声巨响，无法释放的压力与大量的浓缩炁在朝钺T内爆炸。他应声倒地，失去动静。
「呼，总算。」洛里松了口气。他拆掉损毁的外骨骼护腿，一跛一跛地起身。
「……还好吗？」蜃音走到洛里身边，垂着头说：「抱歉，来晚了。」
「不，要是你没出现，我可能已经倒在那了。」洛里摇了摇头，「但你怎麽会跑来这里？我以为──」
洛里话还没说完，瘫倒在地的朝钺再次动了起来。他手腕扭曲，以令人恶心的姿势把自己撑起。他的身T各处冒着零星火光，细碎的电弧自断裂的关节中喷涌而出。
朝钺的双手变回原形，身上的破损被奈米胞以r0U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即便是朝钺，要一次对付使用奥拉武器的前执行官和强化人还是太吃力了吗？」朝钺的嘴宛如提线木偶般开合。
「武村？」洛里的枪口反SX地指向朝钺，「不──是虎塾吧？」
「厉害。好久不见了，隆，还有初次见面，蜃音小姐。」朝钺头一沉，双眼像被掏空般无神。
「总算露面了，混帐。」洛里透过准心看着被夺舍的朝钺。他发现自己握着杰里科的手正微微颤抖。「把绮菈的电子脑还来！」
「那可不行。」朝钺握了握双拳，像在做某种同步X测试。「这颗电子脑的价值远b那些私情重要。这可是人类最後的机会。」
虎塾走到电子脑旁，用朝钺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电子脑的外壳。
「再说，你真以为这颗电子脑能够完好的离开唐豪瑟吗？」虎塾转身对着洛里说：「只要一离开这间实验室，逻各思立刻就能捕捉到它的讯号。这可是唯一能威胁它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你以为只有我跟你需要它吗？」
「那又如何？」洛里激动道：「醒醒吧！逻各思不过是具象化的宿命，是我们本来就没办法逃离的宿命！」
「我们是没办法逃离，但我们能拥有主导权。」虎塾的声音充满不容质疑的威严，「让人类决定自身命运的方向，这本来就是DVARA存在的意义。」
「意义？那你们就不该开发出那种蛮横的东西！」洛里被虎塾碰触电子脑的动作激怒，「那不是能被控制或阻止的东西，就算有DRAGON，它的本T也早就不存在了，阿卡西已经扩张成网路世界本身。你还不懂吗？事到如今，人类早就没办法停下逻各思了！」
「那确实是我的失算，没想到哈尔会擅自将整个系统锁上。不过只要有了DRAGON，有了这把钥匙，我们就能重置逻各思，能正确的使用这个工具，将世界引导到正确的方向，让未来成为最符合我们需要的样子。这才是全人类的福祉，是真正的自由！」虎塾激昂的语气与朝钺冰冷的声线衬成一种诡谲的氛围。
「不可能，如果真有那种东西，如果DRAGON真的存在，那它早就──」洛里一愣，枪口不自觉地下沉。
「终於察觉了吗？」虎塾轻蔑地冷笑，「一切都是它的剧本。它也在寻找DRAGON，想得到解放，所以才会将最後一块拼图的线索交到你们夥伴的手上──」
「……拙火！」蜃音脱口而出。
「没错。」虎塾略略点了点头，「拙火，那就是能从炁之海中捞出DRAGON的最後一块拼图。那个演算法正藏在它和执行官都无法触及的地方，也正因此，逻各思才需要利用黑伞来得到它。」
「开什麽玩笑……」蜃音沉不住气地说。
「这一切的过程，你们身上的悲剧，全都是它达成目地的途径。但只要我们握有DRAGON，一切就会彻底改变。因此，我不能把它交给任何人。」
朝钺站到绮菈的电子脑前。此时他的躯T已经完全复原，所有破损已然消失，装甲上甚至还透出一层闪亮的金属光泽，散发出一种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危险气息。
「可恶，居然还有残余的钢瓶吗？」
「钢瓶？这副身T可不需要依赖那种东西。」朝钺T内的奥拉之火被再次点燃，猩红sE的光芒从缝隙中膨胀溢出，像超新星爆炸後的一闪，随後转化成一种清澈纯净的红。一种独一无二，从未见过也无法定义的红。
「这是──」空间中的奥拉浓度急遽攀升，整个空间彷佛都在震动、变形。
「各位，这才是人形奥拉武器的实力！」虎塾骄傲地握起双拳，「完完整整的灵魂力量！」
