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丝的任务是替所有随行人员验毒,寻觅下蛊迹象。
酒过多巡,祈累才趁机问风王藏在心头许久的问题:「王上,风京内神庙祭司众多,何故另聘巫祝?」
「眼下难辨谁敌谁友,寡人怀疑他们早被皋王收买。」风王眼神示意,一旁g0ng人立刻拿出一个玉匣子,cH0U开後里头躺在一片发着暗蓝微光的竹篾。
「王上,这看上去只是普通篾片。」祈累不懂个中意思。这竹篾看起来只是JiNg巧的工艺品。
突然盘丝cHa嘴道:「篾片蛊,看起来普通,但发作时会痛得生不如Si。那道蓝光正是剧毒,千万别翻倒玉匣,那东西移动很快,被缠上就不得了。」
「不错,寡人前些腿痛得厉害,吃过几帖草药却无用。後来经蹇公查验,才知道被下了蛊。能够自由出入g0ng廷者,只有那些大祭司,但没有确凿证据,寡人也不能随便清查他们。」风王收起玉匣,g0ng人替他斟酒。
风人经数百年扩展,并吞无数诸侯国,为了怀柔诸国旧民,他们的神只都奉在风京,久了成为盘根错节的势力。这些遗贵大多冷傲,自成一局。唯有身为最高巫祝的太祝有办法压制这些祭司。但自从蹇公告老卸任太祝一职,几乎没人能压住他们的气焰。
「寡人本想请蹇公一同上路,无奈他年老力衰,不堪负荷,让自家祭司跟随又怕打草惊蛇,故他向寡人推举盘丝姑娘。」风王高举鹿头觥,向祈累敬道:「当然这一路还得仰赖祈先生与角龙保护。」
祈累也举杯回礼。盘丝的能力的确不在话下,祈累却担心她不牢靠,反误大事。
「累大哥,这次我可是替王上做事,肯定尽心尽力。再说与皋王b划好玩多了,我乐得很呢。」盘丝一眼看穿祈累的心思。
「希望你言行如一。这可不是儿戏。」祈累耳提面命道。
「人命岂能儿戏?更何况是王上的命。而且,我也舍不得让你Si。」盘丝娇滴滴地说。
祈累尴尬地看着风王,不过风王酒酣耳热,并没听见他们对谈。
「我不是说过,只有我能取你的命,这是注定好的命运。」
「哦?」祈累放慢语调,跟盘丝说话必须小心翼翼,免得被抓到话柄。那nV人太刁钻JiNg明。
「如果我yu取你X命,你饮的酒里早被我下蛊,算算时间已经肝肠寸断,七孔流血。你信吗?」
「哼,王上在此,难道你敢下蛊?」祈累啜饮而尽。
盘丝指尖掂着酒盅笑道:「只消在杯缘轻轻一抹,神不知鬼不觉,你的命便在我C控之中。」
祈累不禁瞥了眼杯缘,却看不出异端。即使真的有毒,他也只能乖乖就范,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其中变化。盘丝这番话便是告诉祈累,前途凶险,还需要由她保护。
「哈哈,早听蹇公说过你们二人感情甚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要不这趟回京,寡人做主替你们赐婚。」风王大笑道。
「王上千万别开玩笑,我可承受不起这刁蛮丫头。」祈累连忙摆手。
「累大哥,你敢不听王命,小心被扔到兽渊。」盘丝喜孜孜地说:「既有王上赐婚,就能穿上漂亮的七彩霞衣啦。」
「我宁可去兽渊搏斗……」
「说什麽?」盘丝贴近祈累笑道。
「我说这趟路麻烦你保护我的X命。」祈累无奈地说。
大河地区气候Sh润,水草丰美,随处可见野生动物。这里的农夫驱象农耕,平坦沃野绵绵粟田,一片民殷国富的景象。不周国位於大河中段,由於此地河段泛lAn位置不固定,因此沿岸筑起巨大堤防。
