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贾祀,奈旭派现任掌们-韫东雪的大弟子。
从绪讷城观赏那一战回来後,一个月内好几天独自在小屋内喝酒。
桌上摊开的油纸盛着炒过的羊r0U,脚边一坛酒也舀的过半。
不知道醉了还是在想着什麽?
桌上的r0U楞是一块没夹,双眼无神,静静地望着前方。
时不时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一口。
「吱......。」
小屋的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个书生装扮的年轻小子。
凤眼剑眉,温顺和蔼的亲切感,与贾祀不怒而威,自然散发出的气势形成一种对b。
「师兄,忒儿说你已经十几天闷在这了。」
「你都不说话,她不敢来找你。」
杜亦,贾祀的师弟,自顾自地说。
杜亦一进门,用左手带鞘的长剑,头也没回的把门带上。
长剑「啪」的摆在桌上,将桌上另个空碗翻过来,自己舀了碗酒,一饮而尽。
「忒儿的话你信?」
「一个人跟谁说话?祖师爷?」
「所以,有事?」
贾祀一连串的反问,还不忘喝了口酒。
「师兄,我也知道她每次提你就夸大。」
「我这不也是被吵到不行才来的。」
「你可以什麽都不说,但让我在这坐一会儿。」
「这羊r0U你不吃,师弟代劳了阿。」
杜亦完全不生分的就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了r0U,一饱口福。
「说吧,想问什麽?」
「我们三个都是那老头教出来的,在我面前,你有个什麽P能憋得住?」
「她大概是说了什麽让你感兴趣的,你才来的吧!」
「艾门那下任的年轻掌们跟蒋家的下任家主,如何?」
杜亦没停下动作,喝酒吃r0U,轻描淡写地问。
「艾门不错,现在赢不了你,一年後能追上现在的你。」
「更重要的是他很敏锐,论资质,在你之上。」
「蒋家,不好说,不过真的疯起来,你应该会很棘手。」
「如果你打算大开杀戒就又不一样了。」
「怎麽,难得看你对其他人有兴趣。」
贾祀有话答话,对这师弟似乎没什麽需要隐瞒或防范。
「师父门下就我们三个。」
「你,我是赢不了,只有被揍得份。」
「忒儿,我又不可能来真的。」
「突然知道我们还有流落在外的表师兄、堂师弟的,好奇一下也算正常吧。」
杜亦一副打趣地说。
「你说错了,忒儿不是你不动真的,而是你不敢动真的。」
「「独针绣花」,万一忒儿闹脾气,你不是赢不了,但要不伤她,就得被弄得一身狼狈。」
「这话,可别在她面前说,她可是会追着我想求证的。」
杜亦说着,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
突然,杜亦停下手边的动作,看向贾祀。
贾祀很自然的将桌上最後一个碗翻过来,舀酒斟满。
「待那麽久了,不冷吗?」
「你二师兄察觉到了,进来吧。」
「都一个样,鬼头鬼脑的。」
「师兄......。」
杜亦有些难以置信,他以为半把屎的小师妹,居然就在屋外待了一段时间,而他居然没发现。
「「独针绣花」,在花丛中找那根针试试?」
「别小看忒儿,你让着她,她也在敬着你。」
「好歹是师父的nV儿,也是我们门下的弟子,没道理弱得跟纸扎的一样。」
「谁谁谁,谁跟纸扎的一样。」
「呼~暖和~」
韫忒,韫东雪独生nV,也是奈旭最小弟子。
拿起酒碗,一口乾掉,然後一PGU的坐下。
「二师兄,倒满!」
杜亦无奈地笑着替她再舀满一晚酒。
杜亦不知道说什麽,陪笑着喝酒吃r0U。
韫忒也是拿着酒就喝,一碗一碗。
贾祀看着眼前两人,没什麽表情,就是拿着碗,慢慢喝...慢慢喝...