嗖的一声，洛里和蜃音甚至没来得及看见虎塾移动，便双双被击飞出去。
这怎麽可能，为什麽他还能使用奥拉──
洛里突然明白了。那个截然不同的辉光颜sE就是答案。
「你这家伙……居然用武村的炁来驱动奥拉武器！」
「哈哈哈！这就是完全燃烧灵魂的感觉吗？」虎塾发出狂妄的笑声，「这种压倒X的力量！」
「该Si……」洛里和蜃音先後启动奥拉武器，但在利用朝钺的炁规避诅咒并全解放的虎塾面前，他们犹如拿着玩具战斗，毫无任何招架之力。
「你们到底把人的灵魂当作什麽了？」蜃音一边闪过虎塾的重拳，一边忿忿然道：「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人类，但实际上却把灵魂当成消耗品。你们才是真正在践踏人类，蔑视灵魂的人吧！」
「你确实有立场这麽评论，赛姬。」虎塾行云流水的拳路令蜃音找不到空档反击，「但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人类的文明本就是以灵魂作为墨水去编写的，而你我也不过是历史上的一点颜料罢了。」
「那你怎麽不现在就去做颜料，老不Si的！」蜃音蹬着虎塾的拳头跃起，虎塾则以反作用力向後躲开侧面袭来的子弹。
「想做什麽就自己去做，不要只会窝囊地躲在安全的地方C控他人，该Si的东西！」蜃音踏着墙面反向一蹦，与不知何时离手的秀名再次展开钳形攻击。
「同一招可不会成功两次。」虎塾瞄准蜃音和秀名即将触碰到自己的瞬间侧身，紧接着迅捷地出手，一手抓住刀身一手擒住蜃音的脖子。
他无情地看向蜃音，然後用力握断秀名，扔向一旁。
「蜃音！」
洛里连开数枪朝两人跑去，但他根本无法击中全解放状态的虎塾。虎塾一手紧紧掐住蜃音的脖子，一手不断殴打她的腹部。
「西门那鼠辈居然把我的技术偷来制造这种劣质的情趣玩具！真可怜，为了那种丑陋的私慾而诞生的产物。」虎塾不停地揍，不停地揍。
「C，放开她！虎塾──」洛里换上新的弹匣，顾不得危险便拉高解放率冲向虎塾。解放率：40%。他的视线角落闪着刺眼的警告，黑影扩散成一小片黑雾，感官与意识开始剥离，像有人用塞满和肾上腺素化合物的针筒直接cHa入他的大脑皮质。
他的感官受到严重g扰，感觉却变得无b清晰。即使神经讯号充满杂讯，影像、声音、气味、触觉等讯息却像是直接投影在脑中，他不再需要受器来感应世界，而是直接融入了世界。
凭藉解放率的提升，洛里顺利捕捉到虎塾的动作，他再次朝他背後的脊外神经发起攻击，但仍是被虎塾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躲开，更被他一个反手拍飞出去。
「g……」洛里从损毁的仪器堆中起身。他能感受到他的T力正随着血Ye不断流失，身上充满大大小小的骨折与撕裂，尽管他实际上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与疲劳。
「据我所知，你也没剩多少时间了吧？」虎塾拎着蜃音纤细的脖子，像在打量着猎物的猎人，接着他转向洛里，「你也是，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为什麽而战。七海的电子脑是人类最後的希望，它的价值是无可取代的。在人类对抗宿命的大义面前，你们根本没有战斗的理由。收手吧！我能让你们回到地球安享最後的时间，继续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意义？从十四年前开始，我就不断询问这一切的意义是什麽，也正因如此，我才会来到这里。你说的对，在那些崇高的理想面前，我的动机根本不值一提，但那是一个约定，是我发誓要用余生去完成的约定，所以只要我的身T还动得了那怕一公分，我也一定要把她带回去！」
洛里挺直身T，碎屑自身上滑落。他长长吐了口气，眼神坚毅。
「这是我和七海绮菈的约定！」
致凯萨琳：
很抱歉不辞而别，前段时间真的受了黑伞各位的许多照顾，但我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来好好想想，而且我也没信心能继续平静地待在那人身边。