前任不周侯薨後,在皋瑕人cHa手下国内分成公子晷与公子闳两派。
「王上,照理说共主巡狩入国境前五里,国侯应穿礼服隆迎,但不周尚未选定新主,该当如何?」随行掌礼仪的春官问道。
风王一行甫经过告封,很快将进入不周国境。
「若命公子晷出迎,皋瑕肯定藉此事大作文章,但公子闳来迎又顺皋瑕的意。两权之难,的确难办。」若乾脆直接入境,共主威信荡然无存。风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必是皋王想出的诡计,要王上进退维谷。」春官愤恨道。
「这有何难?」盘丝喀喀地笑。
祈累赶紧阻止她说:「王上面前不得放肆,此乃国家大事,你懂什麽?」
「无妨。既然盘丝姑娘别有见解,寡人愿意听谏。」风王命人停下辇毂,虚前恭听。
「若小nV子说的不好还请王上大人有大量。」盘丝故意卖关子,慎重地在风王面前作揖。
「但说无妨。」风王饶有兴致看着盘丝。
盘丝看着春官,「请问大人,如今掌管不周的人是谁?」
「不周侯之位还悬在那儿,怎麽会有人?」春官觉得这问题实在莫名其妙。
盘丝颔首,笑道:「悬在那?既然两位公子尚无人继承,不就表示侯位未易。既然如此,请现任侯爷出来迎接王上不就得了。」
这回答让风王沉下脸,但盘丝却说得煞有其事。
「侯爷早入土为安,你还要他爬出来迎接王上不成?」祈累耐不住心中焦虑,早知盘丝说话荒诞不稽,他就该拚命阻挡。
「慢着,祈先生,盘丝姑娘这话似有味道。还请盘丝姑娘莫吊胃口,继续往下说。」春官却听得津津有味。
风王见春官赞同盘丝,也默然点头,要盘丝继续说下去。
盘丝瞥了眼紧张兮兮的祈累,忍俊道:「听闻两位公子的母亲仍健在,不妨请国母带侯爷牌位前来迎接,岂不两全其美?」
风王舒展紧皱的眉头,拍大腿称善,他立刻传令道:「迅速将此讯捎给不周国母。」
接着风王赞赏道:「盘丝姑娘真是聪慧,蹇公诚不欺寡人。皋王定想不到你棋高一筹。」
「小nV子只是忽然灵光乍现,王上千万别夸晕我了。」盘丝慧黠笑道。
翌日风王在不周国境摆驾,不周国母带领盛大队伍列队,身穿孝服捧着前任侯爷的灵牌迎接。公子晷与公子闳也随侍在旁,明眼人都能看出两方人马彼此不看顺眼。
国母长跪在地大泣,风王则慰勉几句,双方作足面子後走往不周王城。此时风王改乘不周四象礼车,祈累无需御龙便在後头跟着,盘丝趁机靠上来,说:「你觉得哪位公子能上位?是左边那个高个子,还是右边身材健壮的?」
「高个子是公子晷,排行在前,主掌礼仪外交,另个便是公子闳,掌兵马。风王yu辅公子晷,但公子闳脾X暴躁,受皋瑕人煽动,也一直想跟哥哥分出高低。不过虽说公子闳掌兵马,但也得获得宗族支持,要是随意调兵,也讨不了便宜。」
「不周国势太混乱了,方才国母的泪也真令人辛酸。」盘丝惋惜道。她偷偷观察两位公子,两人也因争位而心烦气躁。
皋瑕扶植公子闳不外乎是位分化不周国,并让这GU氛围扩散至整个大河。大河一动,身後的夏原便得拉起警钟。
「不如我向公子闳下蛊,让他放弃争位的念头。你说这办法好不好?」盘丝说。
「这话可别在王上面前提起,王上一向厌恶以蛊害人,况且不周也有蛊师,岂能轻易得手。」祈累皱眉摇头道,他有时真想剖开盘丝的脑袋,查看里面究竟装何物。
