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踏道问心 > 第十一章:天骄之战
    清晨。

    玄曦宗群峰环绕,云雾缭绕。第一声钟鸣自山巅传出,沉重而悠远,似有万钧之力压下,令整个宗门瞬间寂静。紧接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声声如龙Y,回荡於峰谷之间,久久不绝。

    自大钟响起之刻,外门、内门,无数弟子便cHa0水般涌向内门大bb试台。今日,将有一场足以载入宗门史册的对决。

    ——

    b试台周围,云雾翻涌,晨光从云层後倾洒下来,将整座台坛映照得宛如鎏金。护宗大阵尚未完全启动,但四角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石柱已隐隐泛光,似在吐纳天地灵息。

    四周的看席层层展开,宛若一座天然山谷被雕琢rEn工战场。外门弟子坐在外围,衣袍翻飞,议论声此起彼伏;内门弟子则更靠近台心,神sE凝重,或双目闭合静养,或默默推演双方剑意。

    「听说大师姐剑意温润如月,却能在守中藏锋。」

    「传言三师兄以心魔为刃……连内门师兄都不敢小觑,真不知谁能胜。」

    「这场b试,怕是b内门大b还要惊心动魄。」

    声音虽低,却压不住激动。

    有新入门的弟子,甚至带着丹药、护符,生怕自己在观战时被余波所伤;有些年长的师兄则神sE严肃,望着b试台中央的纹路,喃喃道:「这场战斗,足以撼动宗门格局……」

    ——

    人群中,陈知衡静静而行。

    他没有急着寻找座席,只是缓步走在人群之中。耳边是弟子们的低语与心跳,他却如置身於另一个世界。眼前的喧嚣与躁动,映照出他心中的沉静。他心底暗想:

    「这不仅是一场b试,更是宗门心气的凝聚。万人心念汇聚於此,剑未出鞘,已自成天地。」

    这一刻,他彷佛在观察的不只是弟子,而是人心本身。

    ——

    钟鼓再次齐鸣。

    三位问极境长老御剑而来,分别落於看台之巅。

    一人如雷霆,气息刚猛,身形一现,便如惊雷压下,令不少弟子心神一震;

    一人如苍松,气机深沉,稳若高山,似一眼望不尽的苍翠;

    一人如流水,气息绵延,无形无迹,却让人心口随之起伏。

    三人并肩而立,无须开口,全场瞬间鸦雀无声。就连空中的飞鹤,也被压得振翅滞缓。

    片刻後,为首的长老开口,声音沉稳却震入人心:

    「今日之战,白霜璃,楚诡尘。此战不分胜负,不留余力,直至一方认输,或一方倒下。」

    「护宗大阵已启。尔等——尽可一战!」

    声音落下,四角石柱同时亮起,八卦、四象、太极纹路瞬间展开,光幕宛若天穹倾覆,将整座b试台笼罩。

    弟子们屏息凝视,眼神里带着敬畏与期待。

    ——

    随着大阵启动,台心阵纹泛起柔光。第一个身影,从人群深处缓缓走上b试台。

    白衣若雪。

    白霜璃。

    她一袭素衣,手持归鞘长剑,衣袂在晨风中微微扬起,脚步不急不缓,每一步都如行於月光之上。当她立於台心之时,道意未曾显露,却自有一GU温润气息弥漫开来。躁动的人群,竟随着她的出场渐渐安静下来。

    「是大师姐……」

    「怎麽……好像b平日更凌厉?」

    弟子们低声议论。

    白霜璃的道意铺展开来,宛若月华映照大地,清冷却不刺骨,反而带来一种安定的力量。可当心境稍一触及,她的道意深处,却又隐隐透出锐不可当的寒锋。

    有人心头一震,低声惊呼:「这就是……霜璃师姐真正的意吗?」

    ——

    陈知衡在看席间静静凝望。

    他忽然想起这些年里,白霜璃平日里的微笑、温言,以及那枚挂在自己腰间的剑穗。那份温和背後,原来一直隐藏着如此攻伐。

    他心中暗语:

    「月华之道,守而能断,借YyAn而走出自己的路。大师姐……原来如此。」

    ——

    白霜璃静立台心,意境如月华般铺展。b试台下,弟子们心绪渐平,喧嚣也慢慢压下,空气中反倒多了一种凝重。

    然而,就在此时,一GU截然不同的气息,从另一侧缓缓b近。

    那不是剑光,而是一种冷绝到极致的压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黑衣少年,脚步沉稳,缓缓踏上b试台。