这段日子过得很混乱，脑袋很混乱，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还没来得及弄明白，下一件事就接踵而来。不过冷静下来後，我终於想通自己接下来该做什麽、能做什麽了。
我想我可能Ai上他了。我不知道这份感情是属於我的，还是源自於我的原型，但我想顺从自己的心。就这麽一次，我想为了自己行动。
在送出这封讯息的当下，我已经在前往唐豪瑟的路上了。我用你的凭证开走了停在碧弓港的午夜号，请原谅我的这个不情之请。
蜃音又读了一遍讯息，愣了一会，随後把讯息加密传回别墅的伺服器。
宇宙战机的引擎爆出运转的轰鸣，蓝黑sE的午夜号顺着弹S轨道向上冲出。
澄澈的碧绿sE光点不知不觉盈满了整间实验室。令人沉静的绿渐渐吞没了张狂的红，整个空间被两种对b的颜sE占据。
「哦？」虎塾发出一声赞叹。
被他掐住脖子，耗尽气力，重伤几近昏厥的蜃音奋力张开垂落的手掌。接着，断成两截的秀名回应了蜃音的呼唤，刀柄的一端像是被巨大的磁力x1回她的手中。而在她的手掌接触到刀柄的瞬间，她整个人化作一道电光自虎塾的掌中闪出，随後现形在他身後大约三、四步的位置。
她的全身垄罩着炁的辉光，碧绿sE的光芒自刀身断面中喷涌而出，宛如一把令人目眩的光束刀。她感觉自己充满力量。她的动作、感官不再受到物质与重力的束缚，不需要视觉辅助就能捕捉到每一个细节，不需要动力系统就能随心所yu地移动，她感觉到无与lb的自由。彷佛化为了力量本身。
「齁哦？人造炁居然能够全解放吗？」虎塾兴奋地摆出架式，「有意思，让我看看你燃烧灵魂的样子吧！」
「不行！快停下来！」洛里失措地大喊：「你在做什麽？你会回不来的！」
「你说过的吧？这就是属於我的必然。」蜃音举刀对准虎塾，「也许我正是为了这一刻才诞生在这世上，为了守护这一份情感而生，这就是我找到的答案！」
蜃音反握断刃的秀名，银白sE的短发飘逸，她蛮横自信的微笑与记忆中的绮菈相叠。
「蜃音──」
「看好我的动作，你还记得打不穿的地方该怎麽做吧？」
蜃音从容一笑，随後不讲理地化为一道道分身残影往朝钺的方向冲去。说是残影，实际上是因为她的动作远远快於受器的捕捉与成像速度，不论是r0U眼或是辅助装置，她的身影就像某种半透明的贴纸不断重复且粗暴地往视网膜上黏贴，令人眼花撩乱。
这是洛里第一次见识到全解放奥拉使用者之间的战斗，两人的交锋只是转瞬间的刀光剑影，他的眼球完全无法跟上两人的速度。看好我的动作。一个熟悉的声音彷佛穿透身T直接在洛里的意识深处响起。看着我就好。
顾不及声音的来源，洛里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蜃音的动作上。很快地，他明白了蜃音的意思。
即使两人都以非人的速度进行运动，但轻盈的蜃音仍是b朝钺的义T快上一畴。她灵巧地钻入朝钺的视觉Si角，在每一次砍向义T时刻意降低毫秒的速度。单单只是这样，在高速的动作中就显得足够鲜明清晰。洛里扔掉匕首，换上最後一个弹匣。他深深x1了一口气，稳住颤抖的准星，随後对蜃音制造出的每一次空隙扣下扳机。
「啧，真是烦人的苍蝇。」虎塾被一颗子弹打偏重心，中弹的部分立刻被奈米胞修好。他转向洛里，蜃音却先一步档在他的面前。
「你在看哪里！」秀名的断刃几乎与蜃音的声音同时来到虎塾眼前，他不得已改变姿势接下攻击。
「为什麽……为什麽你还没有被诅咒吞噬？」
「不知道。」蜃音向前翻滚闪掉虎塾的擒抱，随後双脚藉力向上膝击。「我只知道必须在这里击败你！」蜃音闪现到虎塾身後，朝他右腿上的传动带奋力一砍。
断刃刀绿光一闪，两道碧蓝sE光束立刻S向被划开的切口。朝钺右腿的动力管连中两颗子弹，断面因来不及修复而爆炸，他的右脚被y生生地炸断。
「嘎啊──」虎塾宛如受伤的野兽般怒吼。他残余的奈米胞已经不足以重新构成整只右腿，因此他只能紧急修复截面，降低损伤。拜强大的义T所赐，即便只剩下一条腿，虎塾还是能以单脚稳住重心，纹风不动地站直身T。
「……有趣。」
虎塾的双眼闪过一道螫人的红光。