「当然是说笑了,你当我傻吗?只是你严肃的神情好有趣呢,真想多逗你几次。」盘丝像一头嘴馋的猫眯起眼打量祈累的脸庞。
「你这丫头啊……」祈累没有盘丝那张伶牙俐齿,总说不过她。
「我还算丫头吗?都要十七了呢。不过在你身旁,我可以永远当个小丫头。」盘丝又靠得更近,几乎要与祈累相叠。
祈累闭口不言,专心招呼h龙,但h龙却对他哼了一声。盘丝自讨没趣,便左顾右盼,想找找不周的趣事。忽然她惊呼,要往草地奔去,祈累连忙拉住。
「说你是丫头还不信,队伍行进岂容你胡乱跑?」祈累随即松手。
「人家看见有趣的东西,是很好的炼蛊材料。」盘丝嘟嘴反驳。
「等安顿好後我再陪你来拾,先安静的走完这段路,已经能看见不周的城墙,别让不周黔首笑话。」
盘丝开心的说:「真的?你可不能食言,我咒你食言便一辈子不准吃大彘r0U。」
大彘乃祈累最Ai的野味,他开始後悔连这事都让盘丝知道。
队伍进入城门,城内气氛却弥漫诡谲,黔首愁云惨雾毫无欢乐。前任侯爷薨已近两年,却无新君即位,他们担忧会爆发夺位之战,扰乱安定的生活。
倘若掌握军权的公子闳得到部分宗族与皋王支持,极可能兴兵作乱。不周与邻近的告封为唇齿之交,关系紧密,不周有难,告封侯不会袖手旁观。那时整个大河都会陷入战乱。
突然一人奔至礼车前,差点惊乱象车,那人顾不得失态,气喘吁吁大呼:「启秉国母,皋王车队已至,他希望您至城外迎接。」
风王立刻脸sE大变,他们前脚方进,皋瑕後脚就抵达,这摆明算计好。不周国母楞看风王,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盘丝见队伍停了,便凑到五彩缤纷的象仪队旁,祈累把h龙搁下,怕盘丝又有惊人之语。
「王上,皋王为您册封东伯,不周为侯,按规矩不周侯必须出城接待。」春官惶恐地说。
「他把这里当作东瑕了,如此颐指气使,根本想与寡人作对。」风王愠道。
「王上,不如先由国母迎您进殿,再劳烦国母出城。」春官认为这是最不得罪皋王的方法。
「那岂不成寡人等他?照礼共主候诸侯,为万邦朝贡之时,但共主出狩,便不可本末倒置。」风王不愿在此矮皋王一截,灭共主威仪。
搁在大路中央也不是,进殿等候也不行,两旁黔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春官也拿捏不出好法子,盘丝突然从後方闯进来,也不管祈累,附在春官耳边窸窣几句。
国母不知盘丝是谁,以为她来捣局,正yu撵人时风王却制止,风王说:「这小姑娘古灵JiNg怪,说不定又想到好办法。」
春官听完後眉开眼笑,大表同意,立即上奏风王:「还请王上与国母至城外迎皋王。」
「寡人乃共主,怎能自降尊威,长皋瑕之气。」要不是为了维护气态,风王必定大骂。
春官又作揖,恳切地说:「若臣此计不行,愿枭首示众,以护王上天威。」
风王见春官以命担保,看左右黔首眈眈等待他行动,只好允诺。国母便宣令仪队回转,重返城门口。
「你跟春官说了什麽?没问题吧?」祈累担心的问。毕竟事关共主门面,非同小可。
盘丝x有成竹的说:「放心,我只是反借皋王之计灭他威风。」
祈累不解,但风王既已信任,也只能任事情继续发展。皋瑕盛大队伍严阵以待,皋王仪仗分别由五头黑兕,五头白兕担任前导。皋王坐在十六头白耳h毛狌狌扛的大轿子,远远望着风王仪队,心里正乐。