    ——

    楚诡尘。

    他的身影如孤峰般挺立,背负长剑,眼神冰冷,唇角无笑。未见他拔剑,却似有无形剑锋横亘在天地之间,令人心口生寒。

    外门弟子心神不坚者,仅仅被他目光扫过,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有人面sE发白,甚至真气微乱。

    「他……他还没出剑啊……」

    「光是看到三师兄,身上就彷佛被千针划过!」

    人群中低声惊呼,不敢高声,却又压不住心底的震骇。

    ——

    白霜璃静静望着他。

    二人目光交错,没有言语,却像两GU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空中悄然对撞。

    白霜璃的道意,宛如清月普照,明澈、温和,却蕴藏着不容侵犯的锋锐。

    楚诡尘的剑意,则如孤峰断崖,冷峻、决绝,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孤傲。

    光与影,月与峰,一柔一刚,却同样不可撼动。

    ——

    三位长老的神sE亦凝重起来。

    雷霆长老低声道:「不管是道意还是剑意纯粹至此,已不逊於内门天骄。」

    松柏长老沉Y不语,只是目光深沉。

    流水长老则喃喃一声:「一刚一柔,若能共存,或许能成绝代双璧……但今日,先分胜负。」

    ——

    片刻後,为首长老起身,声音如洪钟,传遍全场:

    「白霜璃,楚诡尘!此战规矩——」

    「不分胜负,全力以赴。直至一方认输,或一方倒下。」

    「护宗大阵既启,余波不出。尔等,尽可一战!」

    声音落下,四角石柱再次光华大盛,更上一阶,太极、四象、八卦阵纹齐齐浮现。光幕如天穹笼罩,整个b试台与看席隔绝开来。

    一瞬间,天地安静。

    弟子们屏息凝视,不敢发出一丝杂音。

    然而压抑之下,私语仍在悄然流动。

    「大师姐气域广阔,能守能攻,只要立於不败,便可待机而动。」

    「三师兄不同,他的剑意……太凌厉,若一击不中,必是背水一战。」

    「两人本就不是同一路数,谁若退一步,便会输得彻底。」

    内门弟子则更冷静,有人推演阵势,有人甚至开始下注,神情镇定却眼神炽热。

    ——

    陈知衡在人群中静静望着。

    他心底浮起一丝熟悉的感觉。

    白霜璃的剑意,他在多年相处中感受过——那是一种守护、承载,如明月普照,让人心安。

    楚诡尘的剑意,他同样熟悉——冷绝、孤傲、毫不妥协,彷佛要将一切善恶都斩断在剑下。

    「一守一断,一柔一刚。若是在问心镜林,他们的答案……会是什麽?」

    他x口微微一震,暗自低语:

    「这一战,将决定的不只是胜负,而是心意之争。」

    ——

    b试台上,二人仍未出手。

    白霜璃垂眸,右手落於剑柄,指尖轻触,剑未出鞘,却已有微光闪烁。

    楚诡尘则缓缓抬手,手指落在剑鞘之上,剑意凝聚,空气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

    那不是剑鸣,而是天地被b出的共鸣。

    ——

    全场屏息。

    这是一种奇妙的静寂。千百弟子齐聚,却无一人敢言。只听得风声掠过,看台上的松枝瑟瑟作响。

    有人紧握双拳,指节发白;有人额头渗汗,却不敢眨眼。

    就连三位长老,也各自正襟危坐,凝神以待。

    所有人都知道——剑还未出,但一旦出手,必将石破天惊。

    b试台上,风声像被谁掀起的帘,缓缓拂过,将两人的衣袂轻轻托起。

    白霜璃垂眸,指尖落於剑柄;楚诡尘抬手,食中二指轻扣鞘首。两道气机在台心处无形相撞,像两GU看不见的cHa0,交错起伏,压得四象石柱内的阵纹轻轻颤动。

    四周看席上一片凝寂。就连远处云层,也在此刻微微聚合,如把天幕往下拽了一寸。

    为首长老的袖角动了动,目光深处一缕赞许又一缕担忧:这等纯度的意境碰撞,已非b试之态,而是问道之势。

    ——

    白霜璃先动。

    「锵——」

    剑鸣未落,剑已先行道意。

    道意化剑意,她的长剑还只拉开寸许,却有一道银光自鞘缝渗出,像月sE被压缩後猛然倾泻。

    初时,那光只是静静一滴,并不耀眼,如露珠坠落,将场中躁动的灵息安抚。

    但下一息,露珠折S寒芒,好似有人在夜空拨动琴弦,清越而冷冽。

    随着剑意共鸣,银光骤然炸散,化作万千光点。它们如细雪般无声坠落,铺天盖地,瞬间覆满b武台。寒意随着光点一同压下,连空气都像被封冻,让人不由屏息。

    《霜华一式·静照》。

    这铺天银芒不是攻击,而是一片域。b试台上,空气像被化成一面清寒的水镜,照见人影,也照见心意。任何急躁、任何破绽,在这片水面,皆会被放大,宛若夜sE里的一枚烛火,毫无遮掩。