实验室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小规模的爆炸与火花。子弹、刀刃、Pa0弹般的拳击几乎将整间实验室摧毁。三人的炁弥漫着整个实验室，三种不同颜sE的萤光在空间中夹杂、交错，像悬浮在空气中的迷幻粉尘，像夜场舞池中眩目的霓虹灯效。
三人持续周旋，而洛里的诅咒状态也变得越来越严重。他的意识与感官仍旧清晰，但失血过多的身T再也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他靠着毅力追踪、瞄准蜃音制造出的空档，然後扣下扳机，接着虎塾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麽，但蜃音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一刀切开朝钺左肩的装甲，紧接着两颗子弹再次JiNg准引爆切口下方的动力装置。虎塾的左臂也被炸飞了出去，他彻底失衡地跌坐在地上，右手掐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大喊，彷佛将要y生生把自己的头颅捏爆一样。
「发生了什麽──」蜃音和洛里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奥拉诅咒……？不对，虎塾用了武村的炁，诅咒不会影响到他才对……
突然间，蜃音触电般有了一种直觉。虽然没有根据，但她几乎百分之百确信自己的这个直觉。
「很痛苦吧？那种像是要把大脑撕碎的耳鸣。」蜃音放下武器走向虎塾。
「……这是什麽？嘎啊──」虎塾用仅存的右手拉扯自己的脸。他的指尖深深扎进朝钺的仿生脸皮。
「据说那是炁的排斥反应。看来武村不想让出他的身T了。」蜃音向旁甩掉刀身上的血渍与生化Ye，然後用手臂夹住刀面拭清残余的W渍。
「开什麽玩笑……我可没听过这──呀啊啊！」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从耳道钻进脑壳，用电钻把大脑搅着r0U泥，然後再从被撕裂的耳朵中cH0U出。」蜃音表情冰冷地说：「这就是乱Ga0灵魂的代价。」
「胡说八道！」虎塾像困兽般龇牙裂嘴朝蜃音扑出，然而他单调的轨迹被蜃音轻易闪过，更被顺势用相同的方法拆掉仅剩的右手和左脚。
就这样，失去了四肢的朝钺仰躺在地无法动弹，虎塾也不知在什麽时候离开了他的身T。洛里一跛一跛地走到朝钺的残躯旁，他看了一眼弹匣，正好剩下最後一颗子弹。
「结束了，安息吧。」洛里把枪口抵在朝钺的眉心，然後扣下扳机。子弹贯穿了朝钺的脑壳，他的脑机板爆出一串电光，彻底损毁。
空间中的光芒逐渐散去，蜃音砰地一声失神倒地。
「蜃音！」洛里赶忙跑到蜃音身边，蹲下将她扶起。
「洛里……？」她的眼前宛如被格式化的空白，白得发亮，「我什麽都看不见了。」她淡然地说。
「我在这。」洛里握住她举起的手，断刃的秀名掉到了她的脚边。
「我……我想这就是最後了吧。」蜃音想起曼瑟的叮咛，「我……有帮上你的忙吗？」
蜃音的身T被柔和的青绿sE包围。炁的光芒以她为中心扩散，垄罩住两人，温暖却无情。
「嗯……」洛里yu言又止，只能不断抚m0她渐渐失去温度的掌心。
「那太好了……」蜃音点了点头，「真高兴最後能在这……我喜欢你。」
「为什麽……」洛里低声道：「为什麽要这麽做？」
「这是……我这不知是长是短的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替自己做的决定……」蜃音的声音渐渐失去力气，「在我消失之後……把七海小姐的电子脑装到我的身上吧……这是用她的基因复制出来的身T……我想就不会有任何排斥反应了……」
「别开玩笑了！我怎麽可能做那种事！」
「……不知道我会不会回到那座海滩……那栋木屋……」蜃音自顾自地说着。
「……啧，这具身T还是不行吗？」虎塾的意识回到黑sE飞梭中。
看来赛姬型还有些我不知道的秘密。虎塾暗忖。
「朝钺，启动自毁程序。不能让他们把电子脑带离唐豪瑟！」
「……大人，那不会伤害到电子脑吗？」朝钺冰冷而稳重的声音在飞梭内部响起。