象仪队气势磅礡,兕不免害怕。皋王年近六旬,b风王大上一轮有余,但目光炯亮,毫无老态龙锺。这般强韧的JiNg神也是让风王苦恼之处。
「劳烦风王特地迎驾。」皋王坐在銮轿上得意地说。
春官站在象仪队前头,扯着长嗓道:「诸、侯、听、令。」这号令是朝贡专用,告诉诸侯共主有诰令宣布。
但皋王不甩这套,接着春官继续说:「共主T谅东伯老迈,不堪负荷繁琐礼节,故偕不周国母一同迎东伯,还望东伯莫忘王恩。」
此话一出,大大扭转情势,皋王原本要让风王自减格调,想不到反助成别人气度。皋王只得陪着笑脸,说:「共主气度非凡,令人心悦诚服。」
风王讽笑道:「东伯太过客气,论气度寡人远远不b上您。」
接待问题解决後,这支庞大的队伍慢慢前进不周g0ng殿,皋王跟在象仪队身後,神sE相当难看。此次会晤地点乃建筑於河畔的灵桑台,两边将随行人员安置於g0ng殿,只携轻从前往。
祈累看着皋王带来的人手,除了少数悍勇并无特殊之处,察觉不出有易旗之心,恐怕是真想讨论攻伐狁方。
灵桑台旁密布原始桑林,台高五丈,砌有八百四十八梯,原为出征时的祭坛,自两百年前不周奉风京为正朔,便改为祭神之处。如今除了祭神,还用来招待外宾。台顶能容百人,并能眺望大河风貌,对岸伏隆的山脉也一览无遗。
「此梯甚长,东伯没问题吧?若不行,可请祈先生背上去。」风王说。
「多谢共主关心,不谷年岁虽大,壮志却不b年轻人差。」皋王嗤笑回道。
大家各分位置入座,国母率先发言:「承蒙共主与东伯莅临敝处,不周地小,无珍馐招待,还望见谅。」
「听闻国母C劳多病,还得出来主事,不谷看了实在万般不舍。」皋王抚须,睖着公子闳,「若让JiNg明能g的公子早些上位,国母也能早点过些好日子,含饴弄孙岂不乐乎。」
公子闳眉粗脸阔,虯髯相杂,一副勇夫之相。他不怀好意地望向哥哥。
风王没想到皋王一上场就拿不周侯位作题,他食指点着白玉桌面,不甘示弱地说:「东伯此言甚好,不周位处大河地冲,侯位悬置实乃大河不幸,的确需要温文有才的好君侯镇定领民。」
「不愧是风王,见解果然卓越。现下侯位悬俨二年,扶立新君正是当务之急。」皋王轻拍玉几,露出笑道:「不周摆荡,如何谈征伐狁方之事。」
不周国母同时向两王作揖,道:「恕老妇无礼。狁方兵强马壮,人善骑S,杀人如鬼,去年一役好不容易求来和平,何苦再战?」
国母不喜欢皋王强yg涉的态度,她心倾风王,但碍於皋王身分,不得不同意在灵桑台开会。更何况风王无异议,那身为小国国母便无置喙余地。
「是啊,东伯,牺牲这麽多将士,不就为了换取安定而已。」风王盯着皋王。
「风王此言诧矣!」皋王忽然声厚如磬,他指着对岸山脉,「怒yAn本为我先民开拓之地,却被狁方占去,他们在那里滋长生养,不时渡过大河劫掠,此仇孰能忍受?」
皋王说的已是千年旧事,许多人不知道怒yAn山一带从前称为北瀚,皋瑕先民曾垦殖於此,当时风京尚未崛起,还做为大族附庸。狁方强占北瀚後,便有击溃狁方者称王的传言。
「能够制住狁方,保住河岸安宁难道不好?攻杀无度劳民伤财,寡人身为共主必须顾虑诸侯子民。」风王一再提及共主身分,让皋王莫僭越犯上。
皋王摇头,似乎嘲笑风王胆怯,他笑道:「授符钺征伐四方才叫共主,开疆扩土驱敌千里之外才配称为共主。今日与狁方议和,因便贪和平而忘武备,待那群豺狼饥饿难耐,受害的还是首当其冲的大河诸侯。风王,王上,若夏原没有征讨的胆气,大可以交由东瑕来办,古言能者称头,正好我们皋瑕能者多劳。」