    看席间,有内门弟子低声道:「先立势,後择断。师妹此招,b人自见其心。」

    旁侧另一人却摇头:「楚师弟不以心动世,他以行断世。」

    ——

    楚诡尘抬眼。

    那眼神不见锋锐,却冷冽无b,像高天孤月,不与众星相合。

    他没有急於斩破白霜璃的剑域,而是任由银光照耀在自己身上。他的气机在那清寒水面上呈现出一道孤直的线条——平静、笔直,无波、不折、不避。

    下一瞬,他的手指轻弹剑鞘。

    「啾——」

    一声极轻的脆响,像沉睡的利刃忽然翻身。剑虽未出鞘,天地却被划开。b试台的石板猛然一震,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连四角护阵石柱都隐隐颤鸣。

    《孤锋·不视》。

    无剑光、无烟火,只有一条看不见的垂直线,自天而下,y生生将那片清寒的水面从中央劈开了一寸。

    看席间,陈知衡心头一震,低语道:「不视,非不看;是不看你要我看的。」这一瞬,他仿佛听见自己x腔深处,有个沉睡的念头被轻轻敲响。

    白霜璃眸光微动。她不退,反而上前一步,鞘中长剑一震,银光骤然转为霜刃。她的域随之回收,四隅寒光如cHa0水般朝中央合拢,将那被斩出的裂缝重新缝补。

    「轰!」

    台心石面随之再震,碎纹齐起,又在瞬间被锁Si。

    「好!」松柏长老低喝一声。这不是对胜负的喝彩,而是对节奏的认可——她不容对手夺走中心。

    ——

    空气在此刻忽然紧了半分。

    楚诡尘终於拔剑。动作极轻,像将一口沉睡多年的气吐出喉间。

    他脚尖一斜,身形在台心偏出一寸,剑锋自鞘中缓缓探出,仅仅三分,却已带着决绝之势。

    剑尖冷光一闪,他斜线切入,直b白霜璃剑域的临界点。

    那是一个极难察觉的角度:不是正面冲击,亦非侧翼绕击,更非俯冲的制高点,而是域与域相接缝的薄弱处。剑意如细线,顺着缝隙直入。

    「看到了吗?」有人屏息低语。

    「他不破她的势,也不与之y撼,而是寻冰面最薄之处。」旁席一位内门师姐唇角沉着,指尖微紧。

    白霜璃却不闪避。她的剑终於出鞘——仅一寸。

    那一寸剑光如月牙初生,清冷弧光在空中划出一道柔亮的弧线。出鞘的刹那,整片剑域的光线随之偏转:由外收束,由散归聚,把楚诡尘那条笔直的斩线悄然移开半步。

    《霜华二式·引魄》。

    她并非牵引对手的身躯,而是牵引对手的感知。让楚诡尘眼中的世界,在微不可查的一瞬,歪斜了半分。

    楚诡尘的剑尖在空中轻颤,不是迟疑,而是校准。

    他像风雪中的猎手,明知雪会掩去足迹,仍要在雪地上留下只属於自己的一道剑痕。

    那半分偏移,他直接刻进了自己的剑势之中。

    《孤锋·无改》。

    ——

    剑真正的第一声,来了。

    不是雷霆,不是啸鸣,而是两枚念头正面相撞的清脆。

    台心中央忽然亮起一点纯白,就像黑布被针尖刺破。

    随即,裂口里涌出无数银线,纵横成势。

    那是白霜璃收束的光,被楚诡尘一剑刺穿後b出的形状。

    光没有炸散,而是被压成一道道细丝——

    每一道丝,都是她「守」的延续;

    每一道丝,也是他「断」的剑痕。

    护阵光幕随之低沉一震,「嗡」声震颤,四角石柱纹路齐齐亮起更深的一阶。看席後列,一些外门弟子被余波扫中,气息瞬乱,x口发闷,还好长老袖中一道清气拂过,才让他们勉强稳下。