似乎是一种享受。
「大师兄,爹说过几天让你跟二师兄去找宋姨。」
韫忒在喝掉手里那碗酒後,弱弱的说。
「什麽时候说的?」
「前几天。」
「砰!」
「你怎麽现在才」
贾祀放下碗时,似乎没控制好力道,发出了声音。
韫忒被吓了一跳。
「这不是你一直闷在这里,我不敢来阿!」
「我不也是想办法拐了二师兄过来帮忙了吗?」
「要不是爹特别交代跟你说,我早就跟二师兄说了,谁稀罕在这边喝这破酒。」
反倒是韫忒一口气的抱怨起来。
「是嘛?」
「我去跟师父道个歉,不该让你在这边喝这破酒。」
贾祀看着闹脾气的韫忒说着并假意起身。
「师兄,别。」
杜亦,是杜亦突然起身拉住贾祀的手。
这下换成贾祀懵了
「嗯......?」
「上次带忒儿去偷喝酒,被师父抓到。」
「师父说了,再有下次,让我自己看着办......。」
杜亦无奈地说着。
「......」
「难怪她刚一进来就肆无忌惮地喝起来,平常可都会小心翼翼的问一下,原来还有你顶。」
贾祀看着两人,摇着头又坐回去。
「明天找宋姨,忒儿也去。」
贾祀简单的说着,三人顿时陷入沉默,各自喝着酒、吃着r0U。
「师兄,师父的态度一直让我觉得,我们是天下最强的门派。」
「可是,师父很少说这些东西,我也很好奇江湖上我们的实力在哪?」
「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阿?」
一阵沉默後,杜亦问起了贾祀。
「就是阿,爹什麽都不说,只会:你只要把你的功练好就对了!」
韫忒鬼声鬼气得学着韫东雪。
「师父不是都说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意思就是,我们很强,但还有其他人更强。」
贾祀意兴阑珊的随口说着。
杜亦和韫忒这时却都看着他,似乎下一刻贾祀就会将江湖上与奈旭有关的腥风血雨娓娓道来。
「g嘛看着我,喝酒,喝完早点睡。」
贾祀没多做解释,让他们早点休息。
二.
贾祀躺在床上,微醺带来的睡意,正与心里杂乱的思绪纠缠。
「江湖阿!」
贾祀感叹一声,陷入了自己的思维......
几百年前,祖师爷创了奈旭派,不与世争,静静地传下毕生所创。
那个男人,将剑默默收在床下,长枪被拿来当晒衣杆,就连他的刀都能拿来切菜剁r0U。
曾几何时的信念,被江湖的贪婪、慾望、权力给磨得不再有棱有角。
「仗剑医世,凌刀断罪,霸枪绝杀!」
多麽响、多麽厚实、多麽的气势凛然!
一个誓要给江湖及百姓青天白日的男人,在厌倦厮杀後,选择了隐世。
除了毕生自创的武学,仅仅留了二卷竹简及一本自书,由历代掌门相传。
「踏步凌云登九天,遥指负剑战轩辕!曾以为长剑手中握,便可以冤罪尽数除;几十年的江湖征战,看尽世间苍凉,也尽知慾望狂,无奈,收起了剑,只求传下这一身所创,若後世还有机会,「仗剑医世,凌刀断罪,霸枪绝杀」,誓将还天地清明,还百姓公平,还世间一份乾净!」
「孤身一人游江湖,曾暗地指点二人,该法虽未全,亦是我门人。
如今二人成家立业或创宗立派,初心不改,不愿再有所纠葛g扰,只希望後世门人,发心照看,勿让同门相残。
一身武艺所学甚广,不求样样JiNg通,但求这些功法流传,仅须不违背我心,便可传授。
知足怀虚谷,心静明如水,生文锻思维,"谨"记!」
一份感叹自身原有的傲气消散,一份交办及叮咛後世。
历代以来,遵循着祖师爷的教诲,但始终无法像祖师爷再拥傲心。
如今,江湖再次动荡,是不是要走出这荒山小镇?
还是选择继续蛰伏?
普门、安德门、百乐门......等,这些名门都已经蠢蠢yu动,想要争夺这江湖第一,用以号令群雄。
艾门历代即使牵扯到门派利益,也愿意为保有宗门信念,舍弃利益。
如今,这预计上任的新掌门,不晓得在这动荡的局势中,是否能继续保持初心。
唉,不负责任的师父。
居然只给了一句话:知足怀虚谷,心静明如水,生文缎思维,谨记。
这句话,在他把竹简传给我的时候,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三.