「东伯,寡人敬你不是畏你,注意说话口气。」风王尽量语气平缓。
「王上,那这场仗打是不打?」皋王就是要激起风王情绪。
「需从长计议。」
「非得等到大河遭狁方侵占才行动?」
祈累心里嘀咕着皋王的举动,皋王虽骄纵,但绝非蛮横轻命之徒,否则五年前就不会累发拜降。但皋王却自信满满,宛如胜券在握。东瑕人战斗力虽不弱,也是与夏原合军才战胜狁方,皋王却崭露无b信心,话语间不断挑动风王,似乎要b风王开战。
仅五年的时间,整个东瑕能有什麽改变?祈累看不透皋王的把戏。
「敢问东伯,您口口声声要伐狁方,殊不知狁方何处惹到皋瑕?小nV子虽不才,但方翻了舆图,皋瑕在莱瑕之下,离大河可远了,与东伯您有何冲突?」盘丝见会谈陷入胶着,乾脆跳出来说话。
「无礼之徒,不谷说话轮的到你cHa嘴吗?」皋王瞪着风王,讥笑道:「难不成不分尊卑,目中无人是夏原的习惯?」
「小nV子愚笨又没见识,初次参与共主、东伯这等大人物会晤,因此偷学了几招。却见东伯不断cHa言共主,以为任何人都能表示意见。」盘丝闪着无辜的眼眸,叫皋王憋了一肚子气。
风王正愁被压得毫无颜面,立刻接着盘丝的话说:「不错。东伯应当学习寡人开放臣下建言,源头活水,方保长鲜。否则壅塞成臭水,恐怕国之不治。」
盘丝趁机接话:「既然王上宽宏,不知道东伯能否为小nV子解答一二。」
皋王气焰瞬间被泼了冷水。大家都知道皋王本无事生事,目的是要激怒风王而已,因此他们等皋王将如何回应。
「关於这个问题,容鄙人代为作答。」一直在皋王身旁戴着铜面具的沉默白衣人出声。他留着乌亮的长发,身材纤瘦,声音轻柔如丝,众人还以为是随侍nV官,但一出声乃知是个男人。
有盘丝的先例,风王也不好拒绝,便颔首同意。
「鄙人名为启寰,乃皋王春官,很荣幸代王上作答。」启寰向风王作大揖,说:「风王您是否只在乎风京一地,而不顾风原?是否只惦挂风原一地,而忘夏原、大河?能登夏原正朔,必然心系整个夏原大地,岂有远近亲疏之分?风王既贵为共主,自然夏原、东瑕皆Ai护如子,绝不偏颇,否则有辱王命。请问风王,鄙人所言有误否?」
「无,你说的没错。」风王忧心颔首。
启寰一开口便让盘丝闭嘴,她想不到这人口若悬河,声线虽柔却铿锵有力,语调曼妙宛如丝竹。
「莱瑕确实在皋瑕之北,并接壤大河尾端,饱受狁方袭扰之苦。除狁方,鼲粥也是极穷外患。我王承蒙共主敕命,委管东瑕之事,对於莱瑕受祸当然痛如割己,我王非谋一己之私,只图为共主分劳守疆,鞠躬尽瘁。」
启寰深深一拜,皋王骄傲地说:「说的好,相信共主定能明白寡人苦心。」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风王却是皮笑r0U不笑。
盘丝本只想消皋王气焰,想不到皋王有个如此能言善道的谋士。
「但眼下狁方并无异举,寡人不愿撕破协定。」
「等到狁方攻其不备,皆时就来不及了。启寰斗胆劝谏,还望风王原谅。」启寰拿起觥一饮而尽,以示请罪。
皋王挑衅地说:「不谷愿作共主马前卒。」
风王不相信皋瑕人会心甘情愿担任先锋,其中必定有诈,却m0不出半点线索。他瞄着祈累与盘丝,期望盘丝能说几话扳回局面。
「难道堂堂共主还得看一个小姑娘脸sE?夏原无人才也。怪不得王上踌躇不定,但请放心,不谷马前卒一语决不食言。」皋王察觉风王窘态,趁势追击。