    雷霆长老低声道:「这还只是入门。」

    流水长老目光一凝:「门内,才是真剑。」

    ——

    第二击,快得像第一击的回声。

    白霜璃身形未动,却在针孔之後凝出一轮小月。

    那月并不圆满,只是一弦斜挂,恰好横在楚诡尘剑势的路上。

    她没有y拦,也不正面阻挡,而是让他的剑势愈直愈急,直到自己撞上这根「弦」。

    「借。」陈知衡心底浮现两字。

    《霜华三式·映川》——以己为岸,借彼为流。流越急,岸越显。

    楚诡尘的剑势疾斩而至,在那弦前却忽然收了半分。

    不是退回,而是收敛。他像在尊重一根弦的静默,等它自己发声。

    弦响。

    斜月中绽出一道极细寒光,那并非白霜璃亲自挥出的剑,而是她的「势」替她剑出。

    那道寒光几乎贴着楚诡尘的面颊掠过,割下一缕黑发。

    看席譁然。

    有人低呼:「若他不收半分,此刻已被弦势锁住!」

    一位沉稳的内门师兄却摇头:「他不是退,而是让势自证,好让他的剑,不与人证。」

    ——

    第三击,无声。

    白霜璃剑光一闪,长剑已然脱鞘,快到不见剑影。

    她将整个剑域压缩,只留三寸方圆。所有光、寒意与影子都被b入这片清台之中。

    她脚步微移,始终不离那三寸。旁人看她几乎未动,却听见脚下石砖嗡嗡颤鸣。

    ——《霜华四式·握夜》。

    楚诡尘身影忽然一斜,像被世界抹去半步。

    人还在原地,却彷佛不在场。没有隐身,没有幻术,而是把「被看见」这件事y生生从世界里cH0U掉。

    ——《孤锋·无身》。

    看席间有人倒x1冷气:「他在断自己的存在感!」

    更有老成者低声道:「如此一来,他的剑,不再对人,而是对在场本身。」

    白霜璃的三寸清台微微一颤,她立刻筑起第二层。

    两台交叠,如同双月相扣。

    重叠的光域将那条「不在场」的线yb回来,再次显现在众人眼前。

    这一刻,两人的剑意第一次以「可见之形」正面对撞。

    剑光交击!

    霎时千变万剑,台心空间被不断撕裂,裂痕密如蛛网,银光蜿蜒成丝。

    然而这些光丝并未爆散,而是当场中快被裂痕填满时,在两GU剑意的对拽下逐渐向中央收拢,

    随即被y生生挤压成一枚透明晶核。

    晶核斜悬半空,纵横裂纹寒芒闪烁;

    每一道裂纹,是白霜璃「守」的折片;

    每一道切痕,是楚诡尘「断」的轨迹。

    它沉甸甸地悬在半空,不落、不碎。

    护阵光幕随之一沉,四角石柱同时吐纳灵息,将那枚晶核罩入一层无形水幕之中,免得它碎裂时溅出的剑意波涛伤及看席。

    ——

    「到这里,还没有分出胜负的影子。」雷霆长老眉毛倒竖,像在欣赏雷雨来前的闷热。

    松柏长老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们在试探的,不是谁能击败谁,而是对方是否能被定义。」

    流水长老的目光掠过看席,落在一袭白衣的年轻人身上。那人始终未眨眼,他心底生出一丝异念:这一场,也在替另一人的道,立一面镜。

    ——

    两人分开,立於晶核两侧。

    白霜璃忽然开口,声音清而不寒:「楚师弟。」

    楚诡尘没有答,只是握剑的手更稳了一分。

    「你若一味断决,天地之人,皆成你剑下可被断之物。」

    她将长剑平横在身前,剑锋朝下,像把月光轻轻按在湖面,免得水面颤抖。

    「我不问谁胜谁负,我只问:你愿不愿意看见——有人是不可被你断的?」

    话音落下,b试台忽然亮起一层极浅的光。那光不刺目,也不耀人,却将空中漂浮的尘埃都映照了出来——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那麽多细微的东西,默默存在。

    楚诡尘抬眼,眼底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暗sE。他答非所问:「白师姐,你的剑,要守谁?」

