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古风原耽/风流痴心人 > 三 雨待天青
    白瑾刻意闹腾了几天,在以虔来到周王府的第四日,白麟真的亲自来了。

    那时以虔独自坐在王府後花园的水池边发呆,白瑾在一旁的亭子里和雨兰下棋,午後YAnyAn正盛,白瑾本想叫以虔进亭子遮荫,想了想觉得以虔的皮肤太苍白了些,多晒晒太yAn也好。

    府仆就在这时来报,睿王殿下来访。

    白瑾顿时後悔了,以虔一张脸都被晒红了,额间沁着汗水,怎麽看都不像倍受疼Ai的男宠,这传出去可有损他风流之名。

    以虔不像前日那般惊讶,除了眼神有些波动,几乎没什麽反应。

    「把人请到小宴厅。」白瑾吩咐下去,转头问以虔:「你要见皇兄吗?」

    以虔站了起来,对白瑾点点头。

    「已经想好了?」白瑾又问。

    「是。」

    白瑾招招手,待以虔走入亭子後,扬手用衣袖替他擦了擦额际的汗水,一面道:「既然决定了,吾就不再说什麽,以後又有糟心的事,随时来周王府,皇兄若欺负你,吾一定替你出气。」

    「周王殿下大恩,在下没齿难忘。」以虔低头向白瑾深深拜谢。

    「在下什麽,吾们这麽不熟吗?」白瑾笑着把他扶起来,「你喝杯凉茶、驱驱热气再去小宴厅,吾先去招呼皇兄。雨兰去书斋等吾吧,这儿越来越热了。」

    四王爷睿王白麟长白瑾六岁,成亲多年伉俪情深,育有一子一nV,饱读诗书,热衷朝政;且只要太子白晏有什麽事,白麟一定第一个跳出来替他达成。他的满腹墨水也是为了向白晏看齐而不停读书积累而成,不知不觉读过的书早已超过白晏,且b白晏更能过目不忘,可惜只会Si读书,脑袋不如白晏灵活,待人处世之道稍嫌僵化,不知变通。白麟虽然疼Ai么弟,但对白瑾上花街养男宠这种有违礼教之事不甚赞同,是以并不常来周王府走动。

    虽不常出入周王府,但白麟对此也不算陌生。白瑾接待皇兄们一向在小宴厅,而不在一般待客的前厅。白瑾生X风雅,小宴厅的布置随季节更动,他上次来访是四个月前,那时还是冬末,小宴厅挂了一幅白瑾亲笔绘制的寒梅傲雪图,而现在墙上换了一幅鱼戏莲叶,木柜上还摆了一个JiNg致的陶瓷荷花摆饰,可见府邸主人对季节感的重视。

    正在画前端详着上头的题诗,白瑾悠然来到。「皇兄怎麽这麽客气,站着等吾,快请上座。」

    「你那首诗的格律不对。」白麟彷佛没听到白瑾的话,指着画上题诗道:「虽然对仗,但音韵没对上,第二句若换个词……」

    白瑾在雕花椅上坐下,让白麟侃侃而谈分享完他的见解後,才道:「谁说四句就一定是绝句要押韵呢,格律不对,当它古诗不就好了。」

    白麟点评完毕,这才随之落座,继续训道:「你就是这麽随便,文采才不会进步。有空多读读……」

    「皇兄今天是特地来与吾讨论诗词格律的?」白瑾巧妙打断他的话。

    「啊,对,」白麟一拍大腿:「差点忘了,吾是要来带以虔回府的。」

    「皇兄见了吾一首上不了台面的诗就忘了以虔,以虔还是留在吾这儿吧,谁b较疼Ai他,很清楚了。」白瑾故意道。

    「以虔不是男宠,哪有什麽疼Ai不疼Ai的。」白麟皱着眉头。

    「那皇兄把以虔当什麽?」白瑾问。

    「以虔就是以虔,哪有当什麽,真要说就像弟弟吧,他可b你跟五弟乖多了。」白麟道。

    「弟弟吗……」白瑾闻言暗自叹了口气,「弟弟心情不好出门散心,你都不先关心他为什麽心情不好,只管带人回去?」

    「以虔心情不好?」白麟一愣:「有吗?他跟吾说话时都笑笑的啊。」

    「你是不是不会分真心的笑跟强颜欢笑?」白瑾想翻白眼。「若非心情不好,怎会离家出走?」

    「不是你把他强行拐走的吗?」白麟说得理所当然。

    「吾在皇兄眼中是这种人?」白瑾忍不住问。

    「你……」白麟眯着眼睛看他:「难说。」

    白瑾决定先不讨论他的人格问题,「以虔回不回去,决定权不在吾,他想回去吾不会拦阻,但如果他不想,那很抱歉,不论是谁开口,吾都不会让以虔离开王府一步。」

    白麟看着白瑾,细思了会儿才道:「以虔心情不好的原因在吾身上?」

    「皇兄终於发现了?」白瑾知道他四皇兄在人情世故上b较迟钝,但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白麟陷入沉思,似乎很认真在检讨自己哪里让以虔不开心。

