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十清晨,云像被谁r0u过的棉。
我在书桌上把三只风瓶排成一个不太完美的圆,试着用指尖量它们的距离——滴/凛奈/梓,刚好是一个能把心事兜住的半径。
讯息接连跳出。
—梓:「阵雨机率70%。PnB:风塔降层、风铃减重、收音改无线。集合09:40。」
—凛奈:「我被临时加了一段走台,但会回来。补充风约:我不突然消失,只会短暂离风。」
—我:「好,风纪GU长就位。」
我替三只瓶子各别打了一个结——不是把他们绑Si,是让风抓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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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场边,梓蹲在地上卷线,嘴里念她的清单:「风塔一、风塔二、备用铃十、麻绳十五米、备用电池四组、风纪GU长一名。」
「最後一项在人类法规里不合法吧。」我把她递来的束带卡上栏杆。
凛奈在十点半准时踏着T育馆後门的水泥地出现,背了把小吉他,戴着最普通的口罩,却还是让路过的低年级小孩刷地停住:「哇,是不是——」
她把食指立在唇边,眼睛笑:「今天我是凛奈同学。」
小孩乖乖点头,转头对同伴bV:「我遇到凛奈同学。」
广播社又来了。学长抱着提词机,一脸「我们可以是朋友」的表情:「学妹,借我们三分钟做直播开场?我们粉专有——」
「我们的风今天只有一个用途:回声。」我把风纪贴纸重新贴正。
学长挑眉:「你管很——」
「—宽,我知道。」一个熟悉的声音接上,凛奈把口罩摘下半边,「她今天是我的工作人员。」
学长看了看她,又看我,笑容像塑胶袋被风鼓起来,最後瘪回去:「了解。」退场。
梓朝我b了个拇指:「同风感80。」
「才80?」
「因为你刚刚脸有点抖。」
我m0m0脸,「那是天气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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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云开始聚在一起开班会。C场中央那个用气球做的拱门被风一拉,就像不愿意的牙齿。
「固定点松了。」梓第一时间察觉。
「我去找绳子。」我转身就要跑,手腕被一把拦住。
「风约第三条:危险由近的人处理,但不能一个人。」
说这话的人是凛奈。她把吉他背到前面,交给梓:「看着它。」然後跟我一起往C场中间冲。
风真的不客气。拱门边缘刮到我的脸,痛得我眼眶一热。我和凛奈一人一侧,把麻绳绕过柱脚,往相反方向拉。
「一、二、三——顶!」
我们把它勉强歪回该在的位置,临班同学终於回魂,全部上来接手。有人道谢,我挥挥手,脸被风刮出的那条红痕开始微微发烫。
凛奈把我的刘海拨开看:「我这边的工作人员受伤了。」
「小伤。」我努嘴指她掌心,「你的绳烫。」
她摊开手,掌心一道红,很浅。「交换?」
「不需要,我们今天不走浪漫剧本。」
她笑:「走风纪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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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点整。雨像被谁按下开关。
PnB上线。风塔降到一层,风铃改只吊透明瓶,收音改无线。雨点打在瓶身上,叮叮的声音反而b风还乾净。
梓对着麦克风:「各位同学,风铃回声即将开始。请不要大声喧哗,让我们把六月留一段声音。」
她眼神给我一个倒数,我对凛奈点头。
开场不是歌,是梓混的六月风:C场球拍的嗒嗒、下课铃的短促、校医室的cH0U屉、以及我们第一次试铃时怯生生的笑。
音场一开,噪音像被这些生活音劝退,整个屋顶奇异地安静。
凛奈走到风塔前,没有拿麦克风,她只是面向大家,像说悄悄话般朗读:
>「如果风是一支看不见的笔
我们就是瓶口的逗点
六月把我们写到一个半径里
让还不会说的话
用叮当的方式先说出口」
她的声音不大,却被雨幕折回来,像有人在每个人的耳边轻轻放下一句标点。
我忽然很想哭,却又觉得不好意思,就把手cHa进口袋,m0到那只银sE小风向J别针。