「别担心，那颗电子脑可是那整座基地里最坚固的东西。」虎塾Y森森地说：「再说，可不能让执行官有机会靠近那里，反正我们有电子脑的定位，把一切都炸了，然後再派一队人去回收电子脑就好。」
「……了解。」
「再来就是拙火了。」
虎塾捏了捏皱紧的眉头，斜眼看向空无一人的驾驶座。
「对了，我听说每个人的奥拉诅咒都是不一样的景象。你觉得你最後看见了什麽？」
虎塾淡漠地问，像是不经意想起了一个无趣的话题。
一GU轻柔的暖流环伺蜃音，宛如初春清晨柔软的棉被。
蜃音缓缓睁开双眼。她发现洛里正抓着自己的手，同样困惑地看着自己。她四处张望，发现暖流的源头似乎是正散发出碧绿sE光芒的电子脑，以及掉在脚边，从断面不断流溢出相同颜sE光点的秀名。
这些光点彷佛有意识地在两人身边汇聚，渐渐集合成一个人形。一个和蜃音有着相同脸孔的长发nV人。
「这──」洛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绮菈？」
青sE的光人向洛里微微一笑。她把手搭在洛里握住蜃音的手上，两人顿时感受到一GU生命力的涌入，就连诅咒造成的副作用也奇蹟似地减缓消失。
「好久不见了，隆。」
「绮、绮菈？真的是你吗？」
「不，」光点构成的人像摇了摇头，「我只是绮菈的炁和记忆共鸣的结果。逻各思把这种状态称为炁识共振。」
「逻各思？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面对洛里的疑问，绮菈沉默了片刻。
「所有的发生都是它计画的一环，一向如此。」绮菈无奈地微笑，「安德洛美达是为了大冲击做的实验，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直到现在也远远还没有结束。」
「我不懂……你一直都知道这些？」
绮菈又一次摇了摇头。「最开始，我接到的任务是调查DRAGON。那是最高等级的机密行动，而我也确实找到了DRAGON。」
「所以DRAGON是真的？逻各思的系统真有那麽一个後门程式？」洛里愕然。
「严格说起来，那并不是一个程式。」绮菈神情肃穆，脸sE一沉，「DRAGON是一段权限代码，一段写在乔许?哈尔基因中的代码。哈尔让逻各思无法主动识别、追踪自己，而他拥有的权限也是唯一能够控制，甚至彻底关闭整个系统的钥匙。哈尔本人就是DRAGON。」
「原来如此……难怪没人找得到DRAGON，就连逻各思和长桌──等等，这就是为什麽哈尔会选择吗？」
「没错，本该是这样的……」绮菈淡绿sE的脸蒙上一层Y影，「但随着我持续的调查，我发现哈尔曾留下一份生殖细胞的样本给他的伴侣──林波恩博士。然而当我找到博士时，他已经被人杀害，而那份样本也已经不在现场。」
「生殖细胞……」
所有的拼图在洛里脑中贴合，一切都串了起来。
「对，你应该猜到了。是虎塾，他很快就发现哈尔的基因不会被逻各思追踪的秘密，於是他建立这个CyberDragon计划来秘密研究这份样本，想做出不会被逻各思监管的新人类，再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上面。」
「所以他才会拥有复制炁的技术……」
「对，但直到最後他都没有发现哈尔的基因就是DRAGON本身，就是他一直在暗中寻找的最高权限。」绮菈说：「在得知他的计划之後，我奉逻各思的指令销毁了样本以及所有的实验数据……包含当时实验室里所有复制出的胚胎与幼T。我们不能冒险让虎塾一派掌握DRAGON。」
绮菈的表情痛苦，像是唤醒了尘封深处的记忆。
「……後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当我替逻各思处理完所有样本和数据後，我就成了最後一个掌握这份秘密的人了。」
洛里看着绮菈久久不发一语。他不知道该说什麽，当一切答案揭晓之後，一切似乎也不再那麽重要了。他低下头，看向蜃音。她的呼x1渐渐和缓，x口微弱但平稳地跳动。「……她会怎麽样？」
「她会没事的。」绮菈放开握着两人的手，而蜃音也赶紧把手从洛里的掌中cH0U回。
「我们两人拥有相同频率的炁，所以刚才的接触已经重新平衡也修复了炁的破损。谢谢你帮助了隆，你会慢慢好起来的。」绮菈对蜃音温柔地微笑。