    白瑾看了苦思的白麟一会儿,正想开口说点什麽,以虔却在此时来到了小宴厅,站在门边唤了声:「睿王殿下……」

    「以虔!」白麟看到以虔,马上起身快步上前:「你还好吗?六弟没有对你做什麽吧?」

    「吾会对他做什麽?」白瑾忍不住问。

    「谁知道,你m0m0良心自己想想。」白麟看都没看他,一双眼在以虔身上来回打量,彷佛在检查他有没有缺胳少腿。

    「我没事,殿下不必担心。」以虔露出微笑安抚白麟,再帮白瑾说几句话:「周王殿下待我如座上宾,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殿下尽管放心。」

    一旁的白瑾看得出来,此时以虔脸上的笑容确实发自真心,白麟亲自来接他、关心他,以虔还是很开心的。

    看来以虔还是决定继续留在白麟身旁,就算看着他和别人恩Ai会心痛,还是舍不得离开。

    「是吗?那就好。」白麟无法尽信白瑾的一面之词,听以虔也这麽说他才安心。

    这点白瑾也看出来了。

    「皇兄这下该相信吾了吧。」白瑾自我解嘲道。

    白麟当作没听到,继续对以虔道:「吾不是说过吗?你就像吾弟弟一样,有什麽事不和做哥哥的说,一声不吭跑去找别人,这样吾很受伤啊。」

    受伤?以虔才受伤呢。这句话白瑾花了好大的劲儿才忍着没说出口。

    「没什麽,一点小事,不值得睿王殿下C烦。」以虔道:「已经无事了,抱歉让殿下担忧……我们回府吧。」

    「没事了就好。」听以虔这样说,白麟也不追问,向白瑾客套几句,便告辞离开。

    白瑾送两人到门口,故意在白麟看得到的时候m0了m0以虔的脸,暧昧地道:「皇兄如果冷落你,记得来找吾,让吾来填满你的空虚。」

    以虔心知这是白瑾刻意做给白麟看的,并不在意,而一旁的白麟果然发难,一把将以虔拉到自己身後,瞪着白瑾:「还说你不会做什麽!」

    「吾很克制了,只是m0m0脸,这样也不行?」白瑾双手一摊,「皇兄真小气。」

    送走两人後,白瑾来到书斋,还没走近就望见雨兰靠着窗棂闭眼休息。不过雨兰并未睡着,一听到白瑾的脚步声,马上坐直了身T看向门外:「王爷。」

    白瑾走进书斋,雨兰已经站了起来,白瑾便在刚刚雨兰坐的位子坐下,再把雨兰搂过来让他坐在腿上。「累了?」

    「没有,只是一个人等王爷,有些无聊。」雨兰道。

    「抱歉,这几天让你委屈了。」白瑾亲了下雨兰:「七月集市快开始了,ˇ到时吾带你去逛逛,看到什麽喜欢的,买给你当作赔礼。」

    「王爷说什麽呢,雨兰哪有委屈。」雨兰笑着道:「以虔公子走了?」

    「嗯,他跟皇兄回睿王府了,这儿只剩下你陪吾了。」

    雨兰内心暗喜,脸上神sE如常:「雨兰当然陪着王爷。」

    「好雨兰。」白瑾低头又给了他一个吻。

    京城的护国寺声名远扬,香火鼎盛,却非寻常百姓可轻易踏足之地;唯有皇亲国戚、高官显贵能入内进香礼佛,平民只能在寺院门外遥遥叩拜。然而每年七月,寺院会在法会後开放数日,特别允许百姓入内参拜。虽说法会本身仍为皇室与少数朝臣专属,但能踏入护国寺,在佛前燃上一炷香,已足以让百姓趋之若鹜。每年此时,天尚未破晓,寺门外便已排起长龙,把握这难得的机缘入内礼佛。

    皇帝见百姓如此虔诚,遂下诏将开放时日延长,自法会结束後,整个七月皆允许百姓自由参拜。此令一出,不仅京城中人蜂拥而至,全国各地都有信众慕名前来,特意在七月上京,只为踏入护国寺燃香祈福。七月的京城因此热闹非凡,街道上人cHa0川流不息,喧腾之声不绝於耳。