盘丝向来好强,即使对方贵为东伯,也不愿言语上输人。她反唇相讥道:「共主的意思是杀J焉用牛刀,现下只消小nV子这等货sE即可。」
「竟敢侮辱本王。」皋王一怒,身後魁梧的武士也怒眼相向。
但风王只是一抹浅笑,并未做出反应,似乎在等皋王真的动手。祈累也一直等待对方发难,他早看不顺皋王盛气凌人,只要皋瑕人一出手,他二话不说就打。
启寰用眼神遏止皋王气愤,又向风王行礼:「鄙人早闻风王教化非凡,今日见这位姑娘言行脱俗,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虽相谈甚欢,只是鄙人早听说国母悉心款宴,若叙谈下去恐怕坏了国母苦心。」
「启寰先生说的不错,老妇亲命大厨烹调鱼宴,若无法让王上与东伯趁鲜吃,岂不丢了先夫颜面。」国母也帮着打圆场,免得继续剑拔弩张,怕是要在灵桑台上打起来。
好不容易结束这场争锋相对的第一次会谈,风王忽然伸出手来,说:「慢,事情尚未谈妥,岂能就此散去。虎头蛇尾非寡人风格,东伯也是如此认为吧?」
国母与启寰没想到风王还不肯罢休,这正合皋王意思,他说:「不谷与王上心有灵犀,也想尽速解决此事。但不谷伐狁方的立场不会改变。」
「善,东伯豪哉。寡人就信你一次,让皋瑕人做先锋。」风王爽快答应。
变化太快,让在座众人一时反应不及,皋王大笑道:「这才是共主风范,到时还请王上拭目以待。」
祈累不明白风王的意思,但风王一言既出,那便是天崩地裂也更改不了。会谈正式结束,风王举觥先饮,众人次序饮下。不周国母款待新鲜鱼宴,席间话题离不开继承者问题,国母虽希冀长子出任侯位,碍於皋王在旁,只能保持中立。
公子闳也想在伐狁方之战担任前锋,因此积极表现。公子闳为风王表演剑舞,剑式大开大阖,虎虎生风。剑尖数次抵至公子晷面前,简直是示威,看得国母胆战心惊。
「累大哥,你也上去试试呀。」盘丝用手肘推了推祈累。
「别乱哄我,王上往这里看了。」祈累吓得洒酒於桌。
「有什麽关系呢,你的武艺也不差呀。」盘丝故意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量。
风王也赞成盘丝的主意,说:「祈先生,两个人跳也b较有意思。」风王虽喜Ai公子闳的武勇,但认为可为将不可为君侯,让祈累出来挫他的锐气,那是再好不过。
「斗剑啊,有趣,不谷也想瞧瞧。」皋王拍腿助兴道。
忽然间众人都被鼓动,推祈累上前,公子闳收剑於背,浑厚满劲地说:「一人个舞剑的确太单调,请壮士莫要推辞。」
热盼的眼神紧紧抓住祈累,风王、皋王都开口了,这面子不能不给。他只能愤恨地瞪着盘丝多事。但他明白风王心意。
祈累走到中央,刷一声拔出剑来,两人持剑作揖,乐师奏乐,鼓响瑟鸣。祈累的剑式不若公子闳华丽豪气,他从未习过正式训练,大多凭藉实战而成的反应。因此祈累跟不上剑舞节奏,看起来就像凭空乱舞,甚是滑稽。
「风人就这些本事?」皋王讪笑道。
公子闳反手一剑猛刺往祈累心窝,这剑毫无先兆,而且猛厉快狠,远超过舞剑的原则。盘丝以为祈累会受伤,不禁叫道:「累大哥小心!」
但祈累面sE不改,只是轻轻拨掉攻势,一剑挑到公子闳颈边。
「我的剑可是从生Si边缘活下来。」祈累不屑地说。
「哼,乡巴佬。」公子闳却顺势移剑至下路,剑指下Y。