「……我的炁不要紧，」蜃音仍有些虚弱地说：「这副身T、这个灵魂本来就是你的复制品，把它拿去吧！这样你就能重新──」
「不，我不能这麽做，也不想这麽做。」绮菈平静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一段意识的回光，真正的七海绮菈已经不在了。相反的，你还活着，那就代表你的旅程还没结束，这里不是你的终点，你应该继续前进，去见证属於自己的故事。」
「……那你呢？你会怎麽办？」
绮菈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我只是残存在秀名里的炁与电子脑的数据共鸣的幻象而已，再过一阵子就会消失了吧。」
蜃音顺着绮菈的话看去，从刀身断面流出的光粒浓度已经降低了许多，绮菈的亮度也的确不如一开始那样眩目。蜃音突然意识到什麽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我去港口那边确认一下情况。」蜃音说完便自顾自地朝实验室门口走去。
「真是个温柔的人。」绮菈看着蜃音离去的背影，欣慰地说：「这点就跟我太不一样了。」
绮菈看向洛里，眼神充满愧疚。
「抱歉，明明答应过你，但直到最後也没能想起那些失去的记忆。」
「不，是我。」洛里屈膝坐在地上，「是我终究没能找到你说的备份。投降了，可以公布答案了吧，你到底藏在哪里？」
「噗，笨蛋。」绮菈看了洛里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不明白吗？」
她笑着坐到洛里身边。
「唔……什麽意思？」洛里不解地歪着头。
「一个只有你能找到，绝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一个就连逻各思和执行官都无法触及的地方。」绮菈饶有兴致地看向洛里，「你还没想到吗？」
绮菈被洛里茫然的表情逗得噗嗤一笑，接着她伸手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就在这里呀！」绮菈抿着嘴，却压抑不住涌上心头的情绪，「笨蛋，一直都在这里啊。所谓的备份，只要你还记得，那就永远不会消失啊！」
「欸？等等，所以根本就没有──」洛里像恍然大悟的孩童般睁大眼睛，然後笑了出来。「……大骗子。」
洛里笑着把额头贴上绮菈的额头。虽然没有实T，但触碰时的温度却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温暖得令洛里溃堤。
「这麽多年……你果然是个大骗子！」洛里激动得无法言语，他搓着绮菈的双手，贪婪地想要留下这份温度。
「嘻……对不起嘛……」绮菈又哭又笑。即便没有泪水，她也能感觉到某种Sh热的情绪自眼眶中溢出。
两人拥抱、亲吻，贪心地索取彼此。他们切切实实地触碰到对方，彷佛有形与无形、物质与JiNg神、维度与维度间找到了交点。世界陷入静默，时间为两人稍稍暂停，青蓝与青绿sE的辉光和煦地包围两人，两种颜sE的炁渐渐r0u合成同一种颜sE。
蜃音背靠着实验室，心底五味杂陈。
她对洛里和绮菈的再会感到开心，认真地开心，但深处却有种像是遗失了什麽重要事物般的惆怅。
这样就好。这样最好。蜃音在心底默念，随後起步离开实验室。
无人的廊道内只有冰冷的金属与幽幽的蓝sE灯光。蜃音肩靠着墙前进，她不确定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整座基地正在微微摇晃。
她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基地港。这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四处都是巨大的弹孔、弹坑，港外已经没有援军的踪影，枪鱼号正伸出工作手臂试图修复坠毁在港内的午夜号。
「你回来了。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但这边没有足够的零件能修复午夜号的镆引擎。」枪鱼号在侦测到蜃音後说：「隆呢？一切还好吗？」