    信众人cHa0不仅为寺院增添香火,也为京城带来商机。客栈酒肆日日爆满,难觅空位;通往护国寺的主g道上,摊贩也如雨後春笋般涌现,贩卖的货品琳琅满目,从人人喜Ai的零嘴点心,到文人雅士青睐的书籍字画,更不乏古sE古香的骨董古玩,甚至有来自异域的奇珍异宝,无不令人流连忘返。

    朝廷见此盛况,不但未加禁止,反而顺势而为,JiNg心规划:首先划定摊商区域,再来宣布设摊者需事先申请,缴纳费用,且只能在指定时段内营业。如此一来,集市井然有序,也为朝廷增添一笔税收,形成双赢局面--附带一提,这一政策正是出自白麒幼年时的建言。

    白瑾口中的「七月集市」,便是指这一年一度的盛事。起初这只是百姓间方便而起的浑名,後来逐渐传播,时日一久也就约定俗成。因六月下旬便有信众陆续上京,朝廷准许摊商提前出摊,最长可经营至八月上旬。每年此时,护国寺外的集市便成了京城中最热闹的风景。

    六月下旬吉日,白瑾带着雨兰,乘坐马车来到了七月集市的起始处。

    法会初一开始,一连五日。勤奋一点的摊商六月下旬就开始出摊了,但进入七月才是最热闹的时候;白瑾一方面想避开人cHa0,一方面也是想早些带雨兰来走走,便挑了法会开始前的日子出门。

    这日正好是个Y天,没有高照的YAnyAn,走在外头也不嫌热。两人巳时抵达时集市已有不少人cHa0,熙来攘往好不热闹。府仆请示白瑾是否需要开道,白瑾道不用,牵着雨兰的手便随人cHa0走进集市。他一向不Ai在外摆显身分,此时穿着朴素衣袍,毫不在意跟庶民百姓摩顶放踵,只是苦了护卫在人cHa0中紧紧跟随,还需凝神戒备。

    雨兰在京城待了些年,还是第一次来七月集市,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看什麽都新鲜。白瑾则是每年都来,许多摊商他都很熟悉,不过每年总会有些新面孔,带来不一样的新奇玩意儿,因此白瑾牵着雨兰一摊一摊地逛,见雨兰充满好奇的模样,他的心情也轻松又愉悦。

    会这麽早就出摊的大多是京城当地的商铺,特地来集市出个摊子,把握赚钱的机会;而白瑾是六个王爷中最常在城里露面的,许多商铺老板都对白瑾带男宠上街的模样不陌生,见他今日身边也跟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到来,就知道做大生意的机会来了。一间玉铺的中年老板在白瑾走进时忙不迭招呼:「六老爷贵安!小人今天把铺子里的好东西都扛来了,应有尽有,想看什麽,六老爷慢慢挑!」

    白瑾不喜欢在外让人喊王爷,总会把身旁的人吓得跪成一团,几个熟识的生意人也清楚白瑾的脾气,碰到面客气地称一声「六老爷」即可。

    老板不忘招呼白瑾身旁的雨兰:「小少爷也不必客气,中意哪个只管拿起来瞧。」

    雨兰对老板笑了笑,又转头看向白瑾,白瑾笑着点点头,雨兰这才低头看向满桌子的玉饰。

    「这批玉都是上好的,您瞧瞧这sE泽。」老板殷勤地介绍,雨兰伸手想拿起一块玉璧,手要碰到前却顿了顿,y是多移了一寸,拿起玉璧旁边的玉环。

    雨兰这细微的动作没逃过白瑾的眼睛,那璧的大小是环的两倍,上面还有雕花,一看就是上好的玉器,想来雨兰是先看到了那块璧,却不好意思在白瑾面前看那麽昂贵的东西,才临时改拿旁边的玉环。

    这点小心思看在白瑾眼里,对雨兰的疼Ai又多了几分,伸手取来雨兰舍不得拿的玉璧,先在手上瞧了瞧,才递到雨兰面前:「雨兰喜欢这个吗?」

    没想到自己极力掩藏的动作还是被白瑾发现,雨兰有些羞赧,低着头道:「六爷眼光独到,这个一看就是极珍贵的美玉。」白瑾出门前同样交代过他,在外喊他六爷即可。

    「是啊是啊,六老爷手上这个可是块古玉!至少百年历史……」老板赶紧帮腔,滔滔不绝地介绍这玉璧的来历有多古多珍稀。

    白瑾却不在意这璧的价值:「二年也好,二百年也好,吾只问雨兰喜不喜欢,喜欢吾才买。」

    「这……雨兰……」雨兰登时不知该怎麽回覆,还拿着玉环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所措,「这麽漂亮的玉璧,雨兰当然喜欢……只是……这样贵重的宝玉,雨兰看看就满足了,六爷千万别……别……」