「现在,请你们把手张开,像握住一个空瓶。」梓接着说。「我们一起呼一口气,让今天的风有一个家。」
成百上千只看不见的瓶子同时被「握住」。
雨变小,风在每双掌心里绕了一圈。我居然真的听到了——不是错觉,那是一种从四面八方贴过来的「嗡」,像校园同时做了一个小小的深呼x1。
凛奈看着我,轻轻点头。
我回她一个更小的点头。
这种点头,在我们的风约里,叫「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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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准备收场,广播社学长忽然冲来:「你们这段太美了!我们能不能——」
他话还没讲完,雨又猛地加大。
「不能。」梓抢答,抬手罩住她的录音机。
学长愣住,然後笑出来:「好啦,知道了。明年给我们报名表。」
我也笑:「明年风太大,我们先发给你们绳子。」
掌声并不整齐,却真心。有人吹口哨,有人把手心的「空瓶」举高,有人把雨衣拉到同学头上——各种「在一起」的动作同时发生。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梓想做的「回声」不是声音回去,而是善意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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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雨停成雾。屋顶只剩我们三个收绳、擦瓶子。
梓把三只瓶子摆回我们最初排的那个圆:「今天的录音我存了三份。一份给学校,一份给你们,一份给——未来的我们。」
「未来的我们会不会觉得今天很中二?」我问。
「那就代表我们变大人了。」梓耸肩,然後往楼梯口走两步又回头,「半径理论我晚上再寄你们简报。」
「你还做简报?」
「我做梦都会做。」她挥挥手去还器材了。
只剩我和凛奈。风从楼梯间往上窜,像一条不肯睡的猫。
「滴。」她叫我。
「嗯。」
「我有一个关系提案。」
我差点把擦瓶布丢出去:「我们不是已经有风约了吗?」
「风约是规则。关系需要名字。」她站到我面前,很认真,「我们先不要叫彼此任何会让对方害怕的名字,可以吗?」
我眨眼:「那要叫什麽?」
她伸出手,在空中画一个圈,圈到我的肩,圈到她自己,再把两个圈交叠起来:「风半径。」
「解释权?」
「当我靠近到半径里,我会报备;当我退开到半径外,我也会报备。半径里允许拥抱、牵手、靠肩和——」她咳了一下,「—加笑。」
「加笑是什麽鬼?」
「就是你笑了,我也要笑一次,不能少。」
我被她逗到真的笑出来:「那我今天欠你不少。」
她也笑:「收欠款。」
我往前一步,让她的手环过来。
**不是告白,是报备。**我们在风半径里站了一会儿,不说话。
我的脸颊还留着中午那道红痕,她的掌心也还红着。两个伤口,凑在一起刚好结成一个新的形状。
「凛奈。」
「在。」
「谢谢你今天不是明星。」
「我今天是同学。」她在我肩上点了点,「明天也是。」
楼下有老师在赶人:「屋顶要关罗!」
我们同时答:「收到!」
然後彼此看了一眼,又同时笑了。加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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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我把三只瓶子摆在脚踏车篮子里,慢慢骑。
晚霞把云的边缘g了一圈亮,像被小朋友用橘sE蜡笔划过。
梓的讯息先到:
—「半径简报已寄。附录:海边录风计画草案。」
凛奈的讯息紧接着:
—「补充风约:想念也要报备。想念≠要求,想念=告知。」
我回:
—「报备:想念。」
家门口,我把三只瓶子照惯例排成圆。窗外一小口风探进来,在瓶口留下很轻的一声叮。
我在日记写:
六月结束,风没有。
我们把它留在瓶口,也留在半径里。
关灯前,我用手指在空气里画了一圈,跟白天一模一样。
圈里有我、有她、还有一个总在把线理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