「看看谁的剑快。」
此时鼓点急促,奏起肃杀之意,连大殿上的武士也感受到热血沸腾。
「都住手,舞剑到此为止。」风王一喝,乐声如雾消散。
「大家别伤和气,受伤就不好了。闳儿,祈先生,点到为止吧。」国母也出来打圆场。
祈累後退收剑,抱拳道:「公子闳果然厉害。」
「俺明明要赢了,俺不服。」公子闳握拳怒颜,颈子粗筋曲张跳动。
「那便算你胜吧。」祈累不想被缠上,只得安抚他。
蓦然公子闳剑身一软,步伐杂乱,祈累以为公子闳又要发动攻势,忙提剑防御,见他箭步向前,便一剑拍往他的手。公子闳却无抵抗之力,手被祈累划了一痕,倏然倒地cH0U蓄。
国母急忙跑到殿中央,扶起儿子的头,公子晷也诧异赶了过去。
祈累惊讶地看着公子闳,分明只轻划一剑,他却像受了重伤。
「杀不周公子,难道是为了辅佐谁?」皋王怪声怪气地说。
国母惊慌的眼神移到祈累身上,祈累解释道:「是公子闳自己倒下了,我从头至尾只划了这麽一下。」
「东伯,你别趁机添乱,血口喷人。」风王说。
「哦?不谷只是就可能发生的实情判断,难道此言不合情合理?」
「太医,太医!」国母抱着公子闳,声嘶力竭吼着。
「尚未证据确凿,东伯却这麽急着出头,是否怕被怀疑呢?」盘丝嫣然一笑,徐步到国母身旁,温柔地说:「请交给我吧。」
「胡言乱语的nV人。」皋王见又是盘丝出来搅局,脸上浮现不悦之sE。
国母半信半疑让出位置,让盘丝检查公子闳的异状。
「不谷倒要看你这nV官有什麽办法。」
盘丝望向祈累莞尔,「累大哥,我不会让人W蔑你。」
祈累只能默默点头,这时不周的g0ng殿卫士围在他身旁,似乎认定他是凶手。风王却信心十足,这次皋王吃鳖了。
「果然是中了蛊。不好意思,请拿清油来,动作快些,否则蛊X要发作了。」
「来人,取油,别磨蹭,快。」公子晷立刻唤道。
皋王这才意识到盘丝并非普通nV官。
盘丝拿到清油後,从腰间的小花囊掏出一只小蜘蛛,将蜘蛛丢进油内,灌到公子闳嘴里。
「姑娘,你怎麽可以让闳儿吃蜘蛛?」国母担忧地问。
「公子闳受的不是剑伤,而是中了草蛊,还非常的毒。国母,不周是否生有胡蔓。」
「确实有这种毒草,但这草吃一口就会让人七孔流血,平时不会有人碰。」国母慌急地说。
「下蛊者可以依定想发作的时间调配,能将胡蔓调理的如此JiNg细,蛊术自然非同小可。」盘丝看着皋王,「这很令人害怕不是吗?」
「你想说这是不谷的计策?」
「小nV子什麽都没说,请东伯莫胡思乱想。当然,除了不周以外,南方还盛产一种更毒的萝胡蔓。不过这只是小nV子就既有的知识发言,并不能证明任何事。」
「祈先生是寡人随驾的御龙氏,完全不通巫蛊,东伯可别随便诬赖。」
「那个nV人又怎麽说,她懂下蛊,也懂解蛊,说不定这是一场JiNg心设计的戏。」
皋王的话引起猜疑,众所周知风王支持公子晷,既然公子闳中蛊,风王又带有蛊师,一切巧合让人忍不住匪瑕所思。
这倒成了能赖到风王头上的理由,毕竟皋王没有带巫祝。表面上没有。
「东伯,若是我下的手,何须在这里演戏,让大家知道我懂下蛊。您一开始不知道我是nV巫,为何当我拿出解药时,又一口咬定是我做的?退一步说,毒害公子闳有什麽益处,莫非公子晷能趁势继位吗?小nV子不才,但也知道不周将陷入混乱,而有心人士也能趁此抹黑风王,风王有什麽理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经盘丝分析,皋王的论点瞬然无立足之处。公子闳忽然坐起来,盘丝要众人让开,接着公子闳呕一声吐了大量黏稠的绿sE物质,g0ng殿顿时臭气冲天。吐了好些功夫,公子闳又两眼一白倒了下去。