    见平时聪明伶俐的雨兰难得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白瑾越发觉得雨兰可Ai极了,把手上的玉璧递给老板,价也不问便道:「这块璧吾要了,先包好,还要看别的东西。」

    「好咧!」老板赶紧接下,一旁的小二很快取了锦缎小心包起。

    「六爷,这……」雨兰这下真的慌了,轻轻拉了拉白瑾的袖子:「这恐怕不妥……」

    「没什麽,这种小东西你尽管收下,喜欢最重要。」白瑾笑着道。

    雨兰际欣喜又感动,低头谢恩:「多谢六爷赏赐……」

    白瑾又在摊上挑了些东西,交代老板直接送去周王府并取款,才牵着雨兰的手继续逛集市。

    雨兰没吃过糖葫芦,白瑾就给他买了一只,一会儿见到卖胡椒饼的也买了一块,跟寻常百姓一般当街边走边吃,不时分给雨兰咬一口,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把一块胡椒饼给分食了。

    经过一个卖童玩的铺子时,白瑾停下脚步,对雨兰道:「吾挑些给皇侄们。」说着便把铺子里每样都拿起来玩一玩儿,像个小孩子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雨兰不清楚白瑾有几个皇侄,只见他挑了十余件,同样交代老板直接送到王府。

    「六爷小时候也玩这些吗?」雨兰好奇地问。方才见白瑾对这些玩具似乎并不陌生,有些自己没见过的白瑾都知道玩法。他以为皇子们生在深g0ng,与这些庶民玩意儿应该是沾不上边的。

    「玩过一些。」白瑾道:「小时候身T不好,不要说出g0ng了,有时候一病起来,连着数日床都下不了,就靠这些小东西打发日子。」

    「陛下给您的?」

    「怎麽可能,」白瑾失笑:「是照顾吾的御医带来的。吾身子不好,他怕吾要是一直闷着,到时候连JiNg神也闷坏了,就带了些给吾玩耍。哈,吾的皇兄们小时候没看过这些东西,来探望的时候看到这麽多新奇玩意儿多羡慕,後来他们藉口来探病,实际上都是偷偷来玩玩具。」

    雨兰这才想起白瑾的身T其实没有看上去这般健壮,尤其幼时T弱多病,随着年纪增长才逐渐好转。此时说起过去的事,白瑾仍是神采奕奕,看来幼时孱弱身躯没给他留下什麽Y影。「多亏神医妙手,六爷如今身强T壮,真是陛下福气。」雨兰微笑道。

    「是啊,如今吾还能站在这里,都是多亏了苏伯伯,还有……」

    白瑾的话音忽然顿住,y生生把句子给掐断。雨兰心中奇怪,正想追问还有什麽,白瑾已经转头看向另一边:「好香啊!前面不知在卖什麽好吃的?雨兰,咱们过去看看。」

    雨兰被白瑾牵着往香气来源而去,到了嘴边的问题只好咽回腹里。不一会儿他手上就多了一块黑糖糕,微甜的滋味让雨兰忍不住一口接一口,方才想问的事情也抛到了脑後,很快就忘了。

    两人从头逛到尾,再从尾逛回头,时间已是日正当中,沿路饭馆坐满了吃午饭的人cHa0。两人在集市中一路走一路吃,甜的咸的都吃了不少,此时半点不饿,倒是有些口乾,白瑾便对雨兰道:「前面不远处有间茶楼,咱们去那喝点茶,歇歇脚。」

    雨兰应诺,跟着白瑾走没多久,很快就看到白瑾说的茶楼,门前还有个铁口直断的算命摊子,坐着一个鬓发稀白的老道士。

    白瑾忽然停了脚步,道:「罢了,还是直接回府吧。」

    「咦?」雨兰一愣。

    「吾想起府里还有大皇兄赠的香茗,是适合冷泡的上好茶叶,收到後还没拿出来了。咱们回府喝那个。」白瑾道,脚下稍微加快了步伐,一直跟在身後的之秀已经快跑到前头去吩咐马车了。

    雨兰跨大步伐努力跟上,抬头悄悄观察白瑾的脸sE,虽然表情没有什麽明显变化,但雨兰感觉得出来,白瑾情绪突然变了,已经不见方才逛集市的愉快;原本都好好的,突然之间这是怎麽了?