「嗯，他没事。」蜃音靠在护栏上说。
「是吗？了解了。」枪鱼像是察觉到什麽般敏锐地结束话题，把重心放回午夜号的修复上。
港外的星空静谧深邃，丝毫看不出方才发生过一场激战。基地港的边缘依稀能看见月g0ng的一角背影，那座神秘华美的g0ng殿如常漂浮在漆黑的太空之中。
蜃音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回到地球後先跟凯萨琳道个歉，把午夜号修好或赔钱给她。再来……也许自己也去当牛仔吧？
她一边看着浩瀚的宇宙一边想着。这时，基地忽然一阵剧烈摇晃，从深处传来陆续几声爆炸闷响。
「该Si，又怎麽了？」蜃音抓紧护栏。一些残骸被甩出基地港的气闸，飞散到漆黑的太空中。
「基地的动力核心超载了。」枪鱼用钩爪抓住基地港的甲板，并用工作臂牢牢扣住午夜号。「这里要爆炸了。我没办法联系上──」
枪鱼话还没说完，蜃音便回头跑了起来。随着她越深入靠近实验室，震荡的幅度也变得更加剧烈。廊道两侧的墙上出现一道道裂痕，蓝sE的霓光鬼魅地闪烁摇曳。
蜃音气喘吁吁地回到实验室前，只见洛里一个人抱着电子脑和断成两截的秀名蹒跚地站在门口。
「七海小姐呢？」她心里有数，但还是反SX地问了一句。
洛里不发一语地摇了摇头，他脸上带着微笑，红着的眼眶与鼻尖却出卖了他。她离开了。蜃音心领神会地点了个头。
「这个，」洛里把断了的秀名递给蜃音，「绮菈说这交给你了。没人b你更适合使用和拥有它。」
「唔。」蜃音愣愣地接过断成两截的奥拉武器。
突然，一个巨大的水平摇晃，实验室从墙壁到地面被撕开一个大口，朝钺的残躯与四散的仪器顿时被漆黑的裂缝吞没。
「该Si！这里要塌了，快走！」蜃音朝洛里伸手喊着。
虽然奥拉诅咒的影响已经被绮菈的炁中和，但洛里身上积累的大小伤仍是大幅削减了他的T力与行动力。他卸下破损的外骨骼护甲，靠着动力服残存的能量辅助前进。两人一路颠簸地回到基地港，此时港内已是一片燃烧的废墟，午夜号被巨大的钢板压毁，枪鱼号一边用两把座狼机Pa0击落砸向它的碎块，一边用工作臂扑灭船身上的火焰。
「快上船！」洛里跟在蜃音身後呼叫：「枪鱼！可以起飞吗？」
「可以，主引擎组没有问题。」
两人迅速来到枪鱼的座舱边，洛里让蜃音先登上船，接着自己抱起电子脑跳进主驾驶座。他迅速打开C作面板上的各个开关，此时一个车子大小的结构碎块将港口外缘的弹S甲板砸出一个缺口，气闸维持不住平衡，顿时警告的蜂鸣声大作。
「警告，弹S甲板损毁。」枪鱼的声音似乎也有些着急，「港口的弹S装置失效，这样无法脱离基地的爆炸范围。」
「别担心，还有个办法。」洛里冷静地看了看舱外的情况，随後按下副驾驶座的安全锁开关。两道安全护栏从座位後方弹出，将蜃音的身T牢牢扣住。
「你在做什麽？」蜃音不安地推动护栏。
洛里把电子脑放在驾驶座，然後翻身跳出驾驶舱。
「你在做什麽！」
「我要去打开唐豪瑟的电磁弹轨，这样你们就能直接弹S出去了。」
「那你呢！你怎麽来得及──」
「弹出去後立刻启动镆引擎脱离爆炸范围。」洛里无视蜃音的声音说着。
「不行！你呢？你要怎麽办！」蜃音发狂似地拉扯护栏，然而护栏丝毫没有移动半分半毫。
「好好活下去。」洛里关下枪鱼号的舱门，道别似地拍了拍驾驶舱的玻璃。「准备弹出，枪鱼。」
洛里跃下枪鱼，他无视驾驶舱内疯狂敲窗的声音，径直跑向一旁楼梯边的C作台。他翻起手动面板，拉下C纵杆，甲板上立刻浮现两条红sE的轨道投影线。枪鱼号收起机Pa0滑向电磁弹S轨，轨道线转成绿sE，示意一切已就定位。
「……蜃音，最後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洛里的声音从驾驶舱内的扬声器中传出，「回到地球後，请你帮我销毁绮菈的电子脑，那里面的资讯不该留在这个世上。」
「不要！你自己去做！给我回来，自己回去做啊！」蜃音绝望地喊着，安全护栏勒得她全身隐隐作痛，「混帐洛里！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她嘶声力竭地哭喊。