    白霜璃微笑:「并非谁。」

    她的剑稍稍上挑,剑尖轻点在半空那块晶核的棱角。

    「是愿意活着的样子。」

    「叮」的一声脆响。晶核似乎被她说服,从内部无声碎裂,化为漫天细光。那些光没有冲击,而是轻轻落下,落在看席每一个人的眼中。

    有人眼角一热,不知所以地想笑,又不知为何而笑;有人鼻腔一酸,却不敢让旁人看见。

    楚诡尘的掌骨猛然绷紧。他低声道:「那麽,我断的是什麽?」

    白霜璃回声如水:「让人愿意活着的对立面——你剑下的否认。」

    「非也。」楚诡尘摇了摇头。

    第三击半,转第四。势起而招未名。

    楚诡尘手中长剑忽然变得轻盈。不是他收力,而是天地将压在他身上的重量退了半步。冷绝、压迫、非断不可的信念,在这一刻全都让开,为他留出一条直路。

    他没有拒绝。

    他脚步微斜,长剑笔直斩落。剑路简单,无花、无旋,仅是一笔从上至下,将一切装饰剥离。

    《孤锋·无华》。

    这一剑落下,看席间无论懂剑不懂剑的人,都在同一瞬间明白:

    ——他并非要断万物,他只是要断「虚构的必然」。

    白霜璃的剑也同时抬起。她没有y挡,而是立在那一剑将过之处,像替所有被否认、被迫低头的人,在那里站了一站。

    她的剑没有与之正撞,而是以一个极短的弧将那一剑托起半分,令它偏过,不去砍在人身上,而是落在一片空白。

    《霜华五式·月托》。

    天地无声。

    两道剑路在空中交会的那一息,像有人将声音压在棉里,按了又按,不让它炸开。

    护阵光幕没有震动,四角石柱也没有再亮。

    一切像是被劝住了。

    ——

    第几招,已无人细数。快慢在此刻都失去意义,唯有心意在说话。

    白霜璃的剑告诉所有人:守不是迁就。

    守,是将愿意活着的那一份,平平稳稳地承下来,不让它被谁轻易否定。

    楚诡尘的剑告诉所有人:断不是灭绝。

    断,是把多余的、虚假的、欺人的那一层刮去,让真正的东西——能够自己站着。

    两柄剑在空中相向而行。剑气交错时,护阵光幕一瞬收紧,但并未爆散。两GU剑势彼此错开半分,没有毁灭对方,反而为彼此让出一条刚刚好的线。

    看席上,陈知衡x口微微起伏。他忽然明白,自己曾在某次问心镜林里绕不出的那句话,今日在两柄剑的交会处,得了回声:

    「善与恶,不能靠剑分;但伪善与真恶,可以。」

    「而大多数人,只是想好好地活。」

    他垂下眼,指尖无声扣了扣大腿侧衣角。那是他自创之道在心底轻轻一震——问尘,不在形,而在愿。

    ——

    长老席上,雷霆长老终於低声道:「可入三十招。」

    松柏长老则沉声道:「今日之战,不止看胜负。」

    ——

    场中央,一抹细裂悄然绽开在白霜璃左袖内侧。不是被斩出的伤,而是她自断一缕护势,以换楚诡尘那一笔彻底落空。她宁受一线微伤,也要换来全场无人受惊。

    楚诡尘看见了。他的剑尖在半空极快地抖了一下,像是他心底某处柔软,被人用指腹轻轻按住。

    随即,他收剑。

    不是退,而是收——将所有尚能前进的力道,y生生扣住在半寸之内。

    全场Si寂。

    若非护阵光幕上那一层薄薄的水纹还在回弹,众人几乎以为时间停了。

    白霜璃垂眸,望一眼袖口的裂痕,指尖轻拈,霜气流转,那裂口随即贴合,如雪覆雪,看不见缝。

    她抬眼,与楚诡尘对望。

    二人都没有言语。

    但所有人都听懂了那一眼的意思:

    ——此战,才刚开始。

    ——

    「到此为止。」为首长老启唇,声音不大,却如石锤落地,「第一序,两人皆过。」

    「第一序?」弟子们面面相觑。

    松柏长老解释道:「此战既以不留余力为誓,便分三序。第一序为定心,看心不乱;第二序为定意,看意不折;第三序为定道,看道不移。」

    他望向台心二人,缓缓点头:「尔等,心不乱。」

    护阵光幕随之松开一环,四柱的嗡鸣声换了一个频率。

    像是天地替他们换了场灯。

    白霜璃微x1一口气,剑域中的月华再盛半分。

    楚诡尘握紧剑,孤峰之意更冷更峻。

    远处云层忽然移开一线,yAn光斜斜落下,正好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

    那一道光像一条无形的道路,既非属於她,也非属於他,而是属於即将被看见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