    雨兰快速在心中反思自己一路上的表现,省视自己是否有哪里做的不好惹了白瑾不悦,却苦思无果。

    回府的路上,白瑾与雨兰并肩坐在马车内,见白瑾额际淌着汗水,雨兰抬手用衣袖轻轻为白瑾擦去汗水。

    白瑾就喜欢雨兰这样的小贴心,脸上再度浮现笑容,等雨兰收回手後,他伸手m0了m0今日刚买给雨兰、正挂在他腰间的玉佩,道:「以後天天戴着,改天再带你去佛寺祈福上香,保佑你无病无灾。」

    「王爷这样太费心了……」

    「不在你身上费心,吾还往哪里费心?」白瑾笑道:「刚才撞见了不吉利的东西,果然还是去寺里求个平安符b较安心。」

    「不吉利的东西?」雨兰有些疑惑,但白瑾似乎没有打算说明,只是搂着雨兰的腰,雨兰便知道不该追问下去。

    回到府里,傅总管已经候在门前了,说g0ng中来了人,已等候许久;白瑾便让雨兰先回房,直接转往前厅。

    g0ng人送来素果与法会前三日斋戒沐浴的用品。当今皇太后与皇后皆笃信佛法,每年的护国寺法会都备齐供品全程参与,虔心为国祚及皇家祈福。皇帝白冕与皇子们惯例只参加首日的祝祭,但斋戒沐浴等形式仍不可少。

    王府没有王爷斋戒下人吃r0U的道理,所以法会前这三日,全府自然都跟白瑾一起茹素。白瑾素来锦衣玉食,并不在意吃几天清淡素菜,但想到左右都得随他一起忌口,於心不忍,便交代晚膳多准备几道菜,让众人今日吃得丰盛些,权当补偿。

    「殿下。」g0ng人一走,傅总管就上前低声禀报:「上次和殿下提过的,关於雨兰公子深夜常悄悄离府之事……」

    「有进展?」白瑾漫不经心地问。

    「是,臣让小九暗中跟了几趟,发现公子都是去往一个吕姓富商的宅子,就在往西大门的三条街外那儿,不算远的地方。」傅总管道。

    「都去做些什麽?」

    「公子……公子他,都在後院的柴门,和一个年轻姑娘见面。」傅总管吞了口口水,继续秉报:「据小九说,他看到公子每次都会给姑娘东西,用布包着,不晓得是什麽,然後……那姑娘总是和公子说没几句话就开始哭……公子也会和她……搂抱之类的。」

    「哦,」白瑾没什麽反应,似乎对这事不怎麽感兴趣,又问了一句:「知道那姑娘是谁吗?」

    「还没有查出来,公子夜里偷偷出府的时候,是对值夜的说,他要去找小妹,但不知是真是假……殿下,恕臣大胆猜测,公子和那姑娘状似亲密,兄妹之情何至於此……若是……若是公子在外有相好,这恐怕……」傅总管越说越吞吐,白瑾却完全不为所动。

    他第一次听说雨兰夜里偷溜出府的事情,是在雨兰入府後一周左右的时候,以虔回睿王府的隔天。府仆说,那时都已经二更天了,他有些JiNg神不济,差点打盹儿,雨兰却突然出现,低声下气地求他帮忙开後院的小门,他有事想出去一下。府仆觉得奇怪,大半夜的,一个男宠能有什麽事在这种时候外出?而且很明显是瞒着白瑾的。追问之下,雨兰才说是要去找他的小妹,还给了府仆一些银子,请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这个忙,又求他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府仆虽然觉得雨兰形迹可疑,但想起白瑾交代过府里上下,他带回来的人要视同王府主人侍奉,这样算来雨兰也是他的主子,便开了小门让他出去。当晚虽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这件事,但府仆越想越不安,还是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傅总管;傅总管听闻此事,先训斥了府仆一顿,要他不可声张此事,自己再私下向白瑾禀报。本以为白瑾会生气,没想到他非但毫不在意,反而让傅总管告知负责值夜的府仆,雨兰如要出府,不论什麽时候都直接放行。傅总管仍觉不妥,询问是否追查雨兰出府所为何事,白瑾想了想,点了头。

    雨兰每隔数日就会在夜里出府一次,都挑同一个府仆值夜的日子,似乎想避免让更多人发现此事,只是他并不知道傅总管早就派了人悄悄跟踪。

    「傅伯伯,谢谢你替吾C烦这些。」白瑾对傅管家笑了笑,想让他安心:「不过吾相信雨兰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他说是小妹,那便是小妹,没有证据的事,还是别胡乱臆测。」

    「殿下教训的是。」傅总管赶紧低头。

    「既然知道雨兰不是去做什麽坏事,就别再让人跟了,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他人知道的事,别去刨根究柢。」白瑾又道。

    「是。」傅总管一一应诺。

    七月初一,白瑾一身素雅衣装来到护国寺。

    他出发得晚,抵达时,皇子公主们已经到齐了。一一打了招呼,长期待在军营、最久没见面的二皇子白远第一个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弟气sE不错,最近过得还好?」

