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正无力的时候,不是什麽都做不了,而是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却还是只能等待。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能从他偶尔传来的照片、讯息中,看见他的身T渐渐撑不住了。
前几天他还告诉我说自己出院了,但我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才不过两个星期,他又说住院了,而且T重暴瘦了五公斤。
他传来自拍照时,我几乎认不出他了……
脸颊明显凹陷,原本有JiNg神的双眼也变得黯淡,像被病痛一点一滴cH0U走了神采。
这期间,我们的对话变得越来越少。不是没话说,而是他像在刻意保持距离。
我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发现我对他的心意了?
所以选择远离?还是他不想让我看见他逐渐衰弱的模样?
那份疏离,让我开始不安。
每次打开LINE,都要斟酌很久才敢传讯息过去,甚至常常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而他,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主动跟我说自己的近况。
某天,他突然传来讯息:
群:「我出院回花莲了……」
我看到这句话有些愣住,立刻回道:
我:「出院?可你不是才刚住院没多久吗?」
群:「对啊…但我还是想出院。」
这话让我心里升起一种说不清的疑惑。但他似乎不想多说,我也没有继续追问。
我:「这样啊……那恭喜你出院了!」
我:「我相信你回花莲老家之後肯定会复原的更好更快!」
他只回了一个字:
群:「嗯。」
那个「嗯」字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接下去。
语气里没有一点轻松、也没有喜悦,只有我熟悉却越来越浓的那种……疲惫与距离。
我忍不住问:
我:「你g嘛闷闷不乐?」
群:「没有啊,你想多了。」
我:「真的?」
群:「真的。」
我盯着那两个字,心却一阵阵往下沉。
当时的我还天真地以为,他是因为好转才出院的。
直到後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的状况根本不允许出院。
他是y撑着出来的。
不到两周,他的情况急转直下,凌晨紧急送进花莲慈济医院的加护病房。
当我得知消息时,他已经进去第二天了,而我是透过他家人公开在脸书上的讯息才知道。
我坐在座位上,盯着萤幕发愣,手指发抖地重读着那几句话。
难怪这两天他都没已读我,原来是……他连看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一刻,我的x口像被什麽压住一样,难受得无法呼x1。
我怎麽也没想到,才两天前,他还在LINE传给我一段他之前在驻唱餐厅唱〈海阔天空〉的影片,说那是他朋友y拱他上台的片段。
画面中他神情自若、声音还是那麽有力道,唱到副歌时台下还有人跟着合唱,看起来就像个没病的正常人。
但此刻,他却被病痛拖进了加护病房。
我翻开我们过去的对话,一字一句细细重读,才发现——其实他早就透露了许多蛛丝马迹。
他那些「没事啦」、「还行啦」、「不能睡觉啦」、「待在医院好闷」的轻描淡写背後,都藏着太多他不愿说的难熬。
只是我当时没有发现,甚至还以为他逞强是因为他一向乐观。
我蠢得可笑。
当初还以为开完刀,他就会慢慢好起来。
还以为只要我多鼓励、多传贴图,他就会越来越有JiNg神。
手机萤幕因为泪水模糊,我忍不住哭出声。
我好懊悔,为什麽那麽迟钝?为什麽没有早一点,看穿他微笑下的那份倔强与无助?
他总是在逗我笑、打气、装没事,却没说一句……「我其实很痛」。
现在,我终於懂了。可这一切,会不会……太晚了?
那天之後,我明知道他可能不会再回覆我,却还是忍不住每天传讯息给他。
一句早安、一句加油、一句「今天又加班了欸」……
就像平常那样,像我们从前的样子。
我每天都在为他祈祷。
不是虔诚的宗教信徒那种祈祷,而是…一种无能为力下的唯一寄托。
只希望哪怕一点点,他能感受到有人还在等他回来。
过没几天,他的一位朋友又联系我,说要来公司帮他取一些资料和私人物品。
我点了点头,挂掉电话後静静坐着,心里却忍不住想……
我是不是可以为他,再多做一点什麽?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想画一张画给他。
不是像之前那样用瓦楞纸做相框,而是更贴近他、更真实的一幅画。我想用我熟悉的素描笔,把他画下来,把我想传达给他的力量藏进线条里。
於是这几天,只要一下班,我就躲进房间,静静地画着。
一张接着一张,画坏了就r0u掉重来。我前後画了三张,只有最後那一张让我满意。
那一张里的他,笑得很淡,但眼神很清楚,像他每次打电话跟我说「玲姊,加油」时那样。
旁边我还画了他最喜欢的史努b,陪在他身边,开心地笑着。
虽然这只是我第二次画素描,但当我拿着那张画走出房门时,心里很笃定——这张画,是我想送给他的东西里,最真挚的一件。
隔天到公司後,我把画拿出来给学姊们看。
没想到大家的反应都一样惊讶。
「你学过画画吗?这也太像了吧!」
我笑着摆手:「没有啦,就只是…很想画给他。」
他们的惊讶与夸奖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也有一点点开心。
但最重要的,还是希望这份心意他能收到,能感受到。
下午,他的朋友准时出现,我把资料和那张画一起交给他。
对方一看到画作,也是一脸震惊。
「这该不会也是你画的?」
「对……」
他低头看了又看,然後抬头说:「太像了吧!!!!」
我微微一笑,「谢谢你,希望这可以给他力量。」
「你那麽用心,他一定可以感受到的!」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眶突然热了起来。
我低头点点头,轻声说:「嗯……希望他真的能感受到。」