江湖事烦人,情感之事也是烦人。
一晃眼,已经过了十几年,也到了杜亦可以去见父母的时候了。
杜亦,三岁多,他的父母带着他来找师父,请求师父收留他。
杜家,原本是游走在各乡里的商贾,各类民生用品皆有进货销售,赚取差价。
游走於各乡里间,也兼替着送货、送信之差事。
那年,恰逢传染病盛行,杜亦的父亲-杜迈以各地游走时,看见有些偏远处的染疫者,因为没有药物及时治疗,最後离世。
於是投入所有身家,边行商边救济。
生活的辛苦与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杜迈以却不感辛劳,以能协助这些疫者为善,乐。
这种每笔生意都JiNg算到好处,发不了财,也饿不Si的日子,在那天迎来转机。
某个乡镇,有人重金托送一个木盒,杜迈以就这麽接下了生意。
简单的托送,距离不远,两天後就送达了。
在杜迈以还来不及想要如何用这笔钱时,那天晚上,就有几个蒙面人持刀冲进屋内,要杜迈以交出木盒跟托运的钱财。
那些人没有多问、也没有纠结,在杜迈以告知木盒早已送达後,只要求杜迈以交出所有钱财。
杜迈以交出钱财後,那些人什麽都没做就离开了。
杜迈以也不傻,知道被当托了,这大概是哪个城县府衙到外县市洗钱的手段。
杜迈以没有纠结这些,因为活下来,已经是幸运的,有些城县的手段是连屍首都不留。
但,不仅托运的费用,连这几日售出物品赚的钱也全数被拿走了。
现况,他根本就无法马上就能拿到钱进货,继续他的本业。
一个晚上,他就跟发妻决定好,忍痛将小孩送往之前认识的高人收养,他们俩再从替人打下手做起,等到日子安定再去接小孩。
这小孩便是杜亦,高人便是师父。
师父或许有着自己的考量吧!
也或者留了个心,万一他们不回来,也让小孩在成长中有个期待,等长大了再面对残酷的现实。
师父开了一个条件,二十年内不得让杜亦与他们相认。
本来犹豫不决,甚至要拒绝的两人,在师父承诺绝对会视为亲身儿子对待後,他们还是接受了。
本来师父是不让他们相见的,可是一年多来,看着宋姨三不五时的就跑来偷看,甚至因为下着倾盆大雨,她打下手的餐馆因没客人而休业,她也是冒着大雨躲在大树後偷看。
师父也心软了,在一个机会下,带着杜亦走向树後的宋姨。
「你是城镇过来检乾柴的吗?」
「下次过来帮我带点糖,我nV儿跟这小子Ai吃糖。」
「好,好,好。」
宋姨连忙说好。
「那先这样,我先带小孩进去了。」
就这样,不记得娘亲长怎样的杜亦,时不时地会与宋姨见面。
有时,杜迈以也会跟着来,但印象里,他总是远远的看着。
年复一年,算着还有多少日子就可以回去见娘亲的杜亦,殊不知他早就见上了。
真不知道明天那小子会怎样......
不由得说,师父的确思谋远虑,在这样的状况下,杜亦确实成长得更茁壮。
是说,当初要宋姨带糖的时候,我也在,怎麽就没我的份.....。
唉,这大师兄的位子,好难做啊......。
四.
杜亦躺在床上,也和贾祀一般,无法入眠。
思绪就像打了结的针线,想解开却又无从解起。
「同门新生,动荡乱世,祖师的雄心,宋姨......
怎麽这时後想起宋姨......
二十年了,明天就能知道是不是他们不要我了,宋姨...
为什麽又...
生文锻思绪,宋姨......」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杜亦搧了自己一巴掌。
内心的混乱,杜亦想将自己打醒,想要结束那种心中万马奔腾,却毫无方向的慌乱感。
这对他来说是很致命的,他之所以有现在被师兄认可的实力,很大因素来自於他的思绪。
一旦失去思考,对上具有实力的对手,是十分可怕的!
即使睡不着,杜亦仍闭上双眼,进到属於他自己的状态.....
杜亦,我们都知道你很兴奋、很开心,也有点不安。
我们都不傻,师父让师兄带我们去找宋姨,师兄因为忒儿说晚了,有点没控制好。
我知道,你也知道,算算时间,要去找娘亲了!!
可是,杜亦阿杜亦,不管娘亲现在如何?
他都是我们娘亲。
二十年前不管是b不得已或有意抛下我们,我们都得要亲自确认阿。
担心又如何?
都被抛下一次了,你还需要害怕再一次吗?不过也就二十年!
宋姨是宋姨,就算娘亲跟他关系交好,宋姨对我们也是真的好啊。
没有必要为一个抛弃我们的人拒绝另一个人对我们好。
再说,娘亲或许真的是b不得已阿,师父都说了,二十年是他定的条件。
我知道,杜亦,可是我止不住这些念头。
二十年,世事难料,等待和忍耐造就了我们,但同时也煎熬着我们。
渴望再遇双亲,那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我只是......
杜亦,可以了。
现在没办法想,那就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可不是我们可以出现的念头......
谁说不行?
现在,我说可以,杜亦说可以,你不信杜亦?
是阿,那就这样吧!