    白远自幼习武,练出一身黝黑皮肤和强健T魄,随手拍肩都让白瑾略感吃痛,故作愁苦道:「原本很好,被二皇兄这麽一打就不好了。」

    「你太瘦了!该多吃一点,不要每天待在府里风花雪月,没事练练武,既可锻链身T更能坚强心志,我派个功夫不错的去你府上指导如何?」白远每次见到白瑾都会说一次一样的话。

    「瑾弟志不在此,远弟别强人所难了。」太子白晏主动替白瑾接话解危。两人眉宇间本就有几分相似,笑起来更是同样温和,如沐春风。「人各有志,且别忘了瑾弟写得一手好字,皇祖母和母后都赞赏有加,要是舞刀弄剑的,不要说伤了,就是累到写字发抖,到时怪罪下来,远弟可能又要抄几遍经书了。」

    几个兄弟之中,白远最不Ai念书,幼时没少被王傅b着抄书练字,每次都抄得哇哇叫,最後总是白晏、白麒、白麟帮着抄完,王傅看着字迹五花八门的抄写,後来便放弃了,白冕也让白远顺着他的天X习武去了。

    即使过了这麽多年,抄书二字仍是心中一块Y影,白远哼几声便不说话了,换公主白絮关心么弟:「小瑾,最近身T都还好吗?之前送去的雪参吃完没有?吃完了记得让人来说一声,我再给你送一些……」

    「皇姊不用担心,参汤都有在喝,每天JiNg神好得不得了。」白瑾笑着回答:「皇姊有孕在身,才要多保重身T。小弟可是很期待跟小皇侄见面。」

    白絮已经成亲多年,只是T弱不易受孕,数月前好不容易传出喜讯,今日正是带着孕腹来参加法会。

    「还有得等呢。」白絮笑着m0了m0自己微凸的腹部,把话题转到另一个弟弟上:「若说期待侄子侄nV,也该催催你五皇兄,都这年岁了婚事还未订下,实在不像话。」

    「他催吾?」见话题绕到自己身上,白颍瞪大眼睛反驳:「皇姊催就算了,六弟麽,如果能让他的男宠怀上一个,再来催吾吧。」

    「五弟,这儿是佛门净地,说什麽浑话。」原本没有加入话题的白麟忍不住出言制止白颍的话。

    「吾就开个玩笑。」白颍耸耸肩,没再说下去。

    几个兄弟中向来沉默少言的白麒也难得开口:「五弟的婚事确实该订下来了。听说最近徐丞相走了几趟承王府,莫不是想把徐千金嫁给五弟?」

    徐府千金正值荳蔻年华,美貌名闻京城,这一两年来媒人都要踏破徐府门槛,徐丞相从没点头过。如今却主动往承王府走动,许多人都已猜到了徐丞相的用意。

    白瑾想到前一阵子,他带雨兰回府的隔天白颍曾去找他,想来那日在承王府的就是徐家人了。「五皇兄,徐大人的掌上明珠,那可是一位蕙质兰心的绝世佳人,这麽好的事竟然藏着不说,莫不是怕咱兄弟忌妒?」他故意挑眉问道。

    「你忌妒?那好,让给你。」白颍挑眉。

    「小弟怎敢夺人之好。」白瑾往後退了两步,连连摆手。

    「会怕就好。」白瑾的反应让白颍笑了出来,白颍这一笑,其余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g0ng中一名管事太监此时正好前来,请皇子公主进入法会会场,白瑾依照排行走在最末,看着前方的兄姊,再想到府里的雨兰,只觉岁月静好,别无所求。

