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他和他
他看见纪永生哭了。
可若第一次这麽轻显得知道为什麽从一年级开始，自己就这麽厌恶纪永生——因为他拥有自己一直渴望拥有的样貌与对待。
该如何阐述纪永生的外貌，无非就是将童话故事里对於美丽的描写通通放在他身上；反之自己的外貌平平无奇没有什麽记忆点。而现今社会是看脸的时代，只要外貌长在大众的审美上，不管做什麽事都会得到别人不会有的偏Ai。b如中文课时笔记可以晚一点交、英文课时记不得拼音老师会帮他补充，不会让他愣在那里尴尬，nV孩子给的糖、偏心的老师，还有能代的悉心照料——这一切都成为可若心里的妒火。
起因应该是能代吧。
他不知道为什麽在看到能代的第一眼时就一直很想和能代成为朋友，就像蝴蝶被花被x1引了一样，非他不可，就是想要和他成为好朋友，然後得到他的关注。
然而能代却是像找到了珍宝一般，SiSi的黏在纪永生身边不放手，连想cHa足的余地都没有。
因此他开始嫉妒、开始憎恨那个用美貌骗取大众视线的纪永生，他觉得自己与能代之间应该会产生的友情都是因为纪永生而被破坏。
一年级时他开始用话术挑拨离间、千方百计的想破坏他们之间的友情，试图让能代对纪永生产生厌恶。他说了一堆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麽的谎话，以为能代会上钩，没想到身为直球派的能代直接问纪永生使否真有此事，得到的答案一清二楚。没有。
为什麽他总是相信他？为什麽不相信虽然谎话连篇，但想要他成为朋友的自己？
发觉不成後他转而开始将Pa0火集中於纪永生身上。他教唆朋友一起排挤他。故意忽视他不给他考试试卷、路过时故意绊倒对方，嘲笑他跌倒的滑稽模样。万万没想到这个计画依旧不成，因为纪永生根本没有在跟能代以外的人交流。拿不到考卷他可以伸手跟能代要、摔倒了只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拍拍膝盖再站起来。
这一系列的Ga0鬼反而让纪永生得到更多能代的关心和照顾——这可是可若最不想看见的局面。
发觉这一切的可若目眦尽裂。愤怒反而使手段更为拙劣，如同小学生在乱发脾气。
他在网路上看各种有关整人的方式，反锁厕所的门将其关在里面後往里面泼水、谎报纪永生偷东西、故意撕破考卷或书。
看着纪永生逐渐发冷的脸，他有着说不清的愉快。
甚至有天纪永生再次被班上的男生绊倒後终於忍不住滴下男儿泪。当时他的心里瞬间膨胀起巨大的欢喜与邪恶的成就感。他终於打破那张漂亮的冰霜脸孔，这种成就感让他高兴到当天请那位同学晚上去吃火锅。
——但他却没想过这些举动只会让他渴望在自己身边的人离他越来越远。
一次，他问能代为什麽他总是要待在纪永生身边，不和他或其他男生玩？
「不都是因为你吗？」
能代的笑容温柔的令可若背脊发寒。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放弃，最後待在能代身边的会是他！能代最要好的朋友也只会是他！他的执念在心里如同藤蔓疯狂滋长着，蒙蔽了他的理智。
纪永生什麽的……
他歪斜着嘴角心想。
——乾脆去Si吧。
///
其实纪永生并没有如大家所见的脾气很好、很乖巧。
那样温顺、人畜无害的模样都是大家对他面貌上第一印象所贴的标签而已。
而关於这点，能代第一个真切感受到的人。
「好难好难好难......」
纪永生摊在书桌上，双手像水母一样在身旁软软的摆动。
这种像是撒娇的样子，大概也只有能代能看见吧，毕竟纪永生总是一副，「这个世界」很无聊、平淡无奇的样子。世界是如何运转的、自己周遭发生了什麽事，他一概不在乎，而这种不在乎是他根本没想到要去在乎这些事。
「什麽东西？」下课时间能代拉着椅子坐在纪永生旁边玩游戏，cH0U空瞄了一眼。
「怎麽又是数学？」
「因为我数学最烂啊。」
能代看了一下，「这个公式直接套上去就好了啊。」他回头继续刷游戏，「这次习题我不到三分钟就写完了。」
他愣了一下。
空气和时间似乎在他不经意的说完那句话後瞬间凝固了。
能代在那霎那之间就感受到身旁一阵寒气袭来，冷的刺骨、头皮发麻。
他战战兢兢的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人。