「莫慌,他只是太累昏了过去。不过为怕有心人m0黑加害,还请国母派人严加保护,并每个时辰喂公子闳吃一匙清油,明日便会大有起sE。」盘丝说。
国母感激地说:「姑娘救命大恩,老妇没齿难忘。」她命卫士扶着公子闳下去。然後向风王欠身,「王上,今日之事老妇深感歉意。」
「国母请起,发生此憾事非寡人乐见。寡人定会找出幕後主使,严加惩治,东伯,你以为如何?」
「风王,若无事的话,不谷先行告退。」皋王皱着脸带随侍队伍到下榻处。
风王队伍也离去,留下g0ng人收拾残局。
公子闳中蛊的事件显示风王先见之明,若非皋王事先不知盘丝是nV巫,此事也无法顺利解决,恐怕会有更毒的法子。
「分明是皋王想陷害我。」祈累在房里大骂。
「不对,你只是刚好落入陷阱,他的用意只是藉公子闳的Si制造混乱。」风王说。
「皋王处处与王上作对,摆明僭越共主之权。只是臣不明白,王上为何要答应皋王征狁方,此战一开,夏原又将动荡。」
祈累知道狁方厉害,若没有一举得胜的把握而贸然出击,狁方肯定不会善罢g休。大河沿岸诸国又得受袭扰。
「皋王绝非莽撞之人,不做没利益的生意。寡人相信他肯定握有神兵利器,否则不敢发出豪语,若不入虎x,岂能知道他藏的秘密。」
「但仍然不妥,万一──」
「东瑕与狁方结盟?哈哈,这万不可能。北泽一地东瑕人念念在兹,特别是皋瑕,仇恨之大非一时可解,他也说了,征伐乃现共主之威,他想藉征狁方让诸侯见识皋瑕人的实力。」
短短五年能有多大变化?祈累深信集东瑕之力也难在对抗狁方时大获全胜。
「王上,臣一直认为皋王征狁方,扶公子闳都是障眼法,应该有更深沉的事。」祈累并无证据,只是他有这种预感,御龙人特殊的直觉。
「嗯,你认为该怎麽做?」风王问道。
「既然王上说了要探虎x,臣愿意乔装深入东瑕,探听情报。」祈累拍着x脯。
风王思索一会,说:「此计甚好,但相当危险,寡人若害你遇险,可无颜面对芊华侯。」
「若臣Si能换来和平,Si臣一人有何惧?」祈累说得慷慨激昂。
「还是不妥,东瑕民风强悍,蛊术发达。寡人以为盘丝与你作陪最好,你们俩互相协助,定能逢凶化吉。」风王的考虑并非无道理,祈累武勇不在话下,只是只身闯东瑕,即使带着角龙也是危险重重。
「臣明白王上的苦心,只是与盘丝搭伙一事,还是再三思虑。」
「此话何故?盘丝姑娘懂巫术,又机智,与你搭配甚好。」风王任何此安最为妥当,不明白祈累何故托辞。
祈累受不了的是她的任X,平时在芊华之原,甚至夏原范围内耍X子也罢,但东瑕困境环伺,岂能随盘丝胡来。
「王上,您在讨论我吗?」盘丝诊完公子闳的情况,正好回来。
「寡人正与祈先生商议,要你们两人到东瑕探查皋王的情报。」
盘丝立刻堵住祈累的嘴,严肃地说:「既是共主吩咐当然没问题,况且累大哥一个人去,没准会被毒Si呢。可别怪我没提醒,东瑕多的是毒草毒虫,像公子闳中的胡蔓,要是晚个一时半刻,就要浑身发紫,七窍流血,冷如冰雪而Si。」
祈累听了这番威胁,也只颔首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