    法会结束後,白瑾命人在王府中摆一小宴,让全府上下开荤吃r0U,慰劳众人陪他茹素三日的辛劳。

    筵席上,白瑾拿出一个小香囊放到雨兰手中:「之前说要给你的平安符,今日从护国寺求回来了。以後和玉佩一同随身携带,保你一世安康。」

    「王爷……」雨兰看着手中小小的香囊,外表无甚奇特,只是散发淡淡檀香,白瑾的用心令他感动不已。「多谢王爷,雨兰一定贴身带着。」

    白瑾笑着低头在雨兰颊上偷香後继续用膳,盘子里都是雨兰替他夹的菜,白瑾愉快地将之吃得一乾二净,晚上也让雨兰用手口替他纾解,一解禁慾三日积累的慾望。

    七月初三,白瑾和雨兰正在庭院的水池边戏水喂鱼,之秀来报:稀世楼的李老板求见。

    雨兰刚洒下一把鱼饲料的手一颤,白瑾正好转头没有看到。

    「稀世楼?真是难得,可有说为何来访?」白瑾问。

    「李老板只说有重要的事情,希望直接面见殿下,其他没有多说。」之秀回答。

    稀世楼是一间专门买卖珍稀古物的商号,在城中小有名气,掌柜的李老板有一双锐利的双眼和渊博的学识,善於监定古物真假与价值。白瑾对古董没什麽兴趣,不常走访稀世楼,不过李老板深谙待人处世之理,每年除了上贡珍品至g0ng中,各王府、驸马府也没忘记,小宴厅的陶瓷荷花摆饰便是稀世楼的藏品,因此白瑾对他并不陌生。只是一般送礼都在早春,现下正值盛夏,白瑾还真想不出李老板此时来访有何要事。

    「请李老板至前厅稍等。」白瑾和雨兰坐在池边戏水,衣袖与下摆都沾了水渍,便先回房更衣。雨兰脸上透着yu言又止的神sE,白瑾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装作不知情,换好衣服後对他道:「李老板兴许准备了什麽稀奇玩意儿来,一起去瞧瞧吧。」

    「是。」雨兰应答的声音b平时小了些。

    白瑾带着雨兰一起来到前厅,一名长相斯文的中年人站在墙边等候,正是李老板。李老板彬彬有礼地行了礼,也不敢坐下,开门见山道:「不瞒六王爷,小人今日冒昧叨扰王府,实有重要的事q1NgyU当面上报六王爷。」

    「李老板直说无妨。」白瑾在雕花椅上坐下,雨兰就站在他身後半步之处。

    李老板拿出一个木匣,打开便见里面放着一块有着华丽绣纹的锦缎,李老板小心翼翼地取出锦缎,锦缎之下,竟是日前白瑾在集市上买了送给雨兰的那块玉璧。

    雨兰瞬间刷白了脸,白瑾却是神sE如常。

    「王爷恕罪,铺子里的小伙子不懂事,只顾着监定玉璧,没注意到这包着玉璧的锦缎;而小人这几日都在七月集市寻访宝物,直到今早进了铺子,才知道小伙子竟收了这珍宝……若小人没有眼拙错认,这是扬州高家的织锦,上头的龙凤绣纹更是圣上亲下圣旨、只有高家才能缝制的g0ng廷绣纹,每年都作上贡g0ng中,只有圣上、太子殿下与几位王爷能够使用。」

    「所以李老板认为,这是从g0ng中、或某个王府出去的东西?」白瑾问。

    李老板继续道:「小人斗胆,曾耳闻本朝王爷、公主都有各自喜Ai的纹饰,这龙凤戏珠便是周王爷喜Ai之纹饰……因此才猜测此物来自周王府。然而小的问了当时经手此物的小伙子,得知携此前来出售之人并非周王府中人……小人担心,莫不是王府出了贼人盗走此物,这才冒昧携此玉璧前来归还。」

    雨兰脸sE苍白,双手微微发抖,只是藏在袖中,无人发觉。

    白瑾看都没看雨兰,神sE自若道:「多谢李老板用心,不过恐怕是多虑了,这玉璧并非被贼人窃走盗卖,而是本王私下托人脱手的。」

    李老板闻言一怔,雨兰也同时愣住。

    「李老板也知道,本王有些癖好挺花银子的。」白瑾说着,还伸手m0了m0雨兰垂着的手,彷佛要增加此话的真实X。「就算是王府,也没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两……啊、三皇兄的靖王府也许有呢。总之,本王想起府库里有些闲置的旧物,便临时起意想卖掉换点银子,又不好正大光明地卖,才托人悄悄带出脱手。只是没想到却是锦缎暴露了身分,让李老板担了这份心,本王甚是过意不去。」

    「不、不敢……王爷这哪里话……」李老板当场跪下:「是小人自做聪明,惊扰了王爷……王爷恕罪!」

    「李老板何罪之有,快快起来。」白瑾毫不在意,「不愧是京城闻名的李老板,慧眼独具,博古通今。本王今日也是长了见识。」又唤人给李老板赏银,李老板一顿惶恐,又下跪谢恩,最後带着玉璧回去。

    李老板前脚才离开,换雨兰一语不发便在白瑾面前跪了下来,跪得b李老板还要低,额头几乎贴到地上:「雨兰认罪,请殿下责罚。」

    白瑾转回身,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不Ai看人动不动就在面前下跪,偏偏今天一连两人都要跪他。「哪有什麽罪?快起来,坐着才好说话。」