纪永生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早已习惯，但这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明显的吐露出他不悦的心情。
能代见此立刻放下手机，有模有样的尴尬着掩饰，「啊不对，好像是三十分钟才写完的，毕竟这次习题老师出的有够机车。」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纪永生，「......对吧？」
「......嗯。」
当真了。能代头痛。
不要看纪永生一直冷冰冰的模样，其实他内心意外的脆弱，脆弱到碰到棉花也会碎裂出痕迹。
时间停留了一阵子，纪永生缓缓开口，「如果我脑袋跟你一样好就好了。」
「欸？」
纪永生开始自暴自弃，夹杂着不甘的愤怒，「看你整天玩乐、上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玩手机，为什麽你的成绩还可以在校排前五名？」
被他这麽一说，能代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我、我也不知道......考完试成绩下来後就变成这样了。」
他说着说着语气就掉下来了。
「答案就像自动在脑海里——」
啪。
突然，纪永生把手上的笔用力摔在地上，吓的能代闭上嘴将未说完的话吞回肚子里、连带往後退了半步。
然而纪永生却只像雕像一样，眼睛看着远方没有任何动作，半晌後才慢悠悠的说：「我不会捡笔。」
「蛤？」
能代被他这麽一系列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他看着地上的笔，把游戏关掉将笔捡起来。
纪永生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做出一些不合时宜且疯狂的举动。那样的感觉有点像是生气，但又不太像。感觉是充满压抑情绪的气球大到了极致後破掉的模样，把自己的心情彻底发泄出来却不会好好整理，因此散落的到处都是。
「我不写了。」
「......但是等一下要交。」
纪永生无声地哭了。晶莹剔透的泪水沿着白皙的脸颊像优美的圆舞曲般滑落下来。
无声且平静的哭泣，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是看到他流下的眼泪，不会有人发现他在哭。
能代看着他隐忍哭泣的模样，心疼的情绪在心底如流水蔓延开来。
此时的他其实有些手足无措，要讲话也不是、不做出点什麽举动也显得怪。
他试探X的碰碰纪永生的肩，轻声细语的像是在说着什麽悄悄话，「洗洗脸？」
「在哭？」
能代皱着眉看向朝他们走来的可若，而他脸上依旧挂着猖狂不屑的笑容。
「动不动就哭，到底是不是男生啊？」
未回答的能代用衣袖轻轻的擦乾纪永生的脸，彷佛在擦拭着太用力就会碎掉的瓷器，轻柔的用点的方式压乾他的脸。
纪永生挥开能代的手，跑出教室。
看着他跑开的背影，能代只觉得恼怒。「你到底要g嘛？」
可若挑一下眉，「什麽意思。」
几乎不生气的能代此时几乎是怒不可遏的状态，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愤怒，像是为了生气而生气。
「为什麽要一直针对他啊？」
「我才觉得奇怪，你g嘛一直黏在他旁边啊？」可若冷笑一下，「说不定人家还觉得你烦呢。」
能代站起身不想再看他一眼，离开了教室。
可若站在原地半晌，直接大笑出声，引来周遭同学的视线。
「可若你发疯了啊。」
他连忙摆手笑着说：「是两个有病的人在发疯。」
看着能代的背影，他只觉得能够利用纪永生来引起能代的注意真是太好了。能代眼里能有自己，不管如何都无所谓——只要是能代。
能代到了厕所，能代并没有看到纪永生的身影。
「永永，」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男厕轻声喊话，「要上课了。」
一片无声。
他皱起眉头，一想到纪永生哭泣的模样，心情异常烦躁。
「永永上课了。」
此时他才看到其中一间厕所门打开小小的一个缝隙。