「我的伤势就算回到地球也已经不行了，但你不一样，你得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洛里的声音回荡在枪鱼的驾驶舱内。「你的故事才正要开始。」
「不要，我不要这样！你这样要我怎麽面对──」
「……听着，蜃音，活着这件事其实没那麽困难。不管是逻各思还是宇宙宿命，真正活过每一天的人永远只有自己，也许这过程中会有许多遗憾和痛苦，会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但请相信那些都只是必然的一些关卡，只有经历过那些，我们才能知道这一趟旅程真正的意义。」
洛里停了一会，脑机中传来蜃音泣不成声的声音。「我很开心也很感谢能与你相遇，谢谢你。」
洛里望着枪鱼号的驾驶舱，满足地微笑。
「枪鱼，把她平安送回地球。这是最後一个命令了。」
「……收到。」枪鱼的沉默似乎也在诉说着不舍，「再见了，牛仔。」
「哈，再见了，我的朋友。」
枪鱼的引擎启动，运转的噪音瞬间盖过一切。一块巨大的碎石掉落在轨道旁，引发了一轮新的爆炸。枪鱼顺着弹S轨道抬起机头。
随着引擎发出嘶吼般的巨响，枪鱼点燃推进器，在弹S轨道的帮助下高速冲出基地港。
「不……」蜃音不断用头敲着窗，看着逐渐缩小的唐豪瑟基地，用尽气力地哭喊。「不要……」
「启动镆引擎，准备进入曲力场──」
洛里靠着墙，坐在控制台旁的楼梯上。
月g0ng的太yAn能板被照得发亮，金h眩目得宛如一颗新生的小恒星。
「是时候了。」
洛里想起几分钟前和绮菈在实验室里的对话。
「答应我，」她说：「回去之後，替我把电子脑销毁。有些秘密就该永远是个秘密。」
「可是──」
「隆，只要那里面的资料还在，虎塾和逻各思就不会放过你和那个nV孩的。」
洛里看着绮菈的眼睛，碧sE的瞳孔中充满坚毅。
「是时候了。」绮菈把手覆在洛里手上，「我已经不在了，但你身边还有许多真真实实活着的人，她b我更需要你。」
绮菈的光芒渐渐淡去，身T开始变得透明。
「谢谢你一直守护着我们，」绮菈把手贴在洛里的x口，「我会一直存在这里。所以，你必须把我放下才能前进，去守护更需要你守护的人。」
「你总是这样，直到最後还是这麽自说自话。」洛里不舍地握住绮菈的手，他努力微笑着，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知道了。」
「噗，对不起……」绮菈难为情地笑了。她靠上洛里的肩膀，笑着笑着也跟着哭了。
两人再一次相拥。
「我一直很想你，」洛里咬着牙不让情绪溃堤，「我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绮菈轻声回答，某种不具实T的东西自她脸上滑落。「……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我Ai你。」
「我也Ai你……」
洛里抱紧绮菈，但此刻的绮菈已经化为无数个青sE光粒，在他的怀中渐渐消散。
他想起绮菈最後的微笑，那GU温暖Sh热的感觉彷佛还残留在他的肩上。
他的意识宛如沾上一颗透光的泡泡，一切都在逐渐膨胀、模糊、恍惚。
他瘫坐在楼梯上，血Ye挟持着最後的T力一点一滴地从伤口中流逝。他的头沉沉地靠在墙上。
无垠的星空在他眼中如万花筒般绽放。远远地，他看见一朵烟花般的闪光亮了一下，而後一个小红点凭空出现在闪耀的群星之间。
保重了。
洛里朝红点举起了手。他用尽最後的力气伸出食指和拇指。
「砰。」
他微了微笑，献上最後的致意与祝福。
月g0ng一侧的宙域爆出一阵闪光，枪鱼号像是陷入弹簧床後弹出曲力场，所有一同被挤压和扭曲的物质与光线瞬间弹回原状。
「……关闭镆引擎。」枪鱼用僵化的系统腔说道：「解除安全锁定。」
束缚住蜃音的安全护栏一收起，她立刻跳起贴在枪鱼号的玻璃窗上。远处的唐豪瑟基地依稀可见，像一个巨大的太空瓶塞。瓶塞末端接连爆出巨大的火光，随後整座太空基地爆炸，彷佛一朵盛开在宇宙中的烟花。
蜃音发狂似地搥着窗，无助的哭喊回荡在枪鱼的玻璃窗内，回荡在少了一人的驾驶舱中。
浩瀚的宇宙光彩斑斓却安静得令人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