    「雨兰不敢起来。」雨兰依旧跪地,一动也不动:「那玉璧确实是雨兰拿去变卖的,雨兰罪该万Si,请王爷责罚。」

    「起来再说。」

    雨兰犹豫片刻,仍不敢起身,只起上半身,但膝盖仍然没有离地。

    白瑾见雨兰坚持跪着,也不再劝,直接在雨兰面前席地而坐。

    「王爷不可……!」雨兰大惊失sE。

    「你跪着、吾站着,怎麽说话?」白瑾神sE自若,平视着雨兰。「吾不怪你卖了东西,只想知道为什麽。那天不是说喜欢吗?」

    雨兰这下跪也不是,起来也不是,左右为难之下还是没动,低垂着头不敢看白瑾,轻声道:「因为雨兰……需要银两。」

    「为了给自己赎身?」白瑾柔声问。

    「不是……」雨兰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牙一咬,把真相全盘道出:「雨兰有一个小妹,在城里某户人家做婢nV,但是小妹身T不好,又时常挨打,最近生了病,主人家却不愿请大夫给她看病,所以雨兰只好……凑银两给她买药……」

    「小妹……是吗?」白瑾想起傅管家对他说过的,雨兰夜里悄悄外出之事,这下事情就拼凑起来了。「你的小妹叫什麽名字?几岁?在哪户人家做事?」

    「小妹名叫雨彤,今年十三,在南大街上的吕府为奴。」雨兰道。

    「吕府是吗,吾知道了,一会儿就吩咐下去,尽快把雨彤姑娘接过来。」白瑾道。

    「!」雨兰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忍不住抬头看向白瑾,与白瑾视线相会时,白瑾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又道:「这段时间你一定不好过吧,吾竟没察觉,还让你日夜作陪。不用担心,有本王在此,一定为你的小妹做主。」

    雨兰的内心某处被白瑾的话和笑容触动,x口倏然一紧,脑袋一片空白。

    白瑾握住雨兰的手,忽然问:「小妹叫雨彤,那你本名叫什麽?」

    雨兰回过神,低声答道:「……雨青,青sE的青。」

    「雨过天青的雨青,是吗?好名字。」白瑾笑着道:「不过吾唤雨兰已经习惯了,之後还是这麽唤你可好?」

    白瑾的笑容让雨兰越发心虚,又低下了头。「全凭王爷喜欢。」

    白瑾m0了m0雨兰的头,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你先回房等吾,吾把事情交代下去,回头再去找你。」

    「是。」雨兰也缓缓站起身,跪了很久,他有些腿软,但他强撑着没让白瑾看出来,缓缓走出前厅。

    白瑾叫来傅管家,交代了一些事情才回转寝房,他一踏入房中,雨兰便拿着一个布袋走到他面前,双手把布袋递到白瑾面前,深深低头弯腰。

    「这又是做什麽?」白瑾不解。

    「雨兰变卖东西换来的银两,除去买了药材花掉的,都在这儿了,绝无私藏一分一毫,请王爷……」雨兰低着头道。

    「怎麽还在说这个。」白瑾没有接下布袋,而是伸手把雨兰给扶了起来:「你卖了东西,换来的银子自然是你的,给吾做什麽?」

    「那些东西皆是王爷的赏赐,雨兰私自变卖,罪该万Si,只求王爷念在雨兰过去一片真心服侍的份上……善待雨兰的小妹,小妹什麽都不知情……」雨兰低着头道。他不敢为自己求情,只希望不要祸及小妹。

    「傻孩子。」白瑾叹了一口气:「这次事情,吾未曾怪罪你。那些东西送你便是你的了,你要留要卖都是你的自由,吾没有生气,用不着这麽害怕。」

    雨兰怯怯地抬头看了白瑾一眼,对白瑾的话仍然存疑。

    白瑾也看得出来雨兰仍认为自己会重罚他,无奈苦笑:「这段时间吾待你也不差,你却这麽怕吾,真令吾难过。」

    「不、不是的,王爷……」雨兰内心开始动摇,尤其白瑾脸上的苦笑让他心疼,他不想让白瑾脸上露出那种寂寞的表情。「……王爷愿意原谅雨兰?」

    「你没有错,何来原谅之说。」见雨兰终於抬头,白瑾伸手m0了m0他的头,笑容稍微JiNg神了些:「倒是吾,若早些知道雨彤姑娘的事,就能早点为你解忧了。」

    「雨兰不敢……」雨兰惶恐地摇头:「应该是雨兰要替王爷分忧解劳,怎能让王爷……」

    「不必这样想。」白瑾温声道:「没事了,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也别担心雨彤姑娘,放心交吾处理。要中午了,你休息会儿,等等一起用膳。」

    「是。」雨兰低声应下,目送白瑾离开寝房後,仍呆呆的望着房门,心里涌现一GU从未有过的暖流。

    他隐约知道自己心中有什麽东西起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