见到回到面无表情的纪永生时，能代终於有一丝丝放心，却又深知那样的假象就只是纪永生为了让别人放心的表象而已。纪永生就是这样的人，他总是装的自己很好很bAng没事很开心，但事实上他很不会说谎，因为实在是太假了。
——纪永生，你真的是太假了。
看着站在门前的纪永生，他走过去拉起他的手离开厕所，经过洗手台时掬起一瓢水往纪永生脸上泼。
看着纪永生懵然的样子，能代用衣服胡乱的擦掉他脸上的水。
他笑了起来，「都是水，就不容易知道你是哭了啊。」他捏住他的脸颊，「丑Si了。」
纪永生也笑了，带着淡淡的忧愁，轻声说：「是呀。」
意料之内，他们上课时间有些小迟到了，不过无伤大雅因为老师也还没来。他们俩都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溜溜溜的滑进座位。
可若斜眼瞄到两人溜进来，向一旁的男同学笑了。
「恶心Si娘Pa0整天哭唧唧的。」
「真恶，想引人注目吧，呵呵。」
纪永生回到位置上呆呆地看着还没写完的作业，视线内隔壁递了一本同样的作业本时他才像回过神般抬头看向作业本的主人。
能代对着他挤眉弄眼，「快点等一下要交，没交你等一下就要被点名了。」
纪永生瞬间又泛红了眼眶，但他马上低下头，快速抄写。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万劫不复了。
能代看着振笔疾书的纪永生，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可若对纪永生那充满厌恶的目光和嘲笑的嘴角。他真的不知道为什麽可若对纪永生有着这麽大的恶意。
或者……他有时觉得可若看向纪永生的眼神其实充满着嫉妒。关於这一点的猜测他便无从得知了，只觉得可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借纪永生之前说的话，可若当班长果真没好事。
「听说永生家很有钱，要不新学期的开始我们请永生帮我们付冷气费好不好？」可若在班上这麽吆喝着。
因为是新学期，大家都还没有特别认识的同学，因此注意力都会集中在说话者身上。
看着一双双投来的视线，纪永生头一次感到不知所措。他慌忙的看向能代，而此时的能代已经站起身来。
「永生家有钱跟班上有什麽事？」能代深黑的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字里行间都渗出寒气。
「跟他有什麽关系？」他的话语轻如蝴蝶振翅，份量却如暴风席卷。
班上的气氛逐渐紧张，周围同学的视线纷纷在可若、能代和纪永生之间徘徊。
呵。看着依旧被能代保护在身後的纪永生，可若心里只充满了不屑和鄙视。同时他也厌恶每每在纪永生有困难的时候都会保护他的能代。
——他凭什麽？
他凭什麽可以拥有能代的照顾与保护？
「我在跟永生说话跟你有什麽关系？」他语气尖锐，却依然保持嬉闹的笑意，挑衅之意清晰可见。
「有关系，」能代静静启唇，「只要关於他都跟我有关系。」
如今看着气场强大的能代，可若也没办法再说什麽，毕竟目前的风向已经往能代那方倒去，而他其实也只是想看纪永生出丑的模样，如今已看见那也想见好就收。
他毫无诚意地笑道，「哎呀，这不是想跟永生开个玩笑吗，」他看向纪永生，「永生对不起啊，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
纪永生还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的就点点头没说什麽。而可若也向能代道歉，说自己没有恶意只是想跟永生交朋友，却不小心弄巧成拙了。
这一说词能代也懒得拆穿他，只是冷如寒冰说一句没有下次。
两人坐下後可若恶狠狠的瞪着正和能代谈话的纪永生。为什麽他知道纪永生家里很有钱？为什麽所有事情都以纪永生为中心？一堆问句和想法牵扯着他的理智。
到了这个地步，他和他究竟是什麽关系？
——思及此，他确实在某些时刻会觉得这两人像极了班上成对的小情侣。会有这个想法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这麽发觉，而是滴水穿石般汇聚而成的。