反正明天师兄也会在。
就这样,休息吧!
五.
「杜亦,你脸上的巴掌是怎麽回事?」
大厅内,韫东雪坐在大位上,贾祀站在韫东雪旁,韫忒正伺候着韫东雪用茶。
贾祀看着杜亦的脸,不用想也知道怎麽回事,但还是问了出来,不改掉这种方式,早晚出问题。
?没事,打一打,醒醒脑,有助於思绪活络。?
杜亦一派轻松地回覆贾祀。
?师父,今天师兄是不是要带亦儿去见娘亲了??
杜亦走到韫东雪面前恭敬的问。
?祀儿没跟你说吗??
?无妨,就跟着你师兄去吧!?
韫东雪边喝着茶边说,感受不到起伏。
?师父......?
杜亦想说什麽,又不知道说什麽,一口气就这麽压在喉咙。
?生离Si别,你要娶我,我要嫁你,还是要十八相送??
?是你出殡还是我要出山,如果不想回来你可以滚,不要在这里Ga0那些有的没的。?
韫东雪开口就在鬼扯,韫忒的白眼已经翻到脑後,就连平常沉稳的贾祀也压不住嘴角了。
?师父,我跟他们两个先出门了,现在让杜亦说也说不出个P。?
?好了,走了,不要师徒都这麽不正经!!?
贾祀跟韫忒看状况都识相的出来缓解一下。
?不准喝酒,早点回来。?
?昨晚是特赦,听到没??
韫东雪还是低头喝着茶,但韫忒的脸都红到耳根了。
?师父,那我们就先出门了。?
贾祀说完给韫忒使了个脸sE,拉着杜亦就往外走。
六.
?杜亦,去敲门。?
贾祀对着杜亦说。
?叩、叩、叩。?
?来了。?
?唉,亦儿你们怎麽都来了阿!?
宋姨来开门,一看见她的亦儿,一脸开心藏不住。
?宋姨,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谁啊,这就我跟你杜伯伯在家。?
?师兄???
杜亦一脑疑惑,转头看着贾祀。
?......?
贾祀已经不知道说什麽了。
杜亦聪明机伶,思维广阔有如大海,怎麽这几天弄得跟十一、二岁的小孩一样。
?你、要不要、再想想??
?还是现在就回去??
贾祀皱着眉头,头往前一点,稍侧视着杜亦说。
杜亦看着贾祀,突然明白什麽,但又好像堵在x口。
?动阿,快动,快动啊!!?
杜亦在内心催促着自己的脑袋转起来。
?你手再伸起来,我一定会在你打到之前帮你。?
杜亦又想再搧自己巴掌,贾祀没有一丝玩笑地对他说。
杜亦把手放了下来,这状况他不熟,就遇过一次,但刻苦铭心。
?宋...姨...,我来找我娘亲。?
当局者迷,杜亦没有理清楚,或者是内心在逃避什麽。
他带着迷惑,迟缓的告诉宋姨。
宋姨不敢答,因为高人没有说可以。
她眼里带着担心失望的害怕与祈求看向贾祀。
想要贾祀给他答案,想要看见贾祀点头。
可,贾祀叹了口气摇起了头。
宋姨b着眼里几乎成型的泪珠打住,深x1了口气,搭起颤抖的微笑,想对杜亦说什麽。
但,她说不出话来,就这麽看着杜亦......,努力的控制那不禁颤抖的脸颊.....
?宋姨,杜亦今天蠢就算了,你也跟着犯傻。?
?今天是师父让我带他来的。?
贾祀仍旧无奈着叹气。
?阿...,我是、我是,我是娘、我是你娘......?
宋姨听见贾祀的话,原本已经压抑到极限的情绪宣泄而出。
将x口那气喊出後,不顾不管地拥抱着杜亦,满脸泪花的重复着那句话。
不知所措的杜亦,慢慢的、慢慢地举起手,抱紧了宋姨。
?娘......?
曾经担心父母已经抛下他。
担心若见面会再被拒绝一次。
担心二十年的期待换来绝望孤独的开始。
他从没想过,他们就这样守在他身边!
如果他的不知情等待让人觉得漫长。
那他娘亲见着自己孩子还得装不知道,二十年!
这样的煎熬就好b千刀万剐,刀刀疼又刀刀不致命,活活的被凌迟了二十年。
杜亦没有多说什麽,只是抱紧,任眼泪在脸上肆nVe,让最後的一丝勇敢守在咽喉,发出悲鸣。
贾祀与韫忒适时地离开那,把时间与空间留给了她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