看着交头接耳的两人，以r0U眼便可见深厚的羁绊。但这只让可若觉得愈发刺眼，却又不想移开视线。
他就这样看着两人直到上课。
「喂可若，心情不好啊？」
放学後高一的朋友们一起吃晚餐，他闷闷不乐只顾着吃饭。
「大概又是纪永生和能代的事情吧。」
他突然放下筷子，让周围的同学们同时静了嘴。
「他们两个究竟是怎样啊？」
可若脑袋混乱成一团，「最後不要跟我说他们两个是同X恋就好。」
与此同时，被别人咬牙切齿咬在嘴里的两人正开开心心地在纪永生家玩。
当纪母看见能代也跟着纪永生一起回家，欣喜的直接放上一桌好菜让两人慢慢享用，自己则准备回去医院轮夜班。
看着如此忙碌的纪母，能代说：「阿姨当医生感觉很辛苦。」
纪母看向纪永生再看回能代，纪母毫无半点Y郁的笑容如沐春风。
——原来纪永生长得像妈妈呀。
他不禁这麽想到。
「虽然很辛苦，但也是因为我当了医生，」她停顿了一下，「才有永生。」
她回头对他们笑道，「慢慢吃啊，阿姨先去忙了。」
「谢谢阿姨！」
吃完饭後两人在纪永生房间里玩游戏，中场休息时都不免俗互相呛声一番才解气。
「有水吗？」两人互呛得累後同时疲惫的说道。
纪永生手撑地板借力站起，「我去拿麦茶好了，想喝冰的。」
「那我也要！」
纪永生下楼後能代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四处看看。
房间空间并不小，除了桌椅衣橱等等，还有一大排书柜紧贴在墙壁上。里面的书籍虽多，种类却是零零散散的，什麽种类都有涉略。不过医学方面的书籍还是占大多数，再来就是纪永生喜欢的一些动漫轻。然而这些书似乎皆已很少被拿起来，因此上面都浮着一层薄薄的灰。
能代晃来晃去在一边想着纪永生怎麽这麽慢时，其中一本被挤在角落且因曾经时常翻阅而破旧的书x1引了他的视线与脑袋。
「这是……」
「怎麽了啊？」纪永生端着饮料上来时，见能代拿着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看的十分仔细。而能代并没有回答，只是快速的翻阅着书里大概的内容，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忍不住好奇的纪永生喝完饮料後也凑上前想看，却在想瞄第一眼时书就被阖上。
他浅sE的瞳充满疑惑的看着能代，想要伸手夺回却赫然看见了书名。他眼瞳骤缩、连手都忘了收回，只是充满不解的看着那本书。
能代看看手里的书，又看纪永生。两人脑袋都是混乱且不可置信的。
终於在几分钟的停顿後，能代颤抖着唇，缓缓摊开那本书。
「永永你是……复制人？」
——复制人计画，第18号实验T纪永生。
纪永生笑了一声，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怎麽可能……」
他一把抢过那本书，慌乱的胡乱翻阅着。能代T1aNT1aN乾涩的唇，起身去拿方才放在这本书旁的一叠厚厚的资料。
资料里写满了关於纪永生的胚胎制作全过程。其中包括如何将Si人的细胞再生、复制Si人身上的DNA、然後能够植入母T里还原过DNA的卵子里。其中光要将Si人的细胞再生就已经很困难了，还要再其植入卵子里，上面的笔记不停修改然後再被红sE的笔画叉，如此反覆，最後才终於有一个成功的。
胚胎出生之後还有一些紊乱的指纹b对，可见当时有多慌乱——也许是怕产出了「不一样的纪永生」所以才着急地想频繁验证指纹和T内的DNA。然而虽然说是复制人，但两个纪永生的指纹看似一模一样，却仍有一些线条上的不同。但也许这是正常会有的差别，「纪永生」还是推行出来了。
「为什麽只有我的到现在都还没被盖章？」
纪永生看着其他实验T在最後一页的成功/未成功里，都被盖上了成功的红sE标签。自己的盖章格上却没有被盖上章。
他不断抚m0着简介里自己的照片，不，那真的是「自己」吗？
他急yu哭泣，因为他知道这个照片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纪永生，自己则是那个被复制出来的替代品。
他并不明白为什麽母亲要这麽做，那个纪永生究竟怎麽了？为什麽要创造一个「他」这样的存在？
他和他，究竟是什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